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澤東關于執政的若干思想探析

［摘 要］ 執政能力建設問題關系到執政黨的生死存亡。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是貫穿執政黨建設始終的重大問題。建國前后，毛澤東從領導革命戰爭到領導經濟文化建設的歷史性轉變中，對執政問題進行了積極的探索，積累了寶貴的執政經驗。這是我們黨執政理論的源泉和根基，對當代中國共產黨執政能力建設具有重大的啟示作用。

［關鍵詞］ 毛澤東 執政能力 執政理論

執政能力的建設問題關系到執政黨的生死存亡。提高黨的執政能力，是貫穿執政黨建設始終的重大問題。建國前后，毛澤東懷著深刻的憂患意識，從黨的自身建設出發，積累了豐富的執政經驗，是我們黨執政理論的源泉和根基。深入研究這些經驗，特別是毛澤東關于執政的一些基本觀念，對于我們黨在新的歷史條件下加強執政能力建設具有重大的啟示作用。

一、以“趕考”為喻，向全黨敲起提高執政意識的警鐘

中國革命走的是農村包圍城市、武裝奪取政權的道路。從井岡山紅色政權的建立開始，黨就在實踐中培育自己的執政能力。從長遠意義上看，根據地的局部執政為中國共產黨人提供了進行創造性實踐的陣地。新中國成立前后，針對有人散布“共產黨可以打天下而不能坐天下”的論調，毛澤東在《論人民民主專政》等著作中鮮明指出，只有我們黨才具備領導新中國的資格和能力。

然而，局部執政畢竟不同于在全國范圍的執政，后者所面臨的局面要廣泛得多，復雜得多，困難得多。事實上，早在1937年，毛澤東就針對一些領導干部政治、革命熱情高漲而建設能力不足的傾向，強調指出，我們隊伍里邊有一種恐慌，既不是經濟恐慌，也不是政治恐慌，而是本領恐慌。這是在我黨的歷史上，第一次提出黨的執政能力問題。1949年3月23日，中共七屆二中全會結束以后，毛澤東率領中共中央領導機關準備離開西柏坡，前往北京。出發上車前，毛澤東對周恩來說：“今天是進京的日子，趕考去喲！”周恩來說：“是啊，我們都應當能夠考試及格，不要退回來！”毛澤東說：“不能退回來，退回來就失敗了。我們決不當李自成。”說著，他向大家揮一揮手說：“希望我們都能考個好成績。”［1］

在革命即將取得全國勝利之際，毛澤東以“趕考”為喻，實際上把共產黨的執政能力建設問題嚴肅地擺到了全黨的面前，向全黨敲起了提高執政意識的警鐘。

那么，怎樣才能“考個好成績”？建國前夕，毛澤東首先從作風和學習兩個方面，對執政黨應該保持的精神狀態進行了初始思考。

（一）堅持“兩個務必”，保持黨的優良作風

在執政條件下，黨內容易滋生驕傲自滿、以功臣自居、貪圖享樂等思想情緒。毛澤東早在七屆二中全會上就明確指出和分析了這種情況：“因為勝利，黨內的驕傲情緒，以功巨自居的情緒，停頓起來不求進步的情緒，貪圖享受不愿再過艱苦生話的情緒，可能生長。因為勝利，人民感謝我們，資產階級也會出來捧場。敵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們的，這點已經得到證明了。資產階級的捧場則可能征服我們隊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這樣一些共產黨人，他們是不曾被拿槍的敵人征服過的，他們在這些敵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稱號；但是經不起人們用糖衣裹著的炮彈的攻擊，他們在糖彈面前要打敗仗。我們必須預防這種情況。”［2］他鄭重告誡全黨：“奪取全國勝利，這只是萬里長征走完了第一步。如果這一步也值得驕傲，那是比較渺小的，……中國的革命是偉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長，工作更偉大，更艱苦。這一點現在就必須向黨內講明白，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謙虛、謹慎、不驕、不躁的作風，務必使同志們繼續地保持艱苦奮斗的作風。我們有批評和自我批評這個馬克思列寧主義的武器。我們能夠去掉不良作風，保持優良作風。”［3］

