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導游回扣”現象的合理性分析

摘要：導游收取回扣是旅游行業一種比較普遍的現象，屢禁不止、高額回扣的存在也影響了旅游業的健康發展，正視“導游回扣”的法律傭金性和市場經濟合理性，是解決導游高額回扣、促進產業發展的必要前提。

關鍵詞：“導游回扣”；旅游商品經營者；旅游購物

中圖分類號：F59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3890(2008)09-0041-03

“導游回扣”一般指：在旅游購物過程中，導游根據旅游者的消費額度按一定比例收取旅游商品經營者的好處(事實上，筆者并不同意將這種“好處”定義為“回扣”，可是旅游業的廣大研究同仁們似乎更喜歡“回扣”這個名詞，為了方便交流，本文也使用這一稱法)。近些年來，隨著中國旅游產業的迅速發展，“導游回扣”現象一直倍受關注，從1997年戴學鋒先生的“關于打擊旅游業中的回扣的幾點想法”到2007年蔣晟、閻友兵先生的“旅游購物回扣的經濟分析與調控模式研究——新制度經濟學的視角”，10年來關于“導游回扣”現象的探討一直沒有停止過，學者們的文章提出了很多解決這一問題的建議和意見，但從旅游市場的現實情況上看，“導游回扣”問題并沒有得到好轉。筆者認為，在“導游回扣”的法律性質和經濟動因沒有搞清楚以前，任何試圖全面解決問題的建議都是武斷的，要想弄清楚這個問題，必須擺脫情感的困擾，對“導游回扣”現象進行深入的理論分析。

一、從法律層面上講“導游回扣”不是回扣

(一)“導游回扣”不符合商業回扣的主體特征

中國《關于禁止商業賄賂行為的暫行規定》第5條第2款規定，回扣“是指經營者銷售商品時在賬外暗中以現金、實物或者其他方式退給對方單位或個人的一定比例的商品價款”。據此，回扣具有以下法律要件：(1)采用“賬外暗中”的手段是回扣的本質特征；(2)返還一定比例的價款是回扣款項的來源；(3)收受人為對方單位或個人是回扣的主體特征；(4)現金、實物或其他方式是回扣的主要表現。導游在旅游購買行為過程中的中間人角色，并不具備回扣所要求的主體特征。從這一點上看，導游的這種行為不能認定為“回扣”，而應該算是一種提成。在一定條件下，這種提成可以轉化為傭金。根據《關于禁止商業賄賂行為的暫行規定》第7條第2款規定，傭金是指經營者在市場交易中給予為其提供服務的具有合法經營資格的中間人的勞動報酬。傭金具有的法律特征是：首先是中間人在商業活動中所獲得的勞動報酬；其次必須以明示的方式給付。可見，導游的這種提成如果經過公開并正常納稅，它也將成為導游的合法收入的來源之一，是受法律保護的傭金。在現有條件下這種“暗中提成”應該稱為“非法傭金”，用“回扣”來描述是很不恰當的，在司法處理上二者更是有著本質的區別。

(二)“導游回扣”不符合商業回扣的目的特征

從目的來看，傭金是為了交易的實現，回扣是為了爭取交易機會。無論“導游回扣”屬于傭金還是回扣，有一點是肯定的“它來自于旅游者的購物消費，它的多少取決于旅游者的購物消費額”。旅游商品經營商為什么要支付導游“回扣”呢?是為了交易的實現，還是為了爭取交易機會?導游在旅游購物過程中能夠決定旅游者的交易行為嗎?旅游者買與不買的決定權是在導游手中，還是在自己手中?導游帶游客進了某個購物店，還能看作購物店就擁有了交易機會嗎?回答了這些問題我們可以得到這樣的一個結論：支付“導游回扣”和“爭取到交易機會”之間沒有必然的聯系。

“進購物點”只是“發生旅游交易行為”的必要條件，而非充分條件，如果你是“旅游商品經營者”，你愿意為必要條件支付費用嗎?即便你愿意，“進哪個購物點”的權利也屬于旅行社，而不是導游可以決定了的。所以認為支付“導游回扣”是為了爭取交易機會，是不符合邏輯的。

那么旅游商品經營者為什么要支付“導游回扣”呢?導游在旅游購物過程中又起到什么作用呢?“導游員應盡可能多地熟悉各種旅游商品的產地、質量、使用價值、價格以及旅游紀念品的藝術價值等，并主動熱情的向旅游者做好購物參謀。”也就是說，導游通過自己的精彩講解和努力工作促進“交易的實現”是其份內的工作，旅游商品經營者支付“導游回扣”的目的是為了交易行為的出現。這樣的解釋才更符合事物內在的邏輯關系。可見，旅游商品經營者支付“導游回扣”的目的和商業回扣的目的是不相同的，它應該屬于一種傭金，更準確地說法是“未入賬的非法傭金”。

二、經濟學視角下的“導游回扣”合理性

(一)導游回扣是外部經濟的要求

微觀經濟學認為，如果某人或企業在從事經濟活動時給其他社會成員帶來利益或危害，而該個人或企業又不能得到相應的補償或進行賠償的時候，就會產生“外部影響”。如果其他社會成員受益而自己卻得不到補償，這種行為所導致的外部影響稱為“外部經濟”；如果其他社會成員的利益受損，而又不為此進行相應的補償，這種行為所導致的外部影響稱為“外部不經濟”。

