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開放三十年我國公民權益提升成就考量

[摘 要]改革開放三十年，是我國各項事業蓬勃發展的偉大時期，也是公民權益獲得明顯提升的重要時期。公民權益中最基本的勞動權、受教育權、健康權，以及高層次的民主政治權、平等權的發展是構建和諧社會的重要途徑。

[關鍵詞]改革開放；公民權益；提升；社會和諧

[中圖分類號]D62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2-7408(2008)08-0009-03

所謂公民權益，是指公民受法律確認、保護、享有的一定的社會權利和利益，其內涵比較豐富，其中的民主政治權、勞動權、受教育權、健康權和平等權，是涉及公民最直接、最現實、最緊迫的民生權益。本文試對改革開放三十年來我國公民權益提升過程作一個梳理，以求更好地維護公民的各項合法權益，促進社會和諧。

一、從被管理到主動管理：民主政治的權益不斷提升

民主政治權利，即憲法當中規定的政治權利和自由。包括公民參與國家、社會組織與管理活動的選舉權、被選舉權和監督權，以及公民在國家政治生活中依法發表意見，表達意愿的言論、出版、集會、結社、游行和示威的自由。由于“為民做主”、“官本位”的思想在中國有著相當厚重的社會基礎，而長期以來“家長制”、“一言堂”的作風又剝奪了民眾的發言權，所以，雖然憲法賦予了公民民主政治權利，但在建國后，尤其是文革的很長一段時間里落實得并不好。

改革開放后，隨著國家法制建設的發展，公民的民主政治權利意識也不斷增強。公民在公共事務中直接行使民主政治權利，是從農村民主政治改革率先開始的。村民自治，最能體現農民享有的民主政治權利。從它1987年誕生到現在經歷了三種模式：一種是政府主導型，也就是從中央到地方各級政府有計劃地推行以民主為主要內容的村民自治，將農村的自治權真正通過民主的方式交還給農民。從實際效果看，這種大規模的政府主導型的農村民主的發展，已經取得了非常大的成就。另一種是地方政府主動創新型，也就是地方政府除了按照中央的要求去做外，還在實踐中不斷地根據具體情況，推出一些制度上的創新。還有一種是群眾自覺主動型，這種模式的產生實際上是因為農民不滿足現有民主推進的形式和程度，尤其是不滿意在農村的選舉過程和治理過程中，由于地方利益的影響，許多地方政府在推動民主的過程中，并沒有真正地將權利交還給農民，試圖在民主的發展中控制民主的過程，并使結果符合自己利益的需要。為此，農民出于維護自身利益的需要，用法律武器或上訪、或投訴，進行維護自己民主權利的斗爭，結果使農民由過去農村事務的被管理者轉變為主動的管理者。上述三種模式的共同之處在于，農民對農村事務的管理權，越來越具體、越到位了。無論是廣大農村基層黨組織人員的產生，還是村民自治組織的運行，或者是黨代表、村民代表的產生，履職情況，都納入到了農民參與、選舉、監督的程序中，農民在農村事務中的民主政治權利日益提升了。

城市居民直接行使民主政治的權利，是從1999年的社區選舉制度改革開始的，當時是以沈陽為試點。接著，2000年南京和上海進行了城市社區居委會直接選舉的試點。2002年廣州、北京也設了社區直選的試點。大范圍的城市社區居民自治、企事業單位職工代表大會等，使市民的管理權利得到了具體落實。這種使基層民眾通過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民主監督，實行自我管理、自我服務、自我教育、自我監督的民主政治發展形式，是我國歷史上前所未有的嘗試。而公開評議市政府，公投市政決策方案，參加社會公益事業等，則將市民的管理權利推到了更高層次。在某些地方，城市社區的基層民主已影響到了區一級的政府行為和人大制度改革。對黨內民主、法治改革和政府管理制度的改革都產生了重大的影響。

改革開放帶來了農村與城市的基層民主發展，公民的民主政治權利從間接行使走到了直接行使，并逐步走向充實、完善、提高。2008年3月的政府工作報告中，溫家寶總理代表政府明確要求，“各級政府要堅持科學民主決策，完善重大問題集體決策制度、專家咨詢制度、社會公示和聽證制度、決策責任制度，依法保障公民的知情權、參與權、表達權、監督權。”依法保障公民的“四權”，這既是對各級政府決策、施政活動提出的一項新要求，也是對公民參與公共決策和管理過程的角色定位，不僅使公民的民主政治權利更加明確化、具體化和規范化，而且使公民民主政治的權益得到了進一步的提升，標志著我國民主法治建設正在取得實質性進步。

