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光是北宋著名的史學家、政治家。談到他,一般人知道3件事:一個是他兒童時破缸救人的故事,一個是他編著歷史巨著《資治通鑒》,再就是他是王安石變法的主要反對者。后人多研究其史學貢獻與政治思想,實際上,司馬光還擁有誠實正直、廉潔自守的美德,被后人樹為道德風范。
誠實誠信的美德
蘇軾在《司馬溫公行狀》中,對司馬光一生作了這樣評價:“論公之德,至于感人心,動天地,巍巍如此。”
“誠”是司馬光終生追求的信條,是為人處事的準則。這個“誠”指的是為人誠實忠厚、講究信譽,做事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以“誠”銘字。司馬光字君實,他用“君實”為字還有一個故事。幼年的司馬光是一個頑皮淘氣的孩子,在他五六歲時,別人給了他幾個青核桃,他求姐姐將外皮剝掉,姐姐擺弄了好一陣,卻怎么也剝不開。姐姐走后,一個女傭把青核桃用開水一燙,那層青皮便脫落了。姐姐回來時見核桃皮已脫,就問是誰剝掉的,司馬光逞能地說是自己。這件事正巧被父親碰見了,他訓斥司馬光道:“小小年紀就撒謊騙人,怎么得了!”父親的嚴厲批評給司馬光幼小的心靈打上了極深的烙印。
司馬光下決心從此再也不說假話,并用“君實”作為自己的字。這是“正以浮光之名不關,故反其義而字君實耳”(馬巒《司馬溫公年譜》)。司馬光名字里的“光”,是由浮光山而來的(司馬光出生在其父司馬池任光山縣令的官舍里,光山縣因城北浮光山而得名,于是用光作為司馬光的名字)。這說明司馬光想用自、己的“字”,提醒自己時時要“實”,處處要“實”。他的一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
——以“誠”育人。司馬光不僅要求自己“誠”,而且用“誠”來教育學生。他晚年居洛陽,有個新科進士劉安世不就任朝廷授給的官職,專門趕往洛陽拜司馬光為師從學。他向司馬光請教做人最要緊的是什么?司馬光只回答了一個“誠”字。劉安世思考了3天。仍然不得要領,便再次向老師請教:“前日蒙先生指教以‘誠’,然而從何門而入呢?”司馬光回答:“從不說假話入門”(尚恒元《司馬光軼事類編·品操》)。后來,司馬光做宰相,來和他拉關系的親朋故舊很多,而這位劉安世卻一無所求,司馬光就推薦他充館閣學士。司馬光問劉安世:“知所以相薦否?”劉安世說:“獲從公游舊矣。”司馬光說:“非也。光居閑,足下時節問訊不絕:光位政府,足下獨無書,此光之所以相薦也。”
——以“誠”待人。司馬光一生為人誠懇,在交友過程中更是充分表現出這一品格。司馬光與王安石可謂是“冰火不可同爐”的政敵,但二人都光明磊落,從不在私下用見不得人的陰招。王安石開始變法時,司馬光給他寫了一封3000多字的長信,言辭懇切,希望王安石能悟而改之。王安石言簡意賅地寫了封回信,就是文學史上頗有影響的《答司馬諫議書》。當王安石聞知罷免役,復差役后,憂憤而逝。躺在病床上的司馬光聞知噩耗,即抱病致書呂公著:“介甫文章、節義過人之處甚多,只是不曉事理而又好自以為是,致使中直之人不能與他共事,而趨炎附勢之徒爭相親近。現在我們正糾其失誤,革其弊端,他卻不幸謝世,那些反復小人必然對其百般詆毀。我以為在辦理他的喪事時,朝廷宜優加厚禮,以改變當今浮薄之風。”(《與呂誨叔簡二》)司馬光對自己的政敵王安石能做到不從個人感情出發,而是實事求是地評價,真是豁達大度。
——以“誠”忠君。司馬光20歲進士及第,步入仕途,在近50年的官場生涯中,歷仕四朝,做過地方行政長官,州、府幕僚,學官,言官,侍從官,直到位居一人之下、百官之上的首輔宰相。他對國家、對人民始終是竭盡忠誠,恪盡職守。凡是他以為害民、病民不當為的事,不管是皇親國戚,還是寵臣近侍,乃至皇帝本人,他都能直言無諱地提出來。他注重實際,不圖虛榮,提出“人主量才,然后授官,人臣審能,然后受事”(《司馬光奏議》卷七《辭知制誥狀》第八)。對于朝廷除授的職務,只要適合他的專長,能夠發揮他的作用,就欣然受命。反之,無論官爵多高,位置多顯,都力辭不受,因而在朝臣中享有“不逐名利”(蘇軾《司馬溫公行狀》)的盛譽。
有人說他這是“飾詐邀名”,司馬光坦誠地向皇帝承認他有傾慕榮貴之心,說:“每三年一次投狀乞磨勘,豈不慕榮貴者邪。”但是,他否認“飾詐邀名”的指責,說:“臣之愚心,正欲辭所不能而已。”(《司馬光奏議》卷二十《辭翰林學士狀》)。如果說前者是他的肺腑之言,而后者也當是他求實品格的表白。
