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態識別讓劫匪現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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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7年8月24日清晨7點，英格蘭南部的海濱城市南安普敦已經是一片忙碌的景象了。城市里的人們已經開始忙著上班，碼頭上有來往的客船和貨船。又是一個星期五了，對許多上班族來說，上完今天的班就是周末了。可是對于維德警官來說，從他開始進入警察局刑警隊的那天起，就一直沒有周末這個概念，他們總是要輪流值班，而且遇到大案要案就需要連續作戰了。他和妻子很難得遇到共同的假期，妻子在一家軟件公司上班，也常常處于加班狀態。平淡悠閑的生活對他們夫妻倆來說，是一種遙遠的奢望。就在昨晚的電話中，妻子還說再干兩年就轉行，軟件行業并不適合她，而妻子也希望維德轉行，她希望一家人能過普通人那樣朝九晚五有周末的生活。

維德凝視著窗外，警察局的小院子靜悄悄的，院子里種了幾叢英國人喜歡的藍鈴花，可是現在已經過了開花的季節，要是在四月，這里就有一大片可愛的藍色花朵。維德有些多愁善感，他有時也在想自己是不是適合做刑警這個職業。可是，當他接到一件重要的案子時，他的疑慮就會拋到九霄云外，全身心投入到偵破工作中。局長對維德很是看好，因為維德不是那種粗獷的男人，他堅毅的外表之下有一顆詩人般敏感的心，這種敏感有時會誤事，但更多的時候能夠幫助他找到意外的線索。

待一會兒就有人來接班了，經過一夜的值守，一個報警的電話都沒有，小城的治安向來比較好。但是，對于一個“好戰”的刑警來說，平淡的生活有時也是一種折磨。一夜的平淡讓維德特別困乏，他希望換班之后就回家好好睡一覺。就在維德胡思亂想的時候，清脆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在這個安靜的小院里還顯得特別刺耳。維德一下蹦了起來，沖向那臺電話。那是專用的報警電話，工作和私事都不能占用。

“警官！這里發生了非常可怕的搶劫案。”沒等維德開口，一個急促的聲音就在電話里響了起來。“別著急，講清你的位置和現場情況。”維德希望安撫對方的情緒。“這里是斯敏斯特銀行南安普敦支行金庫。5名看守金庫的保安全部被殺害，金庫中3個保險箱被打開，現金損失目前還不清楚。對了，我是來換班的保安克萊門特。”

維德興奮了起來，簡直是前所未有的興奮。一夜的困乏瞬間消失，他變得神采奕奕、紅光滿面，簡直就像是初次和戀人約會的樣子。南安普敦是一個只有20多萬人的小城，發生大案的概率一向很低。這次突然冒出一個搶劫銀行金庫的案子，怎么不令有10年警齡的維德興奮呢？維德感覺到，這是他10年刑警生涯中最重大的一個案子。“我一定要破這個案子！”維德握緊拳頭，下定了決心。

2

維德通知了另外兩個值班的刑警和一名法醫，4人立即在院子里集合出發。刺耳的警報聲再次打破了小院的寧靜。僅僅花了8分鐘，他們就來到了斯敏斯特銀行南安普敦支行的金庫門口，幾名神情焦急的保安已經等候在門口了。

值夜班的6名保安在不同的位置被害，兩名在大門口，一名在院子里，一名在金庫入口，一名在金庫走廊里，一名在現金保險庫門口。他們全部被槍殺，沒有任何反抗的痕跡。看來，這些劫匪的手段十分高明，由此也可以說明他們是一群高智商的罪犯，而且不是初犯，是一伙有前科的罪犯。法醫斯特朗小心翼翼地從那些被害保安的受害部位取出了子彈頭，這將是尋找罪犯的線索。

保險箱和現金保險庫的門都是被炸開的。犯罪分子在保險箱的關鍵部位鉆孔，將炸藥塞入孔中，然后引爆，炸開了保險箱的門。看來，這些犯罪分子已經預先在這里踩好了點，他們熟悉所有的機關和警報裝置，在進到金庫之前已經切斷了電源，剪斷了所有報警裝置的線路，所以他們在夜間搶劫時并沒有報警器發出任何信號。

維德他們4人分頭在案發現場幾百平方米的區域內進行地毯式搜索，在保險箱和門把手上提取了一些指紋，在地上提取了一些腳印，在地板上搜索到一些毛發。在金庫的監控室，維德更是有了意外的發現。原來，這里的監控設備的電源和照明電源是分開的，犯罪分子切斷了照明和報警器的電源，以為那就是總閘，其實總閘隱藏在地下，有幾個不同的電源線路。錄像顯示，凌晨1點25分，金庫的照明設備斷電。4個黑黢黢的人影出現在金庫大門口，他們開槍殺害了大門保安，錄像上顯示了細微的火光。后來，他們進入了院子，有疑犯開啟了手電，殺害了院子里的值勤保安。在金庫入口處，他們又殺死了一名保安。金庫走廊里隱蔽的攝像頭記錄了另外兩名保安之死。

