變動模糊限制語與語義范疇

［收稿日期］2008年6月12日

［作者簡介］黃振華(1979～ )：女，湖南汨羅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語用學及認知語言學。

［摘 要］模糊限制語作為最普遍最典型的模糊語言，在語言使用中出現的頻率很高，是模糊語言學值得研究的一種現象。范疇化是人類認知的重要組成部分，從認知的角度看，所有范疇都是模糊范疇(fuzzy category)。本文通過大量變動模糊限制語的實例，結合范疇原型理論，證明人們在語言的具體使用中經常有意地使用變動模糊限制語來主觀劃定語義范疇的范圍，從而更進一步證明語義范疇具有向心性和開放的二重性。

［關鍵詞］變動模糊限制語 語義范疇 模糊性

［中圖分類號］H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489(2008)07－0102－02

一、引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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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的所有事物和現象都有其特性，人們根據這些特性來認識事物。這種主客觀相互作用對事物進行分類的過程即范疇化的過程(categorization)，其結果即認知范疇(cognitive category)。事物的模糊性使語言符號的語義范疇也具有了模糊性。進而，語言的模糊性使得語義范疇也發生變化。本文將首先介紹變動模糊限制語，并分析語義的模糊性；然后通過大量實例，證明人們在言語交際中說話時常有意的使用變動模糊限制語，來主觀劃定語義范疇的范圍；同時也說明語義范疇的向心性和開放性。

二、模糊限制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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模糊性是人類思維的本質特征之一。作為人類“思維的直接現實”的語言不可避免地帶有模糊性的特點。作為模糊語言家族最普遍最典型一分子的模糊限制語(hedges)這個術語最早出現在萊考夫的開創性專題論文“模糊限制語：語義標準和模糊概念邏輯的研究”一文中，他認為模糊限制語是一些“有意把事情弄得更加模糊或更不模糊的詞語(words whose job it is to make things fuzzier or less fuzzier)”。

變動模糊限制語，來自E#8226;F#8226;Prince及同事J#8226;Frader和C#8226;Bosk的分類。他們把模糊限制語劃分為兩大類，一類是緩和型模糊限制語，另一類就是我們將舉例說明的變動型模糊限制語。變動型模糊限制詞(Approximators)：

(1)程度變動(Adaptors)如：kind of，sort of，a little bit，some，somewhat，very，quite，almost，commonly，in a sense，more or less等。

(2)范圍變動(Rounders)如：about，around，approximately，roughly，over something between a and b等。

三、語義范疇的模糊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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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認知的角度看，所有范疇都是模糊范疇(fuzzy categories)。原型范疇理論(prototype theory)，是認知語言學提出的重要觀點，原型理論來源于維特根斯坦對于語義范疇的家族相似性和模糊性的揭示以及他對于亞里士多德經典范疇理論的批判。他以game為例，說明范疇邊界其實是模糊的，并非所有范疇成員都具備一組共同的區別與其他范疇的特性，范疇的建立并非基于一組共有特征，而是基于相互交錯的相似性。網絡維氏認為，范疇的邊緣并不是界限分明的，而是模糊不清的。以有限的，非連續的語言符號承載無限的，連續的外部世界，這是范疇邊緣模糊不清的原因所在。

范疇化是在感知的基礎上進行的，由于原型集中了感知并符號化了的信息，它們就成了范疇的代表，表現出語義范疇的向心性。因此某一認知對象可能完全成為一個范疇的成員，另一個認知對象可能部分地劃分在該范疇內。陳維振、吳世雄認為；在范疇化過程中，人們對連續性客體進行切分或將數目無窮多的客體劃分成有限數目的范疇，這二者都將導致范疇的模糊性。前者是因為無論怎樣切分，相鄰的范疇間都不存在確定的中介，后者將產生包含無數個成員的系屬范疇。因此，語義范疇，作為人類范疇化的產物，不可避免的具有模糊性。陳、吳以認知語言學的范疇理論為依據，指出語言學意義上的范疇應當是原型范疇。原型范疇理論帶來的是一種完全不同于傳統語義理論的意義觀，在原型范疇理論中，詞的意義是以原型范疇的形式而存在的。原型范疇中一個由原型和邊緣構成的結構原形是該范疇的典型成員，邊緣是由該范疇中非典型的成員構成的。從這一觀點出發，我們便不難理解語義范疇的模糊邊界。

