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昂溪文化與北發族狩獵文明

摘要：根據考古文化學松嫩平原區域文化中的昂昂溪文化的狩獵文化特點與文獻學上的北族相對應，從字的甲骨金文認定北族為手持投槍或大弓箭的大獸狩獵民族，遠古時早已與中原發生交往，并向西周王朝貢納奇獸“”。在春秋時期與中原有“文皮”經貿文化交流，齊國的斥山則是北、朝鮮“文皮”集散地。兩漢之后北族不見史載，其大部當與挹婁族融合，一部追在野獸遷徙北亞地區，《莊子》、《列子》中的“窮”、“終”當是北族的文化遺留。北族創造了狩獵文明模式，在黑龍江流域文明史上占據重要地位。

關鍵詞：昂昂溪文化；北；大獸狩獵；民族；狩獵文明模式

中圖分類號：K876 文獻標志碼：A文章編號：1002—2589（2008）22—19—07

虞舜時已見于史的北族，其活動地域，其文化一文明形態，能否在考古學找到這個族團的文化遺跡。凡此諸問題，為史學、民族史學、民族文化史學以及區域歷史文化學尚待解決的問題。

經考古與歷史整合研究，我們認為松嫩平原的昂昂溪文化應是學界所尋找的以狩獵為主要經濟形態的北族。這是關乎探索松嫩平原區域文化的一個重要問題。

昂昂溪考古學文化

昂昂溪位于黑龍江省齊齊哈爾西南25公里。在昂昂溪以西6公里五福車站南側的四座沙丘，是我們這次調查的最西端的幾處遺址?；敉袣猓ˋ）遺址西距嫩江47公里，是我們這次復查距江最遠的一處遺址。

昂昂溪地區屬松嫩平原西部邊緣，西鄰大興安嶺，地勢為西北高、東南低。嫩江中游河道兩側約有2～8公里寬的低河漫灘，僅高出江面0.2～1.5米；低河漫灘向外側緩緩過渡為高河漫灘，高出江面3～5米。在河漫灘上分布許多起伏的沙丘，呈帶狀分布，其排列方向大體與當地盛行風向垂直，一般呈北東——南西或南北向延長。在高河漫灘上有固定沙丘，呈緩崗條狀或呈圓丘形，大者長達幾百至千米，相對高度約10～15米。在沙丘間，由于風吹形成一些洼地湖沼。高河漫灘不易受洪水侵襲，并且靠近湖沼的固定沙丘較宜人類居住。因此在這里的固定沙丘和壟崗土，散布著大量的石器和陶片等。

昂昂溪文化遺址，考古掘遺物中石鏃與投槍頭是最具文化特征，又最需特別關注的文化遺物。

石器

共1335件（包括石片、石核）。依制造方法可分為壓制石器、打制石器（僅指單純使用直接打擊法制造的石器）和磨制石器三種。

壓制石器共671件，是這個地區新石器時代最主要的生產工具。系用碧玉、石髓、瑪瑙和蛋白石等壓制而成。各遺址壓制石器所用各種石材的比例不同，尤以額拉蘇（A）（以石髓為主）和莫古氣（A）（以碧玉為主）的區別最為明顯。另有石片603件（包括用間接打擊法和直接打擊法打下的石片）、石核 42件?，F按用途分類敘述。

石鏃150件，能分辨器形者112件。絕大多數為兩面加工?？煞譃槠降住A底、凹底和有鋌等四型。

1.平底石鏃18件。鏃底平齊，可分三式厘米

Ⅰ式：11件。兩側較長，一般長2～2.4、寬1.2～1.4厘米。一件為灰碧玉質，長2.9、寬2.1厘米。個別的僅從兩面壓制單脊石片邊緣，或為半成品。

Ⅱ式、4件。三邊近似等長，長、寬1.4～1.7厘米。

Ⅲ式：3件。鏃身寬大而厚，橫剖面為菱形。均碧玉質，剝片較大。一件長約3、寬約2.5厘米。

2.圓底石鏃 11件。鏃底漫圓，可分二式

Ⅰ式：2件。鏃身較長。一件為紅瑪瑙質，鋒不銳，鏃身較厚，橫剖面呈菱形，長3.2、寬1.4厘米。

Ⅱ式：9件。鏃身較寬，兩側略弧，似桃形，一般長2.4～3、寬1.6～2厘米。其中三件鏃身寬大，主要加工邊緣，制作稍粗。一件長3.4、寬2.1厘米。

3.凹底石鏃74件。底內凹，是石鏃中最多的一種，可分四式

Ⅰ式：9件。三邊近似等長，每邊約1.5～2厘米。一件為白石髓，鏃身較厚，長2.1、寬1.7、厚0.6厘米。另一件壓制精細，長1.2、寬0.9厘米，是石鏃中最小的一件。有個別標本系利用薄而透明的石髓片制成，僅壓制邊緣。

Ⅱ式：49件。兩側較長，一般長1.5～2.5、寬1.2～1.4厘米。少數鏃身較直，前端斜收成鋒，似圭形。其中7件僅壓制雙脊石片邊緣，有的可能是半成品。有5件底內凹較深，制作精細，其中一件為黃石髓，鋒殘，鏃身窄直，近尾端驟然外侈，形成雙翼，殘長1.7、寬1.5厘米。

Ⅲ式：11件。鏃身窄長，除全面精細壓制外，還把兩側壓制出細密的鋸齒。鏃鋒橫剖面為菱形，十分銳利。其中一件為紅瑪瑙質。這類石鏃制作最精，標志著壓制石器制作技術的高度水平。在莫古氣（A）北坡一個風成坑內采集6件，其中完整者3件，均為碧玉質。最長的一件長6.1、寬0.8、厚0.25厘米，兩側各有60余道小鋸齒。此鏃輕薄，石材節理是橫的，觸及易折，似不能實用，在鏃旁出有人骨，當為隨葬品。

