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散居回族經濟發展研究（二）

（上接第七期）

二、散居回族的空間分布與地緣聯系

基于上述原因，散居回族在空間分布上呈現出地理多樣性和人文區位的過渡性特點，與漢族在全國范圍混雜居的格局，不僅為回族共同體的發展創造了良好的人文區位條件，而且演繹出回漢族際關系的重要性及回族在中華民族總體關系格局中的角色特征。

（一）回族空間分布的地理多樣性

中華民族960萬平方公里的生存空間是一個完整、緊密的地理單元，西有萬丈高原屏障，東有滔滔大海環抱。其內部地勢西高東低，呈階梯狀。一級階梯的地貌以高原和山脈為主，地勢最高，我國的青海、西藏兩省區位于一級階梯上。青藏高原以北、以東是二級階梯，新疆、甘肅、內蒙古、陜西、山西、寧夏、四川、云南、貴州、廣西等省區位于二級階梯上。自大興安嶺、太行山、巫山及云貴高原一線以東是三級階梯。我國少數民族中有48個民族的全部或絕大部分人口分布在一、二級階梯上。回族人口地理分布與漢族及其他少數民族相比有自己的特點。它既不像漢族那樣，人口高度集中在東部平原地區，又不像一些少數民族，完全居住在西部高原山地。到2000年，居住在一、二級階梯的回族人口數量占回族總人口的61.24%，其余的住在三級階梯上。

1985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第七個五年計劃的建議》中將我國劃分為東部、中部和西部三個經濟地帶。若據此計算，回族人口的主體分布在西部地區，西部12個省、自治區內回族人口約占全國回族總人口的58%；西部地區回族不僅人口眾多，而且聚居區較多，規模也比較大；西部回族主要分布在甘肅、寧夏、青海、新疆、云南、四川、內蒙古等地區。

1996年3月17日，第八屆全國人民代表大會第四次會議提出在全國建立7個跨省區市的經濟區域。據此計算，回族人口主要分布在我國西北、華北、西南，并由西向東人口數量大致遞減。

回族群體的聚居區以不等的人口數量和區域規模，零散地沿各交通要道和水利干線輻射，形成大分散、小聚居的居住特點。在中國現有行政區域中，約有96%的縣級行政區內都有回族居住。除寧夏回族自治區外，在全國其他地方，從1953年至1986年，相繼建立了甘肅臨夏回族自治州、新疆昌吉回族自治州、甘肅張家川回族自治縣、青海門源回族自治縣、青海化隆回族自治縣、新疆焉耆回族自治縣、貴州威寧彝族回族苗族自治縣、河北孟村回族自治縣、河北大廠回族自治縣、云南巍山彝族回族自治縣、云南尋甸回族彝族自治縣、青海民和回族土族自治縣、青海大通回族土族自治縣。目前，全國共建立有1個回族自治區、2個回族自治州和11個回族自治縣，回族區域自治地方總面積19.71萬平方千米。自20世紀80年代以來，還恢復、新建了4個市轄回民區和143個回族鄉。據第五次全國人口普查，回族總人口占全國各民族人口第四位，少數民族人口第三位，共有9816805人。其中，寧夏回族自治區有回族人口1862474人，占全國回族人口的18.97%，而另外81.03%的回族人口散居在全國各省市自治區。

（二）回族空間分布的人文區位過渡性

分析回族空間分布的人文區位特征，不僅可以加深對回族族體的認識，而且有助于對回漢關系乃至回族在中華民族關系總系統中的角色和作用的準確理解與把握。

中華民族從族體構造到文化形態均具有多元一體的特性。單就文化而言，各民族的文化既有自己的個性和特色，又相互滲透，所以任何關于文化區域的劃分都是相對的。學者們一般將中國古代分為中原農業文化區、東南稻作文化區、南方山地游耕文化區、西部及北方游牧文化區。我們不妨以此為參照，對回族空間分布的人文區位特征作初步分析。

