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我國農業市場取向改革30年來,極大地改變了農產品的供求狀況,即從以往供給嚴重短缺到供求基本平衡,不少品種的農產品還出現供大于求。農業市場取向的改革方向是不容否定的,停頓和倒退是沒有出路的。但是,與非農產業相比,農業比較利益偏低,市場風險更大,在市場競爭中處于不利地位。為了促進農業的持續健康發展,在繼續完善市場經濟體制的同時,還必須強化政府對農業的扶持和保護,遵循十七大報告指出的形成有利于科學發展的宏觀調控體系,從制度上更好地發揮市場在農業資源配置中的基礎性作用。
關鍵詞:農業市場化;農業比較利益;政府特殊扶持
中圖分類號:F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0-176X(2008)07-0019-05
收稿日期: 2008-04-16
作者簡介:許經勇(1938-),男,福建惠安人,教授,博士生導師,國家級有突出貢獻專家,主要從事農村經濟方面的研究。E-mai:l jyxu@ xmu·edu·cn
以市場取向為特征的我國農村經濟體制改革的第一步,是通過廢除人民公社,實行家庭承包,把農戶塑造成為相對獨立的生產經營單位。但是,家庭承包制作為一項制度創新,主要是解決農業生產體制問題,即如何調動農民的生產積極性問題,并沒有(也不可能)解決農業生產與市場的銜接問題,這是我國農業市場化改革必須繼續解決的問題。因為,我國農產品購銷與價格放開以后,農業比較利益低,市場風險大的矛盾愈來愈尖銳,客觀上要求必須形成一個內在穩定機制,把農產品市場與價格風險控制在一個較低限度內,為農產品的持續增長和農民收入的持續增加創造良好的環境。
一、農業市場化方向是不可逆轉的
在自然經濟占支配地位的情況下,農民種田的目的是為了滿足自給性需要,或者說,是為了使用價值,而不是為了價值增殖;或者說,是為了溫飽,而不是為了致富。對于他們來說,除了盡可能多地投入自給性資源,盡可能快地提高單位面積產量,再也沒有比這更加強烈的欲望了。然而,當農業由自給半自給經濟向商品經濟或市場經濟轉化時,農民的價值觀念、盈利觀念必然隨之強化。每個農民的心里都有一本投入產出賬。雖然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人還來不及從理論上弄懂什么是價值規律,但他們對價值規律作用的反應是很敏感的。在這種價值觀念支配下,他們的生產經營目標也就逐漸地由提高單位面積產量轉向提高單位勞動的純收益。
我國20世紀80年代初期普遍實行的家庭承包制,把承包戶塑造成為自主經營、自負盈虧的獨立商品生產者與經營者,從而為農民步入市場構造了與之相適應的微觀經濟基礎。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的水果、水產品、蔬菜、畜禽蛋奶等農產品的購銷價格全面放開,表明市場經濟在農業發展中的作用與比重不斷地擴大。正是由于采取了比較徹底的市場化改革,全面放開這部分農產品的購銷價格,使得我國的水果、水產品、蔬菜、畜禽蛋奶等得到相當快的發展。然而,由于那段時期,宏觀調控上仍然偏重于運用行政手段,對購銷價格和經營活動進行指令性控制,而指令性措施的政策導向又是違背市場經濟運行規律的,其結果不可能不與人們的主觀意志和愿望相反。
1989年以后,我國政府為了改變連續多年糧食停滯、徘徊的局面,曾經運用行政手段,嚴格限制農業勞動力向城鎮非農產業轉移(包括在城市中清退農民工),以及控制統配農產品的發展以保證糧食總產量的增長,迫使生產要素由效益高的產業或作物流向效益低的糧食生產中。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達到了糧食總產量增加的預期效果,但同時卻造成農民收入的停滯、徘徊甚至下降。這個教訓告訴我們,只有沿著發育市場的方向深化改革,才能為產品和要素合理流動創造良好的條件,才能通過地區間相對比較優勢的發揮和地區內土地、勞動力、資金配置的優化組合,保持農民收入隨著經濟發展而不斷地提高。如果不是這樣做,而是向著舊體制、舊的宏觀政策環境復歸,使市場機制失靈,要素無法流向效益高的作物或產業,地區間的相對優勢發揮不出來,即使通過政策強制和財政支付使大宗作物農產品產量有所增長,農民收入也難以得到相應的提高。