Ⅳ式：5件。鏃身寬大，壓制剝片較大，均碧玉質。一件鋒殘，殘長2.8、寬1.8厘米。

4.帶鋌石鏃8件。一件為白石髓，鏃身較長，橫剖面呈菱形，鋌長而寬

通體壓制，邊緣加工尤細。長3.8、寬1.4厘米。一件為灰碧玉，鏃身短，鋌殘，殘長1.8、寬1.6厘米。內有三件僅從一面壓制雙脊石片邊緣。

另有一件石鏃呈柳葉形，在雙脊白碧玉片腹面加工兩端，背面僅略加工末端，長5.2厘米。

另有一件石鏃呈柳葉形，在雙脊白碧玉片腹面加工兩端，背面僅略加工末端，長5.2厘米。

投槍頭 21件。形狀與石鏃相似，亦兩面均壓制，但個體較大，應為裝柄投殺野獸的投槍頭。均為碧玉質。可分三型：

1.圓底投槍頭 16件。有9件全面壓制，有的器身扁平，邊緣經精細加工，長4.5-5.5厘米。另7件，鋒不銳，器身較寬短，加工稍粗，長約4、寬約3厘米。

2.凹底投槍頭4件。一件殘長3.6，底寬2.2厘米。

3.帶鋌投槍頭僅1件。為綠碧玉，近尾端收縮成鋌，殘長3厘米。①

這是黑龍江省博物館在1963～1964年考古調查。

1930年梁思永先生曾對昂昂溪五福、莫古氣、額拉蘇等重要遺址進行考古調查，指出“這遺存里的兵器大部分是專為打水（大）獸用的獵器，所以專用這種獵器的人的墓葬里現用鹿肉做祭品?！雹?/p>

梁先生所指兵器即為尖石器、大型投槍，并聯想起“楚克次，科律維克以及其他獵水獸畜鹿的極東西伯利亞民族”。大型投槍、箭鏃為捕漁狩獵工具，當然不僅打水獸，而應為打大野獸的工具。③

從1928年至1948年前蘇聯學者A·C盧卡什金、K·A熱列茲良科夫、B·B.包諾索夫、B·C馬卡羅夫相繼對昂昂溪地區新石器時代遺址進行調查，刊有馬卡羅夫的《關于昂昂溪地區新石器時代文化的新材料》一文，現將有關材料移錄如下：

“在第一號地點的風成坑底部，我找到2件石質圓餅形器，1件直徑73毫米，另一件65毫米，厚度均為2～3毫米。A·C·盧卡什金在同一地點找到了3件圓餅形器（原報告146頁）。這些東西的用途，沒有得到圓滿的解釋。同樣在這里找到刃部經過單面修整的扁平石刀，尺寸是35 × 11 × 3毫米。2件鋒利的尖狀器，大量的薄石片。伴隨這些現物的，還有加工過的碎石片。

在這個風成坑里現的灰色和黑色的陶片是用摻有沙的粘土制成的。

第二和第三號地點采集到的標本比較少，只有加工過的碎石片和小陶片。

第四號地點很大，不過風成坑很淺，現了一些很值得注意的石器和陶片。投槍頭是用石料制作的。前3件的特點是粗厚，而其余3件的形狀小而平薄。以下對它們做簡要的描述。

1.大型投槍頭兩面粗略加工，底部為半月形。尺寸是56×25×16毫米。

2.窄長的投槍頭，加工粗糙，刃部經第二次修整，尺寸是47×18×9毫米。

3.三角形厚而不規整的投槍頭，一面修正很精，另一面粗糙。尺寸是42×22×19毫米。

4.三角形平薄的投槍頭，兩面加工，粗糙不均勻。尺寸是30×18×4毫米。

5.長而平薄的投槍頭，刃部稍加修整，底部內凹。尺寸是30×20×4毫米。

6.兩面修整平薄窄長的投槍頭，尺寸是50×19×3毫米。

其次，在同一地點還現了石刀、刀形石片，不同形制的石鏃、刮削器、薄石片和尖狀器。描述如下。

石刀 正確地說是一把帶有單面刃石刀的扁平部分，稍加修整而成。尺寸是27×21×4毫米。

石片 經過精心修整的3件長方形石片，尺寸是22×10×2、24×9×3、19×8×3毫米。

石鏃 可以分為以下幾類：

1.典型的石鏃。A·C·盧卡什金在描述這種形制的石鏃時寫道：“這種精細加工的石鏃是常見的。心形的或是三角形的，底部帶缺口（直的或內凹）的，在中國、蒙古、北滿是廣泛流行的形式”（原報告第149頁）。正是這種形制的石鏃得到補充，各式各樣的尺寸從最小的12×9×2毫米到最大的26×15×4毫米。

2.船形石鏃。這種形制的石鏃在這個地點，我僅僅找到2件。第一件是29×10×3毫米，第二件是28×7×3毫米。我在其它地點沒有找到這種形式的石鏃。A·C·盧卡什金當時在其它地點大約共采集到50件。

3.條形石鏃。A·C·盧卡什金指出，長條形石鏃在東亞現很少。除北滿之外，曾經在準噶爾和西戈壁現過。

在這個地點我只現1件石箭頭標本，尺寸是11×8×4毫米。

4.長身石鏃。A·C·盧卡什金寫道：“這種石鏃常常是用完整的長薄石片制成。大部分剖面呈三棱形，靠近頂端的切線處，用索留特技術修整。石鏃很長的一部分，沒有修整。長石鏃占全部石鏃的三分之二”。

這種形狀的石鏃在遺址里現很多。尺寸是34×10×3毫米。

在這個地點現的大部分刮削器都很厚，扁平而且稍向內凹，剖面呈不規則的三邊形，在這里還現有扁平而薄的圓形刮削器。

A·C·盧卡什金曾對其現的大量的各式各樣的刮削器（約占半數）進行了分類。

底部扁平、兩側邊緣經過修整的尖狀器，在昂昂溪車站附近常?？梢哉业?。在這處遺址曾經采集到2件尖狀器。其中一件是完整的，另一件已殘。前者尺寸是32×9×4毫米，后者長26毫米，剖面為5×4毫米。