從人文區位看，漢族處于中原農業文化區和東南稻作文化區，諸多少數民族處于南方山地游耕文化區和西部及北方草原游牧文化區。如果在地圖上將回族空間分布的密集點連接成線，我們就會發現，回族大致分布在各種不同文化類型的結合部。如綿延萬里的長城一線是中原農耕文化與北方草原游牧文化的過渡地帶，除了長城這條文化分界線，還有一條橫貫東西的文化通道——絲綢之路，在這兩條文化走廊附近居住著近400萬回族人口，約占回族總人口的50%。從河北省南下經山東、河南、安徽、湖北、湖南到貴州、四川、云南一線是中原農業文化與東南稻作文化、南方少數民族游耕文化的結合部，也是內陸文化與海洋文化、中原儒釋道文化與南方少數民族多元文化的結合部，約有300萬回族人口分布在這條文化過渡地帶。另外，在溝通中國與南亞及印度半島各國政治、經濟、文化聯系的“西南絲路”北段，即我國的川、滇、貴地區，大約居住著近百萬回族人口。

回族地理分布的文化區位過渡性，是指其分布相對具有跨文化區的特征，并不是指回族人口整齊、規則地居住在各種文化區域間的空白地帶。而是指其分布相對具有跨文化區的特征。與其他民族不同，回族在我國沒有完全屬于自己的原生文化圈，總是穿插在不同類型的文化場景之中。西北地區是伊斯蘭文化、儒家正統文化和藏傳佛教文化組合而成的文化區，但回族不像維吾爾族那樣集中居住在伊斯蘭文化圈之中，而是分散在三個不同的文化圈中，具有明顯的穿插過渡特征。回族主要與漢族交錯居住，而漢文化系統中又有許多子系統，如中原文化、北方文化、齊魯文化、楚文化、吳越文化、巴蜀文化、嶺南文化、秦晉文化等，所以處于漢文化區的回族又分散在各種子文化區中。如果按照方言區劃分，回族人口主體分布在北方語區，在吳語、湘語、贛語、客家語、閩語、粵語等方言區也有一定數量的回族人口居住與生活。

（三）民族居住格局與民族關系

1.回族共同體空間分布的廣泛分散性

在我國境內，回族與蒙古、滿、維吾爾、藏、哈薩克、彝、白、苗、哈尼、壯、傣、東鄉、保安、撒拉、朝鮮等40多個兄弟民族交錯居住。在我國少數民族比較集中的16個省區中，大約居住著460萬回族人口，在14個不同級別的回族自治地方中均分布著數量不等的其他民族人口，在其他140多個兄弟民族建立的自治州、自治縣中幾乎都居住著數量不等的回族人口，這些自治地方中的回族人口總和接近100萬人。民族居住格局不僅是民族關系在空間上的一種表現形式，而且是民族間開展交往和進行各種互助合作的重要條件，民族間交錯分布的程度越高，交往、合作的可能性也就越大。空間分布上的交錯與穿插決定了各民族之間在經濟生產、日常生活等方面接觸和交往的不可避免性。與我國的一些相對聚居的民族相比，散居回族與其他民族之間的交往、互動關系具有顯著的開放性、直接性和高頻性。高頻率的互動與交往一方面有利于促進民族間的互助合作與共同發展，另一方面也相應提高了民族小群體、組織或個體成員之間產生矛盾和摩擦的概率，這是我們分析和評估民族關系及其質量狀況時的一個重要參照系。

2.民族居住格局與民族發展密切相關

一般來說，民族混居的程度越高，民族間在經濟、社會生活各領域交往與互助合作的可能性就越大，就越有助于增進相互了解、共同發展。在主體民族發展水平較高的前提下，各少數民族人口的聚散狀況在很大程度上影響到民族共同體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一般來說，“少數民族居住越分散，與主體民族交錯居住的程度越高，社會隔絕程度越低，其經濟社會發展也就越高。在中國15個主要少數民族中，回、蒙古、滿、朝鮮等民族基本融合于整個社會結構中，表現著較高的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從這個意義上說，回族共同體廣泛分散且各兄弟民族交錯居住的空間格局是其經濟社會發展的一個有利條件。

