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的經營狀況比較

摘要：文章利用醫療機構實施分類管理以來的統計數據，通過對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在資源配置、經濟效益和醫療服務技術效率三個方面的分析，綜合比較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的經營狀況。發現現階段營利性醫院整體經營狀況與非營利醫院相比在上述三方面都有很大差距，種種因素決定了后者在醫療服務市場中的主流和絕對優勢地位將長期存在，在制定醫改政策時不應夸大不同性質和所有制的醫院之間競爭所產生的影響。

關鍵詞：營利性醫院；非營利性醫院；經營狀況

自衛生部《關于城鎮醫療機構分類管理的實施意見》頒布實施以來，我國對醫療機構開始實施營利性與非營利性的分類經營管理。實施分類管理的目標之一在于促使醫療機構通過競爭，提高效率、降低醫療費用。本文利用《中國衛生統計年鑒》數據，從資源配置、經濟效益和醫療服務的技術效率三方面對兩類醫院的經營狀況進行比較，希望為醫改政策的制定與產業研究提供重要依據。

一、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的特征

城鎮個體診所、私立醫院、股份制、股份合作制和中外合資合作醫療機構一般定為營利性醫療機構，少數可定為非營利性機構。在政策和制度設計上，非營利性醫院在醫療服務體系中占主導地位，享受相應的稅收優惠政策。其中政府舉辦的非營利性醫院由同級財政給予合理補助，按扣除補助和藥品差價收入后的成本制定醫療服務價格。而營利性醫院醫療則服務價格放開。依法自主經營。照章納稅。在業務方向上，非營利性醫療機構不以營利為目的，其主要目標是為社會公眾的利益服務，其利潤的再分配主要用于醫院自身的發展和回報社會等。而營利性醫院完全是市場化的經營方式，以獲得最大利潤為主要目標，所得收入可用于投資者的投入回報。

二、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的醫療資源配置狀況

本文所討論的醫療資源是指醫療機構在提供醫療衛生服務過程中，所占用或消耗的生產要素的總和。主要包括床位、設備、人員等。

1 床位數是反映醫院規模與醫療衛生資源量的重要指標之一，2006年非營利性醫院的擁有床位是營利性醫院的16倍多，并且這一差距還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在城鄉之間的資源分布上，2006年非營利性醫院分布在城市和農村的床位數之比為3.19:1，營利性醫院城鄉床位數之比約為5.26:1，相對于同期城鄉人口0.78:1的比例而言，都存在著一定的不平衡，但營利性醫院更加明顯。這是由于城鄉之間在經濟發展水平上的差距，導致農村衛生服務有效需求不足，對營利性醫院而言更加缺乏吸引力，即經濟學上的“撇奶油”現象。

2 醫用設備尤其是大型醫用設備是各級醫院進行醫療服務的重要物質基礎，也反映了醫院實現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的能力。目前非營利醫院平均每院擁有的萬元以上設備數為85.4臺，而營利性醫院僅為19.3臺。

3 擁有優質的衛生人力資源是醫院吸引患者就醫的最主要因素。2002年非營利性與營利性醫院平均每家醫院衛生技術人員數之比為3.92:1，執業醫師數之比為4:1，到2006年二者分別擴大到4.22:1和4.5:1。

三、營利性醫院與非營利性醫院的經濟效益比較

非營利性醫院不以營利作為首要目標，但同樣需要合理配置和利用資源。我們從收支情況、資源利用兩方面對兩類醫院的經濟效益進行評價。

1 收支情況評價指標，包括人均業務收入：全年業務收入／當年員工數：業務收入率=全年業務收入／全年業務支出。營利性醫院的兩項收入指標有較大的波動，相對而言非營利性醫院基本保持了平穩水平。2005年、2006年兩年的收入指標非營利性醫院均優于營利性醫院，2006年人均業務收入非營利醫院13.1萬元／人，而營利性醫院8.3萬元／人；業務收入率兩者分別為97.8％和91.2％。

2 資源利用評價指標，采用資產收益率=全年業務收入總和，(全年流動資產總額+全年固定資產總額)，該指標反映了醫院合理配置和利用經濟資源的水平。與收支情況類似的是，營利性醫院的資產利用水平波動較大，反映了其整體經營水平一定程度的不穩定性。這與一些國外學者的結論相符。

四、營利性與非營利性醫院服務技術效率比較

有觀點認為公立醫院存在著機構臃腫、效率低下等弊端，而社會資本和私立機構在服務效率上具有優勢?；谶@種認識本文采用TOPSIS法比較了兩類醫院近年來的技術效率。TOPSIS法是系統工程中一種多指標決策方法，能夠全面準確地對某幾個對象進行綜合評價，近年來在衛生經濟與管理領域里得到廣泛應用。本文采用的原始指標有：人均診療人次=當年醫院總診療人次／當年醫院衛生技術人員數，人均出院人次=當年醫院總出院人次／當年醫院衛生技術人員數，危重病人搶救成功率=住院危重病人搶救成功人次數／住院危重病人搶救人次數×100％，病床使用率=實際占用總床日數／實際開放總床日數×100％，平均住院日=出院者占用總床日數／出院人數。

