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言語交際中修辭主體的話語角色認知及調整

摘 要：修辭主體進入言語交際時，總是以一定的話語角色參與其中，這就要求修辭主體必須對話語角色有一個認知、調整的過程，以減少角色沖突，協調人際關系。文章分析了話語角色的認知，闡述了修辭主體話語角色調整的重要性及影響話語角色調整的因素，探討了言語交際中話語角色調整的基本流向及其實現策略，這不僅有助于指導人們的言語交際，而且也為闡釋話語構建和話語理解提供了理論基礎。

關鍵詞：言語交際 修辭主體 話語角色 認知 調整

社會是一個復雜的整體，每一個人在社會中都必然擔當著一定的社會角色，而社會角色的最好體現者就是話語角色。話語角色同交際者——修辭主體息息相關，只要進入具體的言語交際中，面對特定的交際對象，修辭主體就有一個對自身話語角色認知和調整的問題。在言語交際過程中當交際雙方的話語角色一旦確定時，修辭主體就必須按角色規范行事，也就是受說話語角色的制約。因此，修辭主體對話語角色的認知和調整，直接影響到言語交際的效果。

一、語交際中話語角色的認知

角色一詞源于戲劇，原指演員在戲劇舞臺上按照劇本規定扮演的某一特定人物。人們早就注意到了現實社會和戲劇舞臺之間的內在聯系。人類社會的種種活動，好像是一臺社會劇，每個人都在社會劇中擔任著一種或幾種角色，即舞臺上演的戲劇正是人類現實社會的縮影。美國社會學家G·米德和人類學家林頓較早地把“角色”這個概念正式引入了社會學和社會心理學的研究。社會心理學中的角色即“社會角色”，是指“某個人在特定的社會和團體中占有的適當的位置，被該社會和團體規定了的行為模式。這里所講的位置，就是指個人在社會和團體中所占的地位，從社會價值觀來看，就是社會地位、身份。”[1]社會角色是人們在社會關系中所處位置的外在表現，所有的社會角色都不是自己認定的，而是社會客觀賦予的，它是在文化與個人的關系中所產生的，是長期社會化的結果。

話語角色是言語行為方面具有社會規范特征的社會角色，是社會角色在言語交際領域中的具體化。[2]它是修辭主體在言語交際中選擇言語時所使用的社會身份，通過修辭主體在言語交際過程中的交際模式表現出來，它具有自身的社會特征和言語特征。例如家庭中“父親”這一角色，他的社會角色特征是家長，其行為特征是承擔家庭經濟生活的責任，負有生育、撫養、教育子女的義務。與“父親”這一話語角色相應的言語特征，就是要體現父親對子女的關心、愛護，言語要耐心、溫和、周到。話語角色以社會角色為基礎，相對于社會角色的穩定性來說，話語角色具有動態性、臨時性的特點，它因語境變化而變化。在具體的語言交際過程中，修辭主體具有多種潛在的話語角色和話語角色關系可供選擇。修辭主體可以根據需要選擇話語角色，并根據語境的變化進行話語角色的調整，但是，“在同一時空點上，每個人只能選擇一種話語角色。也就是說，交際雙方每次只可以以一種角色關系進行對話。這是言語交際中，修辭主體話語角色扮演的必然要求，否則就可能導致話語角色不明或話語角色混亂，影響話語角色的成功扮演。”[3]

因此，在言語交際過程中，對話語角色的認知過程，即對自己和交際對象所扮演的角色及角色規范的認知過程，正確認知和把握自身話語角色是非常重要的。同時，話語角色可根據語境的需要進行調整，從而避免角色選擇不當而引起的話語構建失誤。

二、言語交際中修辭主體話語角色的調整

在人際交往中，修辭主體雙方都以一定的角色參與其中。然而，在交往進程中，雙方的角色關系并非一成不變，隨著話語的推進，修辭主體會不斷地調整自己的話語角色，以達到交際的目的。話語角色調整對于修辭主體來說至關重要，把握得恰如其分，將會達到良好的效果。

（一）話語角色調整的重要性

1.為構建適當的話語，取得理想的修辭效果奠定基礎

中國作為禮儀之邦，歷來對不同話語角色要遵守相應的言語行為規范非常重視。春秋戰國時期，孔子就對話語和角色的關系進行了論證，把角色語言提高到“循禮”的高度來認識。他在《論語·子路》中說：“必也正名乎！……名不正，則言不順；言不順，則事不成；事不成，則禮樂不興。”孔子所說的“正名”就是正角色之“名”。他認為人的修辭都要符合話語角色，這樣才能言順，事情才能辦成，禮樂才能興盛。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觀念也強調了這一點。

言語交際中，修辭是每個人進行言語交際時都必須考慮的。修辭行為的目的是通過最有表現力的語言，表達修辭主體的思想感情，以取得良好的修辭效果。在言語交際中，修辭主體對話語角色的調整，則是實現這一行為的重要途徑。在交談時，修辭行為要適合話語角色，并且隨著話語角色的轉變而轉變。話語角色的變化影響話語結構及其話語構建。正如呂叔湘所說：“此時此地對此人說出來，這樣的說法最好；對另外的人，在另外的場合，說的還是這件事，這樣的說法就不一定最好，就該用另一種說法。”適當的話語是人際交往中談話能順利進行下去的關鍵所在。而話語角色的認知及調整則為之奠定了基礎。話語角色的調整使修辭主體能夠充分把握與對方的角色關系，從而選擇適當的談話內容、方式，保證了適當的話語構建和話語理解，達到良好的修辭效果。

