饅頭咸菜也甜蜜
我和云嘯同班。他的身材算不上魁梧,長相也算不上英俊,但他有一張輪廓分明的臉,寫得一手好文章,彈得一手好吉他,還是籃球場上的生猛前鋒。這樣的男生,對大學女生有絕對誘惑力。
那是一所三流大學,位于一個經濟相對落后的地級市——開封。大二那年,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我們一起從教室里出來,走在操場上,我說真冷啊,他遲疑了一下,就牽住了我的手……
2006年夏天,我和云嘯帶著大專畢業證,帶著山盟海誓的愛情,帶著青春的夢想,來到省城鄭州,租了一個單間住了下來。為了省錢,我們連床都沒有買,只在地上鋪了一張涼席。第二天,我們就外出聯系工作。沒想到,一個三流大學的專科生,根本沒人拿正眼看。云嘯騎著一輛破單車,載著我東奔西跑了將近一個月,工作依然沒有著落。由于身上僅有的幾百元快花光了,我們不得不向各自的父母求援。在等待“活命錢”的日子里,我和云嘯一天三頓都靠饅頭加咸菜充饑,但我們熱情不減,每天依然在烈日下奔走。
然而,半個月又過去了,我們仍然沒有找到工作。這時,我和云嘯才終于發現,并不是工作真的那么難找,而是我們的要求不切合實際——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卻總想找一份體面的職業,這當然大大限制了我們的擇業范圍。一經調整思路,我們的機會就來了——我應聘到一家服裝專賣店當營業員,云嘯進入一家廣告公司做業務員。
云嘯的底薪只有300元,其他收入全靠提成。三個月的試用期結束,南于他只拉到了一些零星小單,自然被炒了魷魚,但他已經對廣告行業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于是又應聘到另外一家廣告公司工作。
我每個月有700元左右的工資。服裝店都是高檔服裝,一件衣服動輒數千元。而我呢,身上最值錢的衣服也不過100元。看到有些顧客一出手就是上萬元,我很羨慕,下了班回到小屋,自然忍不住向云嘯提起。云嘯說:“遙兒,只要我們有事業,將來一定會超過他們的!”
這年冬天的一個下午,細雨霏霏,店里顧客不多。快下班時,一位中年男子攙著一位老太太走進店來,彬彬有禮地對我說:“小姐,麻煩幫我母親挑兩套冬天穿的衣服!”見老太太一臉的皺紋,頭發也白了不少,我委婉地說:“我們店里賣的都是時尚的品牌服裝,老太太能接受這類款式和顏色嗎?”中年男子笑答:“我媽年輕的時候沒穿過好衣服,今天就是來‘補課’的,專門要挑牌子貨買!”
聽對方這么回答,我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然而,我挑了一套又一套衣服,老太太都說不合適。那中年男子拉著母親的手說:“媽,不管好看不好看,兒子都要您買兩套!”老太太沒有辦法,只好挑了兩套最便宜的。
臨走時,中年男子留下了一張名片:“小姐,今后如果有適合我母親穿的衣服,請給我打個電話!”名片上,他的頭銜是一家房產公司的董事長,名叫江中帆。此時,已到了下班時間,幾位同事圍了過來,看到名片,她們不約而同地大呼小叫起來:“哇,董事長陪老母親買衣服,孝子孝子,難得難得!”
那個億萬富翁用心良苦
很快,我就將這件事淡忘了,連那張名片也不知被扔到哪里去了,因為我們店里實在沒有適合老太太穿的衣服。不料幾周后,江中帆又陪母親來買衣服了,還半開玩笑地說:“上了新品,怎么沒給我打電話?下次可別忘了啊!”說完又遞給我一張名片。
沒過幾天,江中帆再一次光臨服裝店。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而且一見面就開門見山地問我,是否愿意到他的公司工作,月薪在2000元以上。盡管一切來得這么突然,不能不讓人有所戒備,但在一陣猶豫之后,我還是決定試一試。
很快,我來到江中帆的公司,進入銷售部,開始了為期半個月的培訓。這時我才知道,江中帆在房地產界是個名人,他的公司開發了不少大盤,擁有資產過億。
我成了一名售樓小姐,業績雖然不是最好的,但在一批新人里邊還算是遙遙領先。江中帆沒有一點兒老板的架子,永遠都是笑瞇瞇的。他經常與員工們開玩笑,還一起吃工作餐。
我的收入有了大幅度的提高,每月都能拿到2500元以上。云嘯的業務也有了突破,有時月收入多達5000元。我們的生活有了很大改善。云嘯對未來充滿信心,甚至開始計劃供樓。
2007年4月,各家房產公司都在忙著一年一度的春季房展會。這時,江中帆突然對我說,他實在抽不出時間,想讓我陪他母親去歐洲旅游一趟。我問:“你夫人呢?也沒有時間嗎?”他苦笑道:“我一個人。”
對于我來說,陪江老太太出國就是工作,我沒有理由推辭,何況這是一次充滿誘惑的歐洲之行呢!出發前,江中帆送給我一部最新款的高檔手機。云嘯也為我感到高興:“遙兒,好好照顧老太太,回來等著升職好了!”
