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懷：實學育才，實用為先

作為我國近代著名的實業家，他被譽為中國近代的“實業之父”；他是中國第一個成功的新式棉紡織、輪船和電報公司的領袖，同時，他還是天津中西學堂和南洋公學的創辦者。他就是中國近代大學教育的最早發起者——盛宣懷。

盛宣懷，字杏蓀，別號愚齋，江蘇省常州府武進縣(今常州市)人，生于1844年4月27日，中國近代民用工業的開拓者，一生興辦了采礦、航運、紡織、煤炭、冶金、鐵路、銀行、電訊等各類大型企業十多個。在興辦近代企業取得巨大成功、為中國近代經濟發展作出重要貢獻的同時，他又先后創辦了天津中西學堂(1903年改為北洋大學堂，現天津大學的前身)和上海南洋公學(上海交通大學的前身)等一大批近代新式學校，首開中國自辦新式大學教育、公立新式普通中學和正規師范學堂及職業技術教育之先河，為中國近代教育事業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

倡導實業教育 培養實用人才

盛宣懷的實業教育思想來源于他興辦洋務事業的需要。自19世紀70年代起，盛宣懷先后創建或經營了輪船、電報、鐵廠、鐵路、礦務、紡織、銀行等關系到國計民生的大型企業。在半殖民地半封建社會基礎上發展起來的這些新式企業，急需有懂得西方先進科技知識和管理經驗的人才與之相適應。但中國傳統的讀書、做官的科舉制度不能向社會提供這些“技藝”人才。于是，新式人才的匱乏成為盛宣懷興辦實業乃至整個洋務運動的“瓶頸”。

早在19世紀70年代辦理礦務期間，盛宣懷就認識到“開礦不難在籌資本，而難在得洋師”。由于用人失誤，他高薪聘請的外籍礦師不懂地理、化學，以至在湖北勘探過程中一事無成。盛宣懷不得不另聘礦師，幾經周折，浪費了大量金錢。

這個教訓和以后在辦理紡織、航運時遭遇的人才“瓶頸”使他認識到，今后完全依靠洋人辦實業會產生兩大弊端：一是洋人的高薪將使企業背上沉重的負擔。據他計算，僅招商局用于洋人的薪水每年不少于30萬兩。而聘用本國人才，“即使優給薪工，較洋人可省一半”；二是洋人壟斷技術，盤踞要位，處處掣肘，使中國人在辦理洋務的過程中處于被動的尷尬地位。而這些企業均“為大利所在，未便使外人久與其事”。

為了改變這種局面，盛宣懷每辦理一件實業都注重培養相關人才。例如：他在1880年架設津沽電線時設立天津電報學堂進行短期培訓；在興辦漢陽鐵廠時設立附屬學堂培養技術、管理人才；1901年更是要求設立商務學堂，以“振起商戰，足國足民”，可謂“造就實業人才不遺余力”。

在盛宣懷看來，提倡“實業教育”就是要教育聯系實際，為實業服務，“有用之學，皆得學成而各盡其用”。就“教”的一方面而論，他強調按照社會的需求來設置學科，布置教學。從他為新式學堂制定的課程表中可以看到：測量、格物學、化學、地學、駕駛、機器繪圖等實用性極強的課程占據主體地位，對傳統經學的學習由學生自修完成；就“學”的一方面而論，他強調學生在研習課程時，在掌握基本理論的基礎上進行動手操作，培養實際工作能力。學校不惜重金建造“格物化學機器等房”，“以備各學生閱視考據”。這些兼具扎實理論基礎和較強動手能力的學生備受當時實業界的歡迎，從而印證了盛宣懷的“人才與實業相表里，非此不足以至富強”的認識。

借鑒西方經驗 改革教育制度

盛宣懷堅持興辦教育應堅持“中學為體”的方針，但他并不排斥西學，為此他敢于沖破封建頑固派的羈絆，引進歐美、日本等國家的辦學經驗和教育制度，成功地創辦了北洋和南洋兩所大學，對中國傳統的教育學制進行了改進，為構建中國近代學制提供了范本。

盛宣懷借鑒西方的教育經驗，對中國近代教育制度進行了一番改造。首先，他主張創立分級設學的教育體制。1895年，盛宣懷向清政府呈遞《擬設天津中西學堂章程稟》，經批準，盛宣懷開設了天津中西學堂。

該學堂分為頭等學堂和二等學堂。頭等學堂為現代意義上的專科學校，參照美國哈佛大學、耶魯大學等名校設計學科和修學年限，共分為工程學、電學、礦物學、機器學和律例學五個專業；學制也采用國外通行的做法，四年完成學業。二等學堂相當于今天意義上的中學，分為四個班，“每班三十名，遞年工夫長進，升至頭等班”。以上可以看出，這是一所模仿國外學制，上下銜接、連貫一體的新式學校。頭等學堂和二等學堂分別是我國新式大學和中學的雛形，也是最早按分級設學模式建立的學堂。

其次，在其“經世致用”思想的指導下，盛宣懷親自指導創辦了多所性質不同、門類多樣的學校和學習班，如1901年建立的特班，致力于培養管理人才，招收的學生均為社會英才，類似于高級干部訓練班，黃炎培、李叔同、邵力子等都曾就讀于該校，蔡元培任總教習。學校開設政治、法律、外交、經濟、哲學、財政、文學等，學生從中任選二、三門進行研讀，并不制定嚴格的考勤制度和學習規章，學習氛圍輕松。1902年，東文學堂正式建立，旨在培養翻譯人才，類似于今天的外語培訓班。

