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美國警察

學生高考完后，我便去了美國。叔叔在紐約定居十來年了，我第一次去美國探望他。

6月18日12點，我從北京出發，飛了十幾個小時，第二天（北京時間）到達紐約肯尼迪機場，正是當地時間17日下午一點鐘。我下了飛機，叔叔給我發了個短信說他臨時有事，馬上要關機，不能來接我了，按照他在網上畫的路線圖，自己找回去吧。我一看傻了眼，我哪里帶了什么路線圖呢。在家時，妻子要我打印叔叔畫的路線圖帶在身上以防萬一，我認為叔叔要來接站，用不著的。這回就這么湊巧，叔叔偏偏有事接不了站了。

我扛著沉重的行李——里面裝的都是土特產，出了機場，不知往哪個方向走。問路吧，我只會說一句How are you。車旅勞頓加上心急如焚，我的頭腦有些懵懵懂懂，不知如何是好。我扛著行李漫無目的地走來走去，始終在原地打轉，路過的行人好心問我：“Can I help you？”我漠然地搖搖頭。在國內的思維定式告訴我，出門在外讓陌生人幫忙，會上當的，更何況我現在腳踏的是美利堅的國土。

正在這時，一個大個警察過來向我敬禮問需要幫忙不，我還是搖頭。他這一問不打緊，接下來的一小時問了三四次，幾乎過一刻鐘就上來問我幫忙不。他不嫌麻煩，我還生氣了呢。幫不幫忙我心中有數，用得著你管嗎。我表情惱怒，堅定地搖頭回絕，掏出護照亮了亮，意思我是合法入境，跟他沒關系。我的無禮不僅沒有惹惱他，反而搞得他像犯了錯的小學生，很不好意思，還干著急。我偏開臉故意不看他，繼續在車水馬龍中搜尋，希望此時發生奇跡，叔叔從天而降。不知什么時候，剛才那位討厭的警察不見了蹤影。

過了半個小時，那位大個警察又出現了。他滿頭大汗氣喘吁吁地跑了過來，老遠就向我揚著手里的東西。到了跟前，我才知道他手里拿的是一本英漢對照的書。我們用這本小書很費勁地交流一會，我終于明白了他的意圖。我掏出叔叔的地址，交給他看了看。他立即用對講機叫來一輛警車。大個警察向從車上下來的警察嘰里咕嚕交代了一陣，然后大個警察把我的行李搬上警車，車上警察非常友好地請我上車。開了一個多小時，警察按照我給他的地址找到了叔叔住的地方——紐約市布魯克林區某大街某號。

到了叔叔家，警察讓我坐在車上，他去按門鈴，可叔叔家沒人。警察站在門外向我幽默地聳聳肩，瀟灑地兩手一攤，告訴我家里沒人。我下車一邊搬行李，一邊說Thank you。警察走過來，沖我直擺手。他做手勢讓我進車躺在座位上休息，他在車外等著我的家人。我拗不過他，只好順從地上了車。我找到了叔叔的家，還有警察為我站崗，心里踏實了，坐了十幾個小時飛機的勞頓，下了飛機兩個多小時的折騰，疲乏一下子涌了上來，我很快地香甜地進入了夢鄉。

不知過了多久，我猛然醒了。發現車外街上燈火輝煌，叔叔正在和送我的警察小聲地聊得起勁。我很不好意思地出來跟他們打招呼。警察把我交給了叔叔，又向我們正兒八經地敬了個禮，說：“With pleasure. I'd beg lad to show you some. Good luck!”，然后開車走了。

警察走后，我抱怨叔叔回來了也不叫醒我，鬧得人家下班那么晚。叔叔說，警察不讓，他說我已經相當疲勞了，讓我好好睡一會。面對美國警察的善解人意，我感動極了。我問叔叔，警察不煩嗎，為了一個陌生人，忙乎了大半天。叔叔說，美國的警察怎么會呢，他走的時候，不是很高興地祝您好運嗎。

我在叔叔家待了一個多星期，感覺很悶，電視全部是講英語的，看不懂。叔叔叫我在家里好好休息半個月。過半個月他就休假了，他可以帶我美美地逛遍紐約城。叔叔一再叮囑我，最好老實地待在家里，免得上街惹麻煩?？墒?，我在家里待得實在無聊，突然想起叔叔說過，他的別墅離舉世聞名的布魯克林大橋只有五六公里，自己何不先睹為快呢。我把叔叔的勸告拋到了九霄云外，上個街，我會惹什么麻煩呢？