1992年2月鄧小平的南巡講話,極大地推動著中國的市場化改革,其中一個表現就是取消大宗作物農產品購銷的統治政策,把大部分農產品的購銷與價格放開。實踐表明,凡是購銷與價格放開的農產品,其發展速度都很快。一是總量迅速增多;二是優質品種不斷增加。市場供應豐富,價格相對平穩,人民群眾高興。而用行政控制的購銷價格與經營行為,最多只能起到鼓勵農民提供高產、低質的農產品。隨著城鄉居民生活水平的提高,對農產品的消費需求已由溫飽型開始轉向小康型,優質農產品的消費需求日益擴大。低質農產品已經不能適應市場的需求。應當說,目前我國農業還沒有大規模的轉入高產、優質、高效的軌道,但市場經濟已經開始顯示它無法抗拒的影響。市場經濟不僅是傳統農業發展的基本動力,而且是高產、優質、高效現代農業發展的基本動力。高產、優質、高效這三者之間起決定作用的是經濟效益。沒有經濟效益的提高,實現高產、優質是難以想象的。在市場經濟條件下,農業只有獲得與其他產業大體相當的平均利潤,才有可能得到健康的發展。
二、市場化的農業需要政府特殊扶持和保護
我們前面說的是,就農業本身來說,走向市場與不走向市場,效率是大不一樣的。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農產品供給從以往嚴重短缺到供求平衡甚至供大于求,正是充分說明了這一點。但是,如果把農業與非農產業相比較,農業又是相對弱質的產業,在市場競爭中處于不利的地位,要求政府必須給予特殊扶持和保護。
我國農產品價格改革的一個重要目標,就是把農產品價格提高到能夠保證農民獲得按市場法則、以農產品社會價值為基礎的利潤。但是,即使把農產品價格提高到農產品社會價值水平上,也不可能完全解決農業比較利益偏低的問題。這是因為,農業生產與再生產的一個重要特點,就是經濟的再生產是與自然的再生產交織在一起的。農業生產時間與勞動時間的差別相當顯著,農業生產時間不僅包括勞動持續時間,而且包括勞動時間以外自然力獨立起作用的時間。由于無須人類支出分文的無償自然力在農業生產過程中的作用是很大的,從這個意義上說,農業的物質生產率(即使用價值生產率)要比非農業高得多。但是,價值的生產并不是取決于生產持續的時間,而是取決于這個生產階段內耗費的勞動時間,只有勞動時間才能形成價值。從這個意義上說,農產品的價值生產率要比非農產品的價值生產率低得多。[1]
農業比較利益低是可以用農業占工農業就業與產出比重加以定量分析的。1952年,我國農業就業比重83.53%,農業產出比重57.72%,比較勞動生產率0.69; 1965年,農業就業比重81.60,農業產出比重49.21,比較勞動生產率0.57; 1978年,農業就業比重70.66,農業產出比重32.76,比較勞動生產率0.46; 1984年,農業就業比重64.17,農業產出比重39.83,比較勞動生產率0.62; 1990年,農業就業比重60.23,農業產出比重34.65,比較勞動生產率0.58。以上是就全國范圍分析工農業的比較勞動生產率。再就農村范圍內分析農業與非農產業(二、三產業)的比較勞動生產率。1993年,我國農業就業占農村總就業比重75.60,農業產出占農村總產出的比重26.90,比較勞動生產率為0.35。面對農業比較利益明顯偏低的嚴峻形勢,如何因勢利導地制定新的農業發展戰略,重建農民對發展農業的信心與希望,是擺在各級決策者面前的一個既尖銳又棘手的問題,這個問題如果得不到妥善解決,農業發展就會受到嚴重挫折。
