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身體部位詞的文化義與對外漢語教學

摘 要：語言是反映文化的一面鏡子，學習語言必須了解語言中隱含的文化信息。語言在使用過程中，因為受到歷史條件和民族文化心理等諸多因素的影響，會在很多詞匯理性意義的基礎上附加文化伴隨意義。對留學生來說，了解這種文化伴隨意義就是對目的語的深層次理解，對學習語言是必須的而且是有意義的。本文以人身體部位詞為例，詳細解說了身體部位詞的文化伴隨意義，以期引起漢語學習者的重視。

關鍵詞：文化伴隨意義 身體部位 心理因素 比喻

一、引言

語言與文化有著十分密切的關系，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文化是語言的內涵。語言通常被看作文化的鏡子，透過某個民族的語言層面，我們可以充分地了解該民族的文化形態。由此，在學習外語時，了解這門外語的文化意義也就非常必要了。詞匯是構成語言的基本要素，相對于語音和語法來說，詞匯與社會發展的聯系最為密切，“文化差異在詞匯層面體現得最為突出，涉及的面也最為廣泛”①。“文化詞匯指的是特定文化范疇的詞匯，它是民族文化在語言詞匯中直接或者間接的反映，文化詞匯本身載有明確的民族文化信息，并且隱藏著深層的民族文化含義。”②人的身體部位詞在漢語詞匯中也有著豐富的文化伴隨意義，這些意義體現了漢民族的文化心理，對留學生來說，如果對身體部位詞只是停留在表層的意義上，就會對話語的深層意義缺乏理解甚至一無所知，因此，掌握身體部位詞是學習漢語詞匯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

二、身體部位詞單獨用的比喻意義

我們的身體部位除履行自己的生理功能職責之外，還承擔著一項重要的文化意義蘊含功能，這種功能在很多民族語言中都有體現，只是不同民族不同語言的人，其體現在身體部位詞上的文化意義也不相同。文化詞匯的特點就是它本身承載有明顯的民族文化信息，包括物質文化和精神文化等。詞匯和民族文化的方方面面都存在著密切的聯系。我們在教學中不僅要掌握詞匯的概念意義，而且要了解其隱含意義，隱含意義往往是附加在概念意義上的，是通過引申、比喻等途徑發展來的，這里所說的隱含意義其實就是一種文化伴隨意義。身體部位詞的文化伴隨意義大部分是通過比喻來存在的。現在我們分析漢語中的身體部位詞的比喻意義。

（一）頭部

在古代漢語里，人的頭部叫“首”，“首”是象形字，上面是頭發，下面是臉部。在人的身體部位中，頭部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因此，頭部經常被比喻為領導，比如“頭兒、頭頭兒、頭腦、首腦、頭領、頭目、頭子、首領、元首”等稱呼。在這些稱呼里，除了色彩意義不同以外，其比喻意義是相同的。“頭子、頭頭兒、頭目”經常被用作貶義，而其他詞更傾向于中性色彩。

頭部還有很多重要器官，也大都有其比喻意義。比如，“眼睛、耳目”比喻眼線和偵探；“面貌”比喻狀況；“眉目”比喻線索；“須眉”通常指男子；“口齒”比喻口才；“咽喉”是險要地方或者關隘等。

（二）四肢軀干

在四肢軀干部位詞中，“臂膀、左膀右臂”常喻為幫手；“爪牙”是幫兇之義；“大腕”指娛樂圈的重量級人物；“手腕”喻為手段和關系；“腿子”指追隨壞人的人；“尾巴”喻為盯梢的或者跟在屁股后面的人；“大拇指”表示好樣的；“骨肉”指親人；“肩膀”是指依靠；“手足”指兄弟等等。

（三）內臟部位

內臟器官中，“心腹”指最信任的人；“骨干”指有能力的人或者中堅力量；“肝膽”比喻真誠的心或者勇氣血性；“心臟”指要害部位；“心血”比喻精力；“脈絡”指線索；“肺腑”指內心的、真心的；“胃口”可指代欲望、食欲；“心肝、心尖”指心愛的人；“肚量”指心胸等等。

這種用人體器官來喻指某一名詞的用法，在很多語言中都存在，這種表達，言簡意賅且生動形象。

三、部分身體部位詞與形容詞結合的比喻意義

有些身體部位詞單獨用的時候體現不出文化伴隨意義，但跟形容詞結合以后就會產生新的意義。

（一）頭部

“頭發長”常比喻為“見識短”；“頭大、頭疼”指“為難”；指“頭皮硬”指運氣好；“眼皮兒淺”指目光短淺；“眼皮兒軟、眼窩兒淺”指愛哭；“臉大、臉小”指面子大小；“耳朵長”指消息靈通；“耳朵根子軟”指沒有主見；“眼紅、眼熱”指羨慕嫉妒；“嘴尖、嘴刁”指吃飯挑食；“嘴緊、嘴嚴、嘴穩”指不輕易透露消息；“嘴碎、嘴快”指心里藏不住話；“嘴損”指說話愛損人；“嘴硬”指嘴上不認輸；“嗓子眼細”指吃飯挑食等等。

（二）四肢軀干

“腰桿硬、氣粗”比喻有底氣；“腰粗”比喻有錢；“手緊、手散”指對金錢的態度；“大手大腳”指浪費；“腳跟穩”指立場堅定等等。“軟骨頭”指沒有氣節；“硬骨頭”指有氣節或者難辦的事情。