在同一地點采集到大量薄石片。

陶器在這里現有紅色、紅褐色和黑色陶片，手制。陶土中摻有細砂。除此之外，還現了灰色陶器的陶片，是輪制的。在陶片中還找到2件圓柱狀的陶網墜。1件是紅褐色的，46×11毫米；另一件是灰色的，26×8毫米。2件圓柱狀網墜的邊緣處有深槽，也許是為了指導它們系在漁網上，或者是裝飾物。

石斧在第五號地點現了一件石斧殘片。這件石斧從中間斷裂，剖面35×15毫米，殘片長30毫米。

石核這個地點還現了很多石核。

A·C·盧卡什金寫道：“礫石石核或者石核，是從礫石上打下石片后留下來的，可能是作為任何一個新石器時代遺址最好和最富于特征的代表物，屬于滿洲——蒙古文化相。在西戈壁和北滿，以及在北方的山西都可以找到這種石核。齊齊哈爾少年宮標本和林西、海拉爾的標本，稍微有些差別，形制上多少勻稱一些，呈完整的勻稱的圓錐體。齊齊哈爾小石核常常有形制不規整的，由于某些不規則的打擊，因此石核表現出各式各樣的寬度，時而寬，時而窄；有時長，有時短。其中有些石核沒有留下打擊痕跡，因此保留著礫石最初的光滑的皮質?！?/p>

總之，在昂昂溪地區，不僅這個遺址有大量的石核，而且其它地區也有相關的報導。在我的藏品中，有很規整的石核，幾乎與在第五號地點現的2件石核樣子差不多。第一件是扁平的圓柱體，第二件的底部是尖的。從石核的形狀分析，這兩個石核很象來福槍的子彈。它們的尺寸分別為20×8×7毫米和21×7×6毫米。

第五號地點陶片很少。

在第六號地點現了常見長身石鏃、刮削器、石核、薄石片和大量加工過的碎石片。

從第六號地點現的陶器，可以劃分為兩種。第一種是在陶土中摻有砂的粗糙的陶器；第二種是淺黃色的陶器，均為手制，陶土中均含有砂，壓印的菱形紋呈棋盤格式布滿在陶器的表面。

在這個地點還現了一些燒土層，在它附近還現有陶片、魚骨和貝殼。

在第七號地點，K·A·熱烈茲良科夫在1933年進行過掘，前面曾經提到過，對于我來說就難于了解了。

1941年秋天，在昂昂溪車站地區繼續調查。我在9月份找到了新的第八號地點，位于車站西南8公里處。地點是在帶有很深的風成坑的高大沙丘之間。在風成坑的底部現有石鏃殘片、刀形石片、薄石片等。

晚些的時候，在車站西南的布拉托夫（音譯）沙丘上，現了第九號地點。在這里現有典型的石鏃、刮削器、大量的薄石片、穿孔器、刀形石片、石核和加工用過的碎石核 。

1942年8月，適逢A·D·馬良夫金到昂昂溪，我們在一起繼續調查。我們曾經考察了嫩江左岸哈拉屯附近的沙丘。但是，這里沒有任何現。可是，在車站附近，我們找到了新的地點。

第十號地點位于與布拉夫沙丘相對的第二階地的高沙丘嘴子上。在這個地點，除了加工過的碎石塊和薄石片之外，還現有加工很好，并保存完整的典型的石鏃。石器在這里很少，但引人注意的是，還有大量的灰黑色陶片，是以摻有粉碎的貝殼的陶土，用手制方法制成的。陶器的外表是灰色的，里面是灰紅色的，而中間是黑色的。厚度約4毫米。

第十一號地點是在同一座沙丘上，在第十號地點稍微靠東處。在這里曾經采集到扁平的投槍頭、刀形石片、薄石片、長身石鏃和加工過的碎石塊。這里的灰色陶片粗糙而且摻有沙。④

持續近一個世紀的國內外考古調查，均揭示出昂昂溪人的生產工具是以石鏃—箭鏃—弓箭和投槍為主要工具和武器，以漁獵—狩獵、獵取野獸為其主要生產與生活的手段，表現為以狩獵業為其經濟形態，創造了狩獵文明形態與模式，也在黑龍江松嫩平原地區創造了細石器文明。

考古文化學上以弓箭與投槍為武器獵取野獸的狩獵民族應與文獻學上的北族相當。

北為大獸狩獵民族

據查：甲骨文、金文有字。

甲骨文字作

（一期鐵二二六、一）

（二期前五、二四、八）

甲文的，象人在奔跑，手持投槍（投向大野獸）之形，或象一人雙腳跨立，手持一長長的投槍（投向野獸）之形。

金文字作

（中山王鼎）

（工太子劍）

金文“中山王鼎”的與甲文（一期鐵二二六、一）字形相近，象雙腳跨立，乎持投槍之形。“工太子劍”的則象雙腳跨立，手持長弓箭之形。

《說文·弓部》：“，身矢（射）也。從弓，（bá）聲。”則乃持弓箭之形，為會意字。近檢劉興隆《新編甲骨文字典》：“，象手執棍棒或梭鏢，象雙足，足指向前上方，會射之義?！墩f文》分作兩字兩義，實一字也。春秋工太子劍作，戰國盟書作，文不同義同。《玉篇》：‘進也，行也?！忿o用作之本義：其先；人名（或族名）王呼，令?！保▏H文化出版公司，1993年77頁。）

