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談人際對話中的非邏輯結構

【摘 要】中外社會語言學家和語用學家們對社會語言和人際對話的交際原則作了大量的研究。筆者從這些研究成果中，得出一些啟示：人際對話中的非邏輯結構這一語言現象貌似違背會話原則，但卻有助于達到良好的交際效果。筆者繼而探討了非邏輯結構存在的必然規律和在交際對話中的重要作用，以及如何巧妙運用非邏輯結構在語言使用和人際對話中體現自己的語言風格和智慧，達到成功交流的目的。

【關鍵詞】人際對話原則 合作原則 邏輯原則 非邏輯結構

一、引言

近年來，中外語言學家和語用學家們對人際對話這一語言交流和交際活動作了大量研究，提出了一些會話原則，例如，輪流原則、打斷原則、禮貌原則、得體原則等。其中最為深入的要算美國伯恩伯克利加州大學教授H. Paul Grice提出的“合作原則”。Grice認為，我們的會話受到一定的條件制約，我們的交談之所以不致成為一段不連貫的話，主要因為在不同的階段，談話者雙方都遵循某一規則或某一目的，相互配合。這種由交談雙方所共同信由的原則叫“合作原則”。合作原則包括“量”、“質”、“關系”、“方式”等四個范疇。每個范疇內又包括若干個“準則”和“次準則”。遵守這些準則和次準則就是遵守合作原則的體現。“量”即要求說話人說的話與交談者所需要的信息內容相符合，不能過少，也不能過多?！百|”就是在人際對話中，說話人應該相信他的話是真實的，即要求說話人不要說連自己都認為虛假的話。“關系”，即雙方的話語要有關聯。這里的關系既包括詞語顯示，也包括各種意義的關聯?！胺绞健保匆迩宄苊饣跐谋磉_、避免歧義、避免啰嗦，要井井有條。符合合作原則的交談大部分情況下是成功的，能夠表達交流雙方的不同的目的、情感、態度、處事策略等，有些還富有幽默效果。

雙方話語的銜接是否符合合作原則，不能只從字面上去判斷，在許多情況下，雙方話語在字面上或信息量上或邏輯上是違反了合作原則的，但卻能更好的達到交流的目的。本文所要探討的是人際對話中的非邏輯結構的妙用，一種貌似違背合作原則，實質上神和于合作原則的語言交際結構。

二、對話中的非邏輯結構

一般人認為，語言結構就是邏輯結構，效果好的語言交際必是合乎邏輯的，違反邏輯的交談必定是失敗的、乏味的交談。但是，在現實生活中，人際對話中存在大量的非邏輯結構，而且這種非邏輯結構在人際對話中是正常的，有時是絕妙的。這是由人類語言的人文屬性造成的。

首先，語言交際是人類的一種社會活動。人的情緒、心境、態度、情感等，時刻處于變化之中。語言不僅是理性思維的工具，也是無理性的情感表達的工具。所以，人際對話常常受到情感或情緒的左右。交談雙方的思想、性格、文化程度和語言風格不同常常造成雙方談話中理解上的偏差，往往難以堅持同一個邏輯標準。例如，下列一則對話：

三個渾身泥土的淘氣小子抱住媽媽的脖子，問：“媽媽，明天是您的生日，你要什么禮物呢？”

媽媽：“我什么也不要，只要三個干干凈凈的乖孩子。”

孩子：“真好！這樣我們就有六兄弟啦！”

由于交際對話發生在母親和三個兒童之間，交談雙方存在著思想和文化程度上的較大差異：按母親的用意和邏輯，孩子們應該把自己洗得干干凈凈，保持整潔；按孩子們的邏輯，三兄弟臟兮兮的，媽媽想再生三個講衛生的孩子。可見，非邏輯結構在人的語言交往中，有其存在的客觀必然性。

其次，語言意義的多樣性和模糊性也為非邏輯結構的存在提供了可能性。任何語言都存在著一詞多義，一句多義現象。例如，“他在火車上寫字”可以理解為“他乘火車的時候寫字”，也可以理解為“他把字寫在火車上”。再比如，“張三聽見李四罵自己”，可有兩層理解：“李四在罵張三”，或“李四在罵李四自己”。反之，同一概念或判斷也可用不同的詞語或語句表達。如父親、爸爸、爹爹同指一個概念。正是由于語言和邏輯的這種錯位對應，人際對話中一方才可以針對另一方的一個詞語或句子，表達另一個概念或另一個判斷，以斷章取義的方式達到表達自己觀點或情感的目的。

總之，語言活動并不完全是一個邏輯活動。從表達者來看，人們并不是一味按邏輯要求說話的，在許多情況下，他們會按其情緒的發展而說話，而情緒心理的活動往往是非理性的活動；從接受者來看，人們也不總是通過邏輯分析來理解對方的話語的，有時他們會憑直覺、好感、周圍人的反映來分析理解對方的話語。所以，判斷一輪對話的成功與否，并不是處處要看雙方的語言有無遵循同一條邏輯標準，關鍵是看雙方的話語有無關聯，能否達到雙方或者一方成功表達自己情感和思想的目的。

三、非邏輯結構的運用使談話具有獨特的效果

首先，非邏輯結構的運用能加強語言的反擊力度，維護己方的尊嚴及利益。自己遭到對方的語言攻擊、嘲笑、刁難，又想要反唇相譏時，就需要拿出論證有力和恰當的話語。但做到有理和恰當，實在不容易。如果對方本來就故意違反邏輯，而且一點也不隱瞞他違反邏輯的伎倆，此時，若要根據邏輯反駁，往往顯得底氣不足，神態困窘；如果自己不想情緒激動或舉止失態就可突破邏輯規則，用一句非邏輯話語，往往能達到恰當而有力的效果。例如，