3.民族居住格局與民族文化

大約有60%的回族人口分布在少數民族比較集中的西部地區，其余40%左右的回族人口分布在東部、中部地區。回族空間分布的這種多樣性特點導致了回族經濟生產類型的多樣性，分布在中原、東北、西南地區的回族以農業經濟為主，兼營商業，分布在北方——西北農牧過渡帶的回族既農亦牧，商業經濟十分活躍。居住在不同文化區域內的回族受到本區域內主體文化的深刻影響，回族文化總是在不同程度上受到與回族群體有密切地緣關系的那些民族文化的影響，從而呈現出比較明顯的區域差異，也相應削弱了民族共同體內部的文化一致性。可見，民族混居的程度越高，民族間在文化上相互熏染、潛移默化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民族共同體本位文化的傳承和維系也就更困難。隨著回族文化體系中異質成分的日益增多，宗教信仰、風俗習慣和民族自我意識在民族認同中的作用日益顯著。

4.民族居住格局凸顯民族團結的必要

從空間分布、經濟生產類型、文化結構等方面來看，回族共同體在中華民族大家庭中呈現出某種穿插、過渡特征，這就決定了回族在我國民族關系總系統中的地位和作用。從全國范圍來看，回族普遍與漢族交錯居住，同時又和諸多少數民族交錯居住;回族人口的主體部分在內地，同時邊疆地區也有一定數量的回族人口。不論是在內地還是邊疆地區，回漢民族間的關系都很重要，回漢民族的團結有利于大范圍內的社會穩定，有利于營造民族團結的大局，有利于促進邊疆地區的穩定，有利于維護國家的統一。回族與諸多少數民族的關系也非常重要。加強各地回族與其他民族的團結有利于促進當地經濟社會發展和鞏固邊防。回漢民族在經濟文化生活中有許多相似性，同時回族也善于吸收所在地區其他民族的文化，注重民族團結。在邊疆地區，回族既能與漢族認同和接近，又能與各少數民族認同和接近，這將有利于促進各民族間的互助合作，維護多民族國家的統一和領土完整。

三、散居回族發展特點

散居回族依據自身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地理等發展環境和條件的不同，逐漸形成了與其它民族不盡相同的發展特色。

（一）“大分散，小聚居”

“大分散，小聚居”是散居回族人口分布的鮮明特色。如前所述，這一特色早在蕃客東來、回回人東遷之際便已顯露出來。到了元、明、清時代，隨著回回軍士的到處屯田、墾牧，經商者的貿易往來，官吏學者的宦游，宗教人士的傳教活動，這種狀態更加明顯。另外，由于封建統治階級的歧視和壓迫，尤其是清代朝廷接二連三地對回族人民進行殘酷鎮壓和瘋狂屠殺，迫使西北和西南地區成千上萬的回族群眾四處逃亡流落，更加劇了這種格局的形成。新中國成立以后，又有數以萬計的回族兒女先后參軍入伍或考入各類大專院校，轉業或畢業后分配到全國各地工作，使回族的分布更加廣泛。據第五次人口普查資料顯示，回族總人口中約有81.03%散居在除寧夏以外的全國30個省、自治區、直轄市之中。其中占全國回族人口10%以上的只有一個甘肅省，占5%以上的有6個省市，占2%以上的有4個省區，占1%以上的有8個省區，不足1%的有11個省區。其中最少的為海南省，只有8372人，占全國回族總人口的0.09%。由此可見，“大分散”是散居回族的首要標志。

