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合同無效或被撤銷之后物之返還的性質(zhì)

［收稿日期］2008年6月1日

［作者簡介］王珂：青海民族學院。

［摘 要］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之后，因物的返還請求權到底屬何種請求權一直以來是學術上的爭論點。筆者將層層剝析，說明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之后的返還是不當?shù)美埱髾唷＊?/p>

［關鍵詞］物上請求權 不當?shù)美?物權行為無因性

［中圖分類號］DF41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7－0009－02

案例：甲與乙訂立汽車買賣合同，后因為重大誤解。甲撤銷了買賣合同并向乙請求返還已交付的汽車。問：甲向乙請求返還汽車應當是依據(jù)什么權利請求。

一、學理上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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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之后產(chǎn)生的物的返還的請求權目前有三種觀點，分別是：(一)物上請求權說。是指物的占有人雖然因為合同占有物，但是后因合同無效或是撤銷，因此該物的占有人沒有取得對物所有權，而原物權人依據(jù)可以依據(jù)物上請求權向占有人請求返還物。并且，可以依據(jù)物權的追及效力向第三人請求返還原物。(二)不當?shù)美f。是指物之占有人已經(jīng)取得了物的所有權，但是由于物的取得沒有法律之依據(jù)且他方利益無故受損，基于公平原則依據(jù)不當?shù)美埱髾啵蛭锏恼加腥苏埱笪锏姆颠€。并且，物已經(jīng)轉(zhuǎn)讓給第三人的，原物權人不可以向第三人請求返還物。(三)物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偤险f。此說也是折中說，物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母偤希瑑烧呓钥烧埱蠓颠€。也就是說，此兩種請求權依當事人自主選擇，如果當事人要請求返還原物的話，應當依據(jù)物上請求權行使。如果物已經(jīng)轉(zhuǎn)移致第三人或者當事人僅想要相應的給付，那么就可以以不當?shù)美蛳鄬θ苏埱蠓颠€。

二、物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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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前述案件，應當首先認識物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p>

物上請求權，是指物權權利人在其權利在現(xiàn)實和將來遇有某種妨害時，物權人有權對于造成的妨害其權利事由的人請求排除此等妨害。物上請求權包含有三項內(nèi)容，物權的返還請求權、妨害除去請求權、妨害預防請求權。從其權利內(nèi)容來看，當物權受到妨害時，物權人有權對妨害人提出請求去除妨害。物上請求權的目的就是維持和保護所有權的圓滿狀態(tài)，所以基于物上請求，物權人以此可以對抗任何第三人。物上請求權是基于所有權的對世權、絕對權，其命運是與物權不可分離的，物權的發(fā)生、移轉(zhuǎn)、消滅就也就能導致物上請求權的相應變化。因此物上請求權是所有權的衍生權利也是其自然權利。

不當?shù)美抵笩o法律之原因而受利益，致他人利益受損，應當負有返還物的義務。不當?shù)美贫鹊脑O計之目的是矯正欠缺法律關系的財貨轉(zhuǎn)移與保護財貨的歸屬。具體言之，正常的物的轉(zhuǎn)移是由法律關系引起。如果沒有法律關系卻導致財貨之轉(zhuǎn)移，對于財貨移轉(zhuǎn)方是不公平的。“對于兩個財產(chǎn)間所產(chǎn)生之不平衡，命裁判官予以調(diào)整者，乃正以之規(guī)則，一人為另一人的利益，不受任何報償，而犧牲其利益者，乃義不所許.”“不當?shù)美幕A在乎公平，而社會良心的正義相合致，財產(chǎn)價值的移動，在形式上一般的確定為正當。但是在實質(zhì)上的相對所謂如認為不正當是，則本于公平理念。以調(diào)整此項矛盾者，乃不當?shù)美举|(zhì)。”自然需要以不當?shù)美贫葘Υ岁P系進行調(diào)整。同時不當?shù)美彩菍ι埔獾谌宋镏踩Ｗo。因為有不當?shù)美贫人允芎θ酥荒芟驘o權處分人依不當?shù)美埱蠓颠€價金，而不能向善意第三人提出物之返還請求權。通過不當?shù)美贫群馄酱岁P系中各方利益。

三、案例的解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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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案例中看似物上請求權與不當?shù)美埱髾嘟钥烧埱笾鋵嵅蝗灰病奈锷险埱髾鄟砜础Ｎ覀冎溃锷险埱髾嗟奶崞鸨仨毷菗碛兴袡嗯c之權能。所以上述案例的關鍵點在于乙是否取得了汽車的所有權，換句話來說，就是合同無效或者被撤銷之后，以交付的物，其所有權是否已經(jīng)移轉(zhuǎn)。此就是涉及到物權行為與物權行為的無因性。

