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改革開放的進程看我國經濟倫理的歷史性飛躍

[摘要]改革開放30年來，我國社會的經濟倫理思想和觀念發生了歷史性的飛躍。這一飛躍首先表現在，我們果斷革除了禁錮普通人對個人利益和個人幸福的追求，不保障普通人的財產權力的極左觀念，重新確立了尊重個人的自利追求，保障個人合法權利的價值準則。其次，我們徹底摒棄了絕對平均主義的經濟公平觀，明確提出并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這一原則并沒有過時。今天，我們“更加注重社會公平”就是要真正全面落實“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第三，我們逐步拋棄了在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所強化的中國傳統中“個人自由即惡”的倫理觀念，初步實現了從扼殺人的自由選擇到尊重和保護人的自由選擇的轉變，這是我國經濟倫理觀的又一最重要的進步，它標志著我國社會的發展觀向更科學性的歷史回歸。

[關鍵詞]經濟倫理學；個人利益；效率；自由

[中圖分類號]F12 ［文獻標識碼］ Ａ

[文章編號] １６７３－０４６１（２００8）11－００07－０8

根據馬克思主義的基本原理，每一種經濟形態都必將產生出與之相適應的倫理道德體系，倫理道德作為上層建筑，又對社會經濟基礎起著維護、鞏固和促進的作用。在倫理道德體系中，最直接感受和反映社會經濟生活脈搏跳動的乃是經濟倫理。1978年，我們黨召開具有重大歷史意義的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啟了改革開放歷史新時期。從此，我國人民的面貌、社會主義中國的面貌、中國共產黨的面貌都發生了歷史性變化。在這一變化之中，我國社會經濟倫理思想和觀念的變革也是歷史性的。這一時期我國經濟倫理思想的轉變，既銘刻下了我國社會由封閉的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時期人們價值觀念和倫理取向變化的軌跡，又為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有效運轉規定出必須遵守的道德原則和倫理秩序。它的發展與演變，對于我國完成從非市場經濟向市場經濟的轉型具有重要的指導意義。因此，科學總結改革開放以來我國經濟倫理歷史性飛躍的最重要成果，對于改造和更新我國的傳統經濟觀念，推進社會主義市場經濟持續健康發展具有重要的實踐價值。

（一）

在人類社會的歷史上，最顯著的一次經濟發展過程是自工業革命以來的資本主義市場經濟的發展。馬克思在談到資本主義的先進性時指出，比封建主義能夠更好地解放生產力，發展生產力，是資本主義先進性最突出的特征。 “資產階級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階級統治中所創造的生產力，比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全部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自然力的征服，機器的采用，化學在工業和農業中的應用，輪船的行駛，鐵路的通行，電報的使用，整個大陸的開墾，河川的通航，仿佛用法術從地下呼喚出來的大量人口——過去哪一個世紀能夠料想到有這樣的生產力潛伏在社會勞動里呢？”①那么，資本主義為什么能夠更快地解放生產力呢？有人認為那是因為它推進了工業化。但是，二戰以后的原蘇聯和我國都大力推進了工業化，生產力的發展為何又長期受到束縛，未能取得巨大進步呢？對這一點，工業化理論是不能作出富有說服力的解答的。由此可見，工業革命不是生產力解放和發展的真正原因，至少不是唯一原因。而促使資本主義能夠更迅速地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深層原因，正是我們在此不得不認真思考和探索的重要問題。

我們知道，資本主義是以私有制為主體的。那么，同為私有制的封建社會，盡管商品交換也存在，市場經濟為何沒有形成占社會支配地位的經濟機制，生產力也得不到進一步提高呢？這是因為，當時的封建私有制是制約生產力發展的障礙。中世紀歐洲的封建制度，具有以下特征：第一，以土地所有權為基礎的經濟控制與對佃農的人身控制合為一體，莊園里的佃農被“世襲”地束縛于莊園主手中；第二，封建私有制只界定和保護封建君主和莊園主的權力，不保障普通人的財產和人身權利。人民得不到這種權利，就沒有追求自身利益的動力。誠如斯密在《國富論》中所言：“一個不能獲得一點財產的人，食必求其最多，作必望其最少，除此之外，什么也不關心。他的工作，夠他維持生活就行了，你要從他身上多榨出一些來，那就只有出于強迫，他自己絕不會愿意的?！雹诙鴽]有改善自身狀況、增進自身利益的動力，生產力就不可能獲得發展和進步。所以，禁錮普通人的自利追求，不保障普通人的財產權力，正是當時的封建制度制約生產力發展的根本原因。例如，俄國在很長時期—直保留著中世紀的農奴制，直到1730年，500多萬農民中只有13%的農民是自由的。在440萬農奴中，有70%的農奴依附于貴族。這不僅使俄國最基本的生產要素——土地和勞動力更加缺乏流動性，也導致了俄國當時的生產力發展遠較英國和其他歐洲國家緩慢。而在資本主義—經建立的國家，都明確規定了保護普通人的財產所有權和個人利益的法律，并將此作為神圣不可侵犯的權利。這種對個人利益尊重和保護的制度安排及其在社會道德方面所獲得的肯定和支持，正是生產力迅猛發展的真正原因之所在。