（三）內臟部位

“胃口大”指貪婪；“彎彎腸子、花花腸子”指壞主意多；“直腸子”指性格直爽；“心眼多”指精明；“心眼小、心眼窄”指心胸狹小；“心寬”指想得開；“心硬、心軟”指容不容易被打動；“冷血”指沒有人性；“心涼、心寒”指徹底失望；“心氣兒高”指有志氣；“肝火旺”指脾氣不好；“臉紅脖子粗”指爭論或者吵得厲害；“小胳膊”和“大腿”常比喻力量懸殊的雙方等等。

身體部位詞通過與形容詞的巧妙搭配，形成了一種生動的表述形式，在長期的語言運用中，這類表達已成固定模式，成為漢語詞匯中的奇葩。

四、身體部位詞跟動詞和數詞結合的固定搭配

相當一部分身體部位詞跟動詞、數量詞結合以后產生新的比喻意義，比如：“一腦門子官司”指的是不高興的樣子；“碰一鼻子灰”是表示遭到拒絕；“惹一身臊”是表示受到了連累；“欠一屁股債”表示債務多；“一肚子壞水”“一肚子花花腸子”形容壞主意多；“一鼻孔出氣”“穿一條褲子”表示有同樣的態度和主張，常用于貶義；“一條心”表示團結；“一口氣”表示做事情一氣呵成；“一股腦兒”表示全部；“咬耳朵”指的是說悄悄話；“三只手”指小偷；“三頭六臂”表示本領超強；“二郎腿”比喻吊兒郎當的樣子；“五短身材”指的是個子矮；“七竅生煙”比喻氣憤至極。

五、身體部位方面的其他俗語

在漢語中，以身體部位詞為基礎還產生了很多的俗語，常見的如下：

（一）頭部

“頭難剃”是指事情難辦；“毫發無損”比喻一點損失沒有；“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比喻對某事假裝看不見；“唇齒相依”“唇亡齒寒”比喻的是二者關系密切；“耳朵根子軟”表示沒有主見；“左耳朵進，右耳朵出”指的是別人的話沒聽進去；“七嘴八舌”指的是人多嘴雜；“嘴皮子都磨破了”“白費了很多唇舌”表示反復勸說不見效果；“睜眼瞎”指的是文盲；“白眼狼”指的是忘恩負義的人；“熱臉貼冷屁股”比喻遭冷遇；“打掉了牙齒往肚里咽”是說自己吃了虧也不敢聲張；“有鼻子有眼兒”形容說的有根有據，好像真的有那回事一樣；“火燒眉毛”比喻情況危急；“吹胡子瞪眼”比喻發脾氣；“往臉上貼金”比喻吹捧他人或者夸耀自己；“胡子眉毛一把抓”比喻做事情沒有計劃，分不清主次；“蹬鼻子上臉”比喻得寸進尺等等。

（二）四肢軀干

“手腳不干凈”指愛拿別人的東西；“胳膊肘往外拐”比喻向著外人；“胳膊擰不過大腿”表示勢單力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是指治標不治本，沒有從根本上解決問題；“腳踏兩只船”比喻用心不專一；“伸手不見五指”比喻天黑；“站著說話腰不疼”指的是說漂亮話容易等等。

（三）內臟部位

“腸子都悔青了”表示非常后悔；“一根腸子閑半截”指的是挨餓、吃不飽飯；“吊胃口”是指故意引起人的興趣和欲望；“心涼了半截”是說受到了打擊而失望等等。

六、身體部位詞與對外漢語教學

身體部位詞匯是語言的一部分，而語言和文化關系密切，不同的民族在不同的文化背景下建立了自己的文化體系，形成了特殊的語言系統，語言在應用過程中不僅要受到語言系統自身因素的影響，而且還受到語言系統以外的其他因素的制約，從而在詞匯上附著了濃厚的文化氣息。因此，詞匯往往具有鮮明的民族地域色彩，有豐富的文化內涵，身體部位詞也不例外。在對外漢語教學中，對身體部位詞的講解，大部分老師采用詮釋概念的教學方法，而忽視了身體部位詞的文化附加義。也有部分老師擔心過多講解身體部位詞的伴隨意義會增加學生的記憶負擔。給學生講解了伴隨意義，不但不會增加學生的負擔，相反會幫助他們理解詞匯。學習語言技能，也是要學習一種文化的態度和感情。只有達到這兩方面的要求，學生才會真正融入到所學文化的社會中。留學生學習漢語也不例外，老師把身體部位詞的文化伴隨意義教給學生，讓學生在習得了語言技能的同時，通過學習詞匯了解中國文化才能更好得達到學習目的。

注 釋：

①劉著妍，王 雪.《詞匯的文化伴隨意義》《天津大學學報

（社會科學版）》，2004年第2期。

②董 艷，《文化詞匯的文化伴隨意義》《山西煤炭管理干

部學院學報》2003年第3期。

參考文獻：

[1]常敬宇.漢語詞匯與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

[2]武謙光.語義學導論[M].長沙：湖南教育出版社，1988.

[3]汪國勝.語言教育論[M].武漢：華中師范大學出版社，2006.

[4]吳國華，楊喜昌.文化語義學[M].北京：北京軍事誼文出版社，2000.

[5]王安石.語義研究[M].北京：語文教育出版社，1998.

[6]鄭卓睿.漢語與漢文化[M].汕頭：汕頭大學出版社，2004.

[7]胡雙寶.漢語·漢字·漢文化[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1998.

[8]羅常培.語言與文化[M].北京：語文出版社，1996.

[9]張志毅，張慶云.詞匯語義學[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5.

[10]馬清華.文化語義學[M].南昌：江西人民出版社，2000.

[11]周一農.詞匯的文化蘊含[M].上海：三聯書店，2005.

[12]溫端政，沈慧云.通用慣用語詞典[Z].北京：語文出版社，2002.

（孔麗華，魯東大學國際交流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