2.減少角色沖突，改善人際關系，促進社會合作的重要手段

話語角色不當就會造成角色的語言失誤，出現角色沖突。“所謂角色沖突，是指占有一定地位的個體與不相符合的角色期望發生沖突的情境，也就是說，個體不能執行對角色提出的要求就會引起沖突的情境。”[4]在現實生活中，誰都或多或少地會體驗到角色沖突，雖然人們不能徹底消除角色沖突，但卻可以通過角色調整使角色沖突盡可能地降至最低限度。因為在紛繁復雜的社會中，修辭主體雙方在某種角色關系之間是對立的，但在另一些角色關系之中卻是和諧相處的。因此在人際交往時，把話語角色調整到最佳位置，使之有利于交往的順利進行，就可以達到團結合作的目的。

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常常會看到，有的人能夠正確認知自己話語角色以及和受話人的角色關系，把握受話人的心理和感情，使修辭行為與話語角色相適應，從而取得良好的交際效果；而有的人卻不但非能夠使受話人悅耳，反而招致受話人的反感，把事情弄得很糟糕。修辭行為好壞直接影響到言語交際成功與否。從這個意義上而言，修辭主體在修辭中，及時調整話語角色是至關重要。

（二）影響話語角色調整的因素

在交際中，言語雙方總是以一定的話語角色參與其中。然而，這并不意味著話語角色的定型性，由于受主客觀因素的影響，修辭主體對話語角色的認知和調整是個動態的、開放的過程。具體而言，影響話語角色調整的因素有以下四個方面：

1.言語交際的動態性和無序性

靜態的角色身份是社會賦予每個個體的外在符號，必須通過人際交往，才能在動態中體現出來。修辭主體在言語交際時，沒有固定的程式。人們無法完全準確地預料和控制整個交際的秩序。什么人何時將以什么話語角色出現，人們是無法控制的。由于言語交際中，各修辭主體間總處在一個動態的情境中，因此在言語交際中，必然存在著修辭主體話語角色的調整。

2.角色交往情境的影響

角色交往情境，就是指人們在人際交往中的角色關系情境，包括交往雙方處于什么樣的角色關系，以及由此引起的心理反應。角色交往情境對言語活動的影響是多方面的，主要表現在雙方對于話語角色關系的定位，即人們用什么樣的稱呼給交際對象作角色定位。由于社會關系復雜，現實社會中個人所擔當的角色也是多樣的，在工作單位，他可以是經理；在家里，他可以是父親；在商店，他可以是顧客；在汽車上，他可以是乘客等等。可以說，每一個人都是多重角色的綜合體。在角色交往情境中，修辭主體之間都具有多種可供選擇的話語角色，但在一定空間里，只能選擇一種話語角色。選擇什么樣的話語角色可看出修辭主體雙方所處的時代背景、社會環境、交際場合及交往態度和親疏關系等。另外，角色交往情境對于言語行為的影響還表現在人們的談話方式，以及人們對話語領域的選擇上等等。

3.交際對象的改變

所謂“射箭要看靶子，彈琴要看聽眾”是指修辭主體在選擇話語角色時要看交際對象而定。如受話人的年齡、性別、身份、職業、文化程度、社會經歷、所處的社會角色等等，交際對象不同，選擇的話語角色不同，使用的修辭行為也會不同。修辭主體在交際過程中，隨著交際對象的變化，話語角色也要發生相應的轉換。每個人在文化教養、知識水平、生活經歷、語言風格等方面都存在著差異。因此，面對不同的交際對象，修辭主體的話語角色也有所改變。修辭主體只有看準了交際對象，選擇受話人樂于接受的修辭方式和言語，有的放矢，才能取得良好的修辭效果。例如對待前輩時用敬詞或禮貌語言，表示尊重；對待晚輩則用關心、愛護的口吻；對待親朋好友時，則語氣親昵，言語隨和。修辭主體必須根據交際對象選擇話語角色，否則，不僅影響言語效果，甚至“言”與“愿”違。

4.受話人主觀心境的改變

在修辭主體交際時，受話人的心境總是處在不斷變化過程中。受話人主觀心境的改變直接關系到修辭主體話語角色的調整。當受話人處于良好的心理狀態時，會使話語朝著積極的方向發展，話語交際必然處在一個正常、良好的氛圍之中。修辭主體要根據受話人的心理、情緒狀況及其變化，敏銳地選擇話語角色，及時調整修辭行為，這樣，雙方談話才能順利進行，否則就會發生交際障礙。

此外，交際中的諸多變量，如時間、地點、場合、修辭主體自身的社會心理因素等等，都使得話語角色處在一個較為開放的狀態下，正是由于這些因素的存在，人們才有必要在交際時對話語角色及話語角色關系進行調整，使之處于一個最佳狀態，從而更有利于交際。