誠然，把個人利益和國家利益有機結合起來，這是我國社會長期以來堅持的一個基本原則，也是社會主義道德所倡導的倫理原則。但是，在原蘇聯和我國社會主義革命頭幾十年的實踐中，都曾發生過剝奪人民正當的個人利益追求的嚴重錯誤，由此都無一例外地嚴重破壞了社會生產力的發展。1958年8月，毛澤東在北戴河會議上多次稱贊道：“人民公社的特點： 一曰人，二曰公。我看，叫大公社。大，人多（幾千戶，一萬戶，幾萬戶），地多，綜合經營，工農商學兵，農林牧副漁；大，人多勢眾，辦不到的事情就可以辦到：大，好管，好納入計劃。公，就是比合作社更要社會主義，把資本主義殘余（比如自留地、自養牲口）都可以逐步搞掉。房屋、雞鴨、房前房后的小樹，目前還是自己的，將來也要公有。”“大概十年左右，可能產品非常豐富，道德非常高尚，我們就可以從吃飯、穿衣、住房子上實行共產主義。公共食堂，吃飯不要錢，就是共產主義。”③ 盡管1958年“一大二公”的公社化運動和“超英趕美” 的大躍進最終以失敗而告結束，但毛澤東始終不愿放棄早日將中國發展成為共產主義社會的努力。1966年5月7日，毛澤東又發表了著名的“五#8226;七指示”。“五#8226;七指示”明白無誤地反映了毛澤東晚年的發展理想，這就是：限制和逐步消滅分工、商品經濟，消除一切資產階級思想，逐步建成絕對平均的軍事共產主義社會。1974年12月毛主席在聽取周總理關于四屆人大籌備工作的匯報后談到，“我同丹麥首相談過社會主義制度。(注：毛主席在一九七四年十月二十日會見丹麥首相保羅#8226;哈特林時說過，總而言之，中國屬于社會主義國家。解放前跟資本主義差不多?，F在還實行八級工資制，按勞分配，貨幣交換，這些跟舊社會沒有多少差別。所不同的是所有制變更了。)我國現在實行的是商品制度，工資制度也不平等，有八級工資制，等等。這只能在無產階級專政下加以限制。所以，林彪一類如上臺，搞資本主義制度很容易。因此，要多看點馬列主義的書。列寧說，‘小生產是經常地、每日每時地、自發地和大批地產生著資本主義和資產階級的’。工人階級一部分，黨員一部分，也有這種情況。無產階級中，機關工作人員中，都有發生資產階級生活作風的?！雹軓?958年的大躍進到1966年開始的十年文化大革命，毛澤東一貫堅持的就是：限制和逐步消滅一切資產階級的權利，將中國早日建成共產主義的社會。歷史事實表明，這種對個人利益的嚴重否定不僅破壞了生產力的發展，也給廣大人民的生產和生活帶來了嚴重災難。據薄一波在《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中介紹，1959～1961年，我國就餓死了一千多萬人，這在現代世界和平建設時期乃是絕無僅有的。⑤鄧小平也總結道：“中國社會從1958年到1978年20年時間，實際上處于停滯和徘徊的狀態，國家的經濟和人民的生活沒有得到多大發展和提高。”⑥

