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語類ＰＲＯ與主語省略的辨析

2008-12-31 00:00:00梁麗

現代語文 2008年7期

摘要：空語類PRO處在一定的句法關系中，具有語義內容，但沒有語音實體；主語省略是語義和語音兼而有之的實體的暫時性的脫落，二者具有本質上的區別。

關鍵詞：空語類PRO 句法主語省略語用

一、引言

空語類(Empty Category)是Chomsky于上世紀70年代末80年代初提出的一個概念。所謂空語類是在句法、語義表達式中存在，而在音系表達式中沒有音系矩陣的成分(徐烈炯，1988：193)。也就是說，空語類是具有句法和語義作用，但沒有語音形式的語言成分。雖然在語音形式上沒有體現，但它也是一種語言符號，具有相應的語法和語義功能。漢語的語法觀念不像英語那樣有顯露的外在形式，而是隱含在語言內部；不是通過形式或形態來表示語言成分間的關系，而是讓語義本身來體現這種關系。所以，漢語的有些句子可以隱含主語或省略主語，但我們可以從語義上感受到主語的存在。本文將對空語類PRO進行句法分析，并辨析其與主語省略的區別。

二、空語類PRO的句法分析

（一）PRO的句法特征

空語類PRO作為隱性成分，在句法上與顯性成分一樣活躍，具有同等重要的地位。在約束理論中，Chomsky采用特征分析法，用照應性特征[+Anaphor]和指代性特征[+Pronominal]來對名詞短語進行分類，它們的分類與特征如下圖所示：

從表中可見，PRO既有照應性，又有指代性。也就是說，在某些結構中，PRO具有照應性的特征，如（1a）；在另一些結構中，PRO又會有指代性的特征，如（1b）。

（1）a.John i has not decided [whether [IP PRO i to study Mandarin]].

b.[PRO arb To break drug addiction] is difficult.

根據Chomsky的格理論(Case Theory)，名詞必須滿足格檢驗式(Case Filter)(Radford，1997：143)。即句中的每一個名詞短語都必須得到抽象格。依附于動詞、介詞的名詞，可直接從動詞、介詞取得格；依附于形容詞、名詞，則不能直接取得格，可以靠插入介詞的辦法解決，從介詞處取得格。PRO作為一種名詞短語，是否也要遵循格檢驗式，從而具有格呢？上面提到，PRO具有[+A，+P]的特征。從約束理論的角度來看，因為它具有[+A]的特征，所以必須在管轄范圍內受到約束；又因為它具有[+P]的特征，因此在管轄范圍內不能受到約束。既要被約束又不能被約束，這是企圖“魚肉”和“熊掌”兼得，是不可能的。所以PRO只能是一個沒有管轄范圍的成分；如果沒有管轄范圍，PRO必須沒有管轄語，即不受管轄。不受管轄的名詞短語必然沒有格，因為格是在管轄關系下授予的，沒有格的名詞短語就不能在句中出現，否則違反格檢驗式。為了不違反格檢驗式，PRO只能用“隱身術”，成為隱性的名詞短語。PRO不得受到管轄這個性質被稱為“PRO定理”（PRO Theorem）。

再從題元理論的角度來分析。根據“題元準則”，動詞必須把題元角色一一分派給句中的名詞短語；如果題元角色不能分派出去，句子就不合語法。（2a、b）中的不定式分句中的動詞都是study；該動詞是個二謂動詞，有兩個題元角色分派。在（2a）中，內、外兩個題元角色分別由John和Mandarin承擔。在（2b）中，唯一的顯性名詞短語Mandarin承擔了study的內題元角色，但沒有其它名詞短語承擔其外題元角色；然而句子合乎語法，并沒有違反“題元準則”。這說明，是空主語PRO“默默無聞”地承擔了動詞這個外題元角色。Chomsky的擴充的投射原則（Extended Projection Principle）認為每個句子都必須有主語。由于有隱性主語的存在，才沒有違反“擴充的投射原則”。

（2）a.It is difficult [for [IP John to study Mandarin]].

b.John hasn’t decided [whether [IP PRO to study Mandarin]].

沒有了管轄范疇的PRO不受約束理論制約，但必須受控制。為了解決PRO的指稱問題，Chomsky提出了控制理論(Control theory)，在這一理論體系中，所有含隱主語PRO的結構都叫控制結構，隱主語的先行詞稱為控制語(controller)。若句中有控制語則隱主語PRO必須受其控制，即稱為Controlled PRO如（3a）；若句中全無控制語則隱主語PRO得到任指的詮釋，即稱為PRO arb，如（3b）。PRO受到主句主語的控制，稱為主語控制（subject control），如（3c）；PRO的先行語是主句賓語，稱為賓語控制（object control），如（3d）。

（3）a.John i [PRO i tried to do it well].

b.[PRO To break drug addiction] is difficult.

c.John i decided [PRO i to go by himself].

d.John persuaded Mary i [PRO i to go by herself].