毛澤東提出的“兩個務必”的思想，集中回答了共產黨人如何正確對待勝利和執政考驗，如何防驕戒奢，如何始終保持同人民群眾血肉聯系的重大歷史性課題，揭開了中國共產黨不斷加強執政能力建設、鞏固黨的執政地位的序幕。

（二）努力學習，提高執政新本領

建國前夕，毛澤東反復號召全黨加強學習，迅速提高理論政策水平和學會管理經濟建設。他十分重視對馬列理論和黨的方針政策的學習。早在1948年“九月會議”時就指出：“我黨的理論水平，必須承認還是低的，必須提高一步。……我們在理論上要提高，還要普及。中央委員、政治局委員要當作一個政治任務來注意這個問題。”［4］毛澤東還特別強調全黨學習經濟工作，認為這是建國之初全黨面臨的最迫切的任務。他指出，“從我們接管城市的第一天起，我們的眼睛就要向著這個城市的生產事業的恢復和發展”，“如果我們在生產工作上無知，不能很快地學會生產工作，不能使生產事業盡可能迅速地恢復和發展，獲得確實的成績，首先使工人生活有所改善，并使一般人的生活有所改善，那我們就不能維持政權，我們就會站不住腳，我們就會失敗”。［5］他反復告誡全黨：我們熟悉的東西有些快要閑起來了，我們不熟悉的東西正在強迫我們去做。“我們必須克服困難，我們必須學會自己不懂的東西。我們必須向一切內行的人們（不管什么人）學經濟工作。”［6］

二、以民主之新路，加強對黨的執政監督，跳出歷史周期率

早在1945年夏，當黃炎培問及如何跳出“其興也勃焉，其亡也忽焉”的歷史周期率時，毛澤東充滿信心地回答：“我們已經找到新路，我們能跳出這周期率。這條新路，就是民主。只有讓人民來監督政府，政府才不敢松懈。只有人人起來負責，才不會人亡政息。”毛澤東認為，民主就是讓老百姓來監督執政黨；如果民主實行不好，執政就要出問題。

（一）堅持和健全黨的民主集中制，加強黨內監督

毛澤東科學地闡明了民主與集中的辯證關系以及貫徹民主集中制的根本目的。在黨的七大上，他指出，民主和集中，這兩個東西是有矛盾的，但是可以統一的，民主集中制就是這兩個帶有矛盾性的東西的統一。建國后，他又說：“民主是對集中而言，自由是對紀律而言。這些都是一個統一體的兩個矛盾著的側面，它們是矛盾的，又是統一的，我們不應當片面地強調某一個側面而否定另一個側面。”［7］

1957年，毛澤東提出實行民主集中制的目標，是要造成一個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的政治局面，以利于社會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建設。在1962年擴大的中央工作會議上，毛澤東重申了這個思想。他認為，三年經濟困難的出現，我們建設社會主義付出了代價，一個重要原因就是發揚民主不夠。他提出：“沒有民主，意見不是從群眾中來，就不可能制定出好的路線、方針、政策和辦法。”“在我們國家，如果不充分發揚人民民主和黨內民主，不充分實行無產階級的民主制，就不可能有真正的無產階級的集中制。”

（二）發揚人民民主，重視群眾監督

毛澤東根據民主執政的理念，把馬克思主義的國家學說與中國的國情相結合，創建了中國式的民主政治制度。首先，毛澤東確定新中國的國體是人民民主專政。毛澤東認為，人民民主專政最適合中國國情，他甚至把人民民主專政提高到中國共產黨28年革命的主要經驗、主要綱領的高度來認識。他說：“總結我們的經驗，集中到一點，就是工人階級(經過共產黨)領導的以工農聯盟為基礎的人民民主專政……這就是我們的公式，這就是我們的主要經驗，這就是我們的主要綱領”。［8］其次，毛澤東確定了新中國的政體是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毛澤東認為沒有適當形式的政權機關，就不能代表國家。人民代表大會制度是人民群眾通過這種政權組織形式參加國家管理的民主政治制度。是我國的最根本政治制度，它在政權形式上反映和表達人民當家作主的政治理念。新中國成立后，毛澤東非常重視各界人民代表會議的作用，把它視為體現人民的主人翁地位、密切黨和政府同人民群眾聯系的重要組織形式。

