熱血灑襄河 長歌祭忠魂

[摘要]民間歌謠作為文化藝術寶庫中的一份瑰寶，是人民生活、精神面貌、斗爭歷史真實的藝術記錄。抗日大英雄張自忠，最后一滴血灑在襄河。嗣后，鄂北人民以一種最純樸、最真摯的語言一民間歌謠頌揚張自忠將軍，澤被后人。

[關鍵詞]民間歌謠 張自忠 抗日 頌歌

張自忠，字藎忱，是中國軍隊抗日戰爭中馳名中外的愛國將領、革命烈士。1940年5月，身為國民革命軍抗戰序列中的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兼第五戰區右翼兵團總司令的張自忠，率部參加宜棗戰役，于鄂北宜城南瓜店激戰9晝夜后壯烈殉國。當時國民政府為之舉行國葬，國共雙方最高領導人均為之題書挽辭。毛澤東題為：“盡忠報國”，朱德題：“取義成仁”，周恩來題：“為國捐軀”，褒揚其愛國精神：中共不僅當時在延安舉行了追悼大會，且在44年后的1982年4月16日，由國家民政部正式批準張將軍為革命烈士。張自忠殉國后，國人為紀念張自忠上將，在北京、上海、天津、漢口、徐州、濟南、武漢等各大城市都設立有“張自忠路”。

張自忠在世時，在鄂北前線威名遠震。婦孺皆知。鄂北百姓為感謝張自忠戍守之勞，曾特發起獻旗運動，并編演“渡河督戰”話劇，頌揚其戰功。殉難后，為緬懷張自忠將軍的業績，1943年在33集團軍108師駐防地的鄂北南漳武鎮修建了“張公林園”和“張將軍之衣冠冢”，林園門前一條路為“自忠路”：1944年10月其捐軀之地宜城縣名曾一度更名為“自忠縣”，修建了張自忠上將殉國紀念碑：1946年，臺胞、教育家周西伯先生在鄂北南漳還創辦了南漳縣藎忱中學(現南漳縣二中)。作為抗日大英雄張自忠，最后一滴血灑在襄河，鄂北人民以傳統的民間藝術結構手法，最純樸憨厚地傾吐了對張自忠將軍的無限思念，這歌聲在歷史的長河中回蕩，感動著和影響著一個龐大的源源不斷的群體。

一、抗敵歌

自日軍侵犯我國神圣領土以來，張白忠將軍忠心報國，矢志不渝，與廣大官兵同仇敵愾，馳騁沙場，長城喜峰口首戰告捷，大挫頑敵兇焰。盧溝橋事變后，他重返原部，一戰于淝水，再戰于臨沂，三戰于徐州，四戰于隨棗，英勇頑強，所向披靡，日寇聞風喪膽，打出了中國人的威風。正如民歌《抗戰史上第一人》所描述的：“自忠將軍號藎忱，他是山東臨清人。一身正氣受人敬，陸軍上將總司令。少小立下生死愿，為國為民不敷衍。生要對得起同胞，死要對得起祖先，只要求得良心安。八年抗戰威風凜，打得日寇膽顫心驚。忠肝義膽報國志，勝似前朝岳家軍，古今中外留美名。喜峰口打得敵喪膽，臺兒莊打得敵掉魂。隨棗戰役建奇功，宜城戰役他獻身，抗戰史上第一人”等。

張自忠將軍原是西北軍馮玉祥的部下。1937年盧溝橋事變后，為對抗日寇，任國民革命軍第59軍軍長，1938年初張自忠率59軍劃歸五戰區統轄。奉命沿津南進，在臨沂前線，打敗日軍之精銳部隊板垣師團和板本旅團，為臺兒莊大捷奠定了基礎。爾后，又率部相繼參加了展莊戰斗、徐州突圍、潢川之戰、武漢突圍、長壽店戰役等，戰功顯赫，在廣大的人民群眾中具有極高的聲望。《調兵歌》(小調)就反映了張自忠將軍馳騁沙場的情景：“奴在房中悶沉沉，忽聽門外在調兵，不知調哪軍。東軍西軍都不調，單調革命五十九軍，調去打日本。吃菜要吃白萊心，當兵要當革命軍，殺敵有本領。部隊原是西北軍，軍長就是張藎忱，戰場有威名”。

在當地，人們還把張自忠將軍比作為“白鶴子”，喻為在抗戰前線上是個“鶴立雞群”的大英雄。民歌《白鶴子一飛往上升》(田歌)唱道：“白鶴子一飛往上升，唱個抗日的張將軍，手拿穿山透海鏡(望遠鏡)，仗仗打敗日本兵。白鶴子一飛往上鏢，張將軍抗日是英豪。殺得鬼子尸遍野，臭肉黑血肥荒草。白鶴子一飛象朵云，鬼子們最怕張將軍。聞聽將軍到棗陽，慌忙竄跑到宜城”。

