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期抗戰”初期蔣介石對日外交思想評析

［收稿日期］2008年6月5日

［作者簡介］潘燕紅(1983～ )：女，山東濰坊人，東北師范大學歷史文化學院中國近現代史專業碩士。

［摘 要］在1938年底到1941年底戰略相持階段的初期，面對軍事上的頻頻失利，英美外援的遲遲不來以及日本的政治誘降攻勢，蔣介石與日本進行了頻繁的秘密接觸。本文通過分析與“桐工作計劃”相關的雙方秘密談判的過程及內容，來闡述蔣介石在這一時期對日本這種既戰既和的矛盾外交思想。

［關鍵詞］二期抗戰 戰略相持階段 “桐工作計劃” 外交思想

［中圖分類號］K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7－0035－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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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底到1941年底是中國抗戰最艱苦的階段。中日戰爭爆發后，美、英一直采取一種說教家的態度：不承認日本侵略所造成的結果，除在口頭上說說以外，不想采取任何措施。美國對華的第一批援款也拖延到1940年3月才到。并且隨著歐洲形勢的惡化，英、美采取了“先歐后亞”的政策，在遠東策劃“遠東慕尼黑陰謀”，企圖進一步犧牲中國的利益來謀求對日妥協。

一、二期抗戰的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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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年11月，廣州、武漢相繼失手，抗戰進入相持階段。1938年11月，蔣介石在軍事會議的訓詞中闡明：“從盧溝橋事變到武漢退軍岳州淪陷為止”是抗戰第一期，“從今以后的戰爭”為第二期，指出，“第二期抗戰，就是我們轉守為攻，轉敗為勝的時期”，并提出了“抗戰不屈”的國策。為此，國民政府調整了軍事方針，開展游擊戰和運動戰，以正面主力部隊發動有限進攻，在正面戰場持續抵抗。1939年1月，蔣介石在國民黨五屆五中全會上強調一定要持久抗戰，奮斗到底，打破敵人速戰速決的陰謀。1939年9月，歐洲戰爭爆發后，蔣介石提出了中國抗戰的三大任務，即集中人才，建設后方；加強軍事，爭取勝利；注意國際形勢，推進戰時外交。把中日戰爭說成是世界戰爭的起點，強調“九#8226;一八”以來中國求自由平等的一貫國策，并過早地表現出了抗戰勝利的興奮之情：“我們現在的問題，已不在敵人的強弱，或敵人何時失敗的問題，實際上敵人是早已失敗了，我們以后只在專心一致來充實我們建國的準備，健全我們抗戰的本身，從種種方面奠立我們勝利的基礎，這就是我們目前惟一的根本問題。”但歐洲戰爭爆發后，英美等國決定“先歐后亞”，在中國抗戰陷于孤立的情況下，蔣介石又提出了獨立抗戰，自立自強，一面抗戰，一面建國的主張。指出“抗戰是我們當前急要的任務，建國是我們最后的目的。”

此時，蔣介石表現出了抗戰的決心，并制定了抗戰的國策和原則，然而也表現出了國力不強、企盼外援的心理。在外援未到的情況下，鑒于當時戰爭前途并不十分明朗，蔣介石與日本進行了頻繁的秘密接觸。

二、中日秘密交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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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時期，日本也調整了對華方針，把主要矛頭指向中國共產黨的敵后抗日根據地，對國民黨則發起了頻繁的誘降活動。1938年(昭和13年)11月30日，日本御前會議提出了“睦鄰友好、防共、共同防衛及經濟合作之原則”；12月22日發表近衛聲明，宣稱睦鄰友好，共同防共及經濟合作。在此情況下，日本相繼制定了北平喜多特務機關長的“和平”計劃，上海特務機關的小野寺信“和平”計劃，“桐工作計劃”等一系列的“和談”計劃。其中歷時最長、最具成效的是“桐工作計劃”，它始于1939年底至1940年10月終，歷時11個月。所謂“桐工作計劃”是指1939年底，日本參謀本部派其中國課的鈴木卓爾中佐到香港任武官，其任務是建立與重慶的聯絡線。他選擇了自稱宋子文之弟的宋子良做聯絡人。宋時任西南運輸公司董事長，該公司的飛機在香港——重慶、香港——河內線上飛行，因此給鈴木與重慶聯系提供了方便。日方故稱此項工作為“桐工作”。

