一
瀏覽一下全國報紙上的生活信箱專欄,你一定會發現許多值得稱道的事。我接替安·藍德斯主持芝加哥《太陽時報》的生活信箱專欄后,有一次,請讀者說出誰是他們心目中想“感激”的人。45歲的維多·拉波特從醫院里寫信來,告訴我他幼弟東尼的事。
3年來,維多一直病得很厲害。他的雙臂青一塊紫一塊的,又經常昏厥。他的兩個腎都已喪失功能,性命危在旦夕。
醫生說腎臟移植手術可以救回他的命,東尼愿意把自己的一個腎捐給他,可是維多不肯連累弟弟受痛苦,也不想讓弟弟冒著險以后只靠一個腎過活。東尼堅持到底,不斷地對他說:“別忘了,我愛你啊!”
做移植手術的醫生都說,上天賜給人兩個腎,是為了使我們能捐出一個。費了許多口舌,維多終于被說服了。他們兄弟倆一起去了醫院多次,但每次都因為維多受了感染,須把手術延后。可是,東尼從未想過放棄捐腎,每次無功而退之后,他都宣稱:“我們是會再來的!”他甚至買了一件運動衫送給維多,上面印著“我永不放棄”幾個字。
終于,手術可以進行了。在這次手術中,東尼比維多更辛苦。醫生須把他的部分肋骨鋸掉,才可以取出腎臟。手術后,他復元的時間比維多的長,也痛苦得較厲害。
維多寫道:“因為東尼無私的捐贈,我才有機會看到四個兒女長大成人。東尼所承受的痛苦、他的恐懼和感受,我永遠都不會知道。我知道的只是我們彼此愛護。我怎樣答謝他才是呢?或者,最好的就是讓世人知道,我有個全世界最偉大的弟弟。”
二
有時候我在專欄里寫了一個故事之后,讀者就會把他們自己的小故事寫來給我。去年,我寫了一個少年棒球賽的故事。那場比賽在費城的市郊舉行,在第四局時,輪到一個小男孩走上本壘擊球。他又瘦又弱,戴著一副眼鏡,連球棒也險些拿不穩。

當然啦,如果是在電影里,這孩子會揮出漂亮的一棒,把球送上天空,在所有對方隊隊員面前。
看臺上那個一直沒有留意這個小子的女孩,立即就對他另眼相看起來。
但是在現實生活中,這個男孩的球棒卻連球也沒碰到,他垂頭喪氣,返回球員席。
我在專欄里說了這件小事之后,一位女士寄來了一個感人的故事:
“一年多前,我父親負責訓練一隊8歲大的男孩子打棒球。這些孩子當中有些打得十分出色,但有幾個卻連基本動作也沒有掌握。
在整個賽季,我父親的球隊一場也沒有贏過,但是到了最后一場的最后一局,他們僅落后1分。
隊中有個男孩子既從未擊中過一球,也從未接到過一球。這次,前面有兩個人已出局,輪到他擊球了,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居然擊中了,跑上了一壘。
接著上場的是全隊最出色的隊員,看來,父親的球隊終有機會贏回一場了。那出色的隊員擊中了球,剛才在一壘的孩子立即跑向二壘。這時,他看見球朝他飛來。他不大清楚棒球的規則,于是伸手把球接住。犯規!父親那隊輸了!
我父親立即叫全隊隊員大聲歡呼,那小男孩頓時眉開眼笑。他想都沒想過是他連累大家輸了這場比賽的,他只知道他擊中了球,又接住了球,都是有生以來的第一次。
他的父母后來向我父親道謝。他們的兒子在那個賽季以前,從未上場進行過比賽。
我們始終沒有把真相告訴那孩子。我們不想破壞他喜悅的心情。直至今天,我仍然為父親在那個下午所做的事感到自豪。”
三
在某次晚餐會上,我說遺失了錢包的人10個當中有8個會仍然得到失去的錢包的。我姐夫認為我對人性估計得過高。席上其他的人也一致認為:就算錢包內有證件說明物主是誰,拾到錢包的人10個當中有8個會把它據為己有。
那天晚上,我在將于翌日刊出的專欄中寫道:“如果你曾失去錢包,請來信告訴我你有沒有尋回。”600多人給我回復,其中有58%的人說他們的錢包失而復得,包內什么也沒有丟;23%的人說他們雖得到錢包,但包內的錢卻不見了;只有19%的人說他們的錢包從此一去不返。
有個男人失去錢包之后,隔了5年才得到,里面什么也沒有失掉。
有位女士到辛辛那提市度假,在河邊體育館掉了錢包。有位男人拾到了,交到失物招領處,說他沒有打開來數過里面的錢(內有800美元),以免自己受引誘。他甚至沒有留下姓名。那位女士寫道:“由于河邊體育館的那位天使,辛辛那提將永遠是我最喜歡的城市。”
四
有一次我請讀者寄一些舊情書給我,好刊登在情人節那天的專欄上。其中最溫馨的,要數下面這一封。
1944年5月,駐守在太平洋的水兵羅夫·伊利安,寫了一封情書給芝加哥一位名叫歌莉亞的女子。他同時寫了一封給妻子莉莉安的信。你可以想像,當莉莉安打開信,發現里面附有一封給歌莉亞的信時,她是如何的驚訝。
信是這樣寫的:
“親愛的歌莉亞,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面,但是有關你的事我實在聽得太多了,我得承認我已經愛上了你。現在,該是我向你介紹我自己的時候了。
我說我已愛上了你,也許是唐突了一點。你對我一無所知,只是從別人口中聽說過我。希望你對他們所說的不要太相信。到你真正認識我時,你會發現我這人其實并不壞,而且,我對你的愛,是此生不渝的。
我希望,這樣說會令你對我有好的印象,又不致認為我太膽大妄為。你可不可以寄張照片給我?同時,請把我的愛緊緊地鎖在你的心內,直到我親自來到你的身邊并喚醒它時才把心扉打開,好嗎?”
歌莉亞現在已是40多歲的婦人,她把這信寄給我時,也把羅夫在1944年5月寫給莉莉安的信一起寄來。羅夫寫這兩封信時,歌莉亞——他的女兒——才3個月大。當時他正隨戰艦出海,已去了10個月,因此從未見過女兒的面。現在他已80歲了,仍與歌莉亞的母親莉莉安愉快地一起生活,真正是白頭偕老。
我當專欄作家已差不多3年,在這些日子里我體會到,要想知道人們的心思意向,用不著借重蓋洛普民意調查,只要問問我的讀者就行了。
晶晶薦自《外國散文基本解讀:人人想當別人》人民武警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