那么，為什么禁錮普通人對個人利益和個人幸福的追求，不保障普通人的財產權力，就會嚴重制約生產力和社會經濟的發展與進步呢？這是因為，追求個人的利益和幸福是迄今為止一切人的普遍天性之一。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消滅人類的這種本性。而經濟的發展、社會的進步和人民的普遍幸福，只有順應人的這一本性才能得以實現。最早揭示這一客觀規律的英國經濟學家和倫理學家曼德維爾指出，當人沒有被當作人來對待，當人的本性和權利不能受到尊重時，人便沒有欲望。而“人若沒有欲望的驅使，便絕不會去拼命奮斗；當人們躺在休眠狀態中時，任何東西都不能使他們奮起，其卓越與才能亦永遠不會被發現。人這部怠惰的機器若沒有人的激情的影響，將可以被恰當地比做一臺沒有受到風力影響的巨大風磨?！币虼?，“若想使一個人類社會強大有力，就必須去喚醒其種種激情。劃分土地將能使人們心生貪欲。用贊揚將人們從懶散中喚醒，驕傲之心便會促使他們認真勞作。教給他們貿易與手工，你便能在他們當中喚起妒忌與競爭。增加他們的財產，建立各種工廠，不荒廢一寸土地。務必使財產受到保護，使人皆享有同等的權利。一切皆依法辦事，使人人皆能自由地思想?！暨€要使國民富裕、聰慧和文雅，那還必須使他們學會如何與外國進行商業貿易，……這將會帶來財富，而一旦有了財富，種種藝術和科學便會迅速產生，再依靠我所說的那種良好治理，政治家便能使國家富足強大、美名遠揚、繁榮昌盛。”⑦亞當#8226;斯密在《國富論》中也寫道：“每個人改善自身境況的一致的、經常的、不斷的努力是社會財富、國民財富以及私人財富所賴以產生的重大因素。這不斷的努力，常常強大得足以戰勝政府的浪費，足以挽救行政的大錯誤，使事情日趨改良?！雹啾M管曼德威爾和斯密對人性的分析并非全面，但它無疑是非常深刻的，也給馬克思主義提供了豐富的理論營養。馬克思認為，人作為一種特殊的物質存在方式，其本質在于探索與創造。具有這種探索和創造本質的個人是一切社會經濟活動的主體，亦是決定經濟發展的關鍵因素。資本主義之所以在短短的幾百年間創造出如此巨大的生產力，推動了資本主義世界經濟的迅猛發展，其奧秘就在于它順應了人的天性，順應了勞動者經濟活動的實際需要，為激勵每一個勞動者的勞動積極性和創造性，為發展人的探索能力和創造能力而逐步構架了一些良好的經濟活動規則或活動秩序。這一點，也是資本主義為人類社會所做出的一大貢獻。而我國改革開放30年來所創造的生產力之所以取得比中國過去一切世代創造的生產力還要多、還要大，正是因為我們果斷革除了禁錮普通人對個人利益和個人幸福的追求的極左觀念，重新確立了尊重個人的自利追求，保障個人合法權利的價值準則。30年的巨變充分證明，這一價值準則的重新確立，是近30年來我國經濟倫理最重要的進步之一。

由此可見，對普通人的財產權利的明確界定和保護，是維護經濟發展的主要基礎。孟子講“無恒產者無恒心”，這里可以引伸為“無恒產者無發展”。胡錦濤在十七大報告中強調：“科學發展觀，第一要義是發展”。而激勵人們在法律的范圍內努力追求個人利益和竭盡所能地去擴大這種利益；通過法律對每一個人的合法利益和財產權利給予明確界定和有效保護，乃是促進和維護社會經濟發展的最重要基礎。因此，我國要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和確保社會經濟的持續穩定發展，就是要充分尊重和保障個人權益。不僅需要從憲法上宣布對每一個公民合法獲得的私有財產給予嚴格保護，并以《民法》等一系列相關法律加以具體落實，而且需要經濟倫理為其進行道德辯護和論證，在我國社會營造出公有財產和私有財產權利平等、個人利益與集體利益、國家利益同等重要的道德氛圍。唯其如此，促進我國經濟發展和建設社會主義和諧社會所需要的強大內在動力才會源源不絕地釋放出來。