我陪老太太在歐洲玩了20多天。這期間,老太太跟我聊了很多事情:十幾年前,帆兒從一家國企下海,幾年間就賺了幾百萬,然而后來的一次投資失誤,讓他血本無歸,連老婆也帶著孩子離他而去。再后來,他東山再起,進軍房地產業。現在已41歲了,還是孤身一人。
回到鄭州時,江中帆親自來接機,晚上還為我們接風洗塵。云嘯打來電話,說燉了魚湯等我回家。我告訴他要陪老太太吃飯。那晚,我和江中帆都喝了些酒。吃過飯,他開著豪華奔馳先送母親回家,然后帶我去兜風。
他說要帶我去黃河灘看黃河大橋。這么黑的夜里,去幾十里外的黃河灘?我突然預感到我和他之間將要發生什么事情,就婉言拒絕道:“董事長,改天再去好嗎?你喝了酒,開車不安全。”可他堅持說:“就在今天晚上!”
車子飛快,半個小時后到達黃河岸邊。停好車,我們上了一條游船。我們要了啤酒,邊喝邊聊。船在河上漂,人在船上飲酒,很浪漫很別致。
云嘯又一次給我打來電話,問什么時候回家,說魚湯已經燉好了。我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嗎,今晚我不回去吃飯。”云嘯說:“我知道啊。不過你走了大半個月了……我做了你最喜歡的魚頭豆腐湯,只是想讓你嘗一口!”我心里一陣感動,嘴里卻說:“你先睡吧,我晚些才回!”
“是你男朋友嗎?”江中帆問。我說是。他繼續喝酒,問我:“你看,橋上的燈光好看嗎?”我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橋上的路燈是靜止的,而穿梭的車燈又是流動的,動靜相間,確實很美。不過我沒有心思看燈,答非所問地說:“看,天上的星星!看得見卻摸不著,朦朦朧朧才是最美的。”
我的話音剛落,江中帆突然抓住我的手,急促地說道:“遙遙,嫁給我吧!除了天上的星星我摘不下來,你要什么有什么,我的財富可以讓你一輩子高枕無憂!”
在抉擇之間徘徊
江中帆一遍又一遍地請求我嫁給他。我終于掙脫了他的手:“董事長,我是有男朋友的!我和他已經談了3年!”
“遙遙,他愛你,我也愛你!而你,有選擇的權利!”
我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說,我已經有了男友,然而我發現,對于眼前這個大我19歲的優秀男人的瘋狂追求,我并不反感,反而有一種潛在的興奮。
回到市區,已經是翌日凌晨。那間熟悉的小屋,依然亮著燈。云嘯一直在等我,見我回來,他抱緊我,一陣狂吻,而我卻波瀾不驚。
第二天我休假。上午突然接到老太太的電話,讓我到她家里吃飯。對老太太的邀請,我難以拒絕。老太太還特意讓江中帆的一名司機開著車,親自跑來接我。
江中帆住在一幢500多平方米的豪華別墅里。他不在家,只有我和他母親面對一桌美味佳肴。我以為老太太是為了感謝我在旅行期間對她的照顧,誰知,她竟然是替兒子求婚的:“今天一早,帆兒就跟我講了……遙遙,幾年來,追求他的姑娘很多,他都看不上眼,我心里急啊……”
我臉一紅,不知道該如何回答。老太太說:“本來,你們的事兒你們自己去談就行了,但是帆兒一定讓我當面跟你說說,表明我們是認真的。”我明白江中帆的用心,他這是想向我表示:他并不是在欺騙我的感情,而是真心要娶我。
我為江中帆的認真而感動,對老太太說:“請給我一點時間考慮一下。”我心里十分矛盾,我與云嘯真心相戀已3年,難道是江中帆的億萬家產讓我動了心嗎?我是那種貪慕金錢和虛榮的女孩子嗎?