二、德政歌

張自忠將軍憂國憂民，遐邇皆知。百里長渠的倡議復修、宜城赤土坡的愛民以及戒大煙的故事，在鄂北廣大人民群眾傳為佳話。

鄂北有條著名的百里長渠，西起南漳縣王家河，東至宜城市(原宜城縣)赤湖村，灌溉兩縣30余萬畝良田。該渠最初是秦代名將白起為伐楚而建，后人利用為灌溉渠。自秦以后年久失修，明代后，旱時無水，雨時成澇，兩岸百里十年九災，百姓深受其苦。張自忠駐兵宜城一帶后，深感農民疾苦，為此專門召集當地土紳請教抗旱辦法，得知宜城縣志記載古有“白起渠”可抗旱。便著要修繕長渠，經詳細調查研究，于1939年6月29日，致電湖北省政府主席嚴立三，正式提出興修長渠的必要性和可能性。提出“敞部整訓期間，并可酌派軍隊幫助疏浚，以期早觀厥成”。

修渠工程于1939年秋末開始，張自忠派一八○師的官兵幫助運石、挖土。修渠工程開工后，因對日冬季攻勢展開而中斷。張自忠殉國后，省政府撥巨款，征發民工數萬，再次開工修渠，并根據民眾要求將長渠以張自忠的字命名為“藎忱渠”。三十三集團軍將士為實現總司令遺愿，專門抽兩個師參與施工，并調軍車拉運石料。但又因日軍入侵鄂北襄西，工程再次中斷。直至新中國成立后，長渠才于1953年疏浚通水，后經擴修，成為大型水利工程，造福一方，張自忠烈士的遺愿終得實現。鄂北南漳、宜城人民為感激張自忠倡議修渠，將長渠以張自忠的字命名為“藎忱渠”并謳歌贊美：“白起灌都后，長渠議修復，呼喊吁請空吼，年華似水流。張公軍次宜城，訪得民間要求，代陳當興建，一語捅開天，軍民齊歡謳。”又，民間還流傳著一首《修渠》歌謠：“白起灌鄢后，長渠議復修。高呼喊來瞎空吼，年年似水流。將軍住宜城，訪得民要求。報告呈請湖北省，電報襄專署。前線戰事緊，要去打日寇。將軍臨行千萬語，希望早復修”。

宜城境內有條河叫蠻河，蠻河古名為夷水，據《水經注》卷28《沔水篇》“夷水”條：“夷水，蠻水也，桓溫父名夷，改日蠻水。”近世稱為蠻河。蠻河為漢水最大支流之一，發源于鄂西北保康縣境，流經南漳、宜城，在鐘祥胡集鎮附近注入漢水。又，《宋史》卷176載“宜城縣蠻河，溉田七百頃”。當時在宜城赤土坡的位置，蠻河上架有一座獨木橋，是宜城通往鐘祥的重要通道，由于橋上只能單行走路。這里不知發生了多少次為搶道而流血事件。一次，張自忠將軍正準備過橋，對岸一村民為趕路不看對岸有沒人上橋就沖過來，張將軍看見后便迅速退下橋讓道，充分體現了張自忠愛民為民的精神。民歌《讓道》這樣唱道：“蠻河岸邊林蔭道，道上有座獨木橋。橋上只能單行走，人來人往要讓道：常為讓道發爭吵。對岸老鄉來搶道，不知將軍已上橋。護兵見狀高聲喊，將軍擺手叫‘莫吵’：急忙轉身退下橋。老鄉過橋臉發燒，下得橋來直檢討，您老重任在身上，怎能讓我小民道：將軍讓道自古少”。

張自忠因屢建戰功，仕途直達，繼被委任國民革命軍第三十三集團軍總司令后，就有了吸毒的習慣，致使全軍上行下效，嚴重影響全軍戰斗力。1939年李宗仁去張自忠所率部隊視察時，曾勸其戒毒。張自忠也當著李宗仁及團以上軍官的面銷毀煙具，焚燒煙土，但后來還是難敵“阿芙蓉”鴉片的誘惑。愛國民主人士胡秋原先生與張自忠私交甚厚，他深為張自忠的健康和33集團軍的軍風憂慮，本想前去勸張自忠再次戒毒，但又想，張自忠連李宗仁長官的話都聽不進去，自己勸他也未必奏效。這時，他忽然想起了周恩來，遂前去請教。周恩來得知胡秋原的來意后，沉思片刻，托胡秋原轉贈一件禮物給張自忠。張白忠當著胡秋原的面將禮物打開一看，原來是一張中國地圖，圖上標有侵華日軍的蠶食情況。張自恐目睹此物，神色大變，激動地說：“值此國難當頭，張某身為黨國軍人還吞云吐霧，致使軍營風氣日下，我還算個軍人嗎?”講到這里，他停頓了一下，神色凝重地仰望著窗外的藍天，宣誓道：“蒼天在上，胡先生作證，我張自忠自即日起發誓戒毒，否則對不起生我養我的皇天后土，對不起天下百姓，對不起李長的教誨，也對不起周將軍的期望。”張自忠真不愧為一言九鼎的男子漢，自從發誓戒毒后就再也沒有吸過毒。于是就在當地流傳一首《將軍禁煙》歌謠：“集團三十三，官兵抽大煙。昨天來了個李長官，下令禁鴉片。將軍張自忠，是個血性漢，聽了長官戒煙令，說辦就要辦。先交自己槍(煙槍)，后搜師和團。三天之內全禁絕，真是不簡單”。

