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一則背對背信用證案例來看議付概念的爭議

[摘 要] 議付在信用證業務中一直是一個富有爭議的詞，ICC銀行委員在UCP500及后續解釋，UCP600中給出了“支付對價”、“承擔付款責任” 、“同意預付款項”這樣一些模糊的用詞令各種充滿歧義的理解充斥在大量的糾紛中。UCP600的“同意預付款項”與UCP500 中的“承擔付款責任”并無實質不同，只是帶來了一些新的困惑而已…… 。

[關鍵詞] 議付 承擔付款責任 同意預付款項

信用證業務中的議付（negotiation）是一個獨特的概念。如何正確理解其內涵一直是銀行界、法律界和學術界頗有爭議的話題，在國際商會(ICC)對UCP500進行修訂的三年多時間中，各國專家對這一概念的討論用時最多，爭論也最大。即便對最終形成的UCP600中議付的定義，許多專家也頗有微辭。 本文試圖通過一則具體的背對背信用證案例，來剖析爭議焦點所在，并力圖闡明議付內涵。

一、一則案例

1999年10月26日，國內A銀行開立信用證，證號為LCXXXX152/99，受益人為“嘉陵公司（香港）”，期限為見票后85 天，自由議付。10月29日，嘉陵公司憑上述信用證向R銀行香港分行申請開立背對背信用證，證號為ILC90512，受益人為 “Shin Yang公司”，期限為即期，自由議付，信用證通過馬來西亞渣打銀行通知受益人。 11月5日，R銀行從渣打銀行收到背對背信用證項下單據，渣打銀行在面函上聲明：已議付相符的單據，R銀行審單后亦認為單證相符。11月9日，嘉陵公司向R銀行提交主證項下全套單據。11月12日，R銀行將主證項下單據寄給A銀行并在面函上聲明：我行已議付單據。11月16日，R銀行匯出USD1，316，344.63給渣打銀行，完成了其背對背信用證項下的付款。

1999年11月23日， A銀行以受益人嘉陵公司涉嫌欺詐為由，停止支付LCXXXX152/99信用證項下款項。2001年9月10日，R銀行在香港起訴A銀行。該案于2004年5月在香港高等法院開庭審理，第一審判A銀行勝訴，R銀行未提起上訴。

二、依據UCP500中議付的含義解讀本案

UCP500第10條（b）款中議付的含義：Negotiation means the giving of value for Draft(s) and/or document(s) by the bank authorized to negotiate。 即為被授權議付的銀行“對匯票及或單據支付對價的行為， ICC銀行委員會于1994年9月發布的第二號意見書中對“支付對價”進行了闡述：解釋為‘立即付款（making immediate payment）’(如通過現金、支票、清算系統匯款支付或貸記賬戶)，或‘承擔付款責任（undertaking an obligation to make payment）’。但第二號意見書并未對“承擔付款責任”作進一步闡述，因而在實務中，不同的國家、不同的法院、不同的專家對“給付對價”、“承擔付款責任”等概念的理解差異很大，造成了業務中的大量糾紛。

本案中香港高等法院認為：盡管R銀行在其1999年11月12日的面函中聲稱其已議付該單據，但實際上當天并未發生任何支付行為。金額為USD1，316，344.63的款項并未先貸記嘉陵公司的賬戶，而是直接用于支付背靠背信用證項下的支款，因而只是解除了其背靠背信用證項下自身的付款責任，并不是對主證項下單據的議付行為，所以R銀行的議付行地位不成立， R銀行無權向A銀行主張要求獲得賠償的權利。 顯然，香港高院的判例，對議付的理解只是停留在立即付款這一層次上，而本案在國際銀行界引起頗多爭議之處在于 “承擔付款責任”的適用和正確解讀。 本人的理解“承擔付款責任”應該是：受益人在不需要議付行在其交單時馬上融資，可以要求議付行允諾在未來某一天（但必須在開證行付款之前）給予融資。 按此理解，香港高院的判例顯然是不妥的。

三、依據UCP600中議付的含義解讀本案

UCP600對議付含義修改如下： Negotiation means the purchase by the nominated bank of drafts and/or documents under a complying presentation， by advancing or agreeing to advance funds to the beneficiary on or before the banking day on which reimbursement is due to the nominated bank。 從中可見UCP600不但強調了立即預付款，還包括議付行對受益人預付款項的允諾，這實際上于第二號意見書中對議付的解釋并無多大不同，只是將其中的“undertaking an obligation（承擔責任）”措辭換成了“agreeing（同意）”。 “承擔付款責任”這樣令人困惑的措辭固然不見了， 但“同意預付款項”一樣會在實務中造成諸多問題。

在本案中，R銀行在其面函上聲明：我行已議付單據。可以看出R銀行事實上是書面同意預付款項，按照UCP600即可宣稱已做議付。但問題是這一“同意”是可撤銷還是不可撤銷？ 如何確實舉證R銀行的這一“同意”？ 另外 R銀行同意預付款項后，仍然必須向受益人實際履行預付款項，假定在此期間有證據表明受益人在信用證項下實施了欺詐又該如何處理呢？ 本案的情況就是如此， A銀行是在R銀行實際履行預付款項前認定受益人嘉陵公司的單據涉嫌欺詐。那么在這種情況下，R銀行能否取得議付行的地位呢？援引UCP條例，R銀行事實上已經取得議付行地位，但R銀行又的確未實際支付款項，開證行和申請人完全可以欺詐例外而對抗議付行不予償付。當然，此時R行也可以欺詐為由免除對受益人預付款項的承諾，從而避免資金損失。 但是如果R行一定要強調其議付行地位，雙方爭議就很難避免了。

通過以上案例分析可以看出，盡管ICC在UCP600中重新修訂了議付的含義，但并不能給予本案清楚的判定， “同意預付款項”的新解釋只是帶來了一些新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