（三）與民主黨派長期共存，互相監督

毛澤東認為統一戰線是中國革命取得勝利的三大法寶之一，也應該固定為新中國的基本的政治制度。他指出，中國共產黨為把新中國穩步地由農業國轉變為工業國，建設成一個偉大的社會主義國家，我黨同黨外民主人士長期合作的政策，必須在全黨思想上和工作上確定下來，把他們當作自己的干部一樣對待，給他們工作做，同他們商量和解決問題。在《論十大關系》中，他再次強調與民主黨派的關系問題：“究竟是一個黨好，還是幾個黨好?現在看來，恐怕是幾個黨好。不但過去如此，而且將來也可以如此，就是長期共存，互相監督。”［9］留下民主黨派，讓他們有發表意見的機會，對黨，對人民，對社會主義有利。

毛澤東把民主理念展現為上述具體制度設計與制度安排，從黨和國家制度層面保證了民主執政的發展方向。

三、反對官僚主義，保持政權的純潔性

為人民服務是共產黨執政的根本宗旨，這是由黨和國家政權的性質決定的。建國后，由于黨處在執政的地位，掌握著全國各級黨政軍大權，如果黨員干部不能正確地運用權力，不能自覺地抵制資產階級和其他剝削階級腐朽思想的侵蝕，就會滋長脫離群眾的危險。陳云曾經說，從前在瑞金、延安時，想腐敗也很難。因為條件艱苦，黨手中可調用的資源十分有限。但是執政就不同了。我們黨掌握了國家政權，許多黨員干部手中握有大大小小的權力，擔負著管理國家和社會的職能，擁有調動人、財、物等資源的權力，而且這種權力之大，可調動的資源之多，都是執政前無可比擬的。這樣，就容易使一些黨員干部不能正確對待和運用手中的權力，容易滋長腐敗，忘記為人民服務的宗旨，損害黨和群眾的關系。鄧小平在黨的八大上所作的《關于修改黨的章程的報告》中指出：“七年的經驗同樣告訴我們，執政黨的地位，很容易使我們的同志沾染上官僚主義的習氣。脫離實際和脫離群眾的危險，對于黨的組織的黨員來說，不是比過去減少而是比過去增加了。”［10］

強烈的憂患意識，使毛澤東始終把反對官僚主義，密切黨與群眾的關系，提高黨拒腐防變能力，作為執政黨建設的重要任務。為了克服官僚主義，毛澤東提出了許多重要措施。一是在全黨范圍內進行系統的群眾路線的教育，要求黨員干部牢記黨的宗旨，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不要半心半意或者三分之二的心三分之二的意為人民服務；二是精簡黨政機關，改善領導機關的工作作風，深入基層深入實際進行調查研究，而且要從中央開始，帶頭下去檢查。三是建立和實行干部參加集體生產勞動制度，他要求縣、區、鄉三級黨政主要干部，凡能勞動的，每年抽一部分時間下田參加生產，從事一小部分體力勞動。縣以上各級黨政軍主要干部，凡能勞動的，也要這樣做。四是，開展整風運動，嚴肅懲處黨內的腐敗分子。

四、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提高執政黨整合各種社會力量的能力

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確立以后，國內政治經濟文化生活中出現的大量的人民內部矛盾成為關系國家政局穩定、人民團結以至整個社會主義事業興衰成敗的全局性問題。這種狀況決定了，如何看待和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成了對我們黨執政的最基本的考驗。1956年和1957年，黨的八大和毛澤東的《論十大關系》、《關于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等著述，圍繞正確處理十大關系、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調動一切積極因素、建設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等重大問題，進一步豐富和發展了中國共產黨的執政理論。

毛澤東指出，社會主義社會的基本矛盾仍然是生產關系和生產力之間的矛盾，上層建筑和經濟基礎之間的矛盾。社會主義社會的這些矛盾同舊社會的矛盾具有根本不同的性質。它們不是對抗性質的，可以經過社會主義制度本身，不斷地得到解決。人民內部矛盾是大量存在的，它不僅廣泛存在于社會生活的一切領域和一切方面，而且表現的形式也是多種多樣的。同時，人民內部的矛盾在一定條件下也可能激化，發生對抗的形式。如果對人民內部矛盾這種廣泛性和復雜性缺乏正確的認識，采取簡單化的辦法，官僚主義的辦法，甚至用對待敵我矛盾的辦法來對待人民內部矛盾，這樣就有可能使矛盾激化，就有可能發生局部的暫時的對抗現象。因此，正確處理人民內部矛盾，是領導機關和工作人員必須認真對待的一個重要問題，是國家政治生活的一個主題。