（二）

效率是一個經濟學范疇，主要是指資源的有效使用與有效配置而獲得較高的效益。一定的投入有較多的產出或一定的產出只需要較少的資源投入，就意味著效率的增長。公平則并不是純經濟學概念，它同時還是一個富于倫理內涵的概念。公平可以指收入分配的公平，或者是指財產分配的公平，或者是指獲取收入與積累財產機會的公平(即指起跑線一致)，這些全都涉及價值判斷問題。在我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重均平而抑分化”的儒家經濟倫理長期居統治地位。雖然就實質而言，儒家并非主張絕對平均，而是強調社會財富的分配以封建等級制度的“禮”為準則來實現利益分配均衡，不可使富者太富，貧者太貧，以免導致社會的動亂不安，但由于我國人數最為龐大的農民階級普遍具有平均主義思想，儒家“不患寡而患不均”的思想很容易被推向絕對平均主義的極端，并形成難以打破的社會心理定勢。這種絕對平均傳統對建國以后我國社會主義的分配制度也產生了極大的影響。例如，薄一波同志在反思毛澤東為什么熱衷于“一平二調”的人民公社模式的原因時，就曾認為中國農民的平均主義思想可能給他以深刻的影響。⑨而追求分配結果絕對平均的共產主義試驗給我國社會帶來的嚴重災害，是人所共知的。

1978年，鄧小平率先在我國提出“效率優先”的主張。他指出：“在經濟政策上，我認為要允許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企業、一部分工人農民，由于辛勤勞動的成績大而收入先多一些，生活先好起來。”⑩鄧小平的這一講話，對于促進我國人民解放思想，幫助我們從“不患寡而患不均”的傳統文化樊籬中掙脫出來，起了極為重要的作用。在改革開放實行30年后，我國堅持效率優先的政策所取得的巨大成效，是舉世公認，有目共睹的。

最近有學者認為十七大關于收入分配問題的新提法“明確摒棄了‘效率優先，兼顧公平’”，是“對公平與效率的關系進行了新的定位” 。因此，在回顧和總結我國30年改革開放經濟倫理的進步成果時，是否應該肯定“效率優先，兼顧公平”，這不僅關系到對中央政策的正確解讀，也是經濟公平觀必須回答的理論和現實問題。

我們應該看到，是十三大第一次提出了“在促進效率提高的前提下體現社會公平”的觀念。十四大的提法是“兼顧效率與公平”。十四屆三中全會則明確提出，收入分配要“體現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十五大和十六大都明確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原則，不同之處在于十六大還提出了“初次分配注重效率”、“再分配注重公平”的論斷。至此，中共中央確立了正確處理效率和公平關系的基本原則，目的就是既要適當拉開收入差距，以發揮收入分配的激勵功能，同時又要防止收入差距過大引起社會不穩定。中共十六屆四中、五中、六中全會先后提出了“注重社會公平”和“更加注重社會公平”，十七大則進一步提出“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和公平的關系，再分配更加注重公平”，同時，會議文獻中不再有“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提法出現。但是，這并不意味著我們對“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完全否定。

首先，市場經濟與效率優先有互為因果的內在聯系，否定“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實質上就是要否定市場經濟。眾所周知，從亞當#8226;斯密開創的古典經濟學到馬歇爾的新古典經濟學，形成了一套關于市場經濟的基本理論體系：由于資源是稀缺和有限的，怎樣使資源配置效率最優，使我們能夠在有限的資源中獲取盡可能大的利益或效用，從而促進“最大多數人的最大程度的幸?！笔墙洕鷮W追求的目標；在自由市場競爭這個“看不見的手”手指引下，供求雙方能夠最終實現供求平衡的均衡狀態，而均衡狀態的市場能使供求雙方均獲得自己想要的利益或效用，沒有資源的浪費或浪費做到了盡可能的小，因此這樣的市場是有效率的。而市場的功能有兩個方面，一個是資源的配置功能，一個是市場結果的分配功能。市場的效率自然也包括兩個方面的效率。主要由市場調配資源和收入分配這是市場經濟的本質決定的，也是區分市場經濟與非市場經濟的重要標志之一。勿庸置疑，市場不是萬能的，所以要強調政府通過再分配來進行收入分配的進一步的調節。再分配雖然以實現社會公平為目的，但它以初次分配為前提和基礎，同樣也以效率優先為前提和基礎。正因如此，亞當#8226;斯密最早提出了“效率優先，機會均等”的經濟公平思想11，其后的約翰#8226;穆勒及新古典主義的馬歇爾、庇古等人在此基礎上，從功利主義思想出發，從資源配置、邊際效用和分配結果的公平性等角度對此進行了進一步的完善，得出了古典主義和新古典主義經濟學所謂“效率優先論”的公平觀：“機會均等，效率致勝”，12同時“兼顧分配結果的相對公平”。 這種公平觀基于追求“效率優先”的思想，強調先“機會公平”而后“結果相對公平”，強調尊重市場的初次分配功能，同時通過政府的再分配來“兼顧分配結果的相對公平”。13這種公平理念的效果在后來的資本主義發展歷程中得到了證明。在當代資本主義世界里，同樣是實行資本主義生產方式，但強調先“機會公平”而后“結果相對公平”的少數發達資本主義國家的勞動生產率和資本效率要遠遠高于其他國家，而收入分配不平等現象要遠遠低于其他資本主義國家，這是人們有目共睹的客觀事實。