按照他的辦學模式，高等教育與初等教育兼備，普通教育與專門教育并存，不但有正規教育，而且有速成教育。初等教育與高等教育依次遞升、自成體系，顯示出他作為一個具有近代理念教育家的遠見卓識。此外，他還倡導采用新的教育管理形式。新的學制、新的辦學理念勢必需要新的管理方式和手段與之相配套，盛宣懷也充分意識到這一點。他參照西方的管理方式，在學校中設置了督辦、總理、監院、總教習等人員參與學校管理，并增設文秘、會計、圖書管理員、校醫等。在總理與總教習人選方面“選深通西學體用兼備人員方不致有名無實”。這些員工各司其職、互相配合，有利于教師從繁雜事務中分離出來，專心于教育，提高了教學質量。此外新學堂還采取分班教學、分科教學等西方教學模式，按照學生的實際情況，有的放矢地培養學生，提高了學生的學習興趣和積極性。為督促學生學習，學校還設立了考試淘汰制，即“日有課，月有稽，年終有大考”，還未畢業的在校學生“均不應學堂外各項考試”。同時，他又提出很多培養人才的新思路。

作為一個實業家，又身居清朝政府要職，盛宣懷認識到新式人才必須以培養質量高、專業精為發展方向。他認為應培養三方面的人才:第一類是工科專業人才，第二類是文科類人才，第三類是工商業的人才，這三類人才涉及社會政治、經濟、外交等多方面，在中國傳統的重農抑商思想還沒有完全被沖破的晚清時期，盛宣懷強調培養商務人才無疑是創新之舉。對于學堂而言，應做到學科重點突出；對于學生而言，應力求對所學專業精益求精，他說“全學不如專學，方能精進，而免泛鶩如學專門者，則次年所學之功課稍有不同”。

可以說，盛宣懷對中國近代教育制度做出的改造是卓有成效的，也是符合時代發展要求的。正是由于他的努力，中國近代經濟和教育才走上了現代化的道路。

依托雄厚實力 推進教育實踐

19世紀的中國社會，“創舉之事，空言易，實行難，立法易，收效難。”興辦實業尚且在“士農工商”這一傳統統治秩序中的地位沒有得到根本改善，辦新式教育更被視為旁支末流的小事了。但盛宣懷并未因此而放棄辦學，他頂住重重壓力，憑借手中日益增長的權力和經濟實力，將早在19世紀70年代就形成的、但礙于種種困難而無法實施的新式教育思想進行了實踐。

首當其沖的是高等教育。1895年，在盛宣懷的奔走呼吁下，北洋學堂正式成立，經費由“招商輪船，電報兩局捐資接濟”，聘請原駐美副領事丁家力為總教習。盛宣懷稱其為“此外國所謂大學堂也”。該學校一經成立便迅速成為各省辦學的爭相仿照的模板。北洋大學被譽為中國第一所比較正規的大學，是“后世中國新式大學堂的范本”。1896年他又創辦了南洋公學，在籌建南洋公學的具體過程中，盛宣懷花費大量的時間和精力，目的在于“竊取國政之義，……實居內政，外交，理財三事”，即培養內政、外交方面的高層次官員。辦學所需資金仍然從他主管的輪船招商局和電報局每年各撥款5萬兩銀子予以供給。1897年，第一次入學考試，經嚴格選拔、層層淘汰，數以千計的學生只有三十名入選。這兩所大學在中國近代教育史上具有舉足輕重的作用，不僅培養了許多工程師和諸如王寵惠、陳立夫這樣的政治人士，還在管理模式、學科體系設立、人才選拔等方面對其他學校產生了深刻的影響。

再者，盛宣懷還強調師范教育。他認為師范生是培養人才的根基，沒有優秀的師資隊伍，教育是辦不好的。1897年，他懷著“既病求艾，相需已殷，急起直追，為虞弗及”的急切愿望，創立了南洋公學師范院。他親自參與辦學并擔任督辦，聘請滿腹才學、不求聞達的何嗣焜擔任校長，力邀南京匯文書院(后改為金陵大學)院長、著名的美國傳教士福開森博士擔任公學監院兼總教習，還任用頗負盛名的翻譯家伍光建、李維格等外籍教師任教習。如此規模的師資隊伍，體現了盛宣懷對師范教育的重視。為吸引社會俊彥從事教育事業，南洋公學師范院以“不取修繕，咨送出洋，擇優獎賞，優于出身”等條件張榜招賢。1897年3月第一次招生考試舉行，應試者數千人，大多為清寒子弟和志愿致力新學的有志之士。

另外，盛宣懷還利用自己的經濟實力，派遣留學生，實施留學教育。他借鑒西方辦學經驗，除聘請西方飽學之士來華任教、直接采用西方的教學內容以外，還派遣留學生到日本、歐美繼續深造。他認為出國留學目的在于“一人齊博，不如置諸莊岳。躬驗目冶，專門肄習，乃能窺西方之精，用其所長，補我之短”。他對出國留學的學生要求非常嚴格，首先必須以中學為思想導向，還從“操行端謹，志趣向上，毫無習氣”的學生中“擇其優異者”。學生置身于西方環境，易于直接吸收西方先進的科學技術知識，“學成回華任以路，礦，鐵廠，銀行各要職，漸可不借才異域，授柄外人。目前雖糜費甚巨，將來可收實用”。

1898年夏天，在盛宣懷的安排下，第一批學生共6名開始出國留學，最小的16歲，最大的21歲。從1898年至1906年8年間，留學美、英、德、日及比利時五國的學生共達58名，其中包括章宗祥、王寵惠、雷奮等。學成回國的學生“或留任京師大學堂教員，或充北洋譯員，或辦兩廣學務，此外各省府縣學堂所在多有”。這些留學生對于引進西方先進科技，開闊國人視野起到了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