四、變動模糊限制語對語義范疇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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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程度變動模糊限制詞能使成員非典型化

所有的語義范疇都是模糊的，并且成員之間的典型程度也不一。我們可以根據其享有的共同特性來決定其成員的身份，與其他成員享有更多共性的成員為該范疇的典型的和中心的成員，即原型，其他成員為非典型成員或邊緣成員。一些程度變動型限制語可以使具有家族相似性的成員非典型化。如：

John's feet were blue.

John's feet were sort of blue.

上例1表明說話者確切知道John的雙腳積瘀，例2表示說話者知道John的雙腳雖然不能確切的說是青一塊紫一塊，但在某種程度上接近于積瘀。這就是說sort of 這個程度變動模糊限制詞影響了話題本身，修正了話題所說的典型情況(blue)。說話者使用sort of 一類詞語可以模糊的反映實際情況，在某種程度上接近于話題，但不等于話題所說的典型，并偏離典型。＿＿＿Are you a linguist？

＿＿＿Sort of.

一般說來，說到linguist，都會聯想到一些特定的特征。在上例的回答中，Sort of 使這些約定俗成的特征得到削弱，在承認自己是語言學家的同時又表示自己不太夠格，就把自己歸為語言學家范疇內的非典型成員。這種用法經常用來表示謙虛。比如：

I'm not much of a scholar.

He has a talent little short of genius.

I am not much of a politician.

He is something of a politician.

以上四例都是程度變動型模糊限制語修飾名詞，使本來的典型成員非典型化。

2.通過限定標準從某種程度上把某主體歸屬于某個范疇，有時甚至可以使一般情況下不歸屬該范疇的事件也歸屬該范疇，從而改變原命題的真值條件

一些真假不明確的話語，一旦加上模糊限制語，就能使話語符合真實；而一些不具備真值條件的話語，加上模糊限制詞就可以含糊其詞。Lakoff列舉了英語中近60個這類表達式，我們選常用的來看一下：

(1)* Loosely speaking，a sparrow is a bird.

(2)Strictly speaking，a bat is not a bird.

(3)Loosely speaking，a whale is a fish.

(4)Strictly speaking，a whale is not a fish but a mammal.

(5)*Loosely speaking，a sheep is not a fish.

(6)*Strictly speaking，a sheep is not a fish.

(7)*Strictly speaking，a sheep and a fish are both vertebrates.

例(1)是錯的，因為麻雀本來毫無疑問就是鳥，不必用模糊限制語擴展鳥的語義范疇來包括它；例(7)也是同理。例(2)中說話人收縮了語義范疇從而將蝙蝠排除在外。有時我們運用模糊限制語是為了找出某主體與范疇其他成員共有的非基本特征使該主體與該范疇有所聯系。如例(3)中通過模糊限制語“Loosely speaking”擴展了范疇界限把鯨魚劃在魚的范疇內，使大家聯想whale與 fish共有的在水中生活這個非本質特征，使二者有所聯系；同時標示出它是非典型成員，從而使話語能被接受。相反，例(4)又將它排除在外。很明顯，例(5)和例(6)都是錯的，因為羊和魚分別是不同語義范疇的典型成員，它們都有各自分明的語義特征，不可能發生混淆。

3.充當范疇延伸的標志語

有些模糊限制語激活了我們對該主體偶然具有原特征與該范疇次特征相似性的認識。該主體雖然偶然具有該特征，但是從任何程度上我們決不能根據這種特征將其歸屬于該范疇。這只能是一種隱喻用法。我們看Lakoff的一個例子：

Esther William is a fish.