在旅游活動中，導游的服務顯然存在著外部經濟效應：導游人員通過精彩的講解、耐心的服務增強游客對旅游目的地的好感，提升旅游目的地的形象；通過對目的地歷史文化、民俗傳統的介紹，加深了旅游者對當地旅游產品的了解，促進了當地旅游產品的銷售。導游的這些工作花費了導游人員大量的時間和精力，也使旅游目的地和旅游產品經營者得到了巨大的外部收益，但是在現有旅游行業導游薪酬體系中，導游人員不會得到任何額外的補償。所以，導游人員只能通過“收取傭金”的形式來補償自己為創造外部經濟所花費的時間與精力。事實上，旅游商品經營者也愿意支付這樣的傭金，它可以促進導游人員提高講解水平和服務技能，更多地創造對自己有利的外部效益。可見，只要導游服務的這種外部性存在，“導游回扣”就很難被禁止，如何促使其真正轉變為公開化、合法化的傭金才是我們要重點考慮的。

(二)導游回扣實質是一種尋租行為

按照尋租理論的鼻祖美國經濟學家克魯格的定義和闡述，尋租是指人們憑借政府保護而進行的尋求財富轉移的活動。它包括“旨在通過引入政府干預或者終止它的干預而獲利的活動”。在現代社會中更為常見的、也是更為高級的尋租方式則是利用某種手段來維護既得的經濟利益或是對既得利益進行再分配。這類尋租行為往往涉及采用阻礙各種資源在不同產業之間自由流動、自由競爭的辦法來維護或攫取既得利益。

雖然在傳統經濟理論中尋租的主體一直指的是政府，因為政府在資源分配、投資領域、部門立法等方面擁有控制權，但現代社會企業生存資源的多樣化，使尋祖理論的主體不斷地由政府向那些其他資源的控制方轉化。在市場經濟條件下，消費資源是企業生存、發展最重要的資源之一，企業間的競爭也主要表現在顧客市場的競爭。這就表明：誰擁有顧客，誰就擁有成為尋租主體的資本。

旅游購物活動中，地接旅行社在設計旅游線路的同時加入了相應的購物點。因為旅游目的地的購物點很多，旅游團不可能全部光顧。在選擇去哪個購物點的時候，旅行社就具有了成為尋租主體的可能。導游人員在旅游活動的安排上，代表旅行社履行接待、安排、協調等職能，在旅游商品經營者眼中，旅行社的尋租權利被內化在導游個人身上(這也正是為什么“導游回扣”需要上繳一部分給旅行社的原因)；另外，導游人員長時間的接觸旅游者，擁有介紹旅游紀念品的義務，所以也擁有了旅游者異地消費信息的部分控制權。可見，只要旅行社和導游具有旅游線路和旅游消費信息的控制權，他們就擁有向旅游商品經營者尋租的權利，“導游回扣”作為尋租行為的表現就必然會存在。

(三)導游回扣有助于實現帕累托效率

帕累托效率是以意大利經濟學家帕累托(vil-fredo pareto 1848-1923)命名的，是指社會無法進一步組織生產或消費，以增進某個人的滿足程度，而同時卻不會減少其他人的福利。或者說，一個人的境況不可能再變得更好，除非使其他至少一個人的境況變得更壞時，社會福利就不再有改善的可能，它就達到了一種最佳狀態，這種最佳狀態就叫“帕累托效率”。帕累托效率需要如下經濟學假設：(1)假定市場是完全競爭的；(2)在市場達到一般均衡狀態下實現的配置效率；(3)個人產權的充分保護和資源具有稀缺性。帕累托效率需要的經濟前提在現實世界里我們永遠無法實現，我們只能追求一種“相對效率”。

有些學者認為，盡管可以肯定的是，旅游購物回扣現象的出現導致了資源配置無法達到“帕累托效率”。

在這種有無“回扣”的變化過程中，我們來分析各個主體經濟利益的實現，并以此說明它的合理性，首先，國家是有利的，因為旅游者消費額的增加，導致旅游經濟的拉動效應增大，稅收增加，內需更強勁，宏觀上貨幣周轉速度加快，這些都有利于國家經濟的穩定與發展。其次，旅游目的地是有利的，因為地方稅收增加，資金向域內流動，就業崗位增加，這些都更有利于本地區經濟的發展。第三，旅行社是有利的，因為得到一部分提成，自己的經營成本，包括支付的導游工資都在降低，旅游產品的價格降低一方面可以銷售更多的商品增加行業的競爭力，另一方面擴大自己的利潤渠道和利潤空間。第四，旅游商品經營者是有利的，雖然單位商品的價格下降了，但自己的總利潤卻上漲了。第五，導游是有利的，或者說是公平的，在我們這樣一個沒有小費習慣的國度里，導游的薪酬體制建設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困難的工作，通過這種公開的“回扣”制度，游客認為導游優秀可以多買些產品，反之少買或不買，這樣導游人員的收入由消費者決定，對于導游和旅游者都更加公平，而且導游員對于旅游紀念品的銷售確實有很強的促銷作用。

通過上述分析，我們可以看出“導游回扣”制度，只要加強監管監督使其控制在一定范圍之內，從理論層面上是可以有利于旅游中的各個行為主體實現其經濟利益的，從而有助于社會效率達到“現實相對的帕累托效率”。

責任編輯 學 詩

責任校對 何 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