等叔嬸上班走后，我從車庫推出一輛山地自行車，迫不及待地向我的目的地出發。我在干凈的大街上悠閑地騎著車，天藍，空氣鮮，汽車川流不息，但井然有序。我一邊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一邊欣賞街道兩邊的摩天大樓，心中的郁悶霎時煙消云散。

出門不到200多米，一輛警車停在了我的旁邊，從車上下來一位山姆大嬸，給我敬了禮，示意我靠路邊停下。我有了上次的經驗，以為好心的山姆大嬸又要幫我忙，直沖她擺手，意思是謝謝您的好意，我不需要，不需要勞您大駕，忙您的去吧。

可山姆大嬸絮絮叨叨說個不停，還拿著個小本子準備寫些什么。我云里霧里聽不懂，很友好地對她甜甜微笑，并不停地擺手。我的舉動令她很吃驚，繼而迷惑，迷惑過后若有所悟。她解釋了半天，我只知道擺手。她無奈地聳了聳肩，收起了小本子，拿起對講機說了一通。她似乎對自己剛才的決定很滿意，長長地噓了一口氣，笑了。

過了一會兒，一輛警車風馳電掣，呼嘯而來?？茨羌軇?，我心里稍稍有些驚慌。我警告自己一定要清醒鎮定，不要慌張，美國是個法治國家，我什么都沒做，是不會把我怎么樣的。我正在胡思亂想，車上下來一位金發碧眼的警察向我敬了禮，然后試著用普通話問我騎車上哪兒去。在美國國土上碰上了說普通話的人，我緊張的心情立即輕松了不少。我說我想去看布魯克林大橋。金發警察和山姆大嬸見我懂普通話，松了一口氣。特別是山姆大嬸如釋重負，很開心。金發警察說：“先生，您騎車違反了規定，要罰200美元。剛才這位警官要給您開罰單，”她指了指身旁的山姆大嬸，“由于您聽不懂英語，她覺得有必要向您解釋清楚，所以特地叫我來做翻譯?！蔽乙宦犚P款，慌了，連忙解釋，我剛從中國來這兒還不到一星期，不懂美國規矩，敬請原諒。再說，我騎車很規矩，沒有違反規定啊。金發警察說：“先生，您主要違反了如下規定：一、您沒有駕照，在美國騎自行車，沒有駕照騎車上街是不允許的；二、您沒有戴頭盔和護膝，這是對您自己的生命不負責任。基于這兩個原因，我們要對您處以罰款?！彬T自行車要駕照，我第一次聽說，騎自行車要戴頭盔和護膝，我更感覺新鮮。美國人辦事就是認真，我心里嘀咕，難怪叔叔一再強調不讓我單獨上街，原來是這么回事。

我連忙解釋：在我們國家，騎自行車沒有這些規定，只要會騎車，到哪兒去都可以。我初來乍到，的確不懂這些常識，今后一定改正，給我一次機會，OK？金發警察和山姆大嬸見我這個外國人態度誠懇，又是初犯，嘀咕商量了一會兒，金發警察說：“先生，這次我們可以原諒您，但您回去一定辦好駕照，騎車上街一定戴好頭盔和護膝，可以嗎？”我高興地向她們鞠了一躬，表示感謝，推著車準備出發。金發警察急忙攔住說：“先生，這自行車您不能騎了，我們開車帶您去參觀布魯克林大橋吧?！?/p>

她們把我的自行車送回家，然后帶著我參觀了布魯克林大橋，并且沿著大橋開了個來回。游完大橋，金發警察還順路帶我免費參觀了一些地方，給我當起了臨時導游。

遭遇了兩回美國警察，我為他們的敬業精神贊嘆不已。我以前從未零距離接觸過美國警察，只看過銀幕上的硬漢形象。哪知真正到了美國，見到的美國警察還很有“人情味”哩。我好奇地問叔叔，叔叔意味深長地說：“警察是人民公仆，靠納稅人養活，當然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嘍！”■

編輯：陳暢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