市場經濟本質上是一種競爭經濟,就其內在屬性而言,是排斥保護的。但由于農業是個社會效益很大、自身經濟效益很低的弱質產業,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無論是在產品市場競爭中,還是在經濟資源配置的競爭中,往往處于軟弱和不利的地位。由此決定著農業在國家的宏觀調控中,是需要加以特殊保護的產業。眾所周知,市場經濟是以市場機制作為配置資源的基礎性手段,并以資源的趨利性流動重組來實現資源的優化配置為特征的。農業是一個微觀經濟效益低、而社會效益高的產業,資源的趨利性流動是由微觀經濟效益推動的,市場主體在一般情況下是很難兼顧宏觀經濟效益的。如果沒有政府的特殊保護,商品生產主體出于自身經濟效益最大化的動機,會將資源轉向比較效益高的非農產業,從而削弱了農業這個基礎。這樣按微觀經濟效益最大化形成的資源配置,就不是真正的資源優化配置。只有政府通過增加投資、價格保護等措施來提高農業比較利益,才能有效阻止農業資源的無序流動,增進全社會的福利總量。
一談起農業保護政策,很多人都把注意力放在提高農產品價格上。即通過提高農產品價格來改善農業的比較利益。筆者認為,從中國的實際情況出發,要改善農業的比較利益,既可以動價格,又可以動價值,但是應當把重點放在動價值,即提高勞動生產率上。因為隨著農業勞動生產率的提高,生產單位農產品的社會勞動消耗量的降低,即使不提高農產品價格,也可以間接提高農業的比較利益。改革開放以來的實踐經驗證明,農民對糧食價格變化所能做出的反應的范圍是相當小的。換句話說,糧食價格的變化所引起的糧食產量的變化率,不大可能超過5%的幅度。而與糧食價格的作用相比較,農業投入的數量、質量以及農業科技成果的推廣應用,對增加農民收入、改善農業比較利益、促進糧食產量增加則發揮更大的作用。我們應當把著眼點放在增加對農業的投入上。特別需要指出的是,由于農產品價格是比價的基礎,伴隨著農產品價格的提高,必然引起非農產品價格的輪番上漲,農民從農產品提價得到的收入,又會被非農產品漲價所沖淡。甚至是入不敷出。因為目前我國農業經營規模很小,農戶可能出售的農產品數量不多。
我國農村微觀經濟體制改革的一個重要成果,就是確認農業投資主體的多元化,尤其是確認農戶投資在農業投資體系中的重要地位。但是,農戶個人投資往往受到市場機制的支配,具有投資周期長收效慢的特點,從而不可能把重點放在比較利益低的農業部門身上。這就決定了農戶的個人投資無論如何是代替不了政府的公共投資。實踐經驗告訴我們,農業生產后勁的持續增強,是長期投資決策的必然結果。而農業長期投資決策的基礎,并不是來自純粹的市場信號,著眼于短期經濟時間視野,從而是農戶個人投資所勝任不了的,由政府公共投資,是可以擺脫短期經濟時間視野的束縛,著眼于長期經濟時間視野和農業長遠發展目標,或著眼于宏觀社會效益,這就要求形成與農戶個人投資并存、且凌駕于農戶個人投資之上的政府公共投資。我們必須充分認識具有保護性質的政府公共投資在農業投資體系中的特殊地位。政府作為宏觀調控者,不僅要注意引導有關部門積極向農業部門提供資金,同時要注意發揮政府在形成農戶個人投資與公共投資的最佳平衡方面的作用。如果政府在資金分配上也以追求資金的盈利性為主要目標,忽視農業投資的公共性、長期性和社會效益,就會在微觀上放大農業投資減少的效應。
從某種意義上說,解決我國農業生產率與比較利益偏低的問題,實質上是個投資問題。如何把我國極其有限的資金,在發展農業與發展工業之間做出適當的、合理的分配,是一個不可回避而又非常棘手的難題。建國近60年來,我國政府一直在試圖解決這一經濟難題,但始終沒有找到適當的方式和比例。當前,我國已進入工業化中期階段,初步具備工業反哺農業、城市支持農村的條件,應當順應經濟社會發展階段性變化,堅持“多予少取放活”的方針,重點在“多予”上下功夫。調整國民收入分配格局,國家財政支出、預算內固定資產投資和信貸投放,要按照存量適度調整、增量重點傾斜的原則,不斷增加對農業和農村的投入。擴大公共財政覆蓋農村的范圍,建立健全財政支農資金穩定增長機制,增強農業綜合生產能力,推進現代農業建設。最近幾年來,中央財政用于“三農”的支出,一年比一年增加。2008年,中央財政安排“三農”支出5 625億元,比2007年增加1 307億元。但是要從根本上改變“重城輕鄉”的國家財政體制,還要經歷較長時期。改革的力度不能超越于發展的程度。我國傳統的“重城輕鄉”的國家財政體制,是和我國農民為國家工業化提供資本原始積累相聯系的。客觀地說,我國工業化發展到今天,還不能做到完全依靠自身的積累,還需要農民為其提供部分積累。我們現在所能做的是如何減輕農民為國家工業化所承擔的資本積累任務。在當前我國工業化過程中,農民工的勞動力價格剪刀差還不能很快消滅,城鄉差別的土地價格剪刀差還會持續較長時期。要真正實現由農業為工業提供積累到工業反哺農業,還有待于我國工業生產率的更大幅度提高。
