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境與口譯理解

摘 要：本文根據關聯理論的觀點，從譯員的角度出發，分析善于調動和捕捉語境要素中語境參與者有關特征、上下文和百科知識在口譯過程中對提高話語理解速度和質量的作用。

關鍵詞：語境 口譯理解 關聯性

一、前言

口譯是一種即席的雙語之間的口頭轉換活動，具有時間上的封閉性和空間上的開放性。一方面，這種轉換活動受到時間上的嚴格限制。譯員通常需要在極短的時間內完成聽清、理解和表達三個步驟；另一方面，這種轉換活動有時并非在固定的場所和人員之間進行，話語信息缺乏穩定性和規范性，例如信息的密度、速度等始終處于變化的狀態。口譯在時間和空間上的這種對立作用給譯員對話語的理解帶來重重困難。在這樣一種復雜并且特殊的動態交際過程中，譯者要對語言現象作出分析、判斷和推理，他既要把握原語的情和義，又要使表達和判斷符合譯語的語法規范和常理，還要使自己的譴詞造句具有與原語相當的特征和風貌。譯者的思維往往會在兩種語言系統間往返運動，直至將原語信息適當地安排在譯語句法范圍內。要在這一動態交際過程中成功地做好橋梁作用，準確、迅速地理解話語對于譯員來說至關重要。在口譯中如何提高譯員的理解速度和質量，一直是人們致力研究和解決的問題。本文從關聯理論的語境出發，分析語境要素對口譯過程中理解的促進作用。

二、關聯理論和語境

關聯理論認為，任何話語都是有關聯的，話語的理解過程就是確立關聯性、尋找最佳關聯的推理過程。話語的關聯性受話語所具有的語境效果和話語處理所需的努力的共同制約。在較小的語境中找不到關聯，就得借助大一些的語境，直至找出話語的關聯，使話語在這個語境中具有語境效果；話語信息與語境假設的關聯性越強，在推理時所付出的努力就越小；如果話語信息與語境假設的關聯性越弱，話語推理時所付出的努力就越大。如果聽話人能以最小的處理努力獲得最大的語境效果，那么該話語就具有最佳關聯性。因此關聯是一個相對的概念，它相對于語境，依賴于語境。盡管在口譯過程中，源語信息與譯員傳達的信息是不可能完全對等的。但是，如果譯員用來理解話語信息的語境假設能盡量接近譯語接收者所采用的語境假設，那么語境效果上的差距就會大大縮小。但是，話語信息是不斷變化的，為了建立與話語信息密切相關的語境假設，有必要對語境的構成要素和功能進行分析。

語境是言語交際雙方共同的前提，對語境的構成不同的學者有不同的歸納。比如Dell Hymes曾將之歸納為Speaking一詞，s代表Setting和Scene（背景和場景），P代表Participants(參加者)，E代表Ends(目的及結果)，A代表Acts sequence（信息的形式和內容），K代表Keys（傳遞信息的方式），I代表Instrumentalities（使用什么語言、方言等），N代表Norms（在各種情況下應遵守的規范），G代表Genres（體裁）。［１］Halliday與Hasan在他們合著的Cohesion in English［２］中將語境要素歸納為語場，口譯理解。在關聯理論中，語境是一種心理建構體，不僅僅指傳統意義上的上下文、即時的物質環境等具體語境因素，也包括一個人的知識因素，如已知的全部事實、假設、信念以及一個人的認知能力。［３］由于語境有容納一種意義而排斥其它意義的特征，它縮小了理解話語時必需的檢索范圍，幫助譯員在一句話或一段話還未結束時便能預測到整句話或整段話的意思，從而縮短譯員的理解時間，提高其理解速度。同時，它能對某些語言現象進行解釋和說明，比如幫助排除歧義，解釋一詞多義現象以及提供指示詞語的指稱意義等。本文選取語境參與者特征、上下文、及譯者的百科知識三個方面來分析其在譯員理解過程中的重要作用。

三、口譯過程中語境要素的選擇

1．語境參與者的有關特征

口譯過程是交際、反應的過程，那么了解話語參與者的有關特點就至關重要了。說話者的身份、立場、觀點和交際意圖影響著譯員對語境假設的判斷和意義的選擇。拿布什總統在清華大學的演講為例，在學生問到有關美國校園犯罪這種敏感問題時，布什的演講和回答是友好和坦誠的：

I am actually working my way to your question， I promise you， because education is the best anti-crime program. It is important to hold people accountable for their actions. It is important to have consistent policy that says， if you harm somebody， there will be a punishment for that harm. But in the best interests for my country， the long term solution is to make sure the education system works for everybody. And when that happens， there will be a more hopeful future for people， and there will be less poverty， less hopelessness， and less crime. Listen， thank you for letting me come. God bless you all.［３］