物權行為是指以設立、變更和廢止為目的的法律行為。這個觀點首先是由德國的薩維尼提出。他在《當代羅馬法制度》一文中認為交付是種契約，因為交付行為本身既有意思表示，又有外在行為，其目的就是為了完成物權的設立、變更、移轉(zhuǎn)和消滅。既然交付是中獨立的合同，那么就應到與之先前的訂立的買賣合同想?yún)^(qū)分，而是另一種法律關系。并且認為交付是種獨立的意思表示，這是因為，這種意思表示與先前訂立合同的意思表示是不一樣的，訂立買賣合同的意思表示是訂立合同，而交付的意思表示轉(zhuǎn)移所有權。而且，交付本身就是一種意思表示的外在形式。因此，薩維尼的理論就是將以前看似一個的法律關系分為了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物權行為在薩維尼的理論中就是物的合意，也就是當時人關于設立、變更、移轉(zhuǎn)和消滅物的意思表示一致。既然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相分離，那么自然物權行為也就獨立存在。因此，物權行為的無因性也是物權行為的邏輯結果。

物權行為無因性原則，又稱物權抽象原則，指物權行為在其效力和結果上不依賴其原因行為而獨立成立，即原因行為的無效或者被撤銷不能導致物的履行行為的當然無效和撤銷。基于這種理論，物的履行的效力是由物權行為導致，而不是原因行為。因此，物的履行行為的效力只是與物權行為成因果關系，而不與債權行為成因果關系。根據(jù)無因性原則，當原因行為被撤銷或者無效時(債權原因)，依此原因行為所為的物權行為卻不會當然無效。因為當事人物權行為意思表示并未失效，物的取得人因此而取得之物權不能因之而被撤銷。所以，薩維尼說：“一個源于錯誤的交付也是完全有效的。”此時，已為物的交付的當事人可以向物的取得人提起不當?shù)美颠€之訴，但不能行使物上請求權要求其返還，更不能向第三人行使物上追及權(如果買受人已將標的物再次轉(zhuǎn)讓給第三人的話)。可見，物權的無因性理論是專門保護交易相對人的物之歸屬，也就是說物權行為無因性理論是保證物之流轉(zhuǎn)的安全。

那么我國是否承認物權無因性理論呢？《中華人民共和國物權法》第十四條的規(guī)定：“設立，變更，轉(zhuǎn)讓，消滅依照法律規(guī)定應當?shù)怯浀模杂涊d于布動產(chǎn)登記簿是發(fā)生效力。”第二十三條規(guī)定：“動產(chǎn)物權的設立和轉(zhuǎn)讓，自交付時發(fā)生效力，但法律另有規(guī)定的除外。”可見，我國目前的《物權法》已經(jīng)區(qū)分了債權行為和物權行為。那么合同的無效和被撤銷是否能導致物權行為的無效或撤銷么？筆者認為既然我國《物權法》已經(jīng)區(qū)分了債權行為與物權行為，并規(guī)定物之移轉(zhuǎn)在于交付和登記。那么物權行為無因性那就是必然的邏輯結論。因此，目前我國司法實務上實際是承認物權行為無因性理論。對照案例中的甲交付汽車與乙，乙是自然就取得了所有權。這是無庸置疑的，那么甲就不能基于物上請求權要求乙返還汽車。

從不當?shù)美嵌葋砜矗驗槲餀嘁呀?jīng)轉(zhuǎn)移。而且合同的撤銷，因此對于合同的一方來說是不公平的。基于公平原則，乙應當返還汽車與甲。

也許有人說，那么采用物權無因性而以不當?shù)美埱髾嘁笠曳颠€汽車對于原出賣人來說是保護的不利。例如，如果上述案例中乙又轉(zhuǎn)讓汽車與第三人，第三人基于善意，取得的所有權，勢必損害出賣人甲利益。但是，實際上并不是如此，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原物權人其訂立合同的目的是將物用于交易，這就說明該物對他而言，他所看重的或者說他的目的是為了以物的使用價值獲取以貨幣形式表現(xiàn)出來的物的價值或轉(zhuǎn)讓價金。物權行為的無因性原則就是使需要該物的人獲得物的所有權，而賦予原物權人不當?shù)美麄鶛?表現(xiàn)為一定數(shù)量的貨幣)，使各個當事人的不同需要都得到了滿足。

可以說，不當?shù)美姓{(diào)整因物權無因性產(chǎn)生的財貨變動的功能。物權行為無因性原則與不當?shù)美啻顧n有益于交易繁榮和物盡其用，最終必能促進社會的發(fā)展，也符合時代的潮流。

［參考文獻］

［1］孫憲忠：《論物權法》，法律出版社出版。

［2］史尚寬《物權法論》，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2000年版。

［3］王澤鑒：《民法學說語判例研究》中國政法大學出版社1998年版。

［4］魏振瀛：《民法》北京出版社與高教出版社2000年版。

［5］鄭玉波：《民法債編總論》。

［6］〔英〕洛克：《政府論》(下)，北京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

［7］王澤鑒：《債法原理二不當?shù)美罚袊ù髮W出版社2002年版。

(責任編輯：方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