三、建立有效緩解農業市場風險機制農業走向市場之后,既要冒自然風險,又要冒市場風險。自然風險是來自自然界與農業生產相關的災害性因素;市場風險則是來自市場的供求失衡與價格劇烈波動所造成的收益上風險,這就要求政府必須從宏觀上加以必要的調節。農業生產的生物特性及其對自然界的密切依存關系,決定著農業勞動生產率,一方面取決于農業勞動者在生產過程中的社會結合方式,農業勞動者的勞動態度與勞動熱忱,農業勞動者的生產經驗與科學技術,農業勞動者所使用的生產資料的作用范圍與作用能力等因素,馬克思把由這些因素決定的生產率稱之為社會生產率;另一方面還取決于土壤、地形、氣候、雨量等自然條件因素,馬克思把由這些因素決定的生產率稱之為自然生產率。由于自然條件及年景的好壞的不同,必然會引起農業生產率的顯著差別,在這種情況下,盡管人們投入同等數量與質量的勞動,也會形成極不相同的生產效率。在農業生產中,甚至還有可能出現這樣的狀況,即盡管人們投入生產過程中的勞動數量和勞動質量提高了,但農業勞動生產率反而降低。這就是說,社會生產率的增長甚至補償不了自然生產率的降低。[2]這是造成農業勞動生產率和土地生產率很不穩定的一個重要因素,使得農產品產量存在著較為嚴重的波動性。
農產品生產市場風險的存在,是由市場調節的性質決定的。農產品生產的市場與價格風險來自農產品市場調節的滯后性和農產品市場信息非對稱性。通過市場機制的作用而進行的經濟調節,意味著是根據現行的市場價格而不是根據未來的市場價格,來調節農產品生產量與生產結構的變化,這就存在著市場調節的滯后性問題。因為與非農產業不同,農業生產結構與農業生產規模的調整,是需要經過較長時期才能實現,從而使得農產品價格調節農產品供給的效應顯現出明顯的滯后性。具體地說,任何新增的生產能力,都需要經歷一定的形成周期,即從初始投資到向市場提供產品所需要的時間。而對于農產品生產來說,這個生產周期又顯得特別長。而在較長的農產品供給形成周期,新增的農業投入是以潛在的農產品供給形式存在著,即沒有被提供到農產品市場上。也就是說,在這段時期內,農產品市場供不應求的實際情況并沒有改變,農產品市場價格也不會降下來,偏高的農產品市場價格的誘導仍然在起作用,并繼續吸引著農產品生產者擴大生產規模,從而潛伏著農產品供給超過農產品市場需求的可能性。即使農產品市場上的供求已經顯現平衡狀態,但由于在以往有利的價格誘導下投入的而又尚未完成的農產品供給的形成過程仍然在繼續進行,從而使得農產品供給超過市場需求愈趨表面化、尖銳化,并會出現逆向的供求失衡。不論農業投入是否增加,只要存在著具有明顯時間差特點的農產品供給形成期,則潛在的農產品供求平衡必然絕對先于農產品市場上的供求平衡,使兩者之間保持明顯的時間差。這種時間差將使農產品供給量不可避免地超過農產品需求量。相對于非農產品來說,農產品供給的形成周期特別長,潛在的農產品供求平衡偏離農產品需求量的誤差就會愈大,所面臨的農產品市場與價格風險程度也就越嚴重。
在完全競爭的市場機制中,即使不存在著控制經濟體系的主體,由“看不見的手”引導,也有可能實現資源的最優配置。也就是說,所有的經濟主體都將采取使自我利益最大化的行動,那么價格則成為信號,實現帕累托最佳境界的資源配置。因為在完全競爭的市場機制中,市場信息的完全性,決定著不存在著任何不確定性。換句話說,在完全競爭的市場機制中,所有的市場信息都可以凝聚在價格中,其前提條件是作為“公共信息”,供市場經濟主體充分運用。但是,在現實生活中則是存在著包括壟斷在內的不完全競爭,以及與此聯系的信息的不完全性或信息非對稱性,和由信息非對稱性所決定的不確定性與風險性。現實的市場經濟是一種風險經濟。
