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中反義同指的詞與短語

摘 要：漢語中表面上兩個意義相反或者形式相對的詞與短語可以表達相同的意思，這種現象稱為反義同指現象。它一方面說明了漢語語法具有靈活性的特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漢語句子的含義與人們復雜的認知心理有關。本文以山東菏澤單縣方言為例，考察了漢語反義同指的詞與短語。

關鍵詞：單縣方言 音變 著 恁 得

漢語中有一種特殊而又有趣的的現象：表面上兩個意義相反或者形式相對的詞與短語可以表達相同的意思，我們姑且把這種現象稱為反義同指現象。如“上”和“下”是一對反義詞，“上館子”和“下館子”意思差不多，都是指“到飯店吃飯”；“地上”和“地下”意思有時區別也不大，例如：

（1）a.這小孩躺到地上不起來了。

b.這小孩躺到地下不起來了。

例（1）中a句和b句意思一樣。在山東菏澤方言中“上地”和“下地”都是指“到田里干活”。漢語中與此類似的詞或短語還有不少，現列舉如下：

一、大勝/大敗

（2）a.魯能泰山大勝橫濱水手。

b.魯能泰山大敗橫濱水手。

a=b

例（2）中a、b兩句話的結構形式一樣，意思也一樣，都是魯能泰山大勝，橫濱水手大敗，但是動詞與名詞的語義關系卻恰好相反。有人認為漢語缺乏形態變化，甚至也沒有像印歐語那樣的結構規則，而完全是靠詞語成分的意義來組織和安排詞組結構和句子結構的，漢語的句子結構（陳述句）從語義性質上可概括為“自動句”和“使動句”兩種基本句式。

例（2）中a句就是一個“自動句”，即主語“魯能泰山”主動做出某個支配賓語“橫濱水手”的動作行為：大勝橫濱水手；b句是一個“使動句”，即主語“魯能泰山”使得賓語“橫濱水手”呈現某種狀態：大敗。

二、一會兒/不一會兒、幾天/不幾天、來之前/沒來之前

漢語中的“一會兒”“幾天”“來……之前”這一類時間詞都是表示極小量的時間，但有時這些時間詞的肯定形式和否定形式意思差不多。

（3）a1.一會兒球賽就開始了。

a2.不一會兒球賽就開始了。

a1=a2

b1.過幾天就會放假的。

b2.過不幾天就會放假的。

b1=b2

c1.來長沙之前我就知道馬王堆。

c2.沒來長沙之前我就知道馬王堆。

c1=c2

一般說來，這是因為“一會兒”等時間詞表示時間上的極小量，“不一會兒”等時間詞卻連這個極小量都達不到，因為都是表示時間短，所以說話時才似乎不在乎這點差別。“一會兒/不一會兒”“幾天/不幾天”“來之前/沒來之前”都是表示主觀數量意義的，由于人的心理視角的差異，相對一個較長的時間而言，我們往往會忽視它們的差別。

三、好/好不

（4）a.好容易=好不容易

b.好聰明=好不聰明

c.好高興=好不高興

d.好講理=好不講理

由上可見，例（4）中全是褒義詞，褒義詞用“好”來修飾之后，一般是反語用法，意思和“好不……”一樣，如：

（5）a.這次語言學考試真難，我好容易才過關。

b.這次語言學考試真難，我好不容易才過關。

a=b

（6）a.好蠻橫=好不蠻橫

b.好糊涂=好不糊涂

c.好狼狽=好不狼狽

d.毫慚愧=好不慚愧

而例（6）中全是貶義詞，貶義詞用“好”來修飾，一般不能按反語來理解，貶義詞用“不”否定之后，用“好”來加強，結果是“好”和“不”結合成一個加強副詞“好不”，意思就等于“好”。例如：

（7）a.你好不糊涂，竟然考試作弊。

b.你好糊涂，竟然考試作弊。

a=b

四、差一點/差一點沒

（8）a.差一點死了（沒死）=差一點沒死（沒死）

b.差一點輸了（沒輸）=差一點沒輸（沒輸）

c.差一點打碎了（沒打碎）=差一點沒打碎（沒打碎）

d.差一點摔一跤（沒摔）=差一點沒摔一跤（沒摔）

（9）a.差一點及格了（沒及格）≠差一點沒及格（及格了）

b.差一點買著了（沒買著）≠差一點沒買著（買著了）

c.差一點趕上了（沒趕上）≠差一點沒趕上（趕上了）

d.差一點中獎了（沒中獎）≠差一點沒中獎（中獎了）

由上可見，例（8）中所列情況都是說話人不希望發生的事情，凡是不企望發生的事情，不管是肯定形式還是否定形式，意思都是否定的。而例（9）中所列情況都是說話人企望發生的事情，凡是說話人企望發生的事情，肯定形式表示否定意義，否定形式表示肯定意義，例（9）中所列不屬于反義同指現象。

漢語中的反義同指是一種復雜的現象，與以上所列差不多的短語還有：“小心/小心別”“難免/難免不”等。例：

（10）a.天冷，小心感冒！

b.天冷，小心別感冒！

a=b

（11）a.任何人都難免犯錯誤。

b.任何人都難免不犯錯誤。

a=b

以上所列的漢語的反義同指現象，一方面說明了漢語語法具有靈活性的特點；另一方面，也說明了漢語句子的含義與人們復雜的認知心理有關。

（邵平和，武警濟南指揮學院文教室；亓秀梅，山東交通學院學生工作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