最后,我對自己說,億萬財產對任何人來說都是有誘惑力的,但我愛慕的并不僅僅是江中帆的財產,而是一個成功男人的氣度和魅力——我心里的天平正在向江中帆一方傾斜。
江中帆似乎覺察到我的心思,開始頻繁地約會我,帶我去各個文化娛樂場所和高檔飯店。我大開眼界,突然覺得金錢確實是好東西,既能在物質上又能在精神上給人享受。即便如此,江中帆多次送我貴重禮物甚至豪華轎車,都被我堅決謝絕了,因為我尚未作出最后的決定。
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回家的時間越來越晚,與云嘯在一起時也總是心不在焉,我終于下了決心。這天晚上我想和云嘯說明白,但我實在不忍心當著他的面提出分手,于是決定第二天以書信的形式向他攤牌,然后搬出去住。
一碗“星星湯”擊退億萬財富
這晚,我失眠了。第二天早晨,我想起床,不料身子一軟,又躺了下來,感到頭重腳輕。一摸額頭,滾燙滾燙的。云嘯突然轉身,抱緊我,聲音沙啞地問:“遙兒,你真的要走嗎?”我還沒來得及回答,他的手已經摸到了我滾燙的臉上:“遙兒,你又感冒了!我去給你拿藥。”
云嘯喂我吃了藥,又打電話向公司請假后,就出去請醫生來為我打吊針。我趁機給江中帆打了一個電話,說我感冒了,今天不去上班。他馬上說:“我送你去醫院!”我說,又不是什么大病,已經吃過藥了,就是不想吃東西。“那你想吃什么?我請大酒店的廚師專門為你開小灶!”我謝絕了江中帆的安排,但為他的關心而感到高興。
輸了液之后,我的燒退了,但依然沒有一點兒胃口。云嘯變著花樣為我做吃的,但直到天黑,我依然粒米未進。云嘯守在床前,一遍又一遍地問:“遙兒,你想吃什么,我馬上去買!”后來,我被問煩了,就沒好氣地說:“我想吃天上的星星,你能買來嗎?”
云嘯低頭不語。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沖出門外。
沒多久,他回來了,手里拎著一條鯽魚、一塊豆腐。“剛才你不是已經做過一次魚頭湯了,還買魚干什么?”我問。
云嘯并不答話,他將煤氣罐、煤氣灶、鍋和油、鹽、調料、魚頭、豆腐等統統搬出房門,然后又提了一桶水、搬了一張椅子,出去了。
我正在猜測云嘯到底要干什么,他來到床前,背起我,從四樓一直登上七樓樓頂的平臺。他把我放在椅子上,讓我看天:“看見什么了?”夜空中繁星點點,我說看見了很多星星。
云嘯開始往鍋里添水,不一會兒,躁動的水面平靜了下來,他指著鍋里讓我看:“現在,看見什么了?”
我看見,水底的倒影,也是一穹繁星閃爍的天空。云嘯擰開煤氣灶的開關,藍色的火苗躥了出來,水面慢慢地開了花,星星也隨之不見了。云嘯貼在我耳邊說:“遙兒,星星已經被煮化了!”說著,他放進魚頭、豆腐,然后是油、鹽和蔥花。猛火、文火,湯在鍋里熬著。云嘯擁著我,一起看鍋里的水花,一起聞魚湯的香味。
一鍋星星湯煮成了。云嘯盛起冒著熱氣的魚湯,一勺一勺地喂我:“遙兒,星星是什么味道?”我發出了很響的哭聲,任由云嘯一勺一勺地喂我,吞下滿天繁星,吞下世間這最美妙的佳肴……
第二天,我到公司辭職,江中帆驚訝地問我為什么。我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昨天晚上,我吃到了天上的星星!”江中帆一頭霧水。我沒有解釋,便毅然離開了。
經歷了這場風波,云嘯有了更大的志氣,他不再整天想著存錢買房了,而是決定自己當老板。不久,他辭去了工作。2008年五一節過后,我們租了兩間緊挨著的門面,開了一家書店和一家花店。店很小,賺錢不多,我說:“有書有花,日子足矣!”云嘯卻不以為然:“開店不僅僅是為了賺錢,更是為了積累商場實戰經驗。我們不僅要有浪漫的愛情,更要有明確的人生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