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企業的國際化創業：家族控制的兩難困境

摘要：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有兩種常見模式：生而國際化和逐步國際化，前者可按生產和銷售在單一或多個地區分為四種類型，而后者可按其國際化進程分為六個階段。在國際化創業的不同類型和階段，家族控制的成本與收益有所不同。文章通過構建一般化模型，直觀地解釋了家族控制成本收益曲線的變動，指出了家族控制兩難權衡的一般方法。

關鍵詞：家族控制；創業；生而國際化；逐步國際化

本文將結合家族企業不同國際化創業模式、發展階段和類型的特點，探討家族控制的兩難困境。

一、家族企業的兩類國際化創業模式

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通常有兩種模式：第一種是逐步國際化，又稱為階段模式。這是學者們早期研究探討最多的一種模式。該類企業首先在本土發展，采取循序漸進的方式實施國際化，其中每個階段都會加深對國際市場的參與程度。逐步國際化的家族企業其國際化過程可以分為六個典型的階段：(Ⅰ)消極出口階段：家族企業常常將國際市場看著“無關緊要”的補充，完成一些國際訂單，但缺乏尋找主動出口機會的動力。(Ⅱ)間接出口階段：家族企業開始有意識地尋找出口機會，但由于資源有限，大多數企業選擇間接渠道出口。(Ⅲ)直接出口階段：企業開始投入大量資源來擴大出口，設立出口部門，能夠承受直接出口的風險。并積極尋找海外的分銷伙伴。此時，國際市場的表現對業績已經有很大的影響。(Ⅳ)成立海外銷售分公司階段：家族企業在海外設立銷售機構，聘請當地人員管理或者派遣本國人員到國外進行管理。這一階段的家族企業表現出對開拓國際市場的極大興趣，甚至將國際市場作為家族企業長期發展的戰略目標。同時，跨文化沖突和迥異的市場環境開始直接考驗家族企業的適應能力和管理能力，這也是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風險極大的一階段。(Ⅴ)海外生產階段：企業的海外經營不再局限于價值鏈的下游活動。企業開始采取許可證、合資或直接投資的方式利用當地優勢獲取效益。(Ⅵ)跨國經營階段：企業開始建立具有跨國公司特征的全球一體化經營網絡，并逐漸豐富其國際經營的經驗。最后兩個階段的家族企業大多具有了較為豐富的國際化創業經驗，其經營管理方式一般也較為本土化和專業化。

另一種是“生而國際化”(Borm Global)模式，又稱為全球啟動模式，即家族企業在創建之時就具有跨國經營的性質。其實我國有大量中小企業是生而國際化的(Zhou，WuLuo，2007)，尤其是江浙和珠江三角洲地區的家族企業。一般而言，“生而國際化”模式需要具有一些特殊的資源，比如，分散于海外的人力資源、海外市場對企業產品和服務的需求或海外銷售渠道，這正是生而國際化創業在我國沿海地區遠比內陸要多的一個重要原因——沿海地區的家族常常擁有更多的海外親戚朋友，這些關系是其可以信任和利用的重要人力資源或海外銷售渠道資源。進一步地，生而國際化創業企業又可以根據其生產和市場的地域范圍分為四類(GleasonMadura，2006)：(I)在單一地區生產且在單一地區銷售；(Ⅱ)在單一地區生產且在多個地區銷售；(Ⅲ)在多個地區生產且在單一地區銷售；(Ⅳ)在多個地區生產且在多個地區銷售。如圖1所示。

二、家族控制與“生而國際化”創業

1 家族控制助力生而國際化創業。首先，家族控制常常是家族企業得以成功生而國際化創業的前提條件。家族企業海外的親戚朋友常常為其提供了諸如海外人力資源、海外銷售渠道等關鍵資源，家族控制整合了這些關鍵資源并實現了家族企業的國際化創業。其次。家族控制保護了生而國際化創業的競爭優勢基礎。家族企業生而國際化創業的競爭優勢常常基于其關于原料來源、異地市場、渠道、客戶、技術訣竅等因素的特異性知識，這些知識在國際化創業的背景下更容易被“挪用”(Lee等，2003)，而大多生而國際化創業企業有較長一段時間業務主要依賴于海外上游產品或下游客戶，一旦出現“挪用”，則容易導致經營失敗，而家族控制則可以很好的保護這些關鍵資源，有利于企業國際化創業的持續發展。最后。家族控制通過提高運作效率和管理效率得以推動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的發展。由于家族成員利益和家族企業在長期上是一致的。因此，其在經營過程中普遍的比外部人員更積極，或者說有比職業經理人更積極地監督其他工作人員努力工作的意愿。生而國際化創業不得不面臨更為多元的文化，更為復雜的國際市場環境，對員工的監督和激勵都變得更為困難，而家族控制則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減弱國際化創業帶來的這些問題對運作效率的不利影響，從而提高企業的效率。當然，這種機制發揮作用要受到家族企業的規模和家族成員能力等因素的限制。

2 生而國際化創業的家族控制困境。前文指出，生而國際化創業從一開始就面臨跨文化沖突，面臨較為復雜的制度文化和市場環境。正如前文所指出，家族控制在生而國際化創業面臨這種復雜環境和不利局面時常常發揮了有利的作用，因此，不少家族企業也隨之采用家族控制。也就是說，生而國際化創業常常是“生而家族控制”的。