我們首先知道布什此次演講的目的應該是想促進與中國學生的交流，因此他會注意給中國人民留下平等、親切和互為尊重的良好印象。從會場反應和效果來看，也確實起到了這樣的作用。其次，布什面對的是中國的大學生，所以他選用的是通俗易懂、簡潔明了的語言。譯員要認識到，說話者選擇語境不僅受到自身的交際意圖、內容等因素的影響，而且還受到聽眾的各種因素的影響。譯員就可以根據這些因素進行推理判斷，從而準備理解話語。

2．上下文

由于語言的線性特征，說話者后面的話語必然影響和決定聽話者對其前面的話語的闡釋理解。反過來說，一個語段除了第一個句子以外，其余句子無不受到上文的影響。正如弗斯所說，“每一個詞當用于一種新的語言環境就會產生新義。”有些字或詞有多種含義，用途非常廣，用法也非常活，它們用在不同的場合有不同的含義，口譯時要特別體會它們的準確含義，就得聯系上下文。例如:“搞”是一個很口語化的動詞，意思很廣，用得很活。因此沒有固定的譯法。翻譯時應將它與其后的名詞搭配一并考慮。

（1）我們講話算數，不搞小動作。

We mean what we say. We do not play petty tricks.

（２）他到山東去工作了3個多月，搞得很好。

He worked in Shangdong Province for more than three months and did a good job there.

（３）我們必須一心一意搞建設。

We must concentrate on economic development.

（４）思想戰線不能搞精神污染。

People working in the ideological field must not spread mental pollution.［３］

“人才”在不同的情況下可以譯成talented people， well talented people， professionals， intellectuals， talents等。究竟如何翻譯，要看具體情況。《鄧小平文選》中有這樣一段話：“改革經濟體制，最重要的、我最關心的，是人才。改革科技體制，我最關心的，還是人才。……要創造一種環境，使拔尖人才能夠脫穎而出。改革就是要創造這種環境。人才是有的。……善于發現人才，團結人才，使用人才，是領導者成熟的主要標志之一。”譯文是：In reforming the economic structure， what matters most is capable people. The same is true in reforming the system for managing science and technology... We must create an environment that enables the brightest people to come to the fore. That is precisely the objective of our reform. We have no lack of talented people... The ability use is one of the chief signs of an experienced leader.

這里，“人才”分別用了不同的英語表述，既表達了原文的意思，又不重復，值得譯員學習、借鑒。

此外，譯員在口譯過程中往往會遇到一些不熟悉的或者完全陌生的詞語。這時，單詞的含義就可以通過上下文來進行猜測。例如：

The long simmering euthanasia issue has lately boiled over into a sometimes fierce public debate， with both sides claiming the mantle of ultimate righteousness.［３］

這一句是出自有關“安樂死”的文章，其中“simmering”這詞，可能有些譯員不清楚，但是，根據下文中“boil over”這一詞語的意思，再結合相關的語境要素，譯員可推斷出它與后一個詞語的意思應相反，表示的是有關“安樂死”長期爭論的狀況，因此，可以把它譯成“醞釀”。

再如在英國貿工部司長德蕾琦在第五屆亞歐經濟部長會議上講到:

Trade between ASEM members has，despite bumps from both the Asian financial crisis of 1997 and more recent wider world economic slowdown， help up well. Sandra Callaghan of the European Commission gave us some of the figures earlier. ［３］

在這段話中，“held up well”的意思在詞典中找不到，但是譯員可以從它的上下文的內容猜出來。它的上文是：“despite bumps from the financial crisis of 1997 and more recent wider world economic slowdown”，它為“held up well”提供了語境假設：“拋開1997年亞洲金融危機和最近的世界經濟下滑的影響”，這樣聽話者只需進行簡單的推理，便很快可以獲得新的語境效果：“held up well 就是呈現良好勢頭的意思。

第三，譯員可以從上文得出提示，在一句話或一段話還未結束時便能預測到整句話或整段話的意思。從面縮短理解時間。例如前南斯拉夫問題國際工作小組主席歐文在安理會的一次講話中說：

Europe knows that， were this flagrant ethnic cleansing to be tolerated， were all its perpetrators to be allowed to escape without being brought to justice， and were its victims not to be helped to return to their homes and land， then we Europeans would pay a terrible price.［３］

在聽到“were this flagrant ethnic cleansing to be tolerated， were...” 時，譯員根據對前南斯拉夫問題的了解，可以預測發言人下面一定會指出這種情況造成的嚴重后果。因此，譯員可以這樣翻譯：“歐洲知道，如果我們繼續容忍這種公然的種族清洗，如果我們允許這些施暴者得以逃脫而不將其繩之以法，如果我們不幫助那些受害者回到自己的家園，我們歐洲人將會付出慘痛的代價。”

再如，在聯合國秘書長安南在聯合國千年峰會上的致詞開篇說到：

I must regret to have to open our proceedings on a somber note. The safety of United Nations personnel， in both peacekeeping and humanitarian missions， is a matter of vital concern to all of us. Before delivering my prepared statement， therefore， I must inform the Heads of State and Government of a tragedy that has occurred in West Timor. A few hours ago， the office of the United Nations High Commissioner for Refugees in Atambua was deliberately attacked， by a militia opposed to the independence of East Timor. My Special Representative in East Timor has informed me that at least three international staff were killed. The rest of the staff are being evacuated to East Timor.［３］