（二）PRO的分布特征

根據PRO法則，PRO不可出現在受管轄的位置上，只能在不受管轄的位置上出現；其次，屈折詞to因為[-tense]的特征而無法給PRO授格。因此沒有格的PRO不能出現在時態分句的主語位置、賓語位置，如（4a、b）。我們知道顯性的NP(overt NP)必須處于既受管轄又能被授予格的位置，這正好和既不能受管轄又無須遵守格檢驗式的PRO在分布狀況上實現互補，如（5a、b）。(龔放，1988)

（4）a.※PRO is/are waiting for someone.

b.※John talked with PRO.

（5）a.[PRO/※Anyone/※We/※Us/※John To break drug addiction] is difficult.

b.John talked with someone/Mary/※PRO.

PRO可以用在非時態分句的主語位置，如(6a、b、c)：

（6）a.John wants PRO to win.

b.John stayed on [PRO hoping for her to appear].

c.John left the office [PRO angry].

當不定式分句有標句詞for引導時，其主語位置上也不能出現PRO。因為標句詞for是授格成分，而PRO出現的位置是沒有授格的位置，或者說PRO不能有格。因此下面的例句是錯誤的。

（7）※John preferred very much for [PRO to stay].

三、空語類PRO與主語省略的辨析

漢語語法總的特點是：不重形式表現，重意義選擇。漢語是一種語義性的語言，造句不注重結構完整，因而具有隱性的特征。對此，徐烈炯(1994)有這樣的論述：“對于有語法、語義作用而無語音形式的語言成分，生成語法學家稱為空語類，其他學派用省略等別的名稱?！笔ㄨ?2002)也認為：“看不見摸不著的句法成分并非約束理論的專利，漢語語法中常常說到的隱含與省略(呂叔湘1986；沈陽1994)實際上描述的是同一類現象?！彼坪蹩照Z類與主語省略是同一性質的現象。

漢語語法還具有“語義自足性”和“語義決定性”的特征，即在一個句法結構中，詞語的組合必須在語義上得到滿足；漢語語法的決定性因素是語義，而不是形式。所以漢語的有些句子可以隱含主語，我們可以從語義上感受到主語的存在。在句法功能上，漢語的主語沒有英語那么重要。有時省略了主語可以用話題點明，連話題都沒有的可以根據上下文推理。而英語是注重主語的語言，英語的主謂關系是靠一致關系這個形態范疇來維持的。因此空語類與主語省略有著本質的區別。

（一）性質區別

省略表現為結構中必不可少的語言成分，由于語用簡潔的需要而暫時脫落，這種脫落不改變原有的內在結構關系及語義內容，還原后句子依然成立。省略成分的語義所指非常明確，只有一種回補的可能性，沒有任指的情況。也就是說，主語省略是具有任意性的語言手段，省略或復原一般不影響句子的原意和正確性。英語是不允許主語省略的，例如：

（8）a.She bought a house.

b.※Bought a house.

而空主語是一種強制性的語言手段，是結構中存在的實實在在有題元角色的語言成分，占據一定句法位置。空主語無法補出，或是補出不合法，或是補出句義發生改變，例如：

（9）a.我勸家珍i PROi想開點兒。(余華《活著》)

b.※我勸家珍家珍想開點兒。

（二）與動詞的關系不同

主語省略與動詞不直接相關，與上下文語境相關；而空主語與動詞直接相關?？罩髡Z是根據與其同現的核心動詞的論元結構特征推斷出來的。如：“swim”，這個動詞只有一個必有論元，即帶有施事論元角色的施事外部論元，如果動詞前未出現顯性施事論元，即可判定此處存在一個空主語PRO。

四、結語

綜上所述，空語類PRO處于句法結構中，其存在側重于在句法中的位置，是句法層面中的空句法成分；主語省略主要運用于語用層面，雖然句法與語用在使用中休戚相關，但二者仍具有本質的區別。

參考文獻：

[1]方環海，譚鄉榮.空主語的性質、分布及其相關問題[J].外語研究，2006，(6).

[2]劉紅.空語類PRO的句法分析*——兼談PRO在漢語的幾種句式中的分[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6，(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