五、黨不能直接向政權機關發號施令，要改進黨的領導方式和執政方式

中國共產黨在局部執政的過程中，雖然在執政理論上也曾提出防止“以黨代替蘇維埃的傾向”，毛澤東曾指出“黨在群眾中有極大的權威，政府的權威卻差得多。這是由于許多事情為圖省便，黨在那里直接做了，把政權機關擱置一邊。這種情況是很多的，政權機關的黨團組織有些地方沒有，有些地方有了也用得不完滿。以后黨要執行領導政府的任務；黨的主張辦法，除宣傳外，執行的時候必須通過政府的組織。國民黨直接向政府下命令的錯誤辦法，是要避免的。”［11］但在實踐過程中，因為當時特殊的戰爭環境，主要采取的還是以黨代政的執政方式。

新中國成立后，在理論上對黨的執政方式進行了新的探索。1951年9月23日，中央人民政府華北事務部召開了華北第一次縣長會議，董必武在這次會議上作了《論加強人民代表會議的工作》的報告。他在報告中指出：“黨領導著國家政權，但這決不是說黨直接管理國家事務，決不是說可以把黨和國家政權看作一個東西。”［12］“黨領導著國家政權；但它并不直接向國家政權機關發號施令。黨對國家各級政權機關的領導應當理解為經過它，把它強化起來，使它能發揮其政權的作用。強化政權機關工作，一方面是黨支持政權機關，另一方面是政權機關在受了黨的支持之后就會更好地實現黨的政策。”［13］

黨組織不能直接行使政權，那么黨以什么樣的方式執政呢？對這個問題，毛澤東的回答是，黨的主張要通過政權機關里的“黨團組織”轉化為政府行為。政權機關里的黨團組織的成員是政權機關的組成成員，又是必須執行黨的決議的黨組織的成員，這種雙重身份使他們有條件擔負起把黨的主張轉化成政府行為的任務。黨應當依靠自身實力來指導國家政權，領導人民群眾。即使是執政黨也不能直接行使政權，而是通過一個中間環節，即通過把黨和政權機關這兩個組織系統聯系起來的黨員及黨團的活動，把黨的主張轉化為政權機關的意志由政權機關把黨的意志具體化并落到實處。這是黨實現自己主張的一個主要方式。另外，就是通過直接對非黨組織和廣大人民群眾進行宣傳教育，通過黨組織與黨員自身的帶動、示范、影響作用，使政權機關與人民群眾自覺、自愿地接受黨的主張，并把它變成自己的自覺行動。這也意味著黨員和黨團的質量、能力、水平如何，是直接關系到黨能不能有效執政并鞏固執政地位的問題。

總之，在建國前后的一段時間里，毛澤東及時把握黨的歷史方位的變化，從如何避免因革命成功、掌握權力而帶來的驕傲感和滿足感，克服官僚主義、脫離實際等不良作風，擺脫對以前工作方式的依賴，改革創新黨的運行機制和領導方式，學會開展大規模經濟建設的本領等方面對黨的執政問題進行了許多重要思考和有益探索。今天，回顧分析毛澤東關于執政的一些基本思想，對于我們在新的歷史條件下保持黨的先進性和加強黨的執政能力建設仍然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

參考文獻：

［1］葉子龍回憶錄［M］．中央文獻出版社，2000．146-147．

［2］［3］［6］毛澤東著作選讀（下） ［M］．人民出版社，1986．667．688．

［4］毛澤東文集（第5卷）［M］．人民出版社，1996．137-138．

［5］［7］［8］毛澤東選集（第4卷） ［M］．人民出版社，1991．1428．762．1480．

［9］毛澤東文集（第7卷）［M］．人民出版社，1999．34．

［10］［11］鄧小平文選（第1卷）［M］．人民出版社，1993．214．73．

［12］［13］董必武選集［M］．人民出版社，1985．307．307-308．

責任編輯 梅 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