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鐘山記》這篇名作,我以為有三趣:描寫渲染,生動引人,是為“景趣”;評事說理,周全透辟,是為“理趣”;行文節奏,波瀾起伏,是為“韻趣”。
要欣賞這三趣,有一個很好的切入點——三笑,一是“又有若老人咳且笑者”的“笑”,二是“余固笑而不信也”的“笑”,三是“因笑謂邁曰”的“笑”。
先看“又有若老人咳且笑者”的“笑”,此處應譯為干笑、怪笑,在夜晚的深山中回響著類似于怪笑的鳥叫無疑是令人恐怖的,由此引出的絕壁夜景是本文描寫最生動處。此處作者既描摹了絕壁形狀上的可怕:巨石像猛獸奇鬼,作搏人狀;又突出了聲響方面的怪笑怪咳及“磔磔”之聲,這些聲響就如兇殺案發生前渲染恐怖氣氛的音樂一樣,讓人不寒而栗。在動用了多種修辭(比喻擬人等)對絕壁夜景進行了有聲有形有動有靜的描繪之后,作者又寫自己心驚肉跳的感受,寫經常出入于山邊水上的舟人也大恐,這種側面烘托讓讀者感覺也害怕起來,幾欲先走。這段描寫調動了讀者的視覺聽覺,全方位的正面描寫加上絕佳的側面烘托,真可謂極盡渲染之能事。讓人如身臨其境,如耳聞親見,景中之趣亦全在其中。
或許有人會想,在這篇意在說理的文章中,景物描寫再高妙,不也浪費筆墨嗎?這就牽涉到其中的“理趣”了。
這處的寫景,絕非為景而景,渲染陰森恐怖之景是為了強調自己夜訪的不易,不易方顯探索精神之可貴!這是說理的巧妙之一。另外,我們還可以關注“余固笑而不信也”的“笑”,這一笑,笑的是小童扣石,“小童扣石”這個情節有無記敘的必要?這個情節如若去掉絲毫不影響情節的完整,然而它說明了李渤之說影響廣泛,面對流傳甚廣的說法,蘇軾依然不輕信不盲從,正突出了他的觀點——不可臆斷;另外,生活在石鐘山邊上的和尚都用兩塊石頭敲敲了事,遠道而來的過客蘇軾卻能親自考證,這不也是一種反襯嗎?蘇軾所強調的觀點不又一次得到強化嗎?總之,本文的描寫、記敘都是意在說理。這使得全文思路嚴謹,可謂“理趣”盎然!
最后,縱觀“三笑”,品味文章內在的節奏美。
第二節開始作者寫送兒子順便游石鐘山,于是有了了解石鐘山命名緣由的想法。然而,一般人在看了附近的寺僧的演示后就算了,作者卻“笑而不信”,使得情節出現了第一次波折,這一折自然就引出了下面的夜訪行動。夜訪中夜泊絕壁見怪石遇恐怖,心動欲還,這是二折。堅持不回之時,忽聞“大聲發于水上”,然后“徐而察之”,終于柳暗花明了解到真相,于是輕松得意地笑了。(“因笑謂邁曰”的“笑”)這是三折。“三笑”所透露出的一波三折的情節使得本文內在節奏有張有弛,讀者的心也經歷了一段由好奇到緊張再到輕松的過程。這就是文章內在的節奏美,即我所謂的“韻趣”。
綜上所述,看三笑探三趣,其趣無窮!
(顏海紅 江蘇省淮陰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