首先將這些指標的原始數據進行同趨勢化，5個指標中除平均住院日外均為高優指標，因此將平均住院日指標求倒數轉為高優指標，使所有指標的變化方向一致，然后再進行標準化處理。在標準化后的矩陣里以每一指標的最大值作為最優向量Z⁺，以最小值為最劣向量Z^-，從某一方案與最優和最劣值的距離得出該方案與最優方案的接近程度，作為評價效率高低的依據。結果發現近年來非營利性醫院技術效率穩步上升，而營利性醫院的技術效率則呈下滑之勢，2004年～2006年非營利醫院的服務效率均高于營利性醫院。

五、討論

自分類管理以來，非營利醫院在醫療服務市場的主導地位得到了加強，營利性醫院無論是整體實力或是經營水平都進一步落后于非營利醫院。2006年營利性醫院完成診療人次僅占全部診療人次的4.3％。出院人次僅占3.7％，在醫療服務市場上的份額與影響微不足道。通過比較發現：(1)資源配置上營利與非營利醫院之間的差距有進一步擴大的趨勢，同時在城鄉分布上前者存在更明顯的不平衡；(2)總體上營利性醫院的經濟效益落后于非營利醫院，且整體財務狀況比較不穩定：(3)非營利醫院的醫療服務效率穩步上升，優于營利性醫院。通過實施分類管理促進競爭、提高效率的目標并沒有實現，兩類醫院相比其整體經營狀況懸殊過大，無法在同一水平上展開競爭。如果說在擁有的資源上的差距尚在意料之中，那么營利性醫院在經濟效益和服務效率上的劣勢則說明二者在經營狀況的差距是多方面的。還體現在醫療水平、市場競爭能力乃至管理水平上，并且將長期存在。原因主要有以下幾個方面：

1 營利性醫院的基礎太薄弱，無法與非營利醫院形成競爭。與國內其他行業相比。醫療行業的市場化進程一直較遲緩，在實施分類管理前，絕大多數都是全民和集體所有制醫院，造成營利性醫院嚴重的“先天不足”。

2 作為對“契約失靈”的一種反應，消費者的偏好明顯傾向于非營利醫院。醫療服務具有需求彈性小、高度的專業與技術性等特點，醫患之間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經濟學上認為當購買者不能輕易覺察到產品的數量和質量上的差異時，就會產生契約失靈。由于非營利機構盈余不能自行分配，其通過違約來增加利潤的激勵就更小，購買者往往對之更有偏好，因為它降低了醫生與病人之間訂立和執行契約關系的交易費用，如討價還價、醫療服務質量的測量與健康信息費用等。我國長期以來廣大居民已經把非營利醫院作為可以信賴的服務機構，許多大型公立醫院的品牌效應深入人心，而營利性醫院的概念往往和利潤最大化的經營目標聯系在一起，對廣大群眾而言缺乏吸引力。

3 衛生人力資源匱乏。優秀的人力資源對醫院的生存發展至關重要，從目前的情況看，醫生往往傾向于在非營利醫院執業。原因有：非營利醫院有利于其技術水平的提高：可以確保醫生收入和社會地位的提高：在非營利醫院中醫生擁有較多的決策和話語權：相比較非營利性醫院的內部競爭壓力較小等。

4 政策規定上存在一些不利于營利性機構的因素，如各地常把營利性機構排除在基本醫療保險定點范圍外，又如對于公立醫院改制還缺乏配套的政策等。在稅收政策上，目前非營利醫院基本沒有納稅義務。而營利性醫院則被視為一般企業對待。但醫療機構提供的產品和服務畢竟不同于商業企業，即便是營利性醫院也會提供公益性質的服務。此外在營利性機構的營業稅中還存在重復征稅的問題。

5 在少數營利性醫院中出現了為追求利潤損害患者權益的現象，經新聞媒體曝光后使營利性醫院的整體形象受到了損害。

6 支持營利性醫院具有更高的效率的證據不夠充分。國外部分學者甚至認為“從理論上講，非營利性醫療機構會產生更高的質量、更多數量的醫療服務，營利性機構從經濟學角度看達不到效率最優，而非營利性醫療機構在醫療服務提供上常常是有效率的”。

因此，非營利醫院在相當長的時期內將在我國醫療服務市場中占據主導地位，營利性醫院只能發揮局部的補充作用，目前其發展前景尚不容樂觀。營利性醫院固然滿足了部分高端社會群體的醫療服務需求，但在解決絕大多數人群的健康問題，提高衛生系統的服務質量、效率和公平性上無法發揮和非營利醫院同等的作用。醫改市場化的主要觀點之一就是鼓勵社會與民營資本進入醫院，通過不同性質和所有制結構的醫院間的競爭來打破壟斷，促使醫療機構提高服務效率和質量，從實際情況看這在相當程度上夸大了營利性醫院的影響和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