盡管如此，散居回族還是有自己較為集中的居住地區。從他們居住的區域分布情況來看，西北、西南等地，是散居回族的主要聚集居住地，有近68%的回族人口在這里繁衍生息，這是散居回族最大的區域聚集居住地，他們主要集中在2個自治州、5個自治縣和55個自治鄉中。在其它地區，回族居住的情況雖然分散，但人們還是在大分散的客觀形勢下，盡量爭取小的集中。因此，凡有回族居住的地方，無論城鎮鄉村，總是一片片，一塊塊地集中在一定地段、街道、山村或寨子，且多分布在交通線上或靠近交通線，都建有清真寺，以保持著與鄰近地區的聯系，很少有回民獨家村。只有小集中，才能保持呼應聯系、應酬交往，才能互相幫助；只有小集中，才便于嫁娶結親、殯葬吊亡；只有小集中，才有力量興建寺院，禮拜念經。總之，“圍寺而居”的小集中使處于大分散狀態的回族保持著緊密的社會聯系，開展著統一而正常的宗教活動。小集中，使回族雖歷經千年的風雨考驗而未被吞噬湮沒，反而日益發展壯大，成為中華民族的一支重要力量。

（二）廣泛適應性

我國地域遼闊，散居在全國各地的廣大回族群眾，所處環境上盡管存在很大差異，但他們為了自身生存，能夠經常不斷地協調與周圍環境的關系，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交往等方面，十分注意調整自身的理念、行為方式等，使其能夠適應不斷變化的發展環境。這種調整是一種在民族進取意識作用下由被動到主動的適應性生存措施，而在這種調整中，散居回族既堅持了本民族的文化和經濟特色，又與其它民族得以共榮共生，共同繁榮發展，散居回族的成長過程充分反映了這種廣泛適應性特點。否則，只固守信仰，不適應環境，就會固步自封，喪失謀生手段和經營機遇，也就談不上散居回族自身的發展。

1.散居回族具有廣泛適應的歷史根基

（1）回族經濟的歷史起源客觀上造就了散居回族經濟的廣泛適應性。散居回族經濟的創立是從流動性經營方式開始的。回族先民在我國最早出現時，是以從事商貿形式出現的，他們是當年沿著香料之道和絲綢之路來到中國的阿拉伯、波斯人，他們基本上是從事國際貿易，主要販運珠寶、香料、藥材、瓷器、絲綢等。回族先民的這種流動型經營方式，使他們一開始就要了解中國的市場行情，適應中國市場的需要，這為以后形成的散居回族經濟奠定了廣泛適應的根基。

（2）回族的坎坷歷史，鍛造了散居回族廣泛適應的品格。回族是我國民族大家庭中比較年輕的一員，但同時又是一個災難深重，歷經磨難較多的民族。它經歷了屯邊駐守、民族遷徙等方面的生存考驗。清朝中晚期，封建統治者殘酷地鎮壓了西北、西南地區回族反壓迫、反歧視、反剝削的起義后，免于死難的幸存者，幾乎全被流放驅趕到貧瘠荒涼的不毛之地，身心遭到嚴重摧殘和折磨。他們在背井離鄉貧病交加的苦難遷徒中并沒有如清朝統治者想象的那樣，在無聲無息中默默消失，他們一方面堅持反對清廷的蹂躪迫害，維護自己的民族尊嚴，另一方面竭力適應客觀環境，謀取生存，試圖發展。雖歷盡坎坷，終于在干燥的沙漠和黃土丘陵中停下腳步創建家園，屯墾牧養，發展農、林、牧業。即使環境嚴酷，條件惡劣，他們仍然沒有放棄發展自己的民族經濟和文化，數百年后，他們不僅生存下來，而且還取得了發展。這些經歷了磨難的散居回族，以自己頑強的生存力提升了回族的民族精神，熔煉了民族品格，也成為散居回族生存和發展的精神支撐。