可知，族乃持投槍或持大弓射箭似射獵大野獸的民族，故人稱之為族。

《詩·召南·騶虞》：“彼茁者葭，壹五豕巴 ，于嗟乎騶虞。彼茁者蓬，壹五豕從，于嗟乎騶虞。豕巴 豕巴，野豬”。此詩歌頌射獵野豬者的英姿，尚存的古義。而上引〈詩·衛風·碩人〉“施氵歲，氵歲，，鮪發發的“氵歲，氵歲，”、“發發”均為同聲字，“氵歲”形容撒網入水之聲，“發發”（音po波）形容魚兒跳躍掉尾聲。這個“”與族的，不僅音不同，一為形聲，一為會意，字義也絕不相同。族的音音（ba巴），與穢貊的貊音相差甚遠，族為狩獵民族，與貊族以農業為主又絕不相同。“句麗別種……因名之為小水貊，出好弓，所謂貂弓是也”?！胺x……能步戰斗，作矛長三丈，或數人共持之?！?貂弓乃射獵鳥獸的小型弓箭，而三丈長矛為戰爭武器，不是狩獵工具。那種認為族與貊族“本為一族的轉變”的觀點尚需研究。

《逸周書·王會解》記“人”。音pao，大鹿，指駝鹿。這條資料告知我們北族與駝鹿相關，或者如中國北方有使犬部族、使鹿部（如使鹿鄂溫克），則族為使鹿部之部族。

據前引蘇考古學家B·C·馬卡羅夫對昂昂溪地區新石器文化遺址“第四號地點現了很值得注意的石器和陶片。投槍頭是用石料制作的?！ㄓ校┐笮屯稑岊^，兩面粗略的加工，形制呈三角形，底部為半月形。尺寸是56×25×16毫米。窄長投槍頭……三角形厚而不規整的投槍頭……三角形平薄的投槍頭……兩面修整平薄窄長的投槍頭。”還現了不同形制的石鏃：“典型的石鏃……這種精細加工的石鏃是常見的。心形的或是三角形的，底部帶缺口（直的或內凹）的……尺寸從最小的19×9×2毫米到最大的26×15×4毫米。船形石鏃……條形石鏃……長身石鏃……長石鏃占全部石鏃的三分之二?！雹菰诎喊合幕械膲褐剖鳎笆棓盗孔疃?，絕大多數為兩面加工。形制可分為平底、圓底、凹底和帶鋌四種……個別也見到柳葉形鏃。投槍頭，形狀與石鏃相似，均為兩面壓制，個體較大。安裝在柄上作投殺野獸之用，也可分為圓底、凹底、帶鋌三種?！雹蘖核加老壬敿毭枥L帶頸尖石器，“緊靠器尖之下兩邊有兩個半圓形的刻痕作成頸部將器尖與器身分隔”。嫩江細石器文化部落居民，在廣闊的沙丘草原、沼澤低地與沙崗、丘陵山地以及嫩江流域的自然地理環境中，從事狩獵與捕撈的生產活動。其狩獵業與捕撈業均得到相當的展，“特別是打獵工具非常達，壓制石鏃的技術非常精致。此外，矛形尖狀器及投槍等，都是有效的打獵工具。這些工具的廣泛地使用意味著生產力的展與提高……從遺址中的動物骨骼與狩獵工具來看，不僅用弓箭和投擲武器獵取小動物，而且也能捕捉天空飛翔的禽鳥類。在這種情況下，不能 不有某種新的經濟形態的萌芽，如動物的馴養等等，這給畜牧業的展創造了條件?！劢毷魑幕谄湎喈斶_的時期，它已沿嫩江及其支流與沼澤地區廣泛地向四外擴展，這種遷徙活動很早就開始了。”⑦

這種以多種類型的投槍與石鏃為狩獵工具，以捕撈與狩獵并重的氏族部落集群，當是被人稱之為或北族。這個部落集群的一支或幾支因追逐野獸群，由嫩江進入黑龍江流域進入烏蘇里江流域，進入北亞地區，成為北亞地區的新居民 ，并把細石器文化帶過去，直至經過白令海峽陸橋，把細石器文化帶到美洲去。即所謂著名的細石器文化東移。

據考古學家揭示：“堪察加半島上的烏施基（USHKI）遺址，……遺址的第七層……居址中出土了大量的石制品：有莖投槍頭、矛頭和石刀（主要是雙面石刀），還有刮削器、半棱柱形石核 、穿孔石珠和石垂飾?！渲械挠星o投槍頭與原始印第安人的投槍頭，尤其是與在美國華盛頓州的馬爾米斯·羅克塞爾特（Marmes Rockshelter）……遺址中現的有莖投槍頭十分相近……在加門尼角（烏施基I地點）第六層居址……石制品中最豐富和最具特點的是雙面葉形箭頭和楔形石核。……擺在我們面前的這些遺物，實際上是原始愛斯基摩人——阿留申人的遺留?！雹?/p>

嫩江流域的北族中的一支沿黑龍江、烏蘇里江進入北亞地區，把細石器文化、狩獵文化、捕撈文化帶到北亞地區，并與當地土著融合，形成新的部落聯盟或民族集團。北、邑婁、愛斯基摩。前蘇考古學在西伯利亞東北部的阿爾丹河中游的久克臺洞遺址，從洞內猛犸象和大角鹿遺骨的附近現了尖狀器（投槍頭）、石鏃，包括石刀、楔形石核的細石器。他們認為“久克臺獵手們在距今1.1萬年前由于追逐猛犸象和其它大型動物而進入北美洲。”⑨在北美洲最具代表性的是“以兩面加工的桂葉形投擲器為特點的克洛維斯、福爾索姆等帶凹槽的尖狀器”，考古學證明這種尖狀器“是起源于東北亞的”。⑩

這種投擲器形與甲骨文、金文的字形多么相同。這些大形動物狩獵者手持投槍，追逐猛犸象群，跨過黑龍江、烏蘇江、踏過北亞大地，越過白令陸橋進入美洲。

“愛斯基摩人（ESkmo）”也稱因努伊特人，與阿留申人有密切關系，都是西半球北極與亞北極地區的土著主要組成部分。愛斯基摩一詞起源于一個克里印第安詞‘食生肉者’，屬蒙古民族。”楚克奇人（Chukchi）又名洛拉維特蘭人，居住在西伯利亞的最東北部……分為馴鹿楚克奇人和沿海楚克奇人兩支?！Z鹿楚克奇人主要以馴化的馴鹿群為生活來源……沿海楚克奇人以獵捕北極海生動物如海象、海豹、鯨魚為生，有時也捕魚。”

