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價的危機 貨幣的轉機

如果從2003年9月算起，國際油價已經上漲了400%！

油價與糧價高漲交織在一起，把全球通貨膨脹推向1973年海灣戰爭以來的歷史新高。全球經濟陷入滯漲的風險日趨嚴峻。

油價為何居高不下？筆者認為，其病根在于傳統經濟學理論中，貨幣（金融資本）與貨物（實體經濟）相互分離、失衡甚至脫節。

鎖定病根：“貨”“幣”失衡

引起本輪油價上漲的原因非常復雜，其中最根本的原因不外乎兩個方面：

第一個原因來自基本面。石油屬于不可再生資源，這導致供需預期偏緊：近年來以新興經濟體為代表的石油需求一直在快速增長，而石油生產國產能已經接近飽和，同時主觀上也不愿增加石油生產，可以留著未來賣更好的價格。

第二個原因則來自國際炒家脫離供求關系的逐利性投機，而投機的盛行則跟美元的泛濫緊密相關。這是本文討論的重點。

美元是世界主要儲備貨幣。不斷擴大的美國經常賬戶逆差，對應的是全球美元資產或外匯儲備資產的持續增加。美元發行泛濫，意味著全球貨幣供應量迅猛擴張。上世紀60年代后期，全球儲備資產只有數百億美元規模。如今40余年過去，截至今年5月底，僅中國外匯儲備就已經達到1.797萬億美元。

天文數字的全球美元資產，不僅導致全球性的流動性過剩和通貨膨脹，還帶來越來越頻繁的投機交易和越來越離譜的金融創新，進一步放大了金融泡沫。

從目前情況看，即使我們的祈禱靈驗，資本大鱷放棄了農產品和基礎原材料的炒作，石油等資源的價格回落到合理的水平，仍然不能從根本上解決“貨”“幣”分離的可怕現實。泛濫的貨幣，還會流向另一個禁不起沖擊的實體經濟領域。

貨幣泛濫如洪水，堵不如疏。所以筆者多次建議，不要重“幣”輕“貨”，應該“貨”“幣”并重，讓貨幣回歸本原，真實反映實體經濟狀況。

呼喚回歸：一籃子物品

“幣”與“貨”曾經是完全等價的。在凱恩斯以前的傳統經濟學理論認為：供給可以自動制造需求，總供給與總需求是相等的；而且用實物（貨）的形式表示和用貨幣（幣）的形式表示結果一樣。所以只要關注貨幣就可以了解整體經濟的狀況。

但是隨著經濟的發展，總供給與總需求往往不相等。所以凱恩斯主義和貨幣主義都犧牲了“實物等價貨幣”的原則，通過貨幣手段調控宏觀經濟（借未來的錢發國債或者保證溫和而穩定的貨幣供應量）。這樣暫時解決了總供給與總需求的矛盾，卻因為過多使用貨幣以及衍生工具，使得“貨”與“幣”越來越分離。

當“貨”與“幣”統一時，貨幣之于實體經濟的角色，是美麗的天使。當“貨”與“幣”相互分離、失衡甚至脫節時，貨幣就成了莫測的幽靈。某位政治家曾經說過：“如果你控制了石油，你就控制住了所有國家；如果你控制了糧食，你就控制了所有的人；如果你控制了貨幣，你就控制住了整個世界。”

“貨”與“幣”的失衡，蘊涵著極大的金融風險。

在一國內部，不論是國家主義的市場經濟還是自由競爭的市場經濟，都把宏觀調控的著力點，放在“幣”的調整上（如貨幣供應量、利率），使得“幣”與“貨”的自然傳導作用日趨降低。結果調整了貨幣政策，未必就能夠改善或影響到實體經濟。

在國與國之間，本來是以國際貿易和實體投資為目的，來形成雙邊或多邊的匯率機制的。當“幣”脫離“貨”的約束而自行其是的時候，匯率機制就發生了嚴重扭曲，遠離了國際貿易和實體投資的邊界，從而誘發了眾多經濟和政治的問題。