明洪武年間，一支由沐英統率的軍隊，開來洮州（即現在臨潭）靖邊，完成任務后，便把軍隊留下來實行“屯田戍邊”、以農養兵的戰略方針；軍隊中的許多回族軍士，也解甲耕田，成了當地的農民。他們奮力墾荒，專以從事農業生產為根本，為后來洮州早期的農業經濟的發展打下了基礎。據說這部分軍隊最初是由南京整編后，向西開來的。現在這里的回族當有人尋根問祖的時候，仍然回答“祖上是南京人”。由魚米之鄉的江南富庶形勝之地，來到高寒陰濕丘壑縱橫的空寂曠野，不光要有充分的精神準備，而且要有對當地不同物質生活的迅速適應，其中轉變之難也是可想而知的。不適應洮州的風土人情，便創造不出絢麗多姿的回族經濟和文化，更沒有后來回族作為其中最活躍力量的明清時代洮州經濟文化的繁榮時期。

2.散居回族活動方式具有廣泛適應性

散居回族大分散、小聚居的分布特點使他們置身于各種各樣的經濟環境中，他們在與其他民族的社會、經濟交往以及文化交流中，不斷充實自我、豐富自我，提升自身的適應能力。生活在天南地北、祖國各地的散居回族，主動向其周邊的民族學習，學習其長處、學習其優點；如居住在中原和江南的回族學習漢族的優秀文化，農民學習其精耕細作的農耕技術，工人學習其先進的工業技術，知識分子學習其博大精深的文化；與蒙古族和藏族相鄰的回族則學習游牧文化的長處，有些還兼營牧業；居住在海南島等沿海地區的回族還學習漁業文化，有些甚至成為地地道道的漁民；居住在上海、天津、廣州等沿海城市的回族甚至有機會更早地接觸近代西方文化，他們辦報紙，鼓吹新思想，搞實業，信奉“實業救國論”，成為學習西方先進科學技術的先驅者之一。在這種學習和交往中，散居回族確立了自己的經濟發展目標，逐漸形成了自身的經濟優勢。

3.散居回族生存和發展環境冶煉了其廣泛適應性的特征

散居回族經濟具有很強的環境適應性，既能適應各種嚴酷自然生態環境——從高山到平原，從沙漠到綠洲，從溫帶大陸性氣候到熱帶亞熱帶氣候，也能適應各種嚴峻的社會環境，善于與具有各種不同文化背景和價值取向的人進行文化交流和經濟交往，并在交往中不斷發展壯大自己。回族這種對環境廣泛適應性的特征是在對周圍環境如社會及自然地理條件、資源狀況、與之相接觸的其他民族的傳統禮俗、生活習慣和文化心理狀態等因素全面磨合、融合、適應的基礎上才得以形成和確定的。在環境冶煉的同時，伊斯蘭教崇尚實業的精神支撐和心靈感召也發揮了一定的精神作用，它使回族不但能夠頑強地立足于所處的環境之中，特別在其生存威脅嚴重、處境艱難的情況下，并不悲觀失望，失去生活的信心，而是在不斷地克服困難，抵御逆境挫折增強適應能力的過程中，使散居回族經濟仍然能夠在有限的空間里繼續運行下去。

（三）多元化多樣性

散居回族多元化多樣性的特色顯著的體現在散居回族的經濟和文化等方面。在這里，多元是指其類別，多樣是指其層面。散居回族經濟在歷史的發展過程中，經歷了從無到有、由小到大、由單一到多樣的繼承發展提高過程，并逐步受到自己經濟文化理念的規范指導，使之更加具備了向多元化層次方向靈活發展條件，它的范圍幾乎涉及到人們生活的各個領域，使不同階層的人們都感到對它的實際需要，因而回族與回族、回族與其他民族之間，便有了以經濟生活為紐帶，互相聯系活動交往的基礎。