我們所以如此征引有關愛斯基摩人、楚克奇人的材料，就因為他們與北族有著物質文化、精神文化上的親緣關系。

據傅朗云考證：“愛斯基摩人的自稱有兩個族名。據蘇聯《北方民族的新生活》一書（莫斯科1967年版）介紹，亞洲的愛斯基摩人自稱‘尤皮格特’；美洲的愛斯基摩人自稱‘英努伊特’，都是人的意思。1980年《美國百科全書》（國際版）介紹，愛斯基摩人的自稱是‘邑婁夷特’或‘于夷特’，意即‘真正的人’。蘇聯《普通民族學概論》（莫斯科1957年版）說，愛斯基摩人‘自稱英努依特，即人的意思’。朱謙之在《扶桑國考證》一書中談到愛斯基摩人的自稱，他們為夸張其我族中心主義，故常自稱為‘因奴伊’（innuit），意即人（men）……亞洲的埃斯基摩人自稱為‘yuit’，格林蘭的埃斯基摩人自稱為真正的人。”“愛斯基摩語的兩大分支——Inupik和yupik，漢語音譯為‘邑婁皮克’和‘于皮克’，意為‘邑婁語’和‘于語’?！薄皬膼鬯够θ说膬蓚€自稱和兩個語支的稱謂綜合考察，歷史上的愛斯基摩族曾有我國古代邑婁和于夷人的成份。”

“挹婁，古肅慎之國也。在夫余燕北千余里，東濱大海，南與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極。……處于山林之間，土氣極寒，常為家居，以深為貴，大家至接九梯。好養豕，食其肉，衣其皮?！N眾雖少，而多勇力，處山險，又善射，能入人目。弓長四尺，力如弩。矢用，長一尺八寸，青石為鏃，鏃皆施毒，中人即死?！?我國史學界認為挹婁在“今牡丹江和松花江會合地區”，也有人認為“其活動的中心在黑龍江下游”。我們認為挹婁族的活動地區應當包括黑龍江、烏蘇里江下游以及北亞地區，北族的一支從嫩江流域進入黑龍江、烏蘇里江流域，與當地土著融合為挹婁族，（把細石器文化、大型狩獵工具帶到挹婁族中）并北上進入北亞地區。兩漢以后，北族則不見于史，而由挹婁族取而代之了。

關于于夷，夏代，于夷已與中原有了聯系：《竹書紀年》：“帝相七年，于夷來賓?！薄昂蠓胰?，九夷來御，曰畎夷、于夷、方夷……”“（商）太戊六十一年，東九夷來賓?！焙笥械囟褂谧搴陀谪世镒澹斒怯谝牡暮笠帷段簳さ囟褂趥鳌罚骸暗囟褂趪?，在失韋西千余里。多牛羊，出名馬，皮為衣服，無五谷，惟食肉酪?！眲t于夷——地豆于當活動在額爾古納河流域（郭沫若主編的《中國史稿地圖集》列地豆于在室韋之南、契丹之北），為游牧民族。

美籍華裔學者唐德剛認為“中國歷史上的挹婁，和今日阿留申群島上，乃至北美西部的大陸上土著的阿留人（Alentman），美洲阿拉斯加和加拿大的伊 努（I nu）人，和伊努愛特（lnuit）人，乃至今日美國的伊利諾（lllinois）州因其得名的伊婁克（liuka）人，以及日本北海道上的阿伊努（Ainu）人，顯然都有說不盡的文化和血緣關系?！薄皾h字中的奴（nu）、虜(lu)、婁（lou）、努（nu）、弩（nu）等字，除它們的本身字義之外，很多都是對東北部落民族口語的音譯。Aleu一辭，在阿留族語言里的原義只泛指‘人’而已矣，并非專用族名也。……在古阿爾泰語系中，nu（奴）、lu（虜）、lou（婁）等音義可能也是泛指‘人’而已矣，漢人但譯其音 ，初無惡意也?！睋?，唐德剛認為“這個兼跨白令海峽兩岸的文明在歷史上實在是一個分割不開的整體，并且是個自成體系的龐大的民族文化圈。”

黑龍江下游及其以北的廣大北亞地區，基里亞克族自稱“尼夫赫”——意為“人”，楚克奇族自稱“盧奧拉維特蘭”——意為“真正的人”，愛斯基摩人自稱“英努依特”——意為“人”，而邑婁夷特、于夷特——意為“真正的人”，這也與鄂溫克被稱為“林中人”、“使鹿的喀木尼堪”是一樣的，顯然，他們均來于同一個文化淵源。

關于于夷，我們所知甚少。據美國學者介紹愛斯基摩人自稱“于夷特”，蘇聯學者則介紹其自稱“尤皮格特”（據中國古文獻：特、克、蓋乃對（民）族的通稱，意即人）?！坝谝奶亍?、“尤皮格特”當是于夷的同音異寫?！鞍⒘糇逶诳安旒右员?、東西伯利的北極圈內外居住的部落，西方人類學家叫他們做魚族（picific yupicks）。巧的是，古挹婁在中世紀的別名也叫虞婁。《清通考》輿地篇更載有所謂‘魚皮韃子’，…原名赫哲……這兒的‘魚皮可能是漢語對yupick的音譯而非意譯也?！?“于夷特”、“尤皮格特”、“魚皮族”均為音譯（并兼以魚皮制衣的生活特證）而為學者所稱道。人們對手持投槍狩獵大野獸、馴養駝鹿的人稱之為人，其文化內涵是相同的。北族與北亞的挹婁夷特、于夷特以及阿留申人有著文化上的與血緣上的密切關系，更足以引起我們對這個問題的研究興趣，而這又提高了這個問題的學術魅力。