如果市場經濟體系是完善無缺的話,那么,國家就沒有必要對其進行干預。但是,市場機制并不是萬能的,市場失靈的現象也是經常存在的,這就決定了政府對其進行干預的必要性。我國目前正處于計劃經濟體制向市場經濟體制轉軌時期,在這個過渡時期,往往出現政府干預行為的不規范。例如,當農產品供過于求時,政府強調的是把農民推向市場,這里當然有讓農民在游泳中學會游泳,使農民在市場風浪中經受鍛煉,增強適應能力和應變能力的積極作用的一面,但也包含著農民的經濟承受能力差,把市場風險推給農民的一面。而一旦農產品供不應求,政府又會采取各種行政手段,有意無意地把農民拉回到傳統的舊體制中。市場經濟的基本規律是價值規律。價值規律對每一個市場主體來說,既存在著風險損失(當產品供大于求)的壓力,也存在風險收益(當產品供不應求時)的誘惑,而且這兩方面是對等的。就在這一“推”一“拉”中,農民實際上完全承受了市場風險的損失,而得不到風險收益,這樣的外部環境對農業是極為不利的。
目前我國相當比重的農產品都是在原始的初級性質的市場上進行交易,進入批發市場的成交量還較為有限。由于缺乏統一的市場體系與市場規范,已經形成的市場不僅在空間上被分割,地區封鎖與部門壟斷的問題也始終沒有得到解決。更談不上建立統一開放競爭有序的現代市場體系。特別需要指出的是,在新舊體制并存與摩擦的情況下,當農產品歉收或市場價格看漲時,無論是個體商業、集體商業乃至國有商業,都爭先抬價搶購,反之則少收購或不收購。時而出現買難,時而出現賣難;時而出現價格暴漲,時而出現價格暴跌。而且這兩種態勢往往表現為因果關系,交替出現,導致農產品流通與價格的風險度很高。由于農業是弱質產業,具有供給的低價格彈性以及需求的低收入與低價格彈性等特點,使得這個問題顯得尤其突出。
這就涉及到建立統一的國內農產品市場問題。所謂統一的國內農產品市場,指的是農產品能夠在全國范圍內自由流轉,國家能夠運用宏觀調控手段進行干預的市場。這就要求建立包括農產品集市貿易、城市農貿市場、現貨批發市場與期貨市場等市場體系,其中以現貨批發市場為中心環節。這就把全國主要農產品交易都置于政府的監督、指導、控制之下。在這個場合,政府只管農產品的最低保護價和最高限價。當農產品市場價格超過最高限價和低于最低保護價,在中央批發市場由中央政府調節,在地方批發市場由地方政府調節。這就必須建立相應的專項農產品儲備制度,建立主要農產品風險基金,以及建立政策性農業發展銀行。
在農產品價格保護上,國家制定的農產品保護價格應以保證農業經營者獲得平均利潤為依據,而不僅僅的是成本價格。為了保證農產品保護價真正落實,國家財政應拔出專款用做農產品儲備,使豐收年景農民能夠將剩余產品全部賣出。特別需要指出的是,改革開放30年來,糧農收入的發展趨勢與糧食產量的發展趨勢是相反的。也就是說,在市場經濟條件下,由于糧食的需求彈性小,農民的糧食收入主要是受市場價格的制約,與市場價格的變化同步。糧食產量對糧農收入的直接促進作用很小;糧食產量通過價格變化對糧農收入的間接作用是負的。在糧食產量大幅度增加的年份,糧食市場價格也大幅度下跌,其所造成的結果是,糧食產量特高的年份,農民的糧食收入水平反而降低。國家對糧食價格的保護,應重點放在糧食豐收的年景。為了使國家的宏觀調控不走樣,國家要把部門政策業務和經營性業務徹底分開。政策性業務以保持農業穩定發展和平抑農產品價格為目標:豐年按保護價收購農產品,歉收年則按國家規定的數量用市場價向農民盡量多收購剩余農產品,向消費者按較低的價格出售農產品,以平抑市場物價。鑒于政策性業務部門不能按通常辦法負責盈虧,其工作人員應納入國家公務員系列進行管理,職工福利不與經營狀況掛鉤。經營性業務部門則完全推向市場取消其壟斷經營權。這類部門與農民之間的關系是市場主體之間的平等互利關系,或與農民建立產供銷一體化組織,或通過經濟合同與農民開展經濟往來。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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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劉 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