就我國當前而論，收入分配差距已越來越大是不爭的事實。1978年我國的吉尼系數為0.16，而到2004年，據世界銀行的資料顯示，中國的吉尼系數為0.447；2005年世界銀行公布的數據是0.47，它們都超過了國際上公認的0.4的警戒線。但是，我們更不能忘記，1978年之前我國既是一個近乎“絕對平均”社會，更是一個共同貧窮的社會。正是為了盡早地消除貧窮，鄧小平才率先在我國提出“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主張，領導我們開始進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取向的改革開放。也正是因為發展了以“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為主旨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近30年來我國的綜合國力和絕大多數人的生活水平才有了明顯的提高。盡管如此，與西方發達國家相比，我們的人均GDP和人均生活水平都還是很低的，在國際上的排名都還在倒數的位置。我們的“蛋糕”還遠遠未達到足夠大的程度，還遠遠不到不用再考慮生產“蛋糕”的效率而只管如何分“蛋糕”的時候。因為出現收入分配差距過大等問題，我們就完全否認市場對收入分配的調節機能，否認“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價值準則的有效性，把政府的調節收入分配的作用無限擴大，這是不科學的，更是危險的。否認市場的收入分配機能就是從根本上否認市場經濟的自組織機能，可以說是從根本上否認了市場機制。如果一次分配和再分配全都由政府來調節，這無疑就是要重返計劃經濟的分配制度。我國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畢竟是市場經濟，不能說我們的市場經濟建設中出了一些問題，就要連市場經濟追求效率這一最本質的東西也要否定掉。如果那樣的話，豈不是一種歷史倒退？