北與窮、終

北亞地區有“窮國”“終國”，當與北族之東移北上有關。

《莊子·逍遙游》：“湯問棘曰：‘上下四方有極乎？’棘曰：無極之外，復無極也。窮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未有知其修者，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背若太山，翼若垂天之云，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絕云氣，負青天，然后圖南，且適南溟也。”

《列子·湯問》：“終之北有溟海者，天池也。有魚焉，其廣數千里，其長稱焉，其名為鯤。有鳥焉其名為鵬，翼若垂天之云，其體稱焉?！?/p>

這里提出窮，終問題。

《說文·部》：“，根也，從發，聲?！?/p>

則與均為（ba）聲。窮、終，均應為窮終，為同聲異寫。而窮之北，終之北均指四方中的北方，窮、終，極也，最后也，極至也。窮，終即極北之，故窮，終為北之異寫，北之北指北方無極之地。一些論者以為“窮”為“不毛之地。，指草木?！碑攲偻纳x，不足為據。從上可知莊子、列子知道北極地區有一個北族。

莊子在《逍遙游》中以北（極）海的鯨魚和大鵬鳥為喻表達其“小大之辯”，用以說明“小知（智）不及大知（智）” 的哲學道理。但其寓言取材于北極地區的北族以及北極地區的鯨魚以及鳥圖騰柱的物象?！坝续B焉……翼若垂天之云，摶扶遙羊角而上者九萬里”，考古學家陸思賢認為這是立桿測影的地平日晷神話?！把蚪恰奔础把蚪菆D騰柱”，“鳥”即羊角圖騰柱的投影，形狀一似鳥。《山海經·大荒東經》：“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孽搖 君頁 羝，上有扶木、柱三百里，其葉如芥。有谷曰溫源谷。湯谷上有扶木。一日方至，一日方出，皆載于烏?！标懰假t認為“此神話都在立桿測影的地平日晷上……其名‘孽搖君頁 羝’之山，是山頂上樹立了羊角 圖騰柱的地平日晷……是大頭大盤角公羊頭的圖騰柱，是作為地平日晷的中央立柱?！肚f子·逍遙游》說‘摶扶搖羊角而上者九萬里’，也是出于地平日晷上觀測天象、氣象的寓言?！鯎u’者太陽攀附圖騰柱扶搖直上?！暂d于烏’，是本于日出扶桑的神樹是鳥柱，太陽通過鳥圖騰柱投影在地面上，形狀一似鳥……”，窮之北的“摶扶搖羊角而上者”則指太陽攀附羊角圖騰柱扶搖而上（按舊注以扶搖為“羊角風”，“扶搖與羊角均為回旋之風”，“疑羊角是古注文，誤入正文”。這些均為不知“羊角”為羊角圖騰柱所致）?！坝续B焉”，一可指羊角圖騰柱的投影“在地面上形狀一似鳥”，又可解為“鳥背負著太陽巡天”。在仰韶文化廟底溝類型的彩陶器上，鳥紋圖案比較豐富，且有鳥背負著太陽的圖案。又浙江余姚河姆渡文化有‘雙鳳朝陽紋’圖案的象牙雕蝶形器，中間畫太陽紋，太陽的周圍冒著著熊熊之火，太陽的兩側伸出兩個鳥頭，作相向回顧式，意為鳥背著太陽巡天”。莊子的大鵬鳥神話則揉合了樹立羊角圖騰柱觀測日影和神鳥背負太陽巡天兩種神話內涵。

又，《釋文》，北冥，本亦作溟，北海也，東方朔《十洲記》云：“海水正黑而謂之冥海也，無風而洪波百丈?！惫鶓c藩云：“慧琳《一切經音義》三十一《大乘入邊經卷二》引司馬云：“溟謂南北極也，去日月遠，故以溟為名也”則北冥即北瞑，指北極地區極夜的自然現象。

窮之北，終之北，正是北族在極北地區獵捕鯨魚、海豹，在山上立羊角圖騰柱以觀天象、測日影的生活神話化、寓言化。

《列子·湯問》又記北亞地區有歸墟神話和終北國神話。

“渤海之東，不知幾億萬里，有大壑焉，實維（為）無底之谷，其下無底，名曰歸墟。八九野之水，天漢之流，莫不注之，而無增無減焉。其中有五山焉，一曰岱輿，二曰員嶠，三曰方壺，四曰瀛洲，五曰蓬萊……，而五山之根，無所連著，常隨潮波上下往還，不得暫峙焉。仙圣毒 之，訴之于帝，帝恐流于西極，失群仙圣之居，乃命禺強使巨鰲十五舉首而戴之，迭為三番，六萬歲一交焉。五山始峙而不動?！?/p>

春秋、戰國以至秦漢間流傳蓬萊、方丈、瀛洲三神山的故事，或曰三壺傳說。這里的“五神山之間當本于三神山而有所增飾”。列子的歸墟神話是以北極冰山為題材，把北極冰山神話化，說成是群仙群神所居的神山，成為交通天地的神山?！痘茨献印r則訓》：“北方之極，自九澤窮夏晦之極，北方令正之谷，有凍寒積冰、雪雹霜霰、漂潤群水之野，顓頊、玄冥之所司者萬二千里?！薄跋幕蕖保创蠡?，指極夜?！傲钫取敝赴琢詈{。整個北亞地區在顓頊、玄冥文化圈中。按：禺疆、禺氏為東夷族團中的有夷一支北上者，在朝鮮半島為月支、禺夷，進入北亞，則為禺疆。列子的歸墟神話禺疆上升為神，并成為北方天地的開辟神?？芍?，在北亞地區的北、窮、終的文化中又融合有夷、禺疆、玄冥文化。袁珂先生早已指出《莊子·逍遙游》中關于“北冥有魚”寓言是與禺疆玄冥神話“有一定之關聯”、“實有（禺疆）神話之背景存在于其間”的，從中可見古代北亞文化之影響。