三、挽歌

1940年5月初，日軍為控制長江水上交通線，鞏防武漢外圍，消火鄂西北地區中國軍隊主力，進逼四川，迫使國民政府投降，調集15萬精銳部隊對第五戰區防地的襄樊、宜昌駐軍發起全面進攻，棗宜會戰爆發。張自忠將軍本來率部防守襄河(漢水)以西，當日軍攻破第五戰區第一道防線，直撲襄陽、棗陽時，為扭轉戰局，身為集團軍總司令的張自忠將軍不顧上下的再三勸阻，命副總司令馮治安留守襄河兩岸，而他自己則于5月7日親率2個團和總司令部直屬特務營，共2000余人東渡襄河作戰。5月16日在宜城南瓜店與日本重兵展開了激烈戰斗，終因寡不敵眾而為國殉職。將軍以身殉國，四海悲歌，鄂西北人民以特有的的傳承方式傳頌和追憶這位昔日抗日大英雄。

《張將軍血戰南瓜店》“一九四○年，血戰南瓜店。敵眾我寡力量懸，老蔣不支援。日寇步步緊，將軍巍如山，身中數彈不退卻，死守襄河邊。河在人也在，河亡人不全。誓與襄河共存亡，雖死也心甘。將軍殉了國，人民淚不干。哭得長山低了頭，襄河怒濤翻”。

《張自忠將軍殉國挽歌》(蘇武牧羊調)：“五月十六襄江東，大軍逐倭寇，殉國在宜城。江流水，長奔騰，晝夜嗚悲聲。我輩蒙教養，慷慨指青云。同揮殺鬼戈，共舉后遺旌。獻身華中，打倒東洋，復仇祭英靈”。

《將軍英名留心中》(哭長城調)：“正月里來是新春，聽我唱個張將軍。將軍名叫張白忠，他是山東臨清人。二月里來是花朝，自忠天津把學考。法政大學畢了業，投筆從戎當軍校。三月里來是清明，自忠立志在軍營。盡忠報國學岳飛，堅決打敗侵略軍。四月里來是立夏，將軍帶兵有辦法。紀律嚴明軍風好，戰場殺敵頂呱呱。五月里來是端陽，將軍戰死在沙場。十里長山鮮血染，南瓜店前將星喪。六月里來熱難當，將軍尸骨用船裝。裝到重慶梅花山，梅花山上葬忠良。七月里來七月七，想起將軍淚滴滴。七七事變戰火緊，盧溝橋上戰強敵。八月里來桂花香，想起將軍有力量。臨沂大捷軍威震，接著又戰臺兒莊。九月里來是重陽，想起將軍有名望。鬼子聞聽嚇破膽，個個赫得像篩糠。十月里來小陽春，想起將軍在宜城。大人娃子都喜歡，不誤農時不擾民。冬月里來雪花飄，想起將軍品德高。人說他是活關公，一身正氣沖云霄。臘月里來一年終，襄河人民哭英雄。淚水灑滿襄河水，將軍英名留心中”。

《民族英雄萬代傳》(哭五更調)：“一呀一更里，月兒上山崗，唱一個張將軍過襄江，過江打東洋。民國二九年，正是麥子黃，打罷隨州打棗陽，又到宜城擺戰場。二呀二更里，月兒漸漸高，張將軍戰斗在長山腰，手拿指揮刀。五月十六日，敵人得情報，發現將軍在前哨，三個師團來包剿。三呀三更里，月兒當了頂，日寇的包圍越發緊，槍炮不行用刀拼。彈盡糧也絕，援兵無音信，將軍沉著把戰應，三次突圍都不行。四呀四更里，月兒偏了西，將軍實在太危急，隨從勸他快轉移。將軍發誓言，生死不足惜，臨陣逃脫最可恥，要為中華爭口氣。五呀五更里，月兒落了山，將軍連中三顆彈，渾身上下鮮血染。將軍殉了國，人民淚不干，一顆將星歸了天，民族英雄萬代傳”。

時值張自忠將軍蒙難67年之際，鄂西北襄樊峪山鎮陳家集村農民陳廣華將收藏至今已經有55年時間了的刻有“張上將軍初葬處，1940·5·16”石碑，無償地捐獻給了中國人民抗日戰爭紀念館，張自忠將軍犧牲時厝葬處紀念碑首次對世人展出。這位樸實的農民在捐獻儀式上的講的一段話，道出了鄂西北人民群眾對張自忠將軍敬仰的心聲，他說：“我收藏這一抗戰文物這么多年，就是為了永久紀念張將軍。現在我把文物捐給國家，是為了讓更多的人牢記歷史，不忘忠魂”。

張自忠將軍為了抗日戰爭的勝利，生死不茍、大義凜然的民族氣節，永遠激勵著中華兒女自強不息，為民族強盛而努力奮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