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多年來,我習(xí)慣叫她老康,如她習(xí)慣叫我妖妖一樣。
我們一起出游,一起合伙,一起鬧事,一起做任何一件事。我們是這個世界上最親密無間的伙伴,最知根知底的朋友。
老康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不”字。
我7歲那年要求自己去外地上學(xué)時;我16歲那年要求自己學(xué)文科時;大學(xué)時我要求加入滑板社團(tuán):我要求做自己喜歡的碼字工作等等,她都說,去啊。24年來,她像個英雄一樣,拍著胸脯默默地支持我。她是我生命里的守護(hù)神,每時每刻都在支持著我,有她在身邊的日子里,我從沒有害怕過,也沒有絕望過。
與同齡人相比,我很自立。但我在她身邊度過了6年快樂的時光。她給我燙了滿頭的卷發(fā);她給我買了各式樣的小飾品;給我做了很多的漂亮衣服。她說,對女人來說,最重要的事情是學(xué)會把自己打扮得漂亮,只有愛自己,才能夠更好地工作和生活。我同意她的觀點,從3歲起到現(xiàn)在。
我的小學(xué)初中都是在成都度過的,那時沒有手機(jī),電話也不普及。所以我倆的聯(lián)系方式以書信為主。每次信的最后一頁我們都會畫上一些我倆才看得懂的畫。比如我畫一幅我坐在太陽上的畫,旁邊寫著,你抬頭就能看見我!比如她畫一個頂著面包跑的汽車,旁邊寫著,回家就給你買好吃的。我們相互想念,互相惦記,都盼望著快點見到對方。
我給她寫信說,我們學(xué)校有個女生穿了條花裙子,很好看。十天后,我收到了10條不同花色的小裙子。我又給她寫信說,我看到了一個彩色蓋子的鋼筆,好漂亮。十天后,我收到了3盒鋼筆,每盒有10支,色彩斑斕的顏色。我的信寄回去需要5天,她在第二天寄郵包過來也需要5天。十天,是我們之間最短的距離。
一個人在外地求學(xué),成績是家人最關(guān)心的話題,但她從來不問我的考試成績,總是心急火燎地問我什么時候放假。因為我放假了就能回家了,回家了就能和她在一起至少30天。也是從那時起,我明白,老康其實挺想我的。
高考時,她陪我住在考點附近的賓館里。她給我買了三套不同的衣服,她說,穿得漂亮才能心情好,這樣就能考得更好了。走進(jìn)考場時,所有的家長都在叮囑,好好考啊,別緊張。只有她不一樣,操著個大嗓門,對我喊,考完了,快點出來吃飯啊。
她總說,我們家妖妖沒問題,上不了重點大學(xué)沒關(guān)系,什么大學(xué)不是上啊,學(xué)到知識就成。
后來我超乎所有人的意料,考上了一所重點大學(xué)。大二的時候,老師給她打電話,說我成績不好,表現(xiàn)不好,讓她想想辦法。她說,我們家妖妖的身體好嗎?老師說,身體還不錯。她說,那就成了。
我是在大學(xué)時愛上滑板運動的。這讓身邊的人很頭疼。
我從以前穿得七彩斑斕過渡到嘻哈的街頭風(fēng)。手上胳膊上戴滿飾品,頭發(fā)從乖巧的直發(fā)變成了個亂蓬蓬的鳥窩,并且染得亂七八糟。即便如此,老康仍饒有興致地對我的發(fā)型進(jìn)行改良,諸如顏色可以再亮一點,色彩可以再多一點,弄得老爸很是頭疼。老康最偉大的壯舉,是專門坐飛機(jī)來看我的表演,為我做了一個大的海報,左右搖晃,生怕我看不見,還要在人群中大聲喊,妖妖,加油,妖妖,我愛你!那一刻,我覺得自己在她的世界里很重要,如同她在我的世界中一樣。
我寫的字,她會說,好看。我唱的歌,她會說,好聽。我站在她面前,她會說,好漂亮。
我喜歡snoopy,不論任何時間任何地點只要看到任何關(guān)于snoopy的東西,她都會毫不猶豫地買下來;我喜歡漂亮衣服,她就經(jīng)常托人給我買最流行的衣服;我喜歡成都,她就在成都給我買了套房子,裝修成了我最喜歡的模樣,為了這套房子,她耗費了大半生的積蓄。
我的朋友都很喜歡和她在一起,因為可以談?wù)摵芏嗥綍r跟父母不會提及的話題。大家最大的愿望是下輩子做她的孩子。我也是,雖然我這輩子就是。但如果有下輩子,下下輩子,我還要老康做我的母親!
我習(xí)慣了每天都能看到她,喜歡吃她做的水煮魚。我們聊我新交的男朋友,聊我最近碼的字,聊那間新開的餐廳。有時候去外地出差,她每隔一個小時給我打個電話,無非是說說天氣和工作這樣的話題,雖然簡單,但倘若不說,我們都會覺得不自在。
我不能想象沒有她的日子,也不能想象沒有我她一個人存活的模樣。
地震那天,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一個人,他說他可以讓死去來這里的人再回去,比如你留下你的名字在我這,下回我就可以阻止你一次死亡。在夢里我飛快地寫下“老康”的名字,我說,如果這個人有一天來了的話,請你一定要讓她回去。
因為,失去我她可以存活,她夠堅強(qiáng)夠勇敢。而我卻不能失去她,否則便不能安然。
誰在我失戀的時候陪我喝酒,誰在我最無助的時候陪在我身旁,誰在我生病的時候寸步不離,誰在我失敗的時候鼓勵我重新站起來……
我的老康!
她是老天賜給我的寶貝。她是我這輩子最大的財富。她是我生命里不可替代的守護(hù)神。
親愛的老康,我會繼續(xù)努力,讓你一直笑顏如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