終北國神話“……濱北海之北，不知距齊州幾千萬里，其國名曰終北……無風雨霜露，不生鳥獸蟲魚草木之類……當國之中有山，山名壺領……有水涌出。名曰神瀵……物不競不爭……不驕不忌……不君不臣……不耕不稼……不夭不病……周穆王北游，過其國，三年忘歸……”。

這里的終北當是終的異寫，這里的“壺領”當是五神山之一的“方壺”或“三壺”。列子描畫了一幅小國寡民的理想國、北極地區的世外桃源，表現了列子的烏托邦思想。

北之“文皮”及其他

1.北屢見于先秦典籍

《逸周書·王會解》：“正北方……人，者若鹿，迅走?！笨钻俗ⅲ骸?，亦東夷?！?/p>

《大戴禮記·五帝德》：“喬牛之孫…北（撫）山戎、、息慎?！?/p>

《大戴禮記·少間》：“昔虞舜以天德嗣堯……通于四海，海外肅慎、北、渠搜、氐、羌來服。舜有禹代興……海之外肅慎、、渠搜、氐、羌來服。成湯卒受天命……海之外肅慎、、渠搜、氐、羌來服。文中卒天命……海之外肅慎、北、渠搜、氐、羌來服?！?/p>

《管子·揆度》：“桓公問管子曰：‘吾聞海內玉幣有七策，可得而聞呼？’管子對曰：‘……、朝鮮之文皮一策也……’”

《管子·輕重甲》：“……、朝鮮不朝，請文皮兌服而以為幣乎？……一豹之皮容金而金也，然后八千里之、朝鮮可得而朝也。”

《史記·五帝本紀》：“方五千里，至于荒服……北山戎、、息慎……”《史記索隱》：“……北是北方國名，……山戎下少一北字。”

北族是作為中華一古老民族，遠在虞舜時期，北族就與中原生了聯系，即所謂“肅慎、北、渠搜、氐、羌來服”（《大戴禮記·五帝德》、《大戴禮記·少間》）。

《逸周書·王會解》：“人，，者若鹿，迅走?！?/p>

《王會解》記周武王病死，管蔡與紂子武庚動叛亂，周公東征三年，平定叛亂后的祝捷大會?！吨駮o年》：“成王七年，王如東都，諸侯來朝”?！妒酚洝ぶ鼙炯o》：“成王既伐東夷，息慎來賀，王賜榮伯作《賄息慎之命》?！毕⑸骷疵C慎，肅慎當是協助新興政權周人平定了殷商余孽的叛亂，參加在成周舉行的祝捷大會，受到周王的特殊嘉獎。北族也參加了這次成周大會，接受周人的領導，并獻上著名的土特產——?！罢呷袈?，迅走”， 音pao，大鹿?！妒酚洝ば⑽浼o》：“其明年，郊雍，獲一角獸，若麋然?！薄都狻讽f昭曰：“楚人謂麋為”?！端麟[》音步交反。韋昭曰：“體若而一角，《春秋》所謂“有麋而角是也?！?/p>

《爾雅》云麋，大鹿也，牛尾一角。郭璞云漢武獲一角若麋，謂之麟是也。

則、麋、麇皆鹿，為大鹿或即獐科類偶蹄動物，為東北地區的名獸；“迅走”，善跑，跑動迅捷。故北人以這種名獸向周人朝貢。從中可知，北人為大野獸狩獵民族，或即為北方之使鹿部之部族。這又正與甲骨金文之——雙腳跨立，手持投槍、梭鏢投向野獸、或手持大弓箭射向野獸的文化本義相合。

《逸周書·王會篇》為我們提供了辨明北族的民族屬性的寶貴資料，雖然它過于簡略了。

《管子》一書記錄了北與齊國的經貿文化交流的信息。

《管子·揆度》：“桓公問管子曰：吾聞海內玉幣有七策，可得而聞乎？管子對曰：陰山之，一策也。燕之紫山白金，一策也。、朝鮮之文皮，一策也。汝漢水之右衢黃金，一策也。江陽之珠，一策也，此謂以寡為多，以狹為廣，天下之數，盡天輕重矣?！?/p>

《管子·輕重甲》：“桓公曰：四夷不服，恐其逆政……管子對曰：吳越不朝，珠象而以為幣乎！、朝鮮不朝，請文皮兌服而以為幣乎！”

…一豹之皮容金而金也，然后八千里之、朝鮮可得而朝也?！?/p>

在這里，齊國把北、朝鮮地方特產“文皮”——虎豹皮貨與陰山之美石、燕山的白金、漢水之黃金、江陽之珠、秦地之曾青（銅礦砂）、邊山之玉等相提并論，是為當時各國經貿商品，而北、朝鮮之“文皮兌服”可與“一豹之容金而金也”——以其名貴，與黃金等價。

《爾雅·釋地》：“東北之美者，有斥山之文皮焉?！背馍剑ń裆綎|榮城縣海岸）為齊國的北、朝鮮“文皮”集散地。

可知，西周至春秋時期，北以及箕子朝鮮以其“文皮兌服”與中原大國進行經貿文化交流，北族的“文皮”馳名天下。這又再次證明北族是一大獸狩獵民族，并以其“文皮”而為中原所知曉。大宗的與黃金等值的文皮貿易，交接大國，說明北族已成為古國，已有政權管理形式，已形成狩獵文明模式。