1939年12月27日，鈴木與宋子良在香港密談，促成了1940年3月7~10日的中日雙方正式代表在香港的四次預備性會談。其間雙方爭論的中心問題為：承認滿洲國問題、華北駐兵問題、對汪政府的處理問題。關于承認滿洲問題，中方表示對此問題暫不接觸，保持緘默態度。關于駐兵問題，重慶方面雖承認將內蒙作為特殊化地區，但反對日本在華北駐兵，要求日軍提出撤兵計劃。關于汪政府問題中國表示暫不考慮與其合流，但將作為國內問題妥善處理。由于在關鍵問題上存在分歧，雙方沒能達成協議。

3月13日在九龍舉行會談，章友三表示重慶政府準備有條件地在汪政府上作出一些讓步，并準備以嚴厲討伐共軍來滿足日方的停戰條件，但雙方仍未達成協議。

3月17日閑院宮參謀總長以大陸指第676號作出指示：“中國派遣軍總司令官應命令有關機關……負責與重慶政府代表交涉停戰事宜。”并提出停戰條件：“一、以日中兩國之互惠為基礎，以一般提攜，尤以善鄰友好、共同防共、經濟提攜為調整兩國國交之基本原則。二、中國承認滿洲國。三、中國放棄容共抗日政策，并于停戰同時予以聲明。四、日中兩國締結防共協定。日本在蒙疆及華北駐屯必要的軍隊。(駐軍問題在不得已時可保密)以蒙疆為防共特殊地區。五、在華北及長江下游地區實行經濟合作。又，關于開發利用華北重要資源，應向日本提供特殊便利。六、華南沿海特定島嶼(含海南島)與海軍實行密切的軍事合作。(可保密)七、為了中日提攜合作，中國由日本招聘軍事及經濟顧問。八、中國保證同意日本人在中國內地有居住、營業之自由。九、與汪精衛等新中央政府成員協力合作。”“中國如接受我方要求，日本則尊重中國之主權及領土，不干涉其內政。日本并考慮撤銷治外法權及交還租界。日本在實現和平后，按另定辦法迅速撤回派往中國之兵力……”

3月24日，蔣介石指示宋子良對鈴木作出答復：“關于承認‘滿洲國’問題，政府內部的意見形成對立，不易決定，希望延期到4月15日再作確定答復。”日方認為，中方的答復系阻止汪政權成立的陰謀，因而基本按原計劃于3月30日在南京成立了汪偽政府。于是，蔣介石立即停止了會談，使日本原期望的蔣汪事前合流計劃歸于失敗。

6月4日至6日，雙方在澳門舉行第二輪預備性會談。交涉的難題仍為滿洲國問題和駐兵問題，但在此次會上，中國方面強烈要求在停戰前首先使汪精衛出國或引退，遭到日方反對。會議結束時，雙方達成協議：由蔣介石、板垣征四郎、汪精衛三方會談。7月22日夜，雙方交換備忘錄，決定板垣征四郎與蔣介石于8月初旬在長沙會談。