二、從依附于土地與單位到自由擇業創業：勞動的權益不斷提升

勞動權是一種與勞動相關聯的利益、自由、資格和能力。目前學界沒有直接使用勞動權的概念，而是稱勞動的權利或勞動權利。自1954年起我國憲法就規定了公民的勞動權，1978年的憲法做了進一步的規定。憲法意義上的勞動權，與勞動法當中表述的勞動權不同，主要是指具有勞動能力的公民有參加勞動和按照勞動的數量和質量取得報酬的權利。由于勞動是人們生存的基礎，也是社會得以生存、維系和發展的條件，因此，國家不僅應當保護公民勞動的權利，而且應當創造條件，為公民享有這一權利提供保障。

以我國公民在勞動權上走過的歷程來看，1978年的中國農村城鎮居民，剛從文革十年動亂的陰影中走出，收入極低，生活較為貧困，渴望通過勞動解決溫飽的愿望非常強烈。1978年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鄧小平在(解放思想，實事求是，團結一致向前看)總結講話中指出，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部分工人農民，由于辛勤努力成績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鄧小平這個講話實際上是十一屆三中全會的主題報告。這個報告公開發表后，最先行動起來的是當時安徽鳳陽小崗村的18戶農民，他們秘密簽定契約，將集體耕地承包到戶，搞大包干。此舉開創了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的先河，極大地調動了農民的勞動積極性。不久，全國所有的農村，都開始實行以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為主要形式的體制轉變，原有的人民公社解體了。在承包地上自由勞動的結果，使得占全國人口70％以上的農民逐步擺脫了貧困，并促使部分農民先富了起來。黨的十二大以后，改革開放從農村擴展到了城市，“單位制”逐漸被打破，自主創業成為很多人的選擇，一些城市居民率先成了私營企業主，在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軌中，完成了原始積累。1992年的鄧小平南巡講話，使“發展才是硬道理”成為人們的共識與行動，成千上萬的農民不再滿足于土地上刨食解決溫飽的生存狀態了，有的創辦了鄉鎮企業，有的則涌入城市打工。進入到21世紀，農民打工收入已占到家庭收入的43％以上，很多農民工已成為城市產業工人的重要組成部分。農民進城打工，既是增加收入的重要渠道，也是發展小城鎮建設，縮小城鄉差別，改善城鄉二元結構的發展方向。十六大前后。城市一部分居民在創業中擁有了百萬、千萬，甚至上億元的資產，也有一部分工人在企業改制和破產中失業。為此，國務院陸續出臺了如何做好、進一步做好就業和下崗失業人員再就業工作的通知要求，使一批批下崗失業人員實現了再就業，促進了經濟發展，深化了國有企業改革，維護了社會穩定。

從改革開放初期農民自發選擇分田、中期選擇規模經營、新農村建設中把土地集中到一起搞集體現代化耕作，到國家政策保障城鄉居民能自主擇業、創業，公民的勞動權益得到了大幅度的提升。農村居民人均純收入從1978年的131元，提高到2005年的3255元，城鎮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也從1978年的343元，提高到2005年的10493元，貧困發生率從30.7％下降到4％左右。這些成就，正是對我國1978年憲法明確規定的公民享有勞動權、1995年實施的《勞動法》規定保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等法律規定的最好實踐。也正是因為如此，我國在面對1989年的政治風波、1992年的東南亞金融危機，以至今年的西藏拉薩事件時，廣大城鄉居民能夠一致擁護黨的方針政策，能夠順利渡過國際國內的各種考驗，保證了我國的政治安定、社會有序、經濟發展。

三、從不完全教育到高等教育大眾化：受教育的權益不斷提升

所謂受教育權，是指公民享有從國家接受文化教育的機會和獲得受教育的物質幫助的權利。受教育權包括兩個基本要素：一是公民均有上學接受教育的權利；二是國家提供教育設施，培養教師，為公民受教育創造必要機會和物質條件。如果一個公民沒有受教育的機會，無法上學，他就喪失了受教育權；如果缺乏教育的物質保障或法律保障，公民的受教育權就可能落空。

