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韓國民族主義及其影響下的中韓關系

摘要：民族主義是一種古老而成熟的社會意識，它對一個國家的各個方面均能產生影響。筆者試圖通過對韓國民族主義的分析，把握其特性及韓國對外政策中的民族主義性格，將民族主義作為一種特定的思維模式并建立一個理論框架來說明它是怎樣影響中韓政治關系發展的，并對中韓關系的發展作出預測。

關鍵詞：韓國；民族主義；中韓關系

中圖分類號： D815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08）18—44—04

進入二十世紀，民族主義的發展經歷了三次，更準確地說應該是四次大發展時期，前兩次分別是世界大戰之后出現的，第三次是20世紀60年代以非洲大部分國家的民族獨立，創建國家為標志。隨著國際形勢的不斷發展，民族主義逐漸成為全球主要的社會思潮之一，并與資本主義和社會主義兩種意識形態一起成為世界的主要思潮形態。民族主義并沒有成為一些學者認為的“已經過時”的、應該成為“歷史”的思潮或理論。正如有學者預言，21世紀將有三大思潮：社會主義、資本主義和民族主義。隨著全球化的發展，“民族主義不僅依然拒絕退出歷史舞臺，并且還在各種國際沖突中扮演著重要角色。”[1]并成為國家制定內外政策和處理國際關系、國際問題的重要影響因素。韓國作為統一的民族國家，其民族主義特征明顯。因此，筆者試圖以韓國民族主義為視角來揭示民族主義對中韓關系的影響。

一、民族主義解析

民族主義起源于18世紀前后，是資本主義經濟關系的政治產物，其標志是美國獨立戰爭和法國大革命。在此之后，“民族主義的興起，強烈地影響著爭取民族國家權力承認斗爭的特性。”[2]那么，究竟什么是民族主義？迄今為止，學術界仍沒有一個權威的定義。凱杜里認為，“民族主義是19世紀初產生于歐洲的一種學說。它自稱要為適當的人口單位做出獨立的享有一個自己的政府的決定、為在國家中合法的行使權力，為國際社會中的權利組織等提供一個標準。”[3]厄恩斯特·蓋爾納的定義為：“簡言之，民族主義是一種關于政治合法性的理論，它要求族裔的疆界不得跨越政治的疆界，尤其是一個國家中，族裔的疆界不應該將掌權人與其它人分開。”[4]英國學者A·D·史密斯也對此給出了一個可操作性的定義：民族主義，它是一種“為了一定人群的利益獲得并保持自治、統一與認同的意識形態運動。這個一定人群是由部分成員認定、構成一個‘民族’的人口”。[5]筆者認為，民族主義是一個自進化的意識體系，是對民族發展客觀進程的主觀總結。它帶有很強政治界限的動態社會群體意識，是一種堅決爭取和維護民族國家利益并在此過程中能夠影響國家內外政策走向的意識取向。民族主義的特點是具有歷史的繼承性、現實的多變性以及對國家官民階層普遍的思維影響力。

二、韓國民族主義的特征

民族主義的特征或稱民族個性是受多方面因素影響形成的，有歷史的也有現實的，有本國的還有國外的，有穩定的和偶然的。從韓民族起源及民族主義發展進程中不難看出，韓國民族性格的形成受到了地理環境、歷史經歷、傳統文化和現實發展等多方面的影響，形成了區別于他國的獨特的民族個性。民族主義是傳統文化的沉淀和現代化的反映，影響和決定著國家的整體性格和行為方式。尤其是民族主義性格較強的國家更是如此。民族主義對國家政治的影響從深層次上說，是對國家政治文化形成的影響，尤其明顯的是影響政治精英們的思維和行為方式。韓民族具有較強的民族性格，其對外政策也帶有較強的民族主義色彩，這也可以看作是韓國民族主義思潮的又一特征。總結起來，韓國民族主義具有如下特征。

