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小爾雅義證》中虛詞“諸”的用法

摘 要：《小爾雅》較早地說明了“諸”作為句末語氣助詞的用法，結(jié)合胡承珙的《小爾雅義證》可以很好地理解這種用法。

關(guān)鍵詞：小爾雅義證 “諸” 語氣助詞

現(xiàn)在看到的《小爾雅》是《孔從子》的第十一篇。《孔從子》為秦漢之際的孔鮒撰，但這一說法不見于《漢書·藝文志》，朱熹以來的學(xué)者都認(rèn)為是偽書，而作者可能是三國時代的王肅，因此《小爾雅》也被看成是偽書。受這種思潮的影響，對《小爾雅》的研究歷來不為人所重視，自《小爾雅》問世至清代一千六百年的時間里，僅東晉的李軌和北宋的宋咸為其作過注解，而他們的注解也是十分的簡略。但事實上，《小爾雅》并不是偽書?！稘h書·藝文志》收《小爾雅》一篇，不著撰人，其成書時代不應(yīng)晚于西漢末，不過內(nèi)容上后代有所增補。從篇幅上看，《小爾雅》全書僅1930字，收詞628個，僅為《爾雅》的七分之一。再加上它成書在《爾雅》之后，因此其價值一直被《爾雅》所掩蓋。

到了清代，中國傳統(tǒng)的語言學(xué)——小學(xué)興盛一時，人們也逐漸認(rèn)識到《小爾雅》對中國傳統(tǒng)的音韻、訓(xùn)詁等研究有著很高的價值。對《小爾雅》的研究也出現(xiàn)了前所未有的局面。為其作注的人紛出，著作達(dá)數(shù)十種之多，其中尤以胡承珙的《小爾雅義證》最為世人所稱道。

本文結(jié)合胡承珙的《小爾雅義證》，簡要地談?wù)劰糯鷿h語語法中虛詞“諸”做語氣助詞的用法。

“諸”字在古代漢語中很常見：1.表示各、眾的意思，如諸位、諸多等。2.也有相當(dāng)于“之于”的意思，如《列子·湯問》：“投諸渤海之尾?！?.也有相當(dāng)于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如《論語·學(xué)而》：“告諸往而知來者?！钡?，“諸”表示句末的語氣助詞的用法卻不常見，大多數(shù)的文言語法書要么是難覓此種用法之蹤影，要么是對這種用法語焉不詳?！爸T”用在句末作語氣助詞的用法在《小爾雅》中卻有所論述。“諸、之，乎也?！保ā缎栄拧V訓(xùn)》）

可以說這是較早的文獻(xiàn)中唯一對“諸”作為句末的語氣助詞用法的解釋。因為在別的書中，都沒有提及這種用法。

（1）諸諸，便便，辯也。（《爾雅·釋訓(xùn)》）

（2）諸，眾也。（《廣雅·釋詁》）

（3）諸、旃，之也。（《廣雅·釋言》）

（4）諸，於也。（《廣雅·釋言》）

（5）諸，辯也，從言者聲。（《說文解字》）

其中（1）和（5）是對“諸”字本義的解釋；（2）跟上面提到的“各、眾”的用法相同；（3）是諸表示第三人稱代詞的用法；（4）是表示作介詞“之于”的用法。

對于《小爾雅》對“諸”的解釋，可以通過胡承珙的解釋獲得更好的理解。

《說文》云：“乎，語之余也。”諸者，《邶#8226;柏舟》：“日居月諸?！闭x云：“居諸者，語助也，故《日月傳》曰：‘日乎月乎，不言居諸也?！庇忠蹲髠鳌罚骸案尢胀圆混牒鲋T?！狈疲骸爸T，辭?！薄稄V雅#8226;釋詁》云：“乎，詞也。”之者，《廣雅#8226;釋言》云：“之，諸也?！薄段猴L(fēng)#8226;伐檀》：“窴之河之側(cè)兮?！薄稘h書#8226;地理志》作：“窴諸河之側(cè)兮”?！睹献印罚骸胺庵锈?。”《后漢書#8226;袁紹傳》注作：“封諸有鼻。”是“之”與“諸”本通。故同為乎也。

由《說文》對“諸”字本義的解釋可以看出，“諸”字本是一個表“爭辯、辯解”的實際意義的動詞，跟表示句末語氣助詞的意義有很大的出入，究竟是什么變化導(dǎo)致了“諸”由實詞向虛詞轉(zhuǎn)化這一語法化的過程呢？

沈括在《夢溪筆談》卷十五中有這樣的論述：“然古語已有二聲合為一字者，如不可為叵，何不為盍，如是為爾，而已為耳，之乎為諸之類，似西域二合之音，蓋切字之原也?！蓖跻督?jīng)傳釋詞》第九中說得更加明白：“諸，之乎也，急言之曰諸，徐言之曰之乎。”

從王引之和沈括的解釋中就很容易理解這一變化，在表示“之乎”的意思時，“諸”字只相當(dāng)于“急而言之”的聲音，這時候，“諸”只是作為一種記音符號而存在。中古的時候，“諸”章魚切，是章母魚部字；乎，戶吳切，是匣母模部字；之，止而切，章母之部字。諸、之二字同屬章母，雙聲，諸、乎二字同屬遇攝，主要元音相同，在語音上合乎語音流變原理。所以，筆者個人覺得此時的“諸”可以看成通假字或者假借字，胡承珙《小爾雅義證》中所舉的例子：“日居月諸?！保ā丁囤?8226;柏舟》》）和“臯陶庭堅不祀忽諸。”（《左傳》）可以說是“諸”作為句末語氣助詞用法中比較有代表性的例子。

我們知道，乎有介詞“于”的用法，《禮記·祭義》：“孝弟發(fā)諸朝廷，行乎道路，至乎州巷?！薄盾髯印駥W(xué)》：“目好之五色，耳好之五聲，口好之五味，心利之有天下。”“諸”既為“之乎”合音，又為“之于”合音，由于介詞“乎”“于”?？墒÷裕涔δ転椤爸彼袚?dān)，人們便將“諸”“之”等同于介詞“乎”“于”，“諸”“之”遂有介詞之用。例如《史記·齊太公世家》：“昭王之出不復(fù)，君其問之水濱?！薄爸焙笫÷越樵~于?！蹲髠鳌べ夜哪辍纷鳎骸罢淹踔粡?fù)，君其問諸水濱?！薄皢枴敝畠?nèi)容既已見前，則“之”“諸”指代作用隱微，介詞作用遂明顯。

當(dāng)然，這只是對諸的用法的解釋。后來諸如“旃，焉也”“惡乎，於何也”“烏乎，吁嗟也。吁嗟，嗚呼也?！睂ξ覀兝斫夤糯鷿h語中的一些虛詞的用法都很有借鑒和參考價值。

基金項目：國家社科基金重大課題“漢語信息處理和計算機(jī)輔助漢語史研究”（04ZD027）

參考文獻(xiàn)：

[1]趙伯義.《小爾雅》概說[J].古籍整理研究學(xué)刊，1993，（1）.

[2]遲鐸.《小爾雅》初探[J].陜西師范大學(xué)學(xué)報，1985，（4）.

[3]楊琳.《小爾雅》今注[M].上海：漢語大詞典出版社，2002.

（李蕊，華中科技大學(xué)人文學(xué)院中文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