在我國，沒有什么比高考更能說明公民受教育權的提升了。1977年的冬天，在鄧小平親自過問下，關閉十年的高考大門重新打開，570萬考生走進考場，錄取人數為27.297萬。1978年，又有610萬考生走進考場，兩次總計1180余萬人的招考，創下了中國乃至世界考試史上的記錄。這兩次不同尋常的考試，使無數工農兵子女獲得了改變命運的機會，使我國的人才培養重新走上了健康的軌道。改革開放30年來，高考始終都是公民獲得公平改變命運的機會，是選拔人才的一個公正標尺。為了不斷滿足廣大人民對高等教育的發展需求，1999年開始實行高校擴招，我國提前實現了高等教育大眾化；2000年開始由統一命題到分省命題，使高考改革在堅持統一的基礎上走向多樣化；2005年在全國18個省推行的網上閱卷，從程序和技術上保證了閱卷標準的一致性；2007年，網上錄取發展到全國20個省，實行招生“陽光工程”，使招生信息更加公開和透明，保證了招生錄取的公開、公平、公正。高等教育如今已過渡到了大眾化時代，越來越多的公民將會享受到接受高等教育的權益。隨著我國經濟社會的發展，義務教育階段的初等教育和中等教育，更是受到了非同一般的重視。以2006年頒布實施的《義務教育法》而言，新義務教育法的誕生，標志著我國義務教育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該法明確國家將義務教育全面納入財政保障范圍，將義務教育經費保障機制以法律的形式固定下來，明確義務教育不收學費、雜費，將素質教育上升為法律的規定，將促進義務教育均衡發展作為方向性要求確定下來，明確各級政府應當合理配置教育資源，促進了教育公平，提供了構建和諧社會的法律保障。同時，職業教育的發展形勢也非常迅猛。職業教育規模迅速擴大，僅從1980年到1997年，全國中等職業技術學校共計向社會輸送各類畢業生3085萬人，為中國經濟社會發展培養出了成千上萬受過良好職業技術教育的中初級技術人員、管理人員、技術工人和其他類型的城鄉勞動者。

改革開放以來，受教育權作為公民的法定權利，從少數公民享受教育權，到每個公民平等地享有受教育權，公民受教育的權益確實提升得越來越快了。在改革開放的初期，擁有了初、中等水平的知識即可適應生存和發展的需要，而到了改革開放的中期，尤其是進入到攻堅階段，擁有高層次的知識，不僅成為發展的前提，而且正日漸成為生存的前提。2006年我國政府已經免除了農村義務教育階段的學費、雜費，并在高等學校中逐步健全了國家助學金、獎學金制度，使教育資源向貧困地區傾斜。黨的十七大報告首次提出了將教育事業作為公益事業，由政府承擔主要責任。對勞動者的就業再就業職業培訓，也提出了政府、企業、社會應該承擔的責任。

四、從缺醫少藥到全面衛生保健：健康的權益不斷提升

所謂健康權，是指自然人保持其身體生理機能正常運作和生理功能完善發揮的人格權利，其特征在于，健康權旨在維持人體的正常生命活動，強調的是人的生理運行狀況，某些行為雖然未侵害到自然人的生命權和身體權，但卻對人的正常的生理運行功能帶來了不良影響，造成了人體生理功能的下降，如果后果較為嚴重，即構成對他人健康權的侵害。其內容，包括健康保持權和特定情形下的健康利益支配權。