一位名醫治愈了一位有錢的病人。

病人：“尊敬的醫生，我簡直不知道該如何感謝您才好！”

醫生：“自從人類發明金錢以來，這個問題早已失去了他的意義?！?/p>

以上會話中，病人有錢卻吝嗇，醫生沒有順著邏輯說不用謝，救死扶傷是他的使命，而是一語揭穿了富人治好了病卻不想付錢的心理企圖。

其次，非邏輯結構的運用使自己的談話具有個性風格和魅力，能展示個人智慧和幽默。在回答對方的話語時，人們往往處于某種考慮，在自己的話語上附加上一種個性色彩，一種幽默情調，這種風格對于樹立語言形象，增強語言魅力，調節對方的接受心理，處理對方的人際關系，都具有獨特的效果。這一風格往往需要違反邏輯規則，運用非邏輯語言規則。例如，

甲：“抽煙害處大，又費錢，又傷身體，還不如在想抽的時候買根冰棒試試。”

乙：“早試過了，可是怎么也點不著?！?/p>

甲的意思是以冰棒取代抽煙，達到戒煙的目的。乙的意思是戒不了煙，但他又不想直說，而故意偷換對方的論題，將甲的意思曲解為拿冰棒當煙抽，造成一種幽默效果。

四、人際對話中非邏輯方法的運用

在實際對話中，可以有意思地采用一些非邏輯方法，以取得良好的交際效果。

1.偷換概念，故意曲解對方用意。也就是接過對方的語詞或語句，換上另一個概念或判斷，達到借對方的話頭表達自己的意思，使整個對話活動既有銜接，又有轉折的面貌與情趣?？煞譃閮煞N情況：一種是接過對方的語詞，換上另一種概念。例如，

A：What is the longest sentence in the world?

B: Sentence for life.

這則對話反映了一詞多義現象，sentence既可表示句子、語句，還可表示法律用語，判刑和刑期的意思。另一種是接過對方的語句換成另一個判斷。林肯總統有一次同時會見一個高個下屬和矮個下屬，高個下屬有意取笑矮個下屬，便問林肯：“您認為人的腿多長為宜？”林肯看了看高個下屬，又看了看矮個下屬，然后說：“我認為能夠連接身體并且夠到地面的腿長是合適的?！贝死校挚瞎室馇飧邆€子下屬的用意，用比較幽默的方法挽住了矮個下屬的面子。

2.牽強附會。即從虛假的前提，以虛假或不充足的證據推出一個結論。例如，

甲：“你為什么用椅子砸你的妻子？”

乙：“因為我搬不動桌子?！?/p>

3.剩余排除法。即在所表達的幾個概念中，否定某幾種，肯定某一種或某幾種，而不管這種排除有沒有剩余。例如，

甲：“我不知道我會成為歌唱家還是詩人。”

乙：“當然是詩人。”

甲：“為什么？你看過我的詩？”

乙：“沒有。但是我聽過你的歌?！?/p>

從邏輯上講，乙的話語是有毛病的，違反了排中律，因為甲在成為歌唱家還是詩人之間，并不是非此即彼的關系，所以不存在排除了當歌唱家的可能性就肯定當詩人的結論，至少還有什么也成不了的可能。在這則對話中，甲乙雙方表達動機不一致，甲考慮二者必具其一，而乙考慮的是對付評價，接過甲的話頭，運用排除法先假意肯定一種可能，委婉地否定另一種可能，達到欲抑先揚的效果。

4.模仿對方的語句結構。這種方法的要領在于內容的替換要自然，巧妙，不露聲色。

當對方的話語違反邏輯，十分荒謬時，不去用邏輯的手段批駁它，而是仿照對方的話語，造出一個同樣荒謬的話語來對答，使得對方自討沒趣。例如，

甲：“昨天晚上我不小心把只老鼠吞到肚子里去了，你看怎么辦呢？”

乙：“那你再把一只貓吞進去就行了。”

5.強行區分邏輯內容。在語言與邏輯的對應關系中，常常兩個或幾個語言形式表達同一個邏輯內容，而有時說話人則利用語言形式的不同，將這一邏輯內容強行分開。

A:“Your poor English must have brought yourself much trouble in England.”

B:“No.That troubled the Englishman.”

由于語言障礙造成的交際困難，必定是交往雙方的事，但答話人卻利用“自己”和“英國人”這兩個不同的語詞，將它們所相互關聯的邏輯內容強行分開，從而造成幽默風趣的效果。

五、結語

徐盛桓（1992）就言語交際提出了自己的理論框架：“注意自身、尊重對方、考慮第三者。”這一框架概括了西方語用學家所研究言語行為、會話含義、合作原則、禮貌原則等在會話交際中所應遵循的要素。成功的會話交際涉及到語言的使用和交際的環境以及交際者雙方的情感等多種因素，隨著交際因素的改變，交際者可憑借語言手段、邏輯手段、非邏輯手段以及其它方式來維持人際會話的順利進展，所以，非邏輯結構的存在和運用也是成功會話的必要因素，對于指導人們的日常會話交際活動有著積極的作用，也有助于推動語用學研究和教學中對于言語交際的更進一步的探索和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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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山東濟寧醫學院基礎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