廉潔自守的品操
司馬光一生節儉,垂范后人。他雖生在官宦之家,家境殷實,但他從小就養成節儉的習慣,大人們給他準備華美的服裝,他看了就覺得害臊,不好意思穿戴,放到一旁去了。他這種儉樸的作風,形成于少年,伴隨其一生。《宋史·司馬光傳》說他:“于物澹然無所好。”20歲那年,他考中進士,朝廷上規定,凡是考中了進士的人,都要參加“聞喜宴”。在參加宴會時,皇帝要賜給每位新中的進士一朵大紅花佩戴,可是司馬光卻不肯戴,一個中進士的朋友告訴他:“這花兒是皇上贈給的,不可不戴。”他才戴上一支。
他在洛陽閑居時。好友范鎮由許昌來看望他,贈給他一床布料的被子,他在被子上題寫了有名的《布衾銘》以言志。他去世前,這床被子還用著。人們為了從其終生之志,在他入殮時,把這床題寫《布衾銘》的被子覆蓋其身上。
司馬光妻子張氏早他4年去世,這時司馬光已經名聲很高,地位也很高了,但不得不“質田以葬”。他為官多年,但家中并無多少積蓄,在鄆州做學官時,家中被盜,會見客人時競連一件更換的衣服都拿不出來。卜居洛陽時,住的是用竹子做骨架的房子,“未及三載俱離披”,“舉頭礙冠行掛衣”(《溫國文正司馬公集》卷十二)。他晚年為相,居住西府,“食不敢常有肉,衣不敢純有帛”,“惡衣菲食以終其身”。
司馬光不僅自己節儉,還以此教育后人。晚年,他以勤儉為主題,給兒子司馬康寫了一篇訓文《訓儉示康》。文章語重心長,開頭便說:“吾本寒家世,以清白相承”,然后從歷史談到現實,從自己一生“不喜華靡”、“獨以儉素為美”談到子孫后代不可忘記”“前輩之風俗”,反反復復論述“以儉立名,以侈自敗”的道理。
司馬光在《自嘲》詩中也說:“盤飧羅新蔬,充腹不求余。窮巷書扃戶,閑軒臥讀書。”其中,“儉,德之共也;侈,惡之大也”成為醒世的警句。
司馬光任諫官期間,把勸儉戒奢作為諫諍皇帝的最重要內容之一,只要發現皇帝有驕逸越分的行為,他都不避斧鉞之誅,極盡諫諍之能。
嘉祐六年(1061年)八月,司馬光聯合其他諫官上奏了《論宴飲狀》。在這篇奏狀中,司馬光等直言不諱地指出仁宗皇帝沉溺后宮,宴飲無度,賞賜濫溢,懇請仁宗“悉罷宴飲,安神養氣,后宮妃嬪,進見有度,左右小臣賞賚有節,及厚味臘毒之物,無益奉養者,皆不宜數御。”這一諫諍被仁宗接受了。
嘉祜七年(1062年),一些朝臣在大災之年后,要舉行一次規模宏大的慶祝元宵節活動。司馬光聽到這個消息,立即上奏,表示反對。在游春的前一天,上奏了《論上元游幸劄子》,開頭便說“上元觀燈,本非典禮”,接著說“去歲四方諸州,多愣水旱,鰥寡孤獨,流離道路”,在這種時候,作為一國之君本應“特減游觀之處,以憫惜下民”,不應該把慶典搞得比太平盛世還要隆重。可是仁宗游興正濃,沒有采納。
英宗在位時,司馬光多次上奏,勸誡皇帝。英宗即位不久,司馬光就在《進<稽古錄>表》中,把“棄禮縱欲”、“荒淫無厭”看做亡國之君的重要原因。他對皇帝節用戒奢的全面論述是在治平二年(1065年)八月十四日進奏的《乞節用上殿劄子》,在這道奏劄中,他提出了“節用之道,必自近始”的主張。此后若干年,他都一貫堅持這一主張。
在積弱積貧的北宋,司馬光大膽地提倡節儉是有一定積極作用的。在與王安石變法爭論中,司馬光經濟上的理論也是提出要“節流”,而王安石用的恰恰是與之相反的“開源”。所以,二人的思想不能糅和在一起,從而導致二人的分裂。
司馬光以自己崇高的美德和高尚的人格魅力。讓后人崇敬。正如《宋史·司馬光傳》記,頌的那樣:“孝友忠信,恭儉正直,居處有法,動作有禮。”
司馬光去世后,朝廷給予了他最高規格的評價,贈太師溫國公,襚以一品禮服,謚“文正”之號。司馬光生前論謚號時說:“謚之美者,極于‘文正’。”他自己恰恰獲得了這一最美的謚號。在北宋,只有王曾、范仲淹獲此謚號,可見“文正”二字是不輕予人的。也足以說明司馬光的人格魅力。
在蔡京執政,立元祐黨籍碑時,長安有個石匠叫安民,受命鐫字,他說:“民愚人,固不知立碑之意,但如司馬相公者,海內俱稱其正直,今為之奸邪,民不忍刻也。”官府要治他的罪,安民流著眼淚說:“被役不敢辭,乞免鐫‘安民’二字于石末,恐得罪后世。”可見,司馬光在后世人們心目中的威望,其人格魅力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