如果生而國際化創業是類型(Ⅰ)，生產運作管理的難度相對較低。而關于國際市場的關鍵資源的控制卻對家族企業而言非常重要，此時，家族控制的優勢明顯，而制約作用并不突出。如果是類型(Ⅳ)，則生產運作管理的難度高，多個國際市場的管理以及跨文化沖突的管理都對家族企業的管理能力形成挑戰，此時，家族控制的不利影響常常表現非常突出，這也揭示了為什么絕大多數類型(Ⅳ)的企業大多是公眾公司。(Ⅱ)、(Ⅲ)類型生而國際化創業的家族控制影響則介于兩者之間。

三、家族控制與逐步國際化創業

在逐步國際化創業的早期階段，家族創業成功主要依賴本土市場，國際市場僅僅是補充，家族控制的影響主要體現在國內市場經營的得失上，這并非本文討論的主題。不過，家文化、基于家族的關系網(Yeung，2000)等因素一直是其重要的獨特資源，此時，家族企業容易在家族控制下形成局限于本土的關系網和家文化。這將不足以支撐后續階段的國際化創業。

逐步國際化創業向深層次發展，國際市場變得越來越重要，家族控制的作用也隨之變化。基于血緣(親緣)及對家族文化高度認同的參與者在家族控制情境下形成了同質性很高的管理團隊和社會資本，這種同質性雖曾節約了代理成本，提高了運作效率，但制約了關系網絡的多樣化拓展，降低了尋找出口和國際合作的效率：進一步地，相對封閉的本土的家族式企業管理團隊和關系網絡，使得其非常缺乏外部資源，從而陷入“路徑鎖定”的困境，制約了國際化創業的發展。

值得指出的是，逐步國際化的國際化創業模式與生而國際化不同，一般擁有較為充分的時間循序漸進的深化國際化進程，“于中學”降低了國際化創業的風險和損失，另外，家族企業創業并不完全是為了企業的迅速成長，常常更看重家族的持續發展(蓋爾西克等，1998；Chua等，1999)。此時，逐步國際化創業的海外分部常常能成為家族重要成員的“練兵場”、“訓練營”，為家族企業培育具有國際化創業經驗的接班人，這有利于家族企業的長期發展。所以，在逐步國際化創業的情境下，家族控制依舊具有兩方面的影響。

四、國際化創業家族控制困境的一般化模型

國際化創業企業成功的根本原因在于其擁有或培育的稀缺的、難以模仿的、難以替代的有價值的資源(Bar-ney，1991)，而對中國家族企業而言，家族控制形成的組織文化(蓋爾西克等，1998；Chua等，1999)、基于家族的社會關系網絡(Yeung，2000)等因素一直是其重要的獨特資源。在國際化創業過程中，這些核心資源容易被外人挪用(Lee等，2003)，因此，家族控制具有保護核心資源的價值。這也是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過程中，家族控制最常見的收益。一般而言，家族控制的這種收益與家族控制程度正相關，與國際化進程深化負相關。

另一方面，國際化創業常常面臨跨文化沖突和管理復雜性對管理能力的挑戰，家族控制則容易導致管理能力不足，這種不足會隨著企業規模的擴張、國際化進程的深化而增大，而且家族控制本身會形成一種“路徑鎖定”，造成難以改善管理能力的問題。因此，家族控制的成本在于家族控制導致的“路徑鎖定”和管理能力不足。一般而言，家族控制的這種成本與家族控制程度正相關，與國際化進程正相關。

綜合國際化創業家族控制的成本與收益，我們得出了一個一般化的模型，如圖2所示。模型中，成本、收益曲線在二者交點處相互抵消，交點左邊，收益高于成本：交點右邊，收益低于成本。這說明在企業規模等其他條件一定時，交點左邊的國際化創業采用家族控制有益，而右邊的國際化創業則宜放棄家族控制。

進一步的，在生而國際化和逐步國際化兩種創業模式下，在不同類型不同階段的情境下，家族控制的收益和成本也會有所差別，其關系基本滿足圖2所示關系。另外，家族控制是保證家族企業為實現家族目標而不是企業或其他目標而努力的重要手段，從家族利益的角度來看，國際化創業過程中，家族控制不僅具有保護核心資源的作用，還能順利推行那些短期“犧牲”企業利益，長期有利于家族(大多也有利于企業)的戰略。比如，利用海外分部作為家族重要成員的“練兵場”、“訓練營”，培育家族事業接班人。因為接班人在海外分部的成功家族可以大力宣傳，而失敗可以掩藏，這對接班人的威信樹立非常有利：而相對隔絕的海外分部的失敗對企業的傷害較小。減小了培養接班人的潛在損失；而無論成敗，接班人的國際化創業經驗都有利于家族企業的長期發展。培育接班人是家族控制一個很大的收益。所以，考慮了培育接班人的利益。家族控制的收益曲線會向上移動，比如從1移動至2。自然的，成本、收益曲線的交點也會隨之移動。

正如前文指出的，家族企業國際化創業的模式也對家族控制的收益和成本有影響。比如，在較低的國際化進程a，對類型(Ⅰ)的生而國際化模式和處于(Ⅰ)消極出口階段的逐步國際化企業，前者家族控制的收益可能會高一些，而成本可能也高一些，和圖2中成本和收益曲線1、2的關系類似。自然的，成本、收益曲線的交點也會隨之移動。

總之，國際化創業中家族控制既有收益，也有成本，其成本收益與家族控制程度、國際化創業模式及類型和階段、企業規模、培養接班人等因素有關。家族控制的利弊權衡雖具有如圖2所示的一般化規律。也需要考慮各種情境因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