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聞怪杰”華萊士

他是新聞記者中絕對的“異類”，以問題刁鉆、不留情面成名。他問惱過第一夫人南希·里根，問怒過尼日利亞總統(tǒng)路易斯·法坎汗，問哭過影星芭芭拉·史翠珊；他尖銳的問話讓上他節(jié)目的來賓招架不住，不過，他的幽默感也讓后生晚輩折服；他美譽無數(shù)，曾獲得過19項“艾美獎”、3項“杜邦獎”、3項“皮博迪獎”；他的老東家CBS甚至在1990年和2006年他隱退之際，兩次制作特別節(jié)目，回顧他的記者生涯。

“無懼、無恥，但極棒”——這是熟悉華萊士的人給他的評價。他喜歡窮追猛打式的采訪方式，有人甚至將他的風(fēng)格定義為“伏擊式新聞”，他對新聞的執(zhí)著到了“頑固”的境地。喜歡他的人說他是正義的化身，完全履行了“正直、頑強、公正”的新聞承諾；反對派則送他一頂“膽大妄為”的帽子，弦外之音是，他是一個少有的麻煩制造者。

曾經(jīng)紈绔

可有誰知道這位華萊士大叔在出道時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大學(xué)一年級末的時候，華萊士第一次走進大學(xué)的電臺：看著那些從未見過的設(shè)備，他有一種被電擊的感覺，“我感到了一種召喚。”

當(dāng)兒子最終選擇了電臺播音員這個職業(yè)時，父母百思不得其解——這究竟是一種什么性質(zhì)的工作?比得上老師和律師嗎?母親給兒子打電話，“邁克，我們以你為榮。但是，播音員是個什么職位?可以競選議員嗎?”母親的聲音既幸福又狐疑。

“媽媽，它比議員更棒，因為整個美國都在聆聽我的聲音，而議員卻做不到。”年輕的華萊士高興地回答。

華萊士充滿魅力的“講故事”迅速迷倒了廣播聽眾，一夜間華萊士成了最受歡迎的藝人——讀報的人放下了報紙，主婦們忘了針線活，孩子們更是睜大雙眼……他們?nèi)荚诰劬珪竦伛雎犎A萊士的節(jié)目。

迅速成名著實使這位20出頭的毛頭小伙子無招架之功，他流連于名利場、徜徉于交際花中，左右逢源。

異教徒與盜火者

1962年，長子皮特在希臘滑雪時失蹤給華萊士很大的打擊。華萊士推掉了所有的工作計劃，親自組織了搜救隊。親眼見到兒子慘死于懸崖之下，華萊士久久難以平靜。他開始思考人生的意義，懺悔自己之前的“碌碌無為”。“彼得離開以后，我知道余下的半生，應(yīng)該做的就是嚴(yán)肅新聞。我應(yīng)該做一些讓彼得為我感到驕傲的事情。”從這一年開始，華萊士把全副精力投入到電視新聞中去。

他開始積極地介入社會事件報道。1968年哥倫比亞廣播公司的唐·休伊特打算開辦一個既能讓觀眾看到瑪麗蓮·夢露的衣櫥，又可以讓他們一窺原子彈之父奧本海默的實驗室的“60分鐘”節(jié)目。在休伊特的眼中，華萊士是“傳媒王國的異教徒，新聞行業(yè)的盜火者”，他當(dāng)之無愧成了休伊特一眼相中的人，從此華萊士與“60分鐘”結(jié)下了40年的緣份。

在這檔節(jié)目中，華萊士一直和世界上最強勢的人一對一地對著干。華萊士經(jīng)常進行“突襲采訪”，在事先未通知的情況下來到某人的辦公室，把麥克風(fēng)放到被采訪者的面前。

他告訴霍梅尼，埃及總統(tǒng)薩達特認(rèn)為他是個瘋子；他逼著倡導(dǎo)“伊斯蘭國度”的黑人和種族主義牧師路易斯·法拉坎承認(rèn)，是他鼓動別人殺害了1960年代初黑人運動領(lǐng)袖馬爾科姆·x。

華萊士和他的同事們像便衣警察一樣進入一家兒童色情音像店，他以顧客的身份用40美元買下了一盤帶子，拿到帶子后，他突然變臉指責(zé)店主，店主知道大事不妙，力圖搶奪帶子，全部過程都被現(xiàn)場隱藏的攝影師拍攝下來，片子未經(jīng)剪輯如實播出。

在采訪著名歌星、影星芭芭拉·史翠珊時，他尖刻地問對方“為什么會落下‘婊子’的名聲”，披露了，她在和他人建立緊密關(guān)系上的失敗和無能，把素來強悍的芭芭拉當(dāng)場逼哭。十多年后，華萊士承認(rèn)那一次自己過分了。“這次訪談只是說出了事實，但畢竟她不是壞人。”

談笑風(fēng)生

對于中國人來說，印象最深的可能是華萊士獨家專訪鄧小平和江澤民。1986年9月2日，華萊士在中南海采訪了當(dāng)時的中國國家領(lǐng)導(dǎo)人鄧小平。在鋒芒畢露的尖銳提問之余，華萊士也不乏插科打諢。鄧小平不慌不忙地從桌上的一包“熊貓”牌香煙中抽出了一根，和藹地對華萊士說：“我抽煙可以吧?…‘可以。能給我一支嗎?”華萊士說，一邊欠身向鄧小平伸出一只手。

鄧小平遞給他一支，微笑著說：“我這個是他們?yōu)榱藢Ω段遥厥庵圃斓模^濾嘴這么長。”

“噢，過濾嘴比香煙還長。”華萊士接過煙仔細地看了看，驚奇地說。

2000年，他再次到北京，在北戴河采訪了時任國家主席的江澤民。華萊士依舊是那副“得理不饒人”的咄咄逼人。這次的訪問給江澤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幾年后江仍念念不忘這次與華萊士的“談笑風(fēng)生”。

英雄遲暮

華萊士耄耋之年仍在屏幕上“呼風(fēng)喚雨”，著實讓人艷羨不已，難怪白巖松說“渴望衰老”了。2005年87歲的華萊士接受采訪時說要一直干到“四腳朝天”為止。不過，在與歲月這位無情的催刀手的較量中，這位倔老頭也不得不服軟。2006年88歲的華萊士宣布退休。“以前有人問我什么時候退休，我總是說：‘等我蹬腿兒了吧’。現(xiàn)在嘛，我的腿已經(jīng)有點兒硬了，我的意思是，我快要88歲，眼睛、耳朵和其他的零件都大不如前了。所以，長途飛行、到什么地方去找什么東西，這些事已經(jīng)對我沒太大吸引力了。”

“我的墓志銘?我希望這樣寫——他粗魯，但是公正——就這一句，我不需要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