Esther William is a regular fish.

從字面意思來看，第二個命題不對。因為Esther William是人，不是魚，我們不能把它歸入魚類中去。但是“regular”(十足的，徹底的)的使用，激活了人們對魚與人偶然具有的共同特征的認識，即水性好，擅長游泳。這里的用法實際上是一種隱喻，“regular”起到了提示。In a way，these officers were prisoners themselves.

I have no relish for the country.It's a kind of healthy grave.

很明顯，軍官不可能同時是囚犯；國家也不會真是墳墓。這兩例中也用到了隱喻，兩個模糊限制語的使用激活了我們對該主體偶然具有的原特征與喻體體范疇次特征相似性的認識。這種用法很常用，使語言的使用更靈活，有效并且生動。

4.能夠表示范疇內部各成員的隸屬程度或隸屬函數

這類詞語的使用能幫助我們區分一個范疇的中心成員和邊緣成員，如：Mary is very pretty.我們可以用“quite，somewhat，sort of，fairly，a little bit”這些程度變動限制詞來替換“very”來改變瑪麗漂亮的程度，即改變范疇成員隸屬度。對英語中常見的副詞性程度變動語的模糊程度可用如下圖示：very＞quite＞somewhat＞rather＞pretty＞a little bit...很明顯，“very pretty”就比“a little bit pretty”更接近原型，兩者在這個語義范疇中是中心成員和邊緣成員的關系。

5.范圍變動模糊限制語可以使精確的概念和語義范疇變得模糊

說話人還可以通過范圍變動模糊限制語使本來精確的語義范疇模糊化。例如，在“ten kilos”、“six o'clock”之前或之后加上“about”或“or so”，原本精確的概念便馬上模糊起來。另外，模糊限制語能使被修飾成分產生相反的意思。例如，英語“quite”的意思是“少數”、“幾個”，前面加上限制語“rather”后，意思卻成了“相當多”、“不少”。

He was about six feet tall.

The man's age was about something between forty and fifty.

本來數字是極其精確的，但是上兩句中通過范圍變動模糊限制語about和about something使他身高的范疇，男人的年紀圍繞six feet 和between forty and fifty 擴展了，變得不精確和模糊。

There are about 40 people in this hall.

He hopes to set up an advance camp at around 20000 feet in early July.

There are roughly 2000 people there.

The plane will be landing approximately 15 minutes.

上述范圍變動模糊限制語都是修飾限定原話，或者根據實際情況對原話做某種程度的修正，或者給原話定出一個變動范圍。在言語交際中這兩類變動型模糊限制語可以避免說話武斷，使話語更具有客觀性，更能為聽話者所接受。因為說話人不想把數字說得太死，免與實際情況不符，故使用了一個范圍變動語使數目范圍模糊化，在言語交際中使用這類模糊限制語可以向聽話者講出話題的范圍，使他能在這個范圍內理解事物。

五、小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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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言學在方法論和本質上都與范疇化緊密相關。本文闡述了語義范疇的模糊性，并用具體實例論證了說話人都能通過有意的使用變動型模糊限制語，使語義范疇擴展，縮小或使成員非典型化；或者還可以使本來精確的范疇邊界變得模糊，具有不確定性。同時，這也證明范疇內成員地位不平等，有等級之分，這從認知的角度證明了作為一種心理現象的語義的確具有模糊性。近些年來，模糊限制語已引起了各學科的廣泛興趣，從認知語言學的角度來研究模糊限制語，不僅在語義，語用方面，都將開拓出新的研究領域。

［參考文獻］

［1］張喬：《模糊語言學論集》，大連出版社1998年版。

［2］趙艷芳：《認知語言學概論》，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0年版。

［3］陳維振、吳世雄：《有關范疇本質和語義模糊性的再認識》，《外國語》2003年第1期。［4］吳世雄、陳維振：《模糊集合論與語義范疇模糊性研究》，《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年第1期。

［5］文旭：《語義模糊的認知分析》，《福建外語》1999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