在聽到前兩句“很遺憾，我不得不用肅穆的語氣開始我們今天的大會。執行維和與人道主義任務的聯合國工作人員的安全，是我們共同關心的一個至關重要的問題”時，從“somber”和“safety of United Nations personnel”提供的語境假設，譯員可以猜到安南以下要講的是關于聯合國工作人員的安全受到了威脅的問題，從而可以迅速與話語信息發生關聯，并產生良好的語境效果。這樣譯員在理解話語時可以把注意力放在所期待的主要內容上，既減輕了記憶負荷，又提高了理解速度。

3．百科知識

著名的口譯專家Jean Herbert曾說過，做一個好的譯員要“Know everything of something and something of everything”. (既是專才，又是通才)。譯員所要翻譯的會議沒有兩個是完全一樣的，今天你“做”有關金融的會，明天可能就是衛生的，后天還可能是文化的。所翻譯的內容涉及面寬，包括全球發展的方方面面，如政治、經濟、金融、科技、戰爭、和平等。因此，要求譯員“上知天文，下曉地理”，越是熟悉的題材，對譯員的翻譯質量要求就越高，譯員必須有廣博的知識素養。

其次，要有豐富的知識，這包括掌握歷史知識、社會知識、了解中外風俗習慣、風土人情。語言是表達思想、感情的工具。無論漢語，還是任何一種外語，都是人們生活、工作、生產的產物，都隨著歷史的進步和社會的發展階段有不同表現形式、不同含義。只有了解歷史，了解社會，才能正確理解語言。在理解漢語和外語方面，有共性，也有個性，它對不同的語言，既有共同的要求，也有不同的要求。在口譯工作或者與外賓交談中，涉及的面非常之廣，有時是我們事先無法預料的。這就需要我們平時多注意翻譯以外的知識的學習。特別要指出的是，口譯活動正是因操不同語言的人們彼此進行面對面的思想交流和情感溝通的需要而產生的，而在跨語言交際中，交際雙方的文化背景不同，傳統習慣以及行為、思維模式各異，而各自又都是按照自己所遵從的文化模式來表述思想和感情，對于對方的背景文化缺乏必要的了解，這會產生所謂的文化障礙。要克服語言交際中的文化障礙，這就要求譯員不但要有雙語能力，而且還要具備文化差異知識特別是通過加強研修本體文化和對象語言的背景文化以及通過實踐經驗的積累來提高跨文化交際的能力和敏感性。

因此，我們可以用一句話概括，即百科知識包括了話語參與者闡釋話語所必需的經驗的、認知的知識體系。從口譯角度來講，譯員是原語者和聽眾之間的橋梁。這就要求譯員具有相當的百科知識，其中對原語和譯入語的掌握是最基本的要求。譯員在自己理解的基礎上，讓聽眾明白原語者的意思，才算完成了自己的任務。

我國領導人與外國來賓交談時常常援引古詩、古語、對聯等來表達自己的觀點和看法。中、外領導人互訪時喜歡引用對方國家的一些古語、詩詞、成語等。這樣做一則可以精辟地表達自己的想法，同時也是為了表示對來訪的國家和人民的尊重和友好。江澤民主席在1997年對美國進行國事訪問時，就引用了美國詩人朗費羅的一首詩中的一句話：“Something attempted， something done.”（有所追求，才有所成功）。美國總統尼克松1972年2月第一次訪華時，在歡迎宴會上的講話就引用了毛主席的詩詞:“So many deeds cry out to be done，and always urgently; the world rolls on， time presses. Ten thousand years are too long，seize the day，seize the hour.”(多少事，從來急；天地轉，光陰追。一萬年太久，只爭朝夕。)美國副總統蒙代爾1979年8月在北京大學演講時，引用一句中國古詩:“We widen our view three hundred miles by ascending one flight of stairs.” (欲窮千里目，更上一層樓。)英國首相撒切爾夫人1986年6月在歡迎胡耀邦總書記訪英的宴會上講話時，引用《論語》（Analects of Confucius）中的一句話:“Is it not a delight that friends should visit us from afar?”（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所有這些例子都表明，譯員必須具有語言功底和文學修養。

四、結語

口譯過程中，講話者通過對語境的選擇表達意圖，譯員通過對語境的選擇，尋找相關信息從而理解話語，而譯員對話語的理解過程是一個復雜的認知心理過程。語言意義離不開語言環境，要理解原話語，口譯者就必須要結合各種語境要素，了解與講話人相關的各種因素，如他的文化背景、講話的目的和場合等，同時在聽的過程中要善于調動和捕捉相關知識，善于創造和尋找關聯性語境，從而迅速而準確地獲取最佳語境效果，把最佳的譯語意義傳遞給聽眾。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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