2.據以上記載可知，虞夏商周，北族已為中原所知，并與中原有了聯系與交往，但其所處地理位置，活動范圍，卻有不同的意見。

一般古籍注者皆云北為北方族或北方國，但均過份簡略。孫進已據“山戎、、息慎的前后排列認為：“應在海之外，則當今東北地區，又在山戎（今大凌河流域）及“肅慎（今松花江以東）之間”。據“八千里之、朝鮮可得而朝”，“這都說明了距齊約八千里，和朝鮮相鄰，兩者與齊的距離相差不遠，而較近，故均將置于朝鮮之前。此朝鮮在今朝鮮半島西北部，齊在今山東省，則大約在今遼寧省東北部。顧頡剛置于吉林市，新本《中國歷史地圖集》置于今輝河流域。但此兩地皆距山戎甚遠，與諸書所載山戎、連稱不合，且此兩地所發現之考古文化應屬穢系，與應屬貊系不合”?！芭c貊聲近，可能是貊的異稱”。金岳也認為北源于貊族，“北到西周中期以后改為貊。字古音讀潑，《衛風·碩人》：“施氵歲氵歲，鮪發發”?！秴问洗呵铩ぜ敬杭o》，高誘注作‘鮪潑潑’，是發讀潑之證。潑、貊一聲之轉，可證發是祖先，貊人是從‘潑人’展而來，本為一族的轉變?！彼麄冊谶@里提出三個論據，一為“山戎、、息慎”的排列次序；二為“八千里”的距離，三為“是貊一聲之轉”。所謂古籍中的排列次序不應把它靜止化，因為北族作為大獸狩獵民族是不斷遷徙與流動的。而由齊地計算距朝鮮只在300~400海里以內，何言“八千里”，八千里的北族應在北亞地區尋找。貊族在《尚書·武成》已記為“淮夷蠻貊”，先秦古籍多作“胡貉”、“戎貊”、“穢貊”，可知貊自是貊，與北無涉。

又說北即北亳、番、蕃，“據此測，番族很有可能是殷商的親族。”（李德山《東北古民族與東夷淵源關系考論》，東北師范大學出版社，1996年163頁）清何秋濤認為吉林省南部的輝發河“即因發因得名”，又謂“輝發河旁，明時有輝發國，或輝發即古國”。（《逸周書·王會篇箋釋·》）譚其驤，傅朗云、楊等均從此說。近日傅朗云先生對族又有新論：“依繁體字當由、弓、殳3字組成，由3個以武器為族徽的族聯合成一個人們共同體——族”?！吧?、周時期又書作、亳或燕亳”，“出自彭或彭源于的歷史依據是后世隋、唐時期室韋人的一個族稱，即見于《隋書》的‘缽室韋’…”“族即女 （‘天女曰魃’），屬于炎帝族系，曾是紅山文化和東北亞青銅短劍文化的主人。”（《族源與文化》，《博特館研究》2001年第1期）論點較新奇，可惜缺少史料（地上的與地下的）根據。

上述諸說多依據的所謂字音作文章，既未對字的文字本義作出合理的詮釋，又沒有結合《逸周書》與《管子》所提供的極少卻極珍貴的史料對族的文化性質作出應有的合乎基本史實的結論，使族的研究陷入主觀測之中。

3.昂昂溪文化存在著從舊石器時代發展為新石器時代的歷史軌跡，只是由于考古學的局限，這個文化譜系尚待建立。

昂昂溪文化作為松嫩平原區域文化中所處的中心地位，其文化范圍應包括二克淺、小拉哈、勝利三隊遺址、黃家圍子遺址等以昂昂溪為中心，北至訥河，南至吉林省鎮賚這一大文化圈中，其年代當為公元前2000年左右，延續到青銅至早期鐵器時代。

北族創造了狩獵文明模式，作為古東胡族團系統之一部，為黑龍江流域文明史上重要的一環。

綜上：北族為黑龍江松嫩平原地區以大獸狩獵為主的狩獵古族，遠古時即與中原地區生聯系，以地方政權名義參加成周大會，并以其虎豹“文皮”與中原大國生經貿往來，創造了松嫩平原最具代表性的狩獵文明模式，成為黑龍江流域文明史上重要一環。后把投槍狩獵文化帶入北亞地區，并影響美洲文化。

注釋：

①《昂昂溪新石器時代遺址的調查》，《考古》1974年第2期。

② 梁思永：《梁思永考古論文集》，科學出版社1959年。

③ 丹化沙：《略論嫩江細石器文化》，《考古》，1961年第10期。

④ 《黑龍江考古民族資料譯文集》第一輯，北方文物出版社1991年。

⑤（前蘇）B·C· 馬卡羅夫著，譚英杰譯《關于昂昂溪地區新石器時代文化的新材料》，載吳文銜主編《黑龍江考古民族資料譯文集》，《北方文物》雜志社編輯出版，1991年。

⑥ 趙虹光等著《黑龍江區域考古學》，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版，第28頁。

⑦ 丹化沙《略論嫩江細石器文化》，《考古》1961年10期。

⑧ （前蘇）N·N戴克爾著，賈偉明譯《古印第安人和原始愛斯基摩——阿留申人在堪察加半島的遺址》，《北方文物》1990年第4期。

⑨ 文韜《試論與北美印第安人起源、遷徙有關的幾個問題》，《北方文物》1990年4期。

⑩ 文韜《試論與北美印第安人起源、遷徙有關的幾個問題》，《北方文物》1990年4期。

《簡明不列顛百科辭典》第一卷，第265頁，中國大百科全書出版社，1985年。

《簡明不列顛百科辭典》第二卷，第298頁。

傅朗云《愛斯基摩人族源新探》，《社會科學戰線》1982年第2期。

《后漢書·東夷傳》

（美）唐德剛《從挹婁、阿留、阿伊努之史跡看一個中日亞美民族文化圈之興亡》、臺灣《傳記文學》第71卷第5期。

（美）唐德剛《從挹婁、阿留、阿伊努之史跡看一個中日亞美民族文化圈之興亡》、臺灣《傳記文學》第71卷第5期。

陳鼓應《莊子今注今譯》，中華書局1983年版，第12頁。

陸思賢《神話考古》，文物出版社，1995年版，第166頁。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5年。

袁珂《中國神話傳說辭典》，上海辭書出版社，1985年。

《列子·湯問》

孫進已等主編《東北歷史地理》第一卷，黑龍江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94-195頁。

金岳《東北貊族源流研究》，《遼海文物學刊》1994年第2期。

（責任編輯/李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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