改革開放初期，由于我國生產力水平的低下，經濟發展的遲緩，醫療衛生和居民的健康水平相當落后，缺醫少藥現象極為普遍，在農村尤甚。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經濟建設、社會建設取得巨大成就，建國初期確立下來的改善環境衛生、保護勞動者，這一具有中國特色的衛生管理協調與動員機制，不僅一直都在發揮著重要作用，而且陸續得到了充實和提高。以居民總體健康狀況看，我國的嬰兒死亡率明顯下降，人均期望壽命明顯提高，孕產婦死亡率迅速降低，居民三大健康指標顯著改善，表明我國在利用衛生服務、保護勞動者健康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有利地促進了經濟與社會的協調與可持續發展。以衛生資源投入狀況看，雖然投入只占GDP的5.4％，但產出比較高，尤其是我國利用城鄉三級醫療預防保健網以及合作醫療、公費和勞保醫療基本解決了城鄉居民醫療保健問題，受到世界推崇。以公共衛生領域的預防與控制傳染性疾病情況看，相繼出臺了《傳染病防治法》、《突發公共衛生事件處理條例》等法律法規，形成了有法可依的體系。多年來實行兒童計劃免疫制度，避免了兒童過早死亡和殘疾，保護了我國未來勞動者，為經濟和社會可持續發展增添了活力。從多層次醫療保障體系的建立看，20世紀70年代末期，我們就建立起了面向機關、事業單位和大學生的公費醫療制度以及面向國營、集體企業的勞保醫療制度，覆蓋了城鎮勞動者及其直系親屬。在農村，探索了具有中國特色的合作醫療制度，覆蓋了農村95％以上的人口，對保護人口健康發揮了極大的作用。雖然，改革開放后，醫保制度、農村合作醫療制度都有過滑坡、甚至解體，但是，好在國家能及時發現存在的問題，并想方設法去解決。在農村，進入21世紀后，國家作出了發展新型農村合作醫療的重大決策，各級財政資金參與到新型農村合作醫療制度的建立中來，困擾農民的看病難問題正在逐步緩解。在城鎮，為推進國有企業改革和建立社會化保障體系，20世紀90年代后期逐步將公費醫療與勞保醫療并軌，建立起了城鎮職工基本醫療保險制度。同時，針對改革開放以來公民對醫療衛生需求越來越多樣化的實際，醫療衛生領域的政策隨之進行了調整。20世紀80年代初期開始允許個體行醫，以滿足私人醫療服務的需求；90年代初期，開放醫療市場，允許國外醫生來華行醫，允許外方與中方合資合作建立醫療機構；近年來，私立醫院日益增多，在滿足國內多樣化、多層次醫療保健需求方面發揮了積極作用。今天，公民的健康權益，已經不再是解決缺醫少藥，而是發展到預防疾病，衛生服務保健進社區了。

健康權益的提升固然與醫療衛生本身的發展密切相關，但是，也離不開法律的維護。權利的實現，往往以法律為后盾。健康權的保護涉及多個法律部門。當公民的健康權受到侵害時，刑法的保護力度最大。國家對公民健康權的保護，大多數情況下，主要依靠行政法律制度，可以說，從改革開放到今天，對公民健康權的法律保護網絡已基本形成。如，頒布實施了《安全生產法》、《職業病防治法》等法律，以保護勞動者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頒布實施了《環境保護法》，以保護和改善公民的生活環境與生態環境，防治污染和其他公害，保障人體健康，促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等等。

五、從臣民觀念到公民意識：人人平等的權益不斷提升

所謂平等權，是指公民依法平等地享有權利，不受任何差別對待，要求國家給予同等保護。過去那種只盡義務不講權利的臣民觀念(奴仆意識)是與平等權背道而馳的，只有公民意識才是獲得平等權的思想前提。因為，公民意識突出體現在公民對于自身享有的法定權利和義務的自覺，即享有權利和履行義務是互為前提的，二者缺一不可。

改革開放以后，公民意識得到了普遍的發展，平等權問題成為人們日益關注的焦點。對于公民權利不平等的不滿，主要發生在性別歧視、戶籍歧視、財產歧視和政治權利歧視等方面。為此，國家作了一系列的工作。為了消除性別歧視，1992年制定了《婦女權益保障法》，規定婦女在政治、經濟、文化、社會和家庭生活等各方面，享有同男子平等的權利；為了消除戶籍歧視。早在1978年戶籍管理就進入到了半開放期，2001年小城鎮戶籍改革制度全面推進，同時，一方面規范、建立城鄉統一的勞動力市場，強制用工企業不得拖欠農民工薪水，一方面多渠道強化對農民工的職業教育培訓，提高農民工的素質和技能；為了消除財產歧視，國務院發文規定，要保障農民土地承包經營的自主權，尊重農民的意愿，不搞強迫命令。《物權法》規定，國家、集體、私人的物權受到法律平等的保護。在平等權中，教育權、就業權以及財產權等，都是公民基本權利序列中層次較低的權利，層次較高的權利是政治權利。近年來進行的公務員招考，萬人評議政府，《物權法》立法向全國征詢意見與建議，村民自治，社區民主管理等等，就是政治平等權的充分體現。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和公民權利意識的增長，公民對權利平等的要求越來越強烈。不斷滿足公民的權利平等需求，不僅可以使公民愿望表達順暢，生活心情舒暢，更重要的是可以促進社會穩定、安寧、和諧。當然，要提升公民平等權利的保障水平，需要國家全方位逐步創造條件。從現實情況看，需要通過經濟、政治、社會、文化體制改革的全面推進來開拓、加強公民平等權利保障的新手段和新形式。

[責任編輯：秦玉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