8月20日至12月5日，中共發動了震驚中外的百團大戰，沉重打擊了日本的侵略，也使在香港的“桐工作”宣告終止。同時，日本企圖乘英、法、荷無暇東顧之機，抓緊促蔣和談，迅速結束中日戰爭，抽身南進。因此，8月22日，近衛致蔣介石親筆信稱：“堅信板蔣會談必將確立調整兩國邦交之基礎。”然而，9月5日以后，蔣介石的態度發生變化，重慶方面稱近衛親筆信乃系偽造，對之表示不相信。鈴木遂于9月5日報告內稱：“美國遠東政策的加強，英國大使重慶之行，以及蘇聯、中共情勢趨于活躍等，致使處于緊急關頭的蔣介石舉棋不定……莫如主動暫停此項工作。”今井大佐認為：“宋子文赴美，一億美元貸款有望，美英在太平洋上對日壓力正在加強，蔣介石8月在新疆某地與蘇聯要人會談的結果，蘇聯可能加強對華援助，故蔣對和平表現躊躇。因此，板蔣會談暫以靜觀為宜。”

9月19日，中國派遣軍總司令部決定暫時停止“桐工作”。大本營陸軍部于10月8日以大陸指第758號指示：“原大陸指第676號所指示停戰談判應予停止。”至此，日本開展近一年的“桐工作”無果而終。

三、蔣介石對日外交思想評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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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蔣介石是堅持抗日的。他自抗戰開始，就堅持以恢復七七事變以前的狀態為基本目標。在和談中他始終堅持對華北地區的主權，希望通過和平手段達到使日本撤兵的目的。雖然蔣介石在與日交涉中對東北問題表現得較被動，對“滿洲國”問題保持緘默，沒有明確提出收復東北的抗戰目標，但這不等于說蔣介石有心放棄東北，他也沒有公開承認偽滿洲國，并且極端反感日本將“日、滿、華”并列的提法。因此他在東北問題上的暫時妥協，并不影響他堅持抗日的基本立場。

其次，“和談”中貫穿著他“攘外必先安內”的基本原則。盡管國共兩黨再度合作，但國共兩黨的性質沒有改變，相互之間仍存在著不可調和的矛盾，共產黨始終是蔣介石的心頭大患。因此，國共合作后，兩黨的斗爭以一種特殊的方式表現出來，即國民黨的“和平統一”策略與中共“獨立自主”方針的斗爭。而日、蔣在反共立場上具有一致性，因此，蔣介石在這個時期出現了動搖與妥協，企圖和平停戰，聯日剿共，除去心腹大患。

再次，“和談”也體現出蔣介石等待外援、以夷制夷的外交策略。抗戰開始后，蔣介石一直希望通過英美等國的干涉來迫使日本撤軍。歐戰開始后，他又強調“中日問題，就是遠東問題，只有由(與)遠東有關的英美法蘇等國大家共同一致召集國際會議，公正解決……才能得到遠東和太平洋真正的和平。”但英美的綏靖政策，使他在抗戰上陷于孤立，感到國力不足，需要外援。因此，這個時期蔣介石與日本進行頻繁的談判，有借此引起英美關注，力求在國際關系體系中解決中日問題的目的。因此他在對日談判上表現出拖延態度，以等待有利的國際形勢，企圖用國際的力量脅迫日本放棄對中國的侵略。

總之，在堅持抗日的前提下，蔣介石并不拒絕停戰議和，議和活動應該看作是蔣介石全盤對日策略中的一部分，從側面反映出蔣介石的矛盾內心和兩手策略。他的這種矛盾的求和心態，使其在軍事嚴重失利、日本發動和平攻勢時，不可避免地產生政治動搖；但我們不應忽略，在交涉過程中，也包含著蔣介石運用謀略，周旋待援因素的存在。

［參考文獻］

［1］楊鳳霞：《抗戰時期蔣介石對日外交思想解析》，《黑龍江省社會主義學院學報》2005年9月。

［2］日本防衛廳戰史室編纂：《日本軍國主義侵華資料長編》(大本營陸軍部摘譯)(上)，四川人民出版社1987年版。

［3］趙佳楹編著：《中國現代外交史》，世界知識出版社2005年版。

［4］安成日、任龍哲：《試論抗日戰爭時期蔣介石對日“和談”問題》，《日本問題研究》1997年第2期。

(責任編輯：方 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