凌晨1點30分，4名疑犯就進入了存放現金保險箱的房間。憑借疑犯手中手電的微光，攝像頭記錄了4人搶劫鈔票的作案過程，他們分頭打開3個保險箱，手法干凈利落，總共也只花了10分鐘時間。1點40分，4名疑犯拎著幾袋沉重的現鈔離開了保險庫，進入了走廊。此時，維德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一名疑犯在離開走廊之前對著攝像頭方向做了一個動作。維德反復觀看了這段昏暗的錄像，發現那名疑犯伸手做了個V字，那是一個表示勝利的符號。

“這些劫匪實在太猖獗了，他們已經知道攝像頭的電源沒有切斷，他們是故意留下這段錄像給我們看的。”刑警卡珞斯氣憤地喊了起來。維德點點頭說：“他們完全有理由猖獗，因為他們是一群高明的罪犯。他們留下這段錄像，分明是向我們挑釁。因為我們拿他們沒有辦法，這里光線昏暗，只有他們手電發出的光，他們從上到下穿的是黑色緊身衣，頭上套的是黑色的面罩。除了三胖一瘦的體型和大致的身高，我們不能從錄像得到有關他們的其他線索，不知道他們的年齡，不知道他們的相貌，不知道他們的四肢特征。我敢肯定，那些指紋、毛發和腳印也不是他們留下的。他們認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有留下任何蛛絲馬跡，所以敢對著攝像頭給我們做一個V字。”

3

金庫經理來了，經過查賬，被劫的現金為850萬英鎊。這可是一筆不小的數目，足夠那些犯罪分子揮霍好多年了。現在要緊的是盡快抓住那些罪犯，減少那些現金損失，讓犯罪分子得到應有的懲罰。盡管沒有多少有用的線索，維德警官還是沒有閑著，他和身體特征專家仔細分析了疑犯的體型，開始在全國罪犯數據庫和監獄的檔案資料庫里查找有相關體型的人。

連續工作了將近24個小時，維德突然感覺十分疲乏了。他回到家已經是深夜了，碰巧妻子也在家，他一下子倒在客廳的沙發上就睡著了，妻子愛憐地看著這個敬業的丈夫，把他扶到了床上，為他蓋上一床薄被。一覺睡到天蒙蒙亮，維德做了個被劫匪圍堵砍殺的噩夢，突然驚醒過來。他穿好衣服，又準備去警察局了。妻子睜開蒙的睡眼，對維德說了一句：“瞧瞧你，該多陪陪我們的孩子。你看看我們孩子的走路姿態和你多像呀。”維德立即將邁進衛生間的腳猛地縮了回來，沖向自己的妻子，給她一個熱烈的吻，把妻子徹底吻醒了。

“為什么這么興奮呀？”妻子問。維德高興地說：“親愛的，你幫了我一個大忙。就是你剛才說的那句話。走路的姿態！哈哈！我怎么忘記了這個重要的線索呢？”

“什么走路的姿態？”妻子疑惑地問。維德有了重要的線索，心情一下也放松了，決定多陪妻子一會兒：“今天是星期六呢！你大概不用去加班吧。我給你解釋一下走路的姿態問題。罪犯或許會給自己化裝，不讓自己身上的哪怕一根毛發掉在作案現場，但是有樣東西他們是很難控制的，那就是走路的姿勢。一套電腦系統可以通過走路的姿勢認出罪犯。現在，科學家可以不完全依賴指紋或照片拼湊人像法尋找罪犯，犯罪分子的步態就可以讓他們露出馬腳。”

“我們肉眼也能分辨別人走路的樣子。我根據你的影子也能認出你。為什么要用電腦來識別步態呢？”妻子提出了自己的疑惑。維德說：“你忘記你剛才說的那句話了。你說我走路的姿態和孩子很像，人們肉眼對步態的識別畢竟是比較粗略的，如果兩個人走路的姿態很像，人眼可能就分辨不出來了。而電腦就不一樣了，它可以設置若干參數，把有細微差別的兩人的步態都能分辨出來。”