第一，民族成份單一，傳統文化內部同質性極高，“民族自豪感”較強，具有明顯的“同質性”。 自古以來，韓民族在朝鮮半島過著比較封閉的生活，與外界接觸較少，而且與其他民族之間的交流尤其是人口流動更少。于民族構成而言，由于很少與外界進行人口流動致使朝鮮民族的民族構成相當單一，幾乎都是朝鮮族人，其比重大于98%。文化方面得益于本國民族主義者整理和保存，保持了相當完整的朝鮮民族文化，而且人民對其文化認同比較一致。所以，基于民族構成單一和文化一致性，導致朝鮮民族的“同質性”相當高。因此，在對外政策中推崇其民族文化成為外交的一部分。“文化中心論”和“民族自豪感”外溢，推崇其民族文化和民族性。民族文化和民族性的優越，必然產生外溢效應，并作為一種國家戰略對其進行宣傳。近些年，韓國電影、電視劇、韓語熱潮、韓國服飾及韓國藝術的風靡，正是這種政策的體現。

第二，以文化標識為基準、文化整合為目的，對本民族文化存在“認同[6]性”。從韓民族傳統出發，韓民族特別推崇祖先、仰慕強者，并由于“同質性”，使個人和民族融合而存在一種國民整體感。對于他們而言，祖先的輝煌就是他們的光榮，個人的光榮便是整個韓民族的光榮。基于崇尚祖先的民族性，特別注重“文化歷史共同體”的維護，視其族裔傳統文化為滋養民族和民眾的沃土和唯一的文化來源，使韓國對于本民族歷史文化遺留存在一種特殊的感情，具有較強的“認同性”。加之“文化中心論”的民族主義感情要求民族文化的不可分割，認同這些文化遺產便成了民族主義者的目標。它成為民族集體自豪和愛國主義的一部分，從而深刻地影響著對外政策的制定，在尋求政策合法性和貫徹實施方面起著首要作用。

第三，國土面積相對狹小，地理位置特殊，安全心理較強，因此帶有利己排他傾向。朝鮮半島自古以來就是一個比較封閉的國度，又因其地理環境特殊，造成朝鮮民族對于生存的心理需求強于其他國家，在努力保持自己獨立性的同時也培養出了民族性格中的排外傾向。正是由于它的閉關自守，排外態度，被西方人稱之為“隱士之國”。[7] 另一方面就是近現代因素，排他性也是在朝鮮淪為殖民地的進程中形成的。20世紀初日本吞并朝鮮民族，朝鮮成為其殖民地，而這也正激起了朝鮮民族的民族意識，民族主義思潮在抵抗外國侵略的進程中成熟起來。二戰后，朝鮮民族被人為地分裂了。“由于內部紛爭和體制不同，半島南北各自在美蘇的支持下建立了國家，并且最終引發了民族間的戰爭，這就使得韓國形成了以反共為核心、北韓形成了以反美為核心的民族主義。”[8]從而，韓國的民族主義開始敵視并排斥同一民族的朝鮮，并出現了雙重性質，即“國家統一指向下的包容性和敵視排斥北韓的排他性。”[9]而后在短短的三十年間創造了“漢江奇跡”，實現了經濟的大崛起。總結經濟發展的歷程更使韓國人感覺到自己民族文化的優越，更加突出強調本民族的集體自豪感。90年代以來，“世界化”開始成為韓國民族主義的特點，將世界看成是為國民而存在的，而韓國無疑應該處于優勢地位，民族自豪感和優越性膨脹。而到金大中政府時期，1997年是韓國人民刻骨銘心的一年，這一年韓國經歷了金融危機導致的社會混亂與挫折。而IMF對韓國經濟的過分管理干預，在其看來是傷害了韓國民眾的自尊心，一時間“美日資本陰謀說”甚囂塵上，激起了韓國民族主義。從而在國家經濟社會生活中凸顯了以支持國貨為表現的民族主義排他性。