針對這種情況，理論界的學者也在不斷反思，并提出了各自的觀點。比如說：最近流行的一種結論就是回歸金本位；某位曾獲諾貝爾經濟學獎的美國經濟學家，提出“未來貨幣”的設想，除了黃金與美元，貨幣還應該與石油和有色金屬等期貨掛鉤；某位知名的華裔經濟學家，認為貨幣該與“一籃子物品”的物價指數掛鉤。在期貨市場及批發市場選出約30種甚至100種物品，作為貨幣的錨。也就是說，在不可再生的基礎資源基礎上，加入了農產品和基礎產品，比如糧食甚至生豬。

從金本位到一籃子物品，這些逐步開放的想法，將貨幣從與實體經濟毫無聯系的一張紙，回歸到黃金、基礎原材料、基礎農產品。

假如我們更進一步，再添加工業產成品、其他消費品和服務，來作為貨幣的準備呢？

也許將遭遇傳統經濟理論陣營的堅決反對，不過那正是我們需要的答案。

解決之道：貨權市場

觀察實體經濟，和觀察股票市場的情形非常類似。

在股票市場上，要判斷市場整體情況的好壞，如果僅僅選擇一只最具代表性的股票，再看它與其他主要股票的漲跌關系，顯然是以偏概全的，容易判斷失誤，所以我們發明了大盤指數。

在實體經濟中，數以億計的商品和服務，就像一只只股票。我們有必要選擇中庸之道，既保留實體經濟的多樣性，又具有特殊商品的典型性，類似于股票市場中的上證180指數，這就是規模需求理論中的貨權。

規模需求理論推薦以貨權作為貨幣和匯率的準備和基礎。一國內部，貨幣以貨權為準備；國際之間，匯率以貨權為基礎。這就使得“貨”與“幣”真正融合，讓貨幣和匯率更直接、更準確地反映國家實體經濟是否健康、國際間貿易是否公平。

從操作層面來說，貨權的范圍，應該包括黃金、石油、有色金屬、基礎農產品、工業產成品、其他消費品和服務性商品。貨權的樣本，可以規定一個可統計的數量，動態采集。然后將采集出的貨權樣本，通過包含消費品在內的期貨市場，發現其價格。這個“期貨市場”是廣義的，形式上就是一個消費品電子遠期交易撮合平臺，即貨權市場。

在信息時代，貨權市場的可行性越來越強。傳統理論認為，只有基礎產品才適合作為期貨市場交易標的物，日用消費品則不行，其理由有兩個。第一個理由是沒有足夠的技術手段，以前交易用手勢和紙筆記錄，原油、銅、鋁、玉米、大豆等國際流行的交易品種，加起來不到100種。現在這個理由不存在了，因為有了互聯網和計算機，處理100種商品交易和10000種商品交易，成本幾乎是一樣的。第二個理由是消費品如果做期貨，不易分割，而且有效期不夠長，賣不掉就浪費了。現在規模需求理論提出了消費儲蓄和貨權的概念，使得道德風險、變質、不易分割、不易票據化等問題，都有了很好的解決方案，這個理由也不存在了。

建立貨權市場，至少有如下幾個好處：

第一，貨權市場可以避免投機炒作。

首先，從供給方面看，石油是不可再生的資源，而最終消費品具有巨大供給潛力。如果炒家像炒石油一樣瘋狂炒作面包、方便面、襯衣、球鞋、手機等商品，這些商品的生產供應商不會像歐佩克一樣維持原來的產量，他們會努力加大產能，向市場拋售，使得上漲的價格迅速回落。

其次，從需求方面看，最終消費品種類繁多，不像石油那樣沒有替代品。

最后，消費品的交易對象基本是終端消費者，即使因為偶然因素貨權價格在短期內被炒起來了，面包從1塊被炒成10塊，對國民經濟的傷害，將比小麥從5美分炒到10美分小得多。

第二，貨權市場使得最終消費品既有買價又有賣價。從前最終消費品只有賣價，價格完全由賣方決定，消費者只能選擇買或不買。

第三，基本沒有投機波動的貨權市場，能夠比較真實地反映實體經濟的狀況。

總之，用以最終用品或消費品為交易標的的貨權市場，取代以基礎生產資料類為交易標的的期貨市場，可以從根本上解決“貨”“幣”失衡的問題，讓高漲的石油價格回歸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