首先，散居回族經濟具有區域性經濟多元化和多樣性的特色。我國幅員遼闊，自然資源分布千差萬別，居住在各個地方的散居回族在堅持發展民族特色經濟的同時，又能夠因地制宜，與地區經濟有機結合，充分利用本地資源優勢，揚長避短，創造出了各式各樣的經濟類型。體現為兩個方面：一是區域之間散居回族經濟多元化和多樣性。如居住在不同區域的回族人所從事的經濟行為表現為多元和多樣。在城鎮有金銀珠寶、玉器首飾、生活日用品的加工制造業，在鄉村有農業、飼養、作物栽培業；在江南有絲綢、瓷器、竹編等手工業，在塞北則有畜牧、制革、制毯等皮毛加工業等。有的行業甚至由幾代人輩輩傳接承襲形成了傳統，幾十年甚至上百年經久不衰；有的行業形成回族經濟的區域壟斷，大批的回族成員參與開發和經營。甘肅臨夏廣河的皮毛交易，其規模之大，居全國之首，是區域回族經濟的一個大型商品集散地，幾乎全由散居回族經營，每次逢集成交額都在五六十萬元以上。二是散居回族居住區域內的經濟多元化和多樣性。回族鄉是散居回族相對集中的地方，目前，全國有回族鄉140個，西部地區有37個，西南地區有28個，華北地區有27個，華東地區有12個，東北地區有5個，中南地區有31個。這140個回族鄉，每一個鄉內部，其生產力發展水平無不呈現為多元化和多樣性的特色。即便是居住在同一個區域內的散居回族經濟也會表現出不同的經濟結構和生產力水平。以河北為例，據第五次人口普查，河北省有回族人口542639人，占全國回族人口的5.53%，其中居住在鄉鎮和農村的就有34萬人。在他們居住的鄉鎮內既有機械化、自動化水平較高的社會化大生產方式，又有人拉肩挑靠天吃飯的小農生產方式；既有四通八達服務體系健全的城鎮市場，也有信息不暢交通不便的農村市場……散居回族經濟這種多元化和多樣性的特色，說明回族經濟內部發展的不平衡，無論是區域間還是區域內，回族經濟之間都存在著發展的差距，這是回族經濟發展當中應當注意解決的一個重要問題。

其次，散居回族人文文化具有多元化和多樣性的特色，她是在千百年的歷史長河中，在民族遷徙和民族融合的大背景下，多種民族以伊斯蘭教為精神紐帶，以神州大地為活動平臺和載體，通過不斷交流、融合，在中華水土的滋養和中華文化的影響下形成、發展起來的一個經濟和文化起點比較高、歷史相對悠久的獨特民族。而作為這一民族重要組成的散居回族也就形成了多元化多樣性的人文特色。在文化發展上，散居回族文化是由伊斯蘭文化(含阿拉伯伊斯蘭文化、波斯伊斯蘭文化、突厥伊斯蘭文化)與漢文化、蒙古文化、藏文化等交流、融合，并在長期的生活生產實踐中形成的。但散居回族文化絕不是以上幾種文化的簡單堆積和疊加，而是以一定的結構和形式有機結合在一起的，達到了融會貫通的程度。散居回族在文化形態構成上，還包括游牧文化、農耕文化、海洋文化、工業文化、商貿文化、旅游文化、寺廟文化等；此外散居回族人文文化無不烙有深深的區域文化痕跡。如東南沿海地帶的散居回族文化就明顯帶有沿海區域特有的“闖”勁和敢拼敢贏精神。

散居回族人文文化多元融合的背景使她更具有開放性、包容性，具備一種固本創新、兼容并包的文化稟賦和精神氣質。伊斯蘭文化的“兩世兼顧”理念、儒文化的價值理性和厚德載物精神、西方近代文化的工具理性和效率觀念、突厥文化的開拓進取氣質、蒙古文化的豪放大器風格、藏族文化的睿智豁達風度，無不印照在散居回族文化之中，形成了一種散居回族特有的文化結構和思維方式。這種多元化多樣性的文化特色，使散居回族能夠身處多民族文化的汪洋大海中而不被淹沒不被同化，生生不息，不斷發展。（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