第四，二戰后在國民教育理念下逐漸形成“自強自立”精神和較高的“警惕性”。韓民族具有較強的民族主義精神，這種性格形成的直接因素就是受到了二戰后形成的教育理念的影響。在1945～1948年，韓國確立了民主、民族主義教育理念；1948～1961年，確立的弘益人間的教育理念，在1949年末制定的教育法中第一條規定：教育的宗旨是在弘益人間的理念下，協助所有人完善其個人品德，培養獨立生活能力和公民應具有的資格，使其為國家的建設服務并努力實現全人類的繁榮理想；而1961年之后，由于二戰后西方思想和技術的涌入，傳統的價值觀念受到沖擊，教育重新強調樹立國格觀念，培養尊重歷史和傳統的態度和創造性的進取精神；直到1992年后，要做“世界人”的教育。可以看出，韓國光復后，首先強調的是教育的民族性和民主性及弘益人間的教育理念，民主理念的確立在二戰剛剛結束這一歷史背景下是必然的結果，而民族這一理念的確立和國家理念的強化則是受到儒家思想影響的結果。儒家文化強調家庭集體和社會的相互尊重，這對韓國民族主義觀念具有潛在的促進作用。在儒家“自強精神”的基礎上，陸九淵又提出“自立、自重、不可隨人腳跟、學人語言”的思想。而所謂的國民精神教育就是要確立民族自信心和自立、自我的民族意識，培養民族自尊和民族復興的責任，確立民族主體性，以實現復興韓國的民主思理想。”[11]因此可以看出，在這樣的教育理念下培養出來的韓國民眾和領導者具有較強的民族主義性格是歷史的必然結果。

正是由于韓國對外政策帶有較強的民族性格，使得韓國在處理周邊國家和世界事務時經常受到本國民族主義特征的影響，這也是韓國制定對外政策的更深層次原因。我們分析韓國對外關系，決不能就現象論現象，而應把握像民族主義這樣的決定性因素，從更深處理解韓國對外政策走向的動意，以利于我們可以預測并采取相應的政策措施。

三、韓國民族主義影響下的中韓關系

韓國這些年的對外政策是韓國對近現代史反思的產物，而且與地緣政治觀念密切相關。由于歷史恩怨，韓國對周邊大國一直懷有疑慮和敵視心理，認為外部世界充滿敵人，最好遠離外部世界。雖然隨著經濟的發展這種狀況有所改變，但是還會不時地反映在韓國的對外政策中。而韓國周邊客觀環境更是為這種警惕性心理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首先，是東北亞局勢造成的。東北亞至今沒有形成固定的安全體系，東北亞的安全局勢還處在動態和不穩定的狀態中；其次，周邊存在經濟大國日本及政治大國中國和俄羅斯；再次，東北亞地區存在著大國之間政治、經濟力量和利益的斗爭。處在這樣的地緣政治環境中的韓國，近些年在處理對外關系上警惕性更高，行事更加小心翼翼。

對于中韓關系而言，中韓兩國都是在東亞地區能夠發揮關鍵作用的國家。1992年正式建交后，各方面來往越來越頻繁，尤其是在經貿方面發展迅速，中韓關系的發展也隨之進入了新的歷史時期。建交以來，雖然中韓關系發展較快，但也存在一些消極因素，這與韓國民族主義思潮的復興和對外政策中包含民族主義特征有一定的關系。韓國民族主義那種傳統的警惕性心理和對周邊的擔心，在一定程度上作用到了中韓關系中，使之發展出現了不穩定現象。中國作為東北亞區域性大國，又是韓國的最大鄰國，并且中國經濟建設不斷取得令人矚目的成就，政治改革也在順利展開，無不更加刺激了韓國緊張的神經，在同中國發展正常關系的同時，更多地采取防范的心態和措施。與中國合作是其對外戰略的重點，而防范中國也是其外交政策的重要組成部分，這種以不同的社會心理為基礎的政策取向可能會影響兩國的政治開放度，從而使中韓之間的合作不具多領域、多渠道和穩定性，而是極具“臨時性”和“應急性”，從而導致脆弱、膚淺的結果。

