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從8歲時看《三毛流浪記》等小人書算起,生于1970年,我的閱讀史正好與改革開放的歷史一樣是30年。
上小學與中學時一直做文學夢。這是1980年代中期之前那種簡單、單純與向上的社會氛圍中許多同齡人共有的夢。于是拼命在課余看文學作品。從《紅樓夢》、《三國演義》、《封神演義》等中國古典小說到魯迅、郭沫若、茅盾、巴金等所寫的現代作品,幾乎是饑不擇食。高中時代,趕上了當時的“瓊瑤熱”、“三毛熱”與“武俠熱”。我學習并不費勁。因此也并沒有十分刻苦,但還記得為了能在第二天按時歸還同學那里求來的《射雕英雄傳》,晚上宿舍熄燈后貓在臭哄哄的廁所里一直看到天快亮。此后的20年間,我看過的小說也比不上6年的初中與高中時代讀得多。除了看小說外就是讀詩歌。對我們這代人影響最大的還是舒婷、北島與顧城的朦朧詩,至今仍然能背上若干殘句。當然,在高中階段最難忘的一本書,是臺灣女作家蕭麗紅的《千江有水千江月》。里面塵封著一段我不愿打開的往事。
對形而上的興趣也產生于高中時代。大約在1986年,一次我到縣郵局去給雜志社寄我自己寫的文學作品,路過一個賣過刊的攤子,我隨手拿起一本名為《我的大學》的雜志,一翻開,就被其中一篇梁歸智寫莊子思想的文章所吸引,再也放不下。后來,我自己掏錢訂閱的第一份雜志就是當時由山西自修大學出的這本《我的大學》。那時高考競爭很殘酷,我的物理老師為此在全班面前嘲諷我說:“不要因為看《我的大學》,到時連大學都考不上。”除了《我的大學》之外,我當時還著迷一本北京辦的名為《丑小鴨》的雜志,因為在1987年前后,上面刊登了何新等作者的許多宏文。
大學階段,我幾乎也在追趕著思潮讀書。大一時,主要讀的是薩特、尼采、叔本華等西方存在主義大師的作品;從大二開始,我有系統地讀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的那套“走向未來叢書”。這套書給我的啟蒙意義最大。所以,后來我在舊書攤上收全了這套書。同樣對我具有啟蒙意義的,還有商務印書館的“漢譯世界學術名著”以及華夏出版社“二十世紀文庫”。我的歷史與哲學基礎主要來源于這三套書。近些年來,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吉林人民出版社以及譯林出版社出版的人文與社科類書,我也讀了很多。
為了從事經濟學專業的需要,除了《資本論》之外,我主要閱讀的是從國外引進的經濟學著作,尤其是經濟思想史上那些有名的著作,并且對與中國經濟發展與改革密切相關的思潮更感興趣一些。先是閱讀了東歐改革經濟學的一些書籍,如科奈爾的《短缺經濟學》以及錫克的《社會主義的計劃與市場》等;后來發展經濟學在中國很流行,我又轉向閱讀一些發展經濟學著作,這套書中,對我影響較大的是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1988年開始陸續出版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著作叢書”,收入了弗里德曼、布坎南、阿瑟·劉易斯、貝克爾、哈耶克等人的著作;從1990年代中期始,國外引進版經濟學著作進入了一個大繁榮與大爆炸年代。在我的閱讀中占有重要位置的系列出版物分別有:上海三聯書店與上海人民出版社共同出版的由陳郁主編的“當代經濟學譯庫”;梁晶工作室先后與北京大學出版社以及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合作出版的大開本國外經濟學教材;中信出版社出版的由錢穎一先生主編的《比較譯叢》;已由北京經濟學院出版社更名為首都經濟貿易大學出版社出版的《諾貝爾經濟學獎獲獎者學術精品自選集》;近幾年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當代世界學術名著/經濟學系列”;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出版的包括了幾乎阿瑪蒂亞·森所有作品的“社科文獻精品譯庫”等等。
現在,我當然還會不斷去跟蹤新出版的書籍。但坦白地說,這些年中,很少有哪本書能讓我有一種“驀然回首”般的激動與興奮。有時面對書架上堆滿的各色書,我竟然有些懷念過去并不從事研究與寫作時簡單而又單純的閱讀:那時讀書沒有功利心。但與改革不能倒退一樣,我也只能仍然往前走,期待著在以后無數的閱讀中能有偶然幾次與自己真正心儀且心動的書籍邂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