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比喻構思記敘文

貼切的比喻，可以使作者的情感含蓄雋永，使表達更加深刻。肖復興的《母親與莫扎特》抒寫的是傳統的母愛這一主題。母親對子女的關愛是人類共通的情感，而每個人對母愛的認識卻帶有明顯的個人意識和傾向。在這篇文章中，肖復興借自己對莫扎特音樂的重新認知來比喻自己對母愛的深層理解。

“偶然間看到一盤莫扎特《安魂曲》。……這是莫扎特最后一部未完成曲，擁有它是值得的，但是，我實在不大喜歡莫扎特。我一直覺得他缺少柴可夫斯基的憂郁，勃拉姆斯的摯情，更缺少貝多芬的深刻，我知道這是我偏執，但在音樂面前喜歡與不喜歡，來不得半點虛假。”

……

“我直感到對不住莫扎特，我直感到對不住母親。”

“不要執意追求什么深刻，平凡、美好，本身不就是一種深刻嗎？母親太過平凡，但給予孩子最后一刻的愛，難道不也是一種深刻嗎？我看到梅紐因寫過的一段話，說莫扎特的音樂‘像一座火山斜坡上的葡萄園，外面幽美寧靜，里面卻是火熱的！’我沒有理解莫扎特，也沒有理解母親。”

作者從出于個人偏執不喜歡莫扎特，到意識了自己沒有真正理解莫扎特的音樂，這一認識過程是和對母愛的認識聯系在一起的。母親的突然辭世，使作者在深深地悔意中體會到母愛在平凡中蘊涵的深刻和偉大。借用莫扎特的音樂來表達這樣的感情既帶有強烈的個性色彩，不落窠臼，又顯得深沉、含蓄。

恰到好處的比喻不僅增強了文章的感染力，又容易激發起讀者的心靈共鳴。2007年3月《散文》選刊有一篇題為《母親的眼淚》的文章，同樣是以母愛為主題的，同樣寫出自己對母愛的認知過程。在這篇文章中作者選擇了常見的哺育后代的燕雀比喻自己的母親，這一比喻不見得新穎，但因為其貼切形象，讀來更容易引發閱讀者情感上的認同和響應。

文章采用了欲揚先抑的手法，先著力敘寫了父親病故后家庭生活的艱難和對母親雖理解但因生活艱辛而產生的心靈上的疏遠，接著寫到家中屋檐下來了兩只老燕子，“我”對此非常惱火，在母親固執保護下還是偷空捅了燕子窩。

“老燕子回來后不見了窠與小燕子，急得唧唧唧唧地叫著飛著尋著，由著急到失望，由失望到絕望，那叫聲半是仇恨半是悲傷……母親想補償似的找了些剩飯給那兩只燕子吃，兩只老燕子看也不看，傾訴著什么似的叫著，最后嗓子嘶啞了，無力地盤旋了幾圈后飛走了。”

“望著兩只燕子遠去的身影，母親頹然坐下，眼里滿是淚水。一瞬間，她蒼老了許多。‘你知道嗎？作為一個母親，最痛苦的事便是不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她一字一句地說著，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直往下掉。……一年后母親就去世了，到她臨死前我才知道，早在兩年前她就和父親當年一樣也患了癌癥，但為了供我上學，她一直堅持上班掙錢。母親死后，我寄住在一個親戚家里，飽嘗了寄人籬下的滋味，生怕有一天主人也會趕我走。夜深人靜時，我時常想起那兩只燕子，想起母親的眼淚。我終于長大了，能夠照顧自己了，我明白自己正是在看見母親的眼淚的一剎那長大的!”

讀到文章結尾，不禁讓人唏噓不己。那兩只老燕子的形象不就是母親的形象嗎？

比喻還可以使文章構思巧妙獨特，讓人“驚艷”。上面兩例從主題上來說并無新意，但是因為善于運用比喻而使文章產生了巨大的感染力。

怎樣用比喻來結構一篇記敘文呢？

首先要選擇一個貼切而獨特的比喻。喻體必須和記敘文中的人物形象相吻合，或者和文章表達的主題有某種比較相似的內在聯系；喻體應該從生活中來，不能為運用某種寫法而生硬地閉門造車。善于思考、感悟生活的人往往能夠在平凡生活現象中尋找到具有個性色彩的喻體。反之亦然，給你一個話題，善于聯想的人也可以在話題和生活現象中尋求到相似點。比如《兒子的作文題》一文，作者正是在話題提供的“在慢慢加熱的水中葬身”的青蛙身上看到了生活中的對應現象，構思完成了一篇以一位法院院長被一步步拉向腐敗泥淖為主題的記敘文。

其次從文章結構上來說，選用的喻體最好是文章情節的一個組成部分，如果僅僅是文章開頭結尾的一兩個比喻句，那只是文章中一個小小的亮點，談不上在整體謀篇布局上有什么獨特之處。以比喻貫穿全篇，作為情節的重要組成部分，結構上才能顯出渾然天成的美感。

選擇了恰當的比喻，還要善于將喻體與文中所記敘的人或事的共同點挖掘出來，并在適當位置運用一兩句抒情議論之筆來點睛，有時候一句含蓄的記敘也能起到這樣的作用。比如《兒子的作文題》是這樣的結尾的：“后來王經理說什么他也沒聽清了，他只是突然又想起了兒子的作文題，想起了那只青蛙……”結尾并將主題點破，但讀到這里誰都明白這位父親和青蛙是何其相似啊，主題在省略號中彰顯。

可能有人擔心這樣的記敘文訓練，學生的習作是否會千人一面。個人看法是，因為每個人的生活閱歷、思想個性、表達習慣不同，應該能寫出個性色彩非常鮮明的文章。

（劉 躍 江蘇淮安市清浦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