四、結 語

民族主義的作用已經由歷史給出了完美的答案。怎樣利用好民族主義這種空前強大的號召力和在民眾中所激發的巨大能量，對于國家發展而言至關重要。和平與發展是當今世界的兩大主題。在相互依賴逐步加深的全球化背景下，中韓之間依存的深度和廣度不斷加深。這種發展不僅表現在政治領域，也或多或少地反映在經濟依存和社會文化交流等方面，而且這同時也是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的歷史必然發展進程。但是在這個進程中，中韓之間還有很多需要解決的問題，比如上述的民族主義問題，此問題的順利解決，將有利于兩國關系的發展，更有利于東北亞地區地緣關系的建構。為此，對于雙方而言，應認清而不是回避民族主義影響。在政治領域互動過程中，加深人民之間的相互了解，促進信任的建立，夯實兩國關系的感情基礎。韓國則應以一種更開放、包容的民族姿態處理周邊關系，理性地對待本民族和其他民族的特點，取長補短，完善民族性格；同時，在新的時代背景下，不能固守傳統的民族自決觀念，接受民族自決新的變化和涵義，積極引導其國內民族主義向謙遜、合作的方向發展，推動其國際化，擺脫其狹隘性和排他性，爭取使其真正成為能夠促進國家發展的民族動力，而不應該是阻礙發展的掣肘力量。中國應更加弘揚傳統“合、和”的民族文化，發揮中華民族強大的融合力，以其寬廣的胸襟去對待韓國民族主義，以兩國經貿發展為動力，促進兩國民族間真正形成文化傳統的真誠交流和區域多元互動，共同推進地區經濟發展、政治穩定和文化繁榮。具體構想是：發揮東北亞地區國際組織的作用，增加東盟“10+3”、“10＋1”的橋梁作用；高層領導加強互訪，使國家發展戰略能得到及時的溝通與協調，在國際事務中相互支持與幫助；發展民間合作，積極利用中韓文化的淵源關系，開展文化外交，增加互信，消除妨礙關系發展的誤解和疑慮。

相互依存的時代特征已經不可逆轉，國際化也是一種歷史的必然趨勢。在此背景下，民族主義思維方式也會日趨國際化，各國獨特的文化傳統相互融合與借鑒，共同促成一種新的時代條件下共同的發展語境。韓國民族主義的發展也會在這樣的歷史背景下順應時代潮流，逐步國際化，產生出更多可與其他民族相融合、共促進的特點。其民族主義思維方式會逐步表現出外向性，轉變傳統的“由內而外”的思維模式，過渡到“內外兼顧”的形式。而中國也將會保持傳統的“合、和”文化，并繼續發揚、培養一種國際社會均能接受的民族文化和思維方式。因此，中韓兩國的民族特性和思維模式將出現趨向一致性的歷史進程。在共同的語境下，兩國之間相互了解、彼此接受的速度將會加快，分歧會逐步得到解決，一致性將占據主導位置，兩國關系的發展也會更加順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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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與本文相關的認同定義有三條解釋：1.認為一致相同。2.認為彼此是同類，具有親近感或可歸屬的愿望。3.贊同，對于韓國民族主義具有的“認同性”特征，在應該更多的使用第二條解釋。——筆者注.

[7] [美]羅茲·墨菲著，黃磷譯.亞洲史[M].海南：海南出版社、三環出版社，2006：378.

[8][9]韓國西江大學社會學研究所，研究成果發表會——世界化、信息化和東亞文明的未來.

[10] 索豐.儒家文化對現代韓國基礎教育的影響[J].外國教育研究，200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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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馮金嶺.韓國民族文化特性與韓國現代化進程[J].國際關系學院學報，2004(4).

Discussion about the Korean Nationalism and Sino-Korean

Relationship under its Affection

Abstract: Nationalism is a kind of old but mature of society consciousness， and can influence the nation’s many aspects.The writer tries to analyse the Korean nationalism， to holdits characteristic and Korean nationalism character in its policy to abroad， to take nationalism as a kind of particular thinking mode and build up theory frame to explain how it affects the Sino-Korean political relationship development， and make an estimate to the development of Sino-Korean relationship.

Key words： Korea；nationalism；Sino-korean relationghip

（責任編輯/劉惠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