4

告別了妻子和孩子，維德驅車趕往警察局。在行駛的過程中，維德忙里偷閑地通過聯網的手機，查閱了步態識別的資料。英國警察機構建立了掌紋、耳紋和筆跡數據庫，還有用人群長相和逃犯進行匹配的面部識別系統，警察下一步將采取更讓犯罪分子防不勝防的追捕手段，那就是步態識別法。10多年來，英國一些科學家一直在研究一套全新的電腦系統，它不僅可以分析閉路電視捕捉到的嫌犯的行動情況，還能把它們同嫌犯走路的姿態進行比較。當然，這套系統要正常運行，首先需要建立一個龐大的步態數據庫。英國科學家得到了內務部的支持，已經擁有了50萬英鎊的科研經費，開展“自動步態識別”技術的研究。警察和法庭將借助該技術比較嫌犯的走路姿勢和閉路電視捕捉到的影像，從而找出犯罪元兇。

維德向局長報告了自己的發現。局長又出了一個絕妙的主意，把銀行金庫的錄像經過處理后發布到網上各大論壇，對疑犯進行網上通緝，讓網民們來報告線索，指認他們身邊是否有類似步態的人。計算機專家對銀行錄像進行了處理，截取了4名疑犯步態都十分清晰的一小段錄像。全警察局的人都行動起來，大家分頭把這段錄像上傳到往互聯網上的各個論壇上。這個方法的確有效，網友充當“人肉搜索引擎”的熱情很高。僅僅過了一天，南安普敦市和附近城市就有數百名網友報告他們身邊有相似步態的人。

此時，法醫斯特朗也傳來了他的檢測結果。從現場提取的指紋、腳印和毛發都是銀行工作人員和保安的，沒有任何的印跡屬于疑犯的。那果真是一群狡猾的疑犯，看來現在只能盯緊步態這個線索了。警察局的警察們緊急出動，把網友們報告的嫌疑人都“邀請”到警察局，小小的警察局頓時人滿為患。警察們讓嫌疑人走動，技術專家為他們一一錄像。

維德拿著那些錄像資料立即驅車趕往南安普敦大學，因為那里有一個步態識別研究小組。維德在南安普敦大學電子與計算機系里找到了步態識別專家馬克·尼克松教授。尼克松表示，人人都有截然不同的走路姿勢，因為人們在肌肉的力量、肌腱和骨骼長度、骨骼密度、視覺的靈敏程度、協調能力、經歷、體重、重心、肌肉或骨骼受損的程度、生理條件以及個人走路的“風格”上，都存在細微差異。尼克松指出，對一個人來說，要偽裝走路姿勢非常困難，不管罪犯是自然地走向銀行出納員還是從犯罪現場逃跑，他們仍然可以被識別出來。尼克松教授的研究小組認為，步態識別技術比面部繪圖具有更多優勢。他說：“不少案件的證人或許因為緊張，或許因為視角問題，或許是因為沒有注意，他們往往看不到疑犯的面部，而他們卻能注意到疑犯走路的姿態。”

尼克松表示，研究顯示，人們僅憑觀看走路的姿勢就能辨認出他們認識的一個人，成功率高達80%。但是，對于偵破案件來說，20%的誤差實在太高了，因此用電腦對步態進行研究是很有必要的。尼克松說：“15年前，用電腦進行步態識別的研究還是個白日夢，因為那時的電腦硬盤和內存很小，要進行復雜的步態識別是不可能的，要建立全國性的步態識別數據庫就更加像是天方夜譚了。但現在電腦發展迅速，而且用不了多少錢就能買到存儲器，我們完全有能力做到這一點。中國、澳大利亞、日本和美國也在開發這類技術。”

經過兩天的緊張分析，數百個嫌疑人的分析結果完成了，結果有一位嫌疑人的步態和案發現場的一位胖子的步態吻合度在96%以上，可以確定兩者是同一人。維德立即下令逮捕那位外號叫“藍鈴花”的嫌疑人。維德看到這個發胖的嫌疑人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哪里像那美麗的藍鈴花呢？維德給“藍鈴花”看了現場錄像和他的步態錄像，“藍鈴花”頓時低下了他那罪惡的頭顱。在“藍鈴花”的交代下，維德抓捕了已經逃往倫敦的其他3名罪犯。法醫斯特朗的新證據也出來了，他分析了從保安體內提取的子彈頭，查找到了出售那些彈藥的銷售商，經過銷售商的指認，那些罪犯的確在他那里購買過槍支和子彈。

那個曾經對著攝像頭做V字的罪犯懊惱地說：“我們自認為萬無一失，想不到聰明反被聰明誤。我們要向你們挑釁，為你們留下黑暗身影的錄像，結果想不到步態把自己的身份泄漏了。”維德威嚴地說：“還是那句老話，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編輯：韓鐵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