（三）話語角色調整的基本流向

在言語交際時，修辭主體為了取得理想的修辭效果，必然要將話語角色調整到最佳位置，這樣才能在話語推進中應付自如，取得最佳的修辭效果。其基本流向主要表現為兩個方面：

1.話語角色總是向著有利于達到交際目的的話語角色調整

修辭行為的最終目的是達到成功的交際目的。正如孔子所言“辭達而已矣”。清代學者顧炎武所說的“辭主乎達”，旨在說明言語修辭都要適切于交際的目的。在修辭過程中，什么樣的話語角色最能適切于交際目的，修辭主體就必須根據當時的交際環境、交際對象、受話人的心境來調整選擇，使這一目的成為現實。

2.話語角色總是向著易于被受話人接受的話語角色調整

在交往中，如果交際雙方處在一種平等的狀態下，則容易達到感情的互動，營造出和諧的氣氛，這是因為交際對象首先在心理上消除了對交際主體的緊張感，更易于言語的溝通。根據人際吸引原理，交際雙方的角色差異會加大彼此的心理距離，因此修辭主體應該有意識淡化自己與受話人的角色差異，不管自己成就多大，地位多高，身份多特殊，都不能以卓然超群而自居，否則勢必會在人際交往中表現出居高臨下的態度，交際的結果必然使人產生反感、抵觸情緒。因此，在人際交往中，應該有意識淡化權勢角色，把角色調整到最佳話語角色，以一個普通人的身份和心態進行交際，這樣，交際起來才會協調、順暢，達到交際目的。

（四）話語角色調整的策略

俗話說：“水無常形，話無定格。”修辭主體如何選擇最佳的話語角色來構建適切的話語，從而取得理想的修辭效果，可以從以下四方面來考慮：

1.加強角色知覺意識，正確定位話語角色

所謂角色知覺意識，是根據他人所表現出來的各種行為認識對方的地位，或根據對方的地位來推測他應遵循的行為，包括對方的身份、地位及行為規范的認知。一個人的角色知覺意識并不是與生俱來的，而是社會化的過程中逐漸習得的結果。其中有社會的影響、家庭的教育、環境的制約，還有自身在社會交往中的觀察、體驗和創造。角色知覺意識是正確定位話語角色的關鍵。它只有在角色的相互關系中才能得以實現，也就是說只有在角色的相互關系中才能明確自己和對方的位置。因此，在交際中，加強角色知覺意識，直接關系到交際雙方的話語角色定位和話語角色扮演。正確定位話語角色將有助于修辭主體選擇得體的話語方式，順利地開展交際活動。反之，如果修辭主體對自己的角色知覺不明確或不能正確理解，就會導致修辭行為的失敗，造成交際的中斷。

2.加強語境的認知

我們這里所說的語境指交際環境，主要指交際雙方所處的社會環境，包括時間、地點和文化背景、語言背景等等，同樣的話在不同的語境下對同一個人說，所產生的效果是不一樣的。例如批評某人，如果在較小的范圍內，則對方容易接受；但如果在公共場合揭對方的短處，傷了對方的自尊心，則對方不僅不能接受，反而會適得其反。因此，修辭主體在交談時，應有較好的語境意識，把握好潛在的最佳話語角色，推動話語的建構和理解。

3.及時捕捉受話人的主觀心境

心境是一種比較持久但又會影響人的整個精神活動的情緒狀態，當受話人接受修辭主體的信息后，心境會發生微妙的變化。在話語交際時，修辭主體必須了解受話人的主觀心境。如果受話人對交際話題毫無興趣，而修辭主體還在滔滔不絕地談論著，就會使受話人心不在焉，影響談話的繼續進行。受話人對于修辭主體的話語具有選擇性。當話語合其心意時，受話人會欣然接受，并朝著積極的方面來理解修辭主體的話語，這樣話語交際就會處于一個良好的心境中進行。 因此，修辭主體及時敏銳地捕捉受話人的主觀心境，對于調整修辭行為，有效地控制交際過程，起著重要作用。

4.加強自身修養，不斷提高語言的應變能力。

“言為心聲，文如其人。”修辭主體自身的修養直接影響著修辭行為的表達。修養是一個人的政治思想、道德品質、文化程度及處世待人的總的水平。因此，修辭主體應在平時就加強培養這方面的素質，不但要善于聽對方的言辭，而且要善于修辭，提高自己的語言應變能力。

總而言之，在言語交際中，各種話語角色都有與之相應的言語規范，它對修辭行為具有極大的制約作用。為了達到預期的交際目的，修辭主體要及時調整話語角色，構建適合的話語，使修辭行為與話語角色相一致。

注 釋：

[1]王德春《語言學通論》，江蘇教育出版社，1990，第430頁。

[2]王德春《現代修辭學》，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第502頁。

[3]陳汝東《社會心理修辭學導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第159頁。

[4]全國13所高等院校《社會心理學》編寫組編.《社會心理學》，南開大學出版社，2005年第81頁。

（申麗輝，云南師范大學成人繼續教育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