其次，“更加注重社會公平”就是要真正全面落實“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靶蕛炏取痹瓌t是基于“機會公平優先”和“市場完全競爭”而言的，機會不公平必然排斥市場完全競爭，導致市場無效率，同時也必然加劇分配結果的不公平。因此，強調“效率優先”也就是在伸張“機會公平優先”的公平正義原則。美國倫理學家約翰#8226;羅爾斯指出，“在作為公平的正義中，正義的原則是先于對效率的考慮的”，14但是他又強調“差別原則與效率原則是相容的?！?5他在《正義論》中曾經提出兩大正義原則：“第一個原則：每個人對于其他所有人所擁有的最廣泛的基本自由體系相容的類似自由體系都應有一種平等的權利。第二個原則：對社會的和經濟的不平等應這樣安排，使它們被合理地期望適合于每一個人的利益；并且依系于地位和職務向所有人開放。”16他特別指出，上述第二原則的第二部分，“要求地位開放的理由不僅僅是、甚至主要不是效率的理由。”而是“它表達了這樣的信念：如果某些地位不按照一種對所有人都公平的基礎開放，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們覺得自己受到了不公正待遇的感覺就是對的，……他們被剝奪了人類的一種基本善?！?7也就是說，保障每個人的機會公平，并非只是因為“效率優先”是以“機會公平優先”為前提的，而是踐行人類的基本善的必然要求。自由和機會、收入和財富、自尊的基礎——這些社會基本結構中要進行分配的“基本善”，這是“每個有理性的人都想要的東西。這些善不論一個人的合理生活計劃是什么，一般對他都有用?！?8對這些基本善，依據正義的第一原則，每一個人都有一種平等的權利。因此，正義原則不允許“人們所放棄的某些基本自由能從作為結果的社會經濟收益中得到足夠的補償”，即“基本善”和經濟社會收益之間不能進行交換。也正是在這個意義上，羅爾斯才強調，“在作為公平的正義中，正義的原則是先于對效率的考慮的”。 改革開放實行30年來，我國在堅持效率優先的政策方面取得了舉世公認的巨大成效，但是在兼顧公平方面確實還存在較多問題。一方面，收入分配不公平和貧富懸殊的現象在我國越來越嚴重。另一方面，我們在實現“機會公平”方面還面臨著許多障礙，而這些障礙既構成了制造收入分配不公和貧富懸殊的主要原因，又嚴重制約了我國經濟管理、行政管理效率的進一步提高。有研究指出，中國吉尼系數的擴大與西方資本主義國家有以下不同之處：一是地區發展差距成為拉大個人收入分配差距的重要因素。據國外學者的研究，中國各省的吉尼系數多在0.4以下，普遍低于全國的吉尼系數。全國吉尼系數上升的30～50%來自地區差距的擴大。而那些相對落后的地區除了自然稟賦較差以外，基本上都是體制改革最慢的地區，也是國有經濟仍占主導的地區。二是壟斷行業和部門的過高收入拉大個人收入分配差距，而目前這些行業和部門仍然是國有經濟占主導。據統計，2005年，在關系國家經濟命脈領域和支柱產業（共16個行業）的實收資本中，國家資本所占比重為63%左右。屬于國家安全、自然壟斷、提供重要公共產品和服務的行業（共5個行業），在這類行業的實收資本中，國家資本占70% 左右。19正因如此，有人通過分析31個省市自治區的資料發現，平均而言，一個地區城市就業人口中國有部門的比例越大，該地區的吉尼系數越高。20由此可見，當前我國社會不公平現象存在的原因主要在于 “不平等競爭”、“壟斷”和“腐敗”。吳敬璉也認為“主要是機會不平等造成當前的貧富差距拉得更大”，而造成機會不平等的原因則正是腐敗和壟斷。21顯而易見，要消除上述社會不公平現象，僅靠劫富濟貧是治標不治本的。既然是腐敗和壟斷破壞了市場效率提升賴以存在的機會公平這個前提，導致了市場無效率和社會分配不公平，那么，我們就更應該進一步維護和完善市場機制，強調在市場“效率優先”前提下“兼顧公平”和“更加注重公平”。所以，十七大報告中強調“初次分配和再分配都要處理好效率與公平的關系”的前提就是真正全面落實“效率優先，兼顧公平”的原則，要“保護合法收入”、“取締非法收入”和“打破經營壟斷，創造機會公平”。惟其如此，我們才能根本扭轉社會不公平現象越來越嚴重的發展態勢，從而進一步擴大我國社會的公平正義。

（三）

在中國漫長的封建社會中，長期不存在個人獨立、自由的觀念，家、國本位的價值體系長期居主流地位。只是到了近代，資產階級的思想家嚴復、梁啟超等在近代西方資產階級思想的影響下，才沖破兩千年來封建主義的樊籬，大聲疾呼給民眾以自由。如嚴復認為，在封建專制的中國，一提自由，往往被指責為“放誕、恣睢、無忌憚”等，其實，自由之本義應為“不為外物拘牽”。自由為善之要義， “欲為善，亦須自由?！弊非笞杂蓪嵞嗣癖娭畽嗬彩巧鐣M步之動力，因而是合乎善的行為。“貴族之治，則民對貴族爭自由；專制之治，則民對君上而爭自由?！薄爸位煅荩潭扔撸渌靡宰杂勺灾髦掠姟！?2新中國成立之后，當時黨的領導人把計劃經濟與“自由貿易、自由競爭”當成是判斷姓“社”還是姓“資”的標準，看成是走社會主義道路還是走資本主義道路的兩條路線斗爭的標志。1949年1月8日，毛澤東在黨的七屆二中全會上就這樣說過：“今后對經濟構成是應有一個通盤的認識。國營經濟是帶社會主義性質，合作經濟也是帶社會主義性質并向社會主義前進的，國家資本主義經濟，私人資產主義經濟和個體經濟，那個東西基本上是對的，但要注意兩條戰線斗爭。一方面不要以為新民主主義經濟不是計劃經濟，不是向社會主義發展，而認為是自由貿易、自由競爭、向資本主義發展，那是極端錯誤的。”23因此，在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中國傳統中“個人自由即惡”的倫理觀念被揉合進集體本位的價值體系之中，強調集體高于個人，個人自由必須服從集體和權威的價值導向被牢固地樹立起來，個人沒有任何決定自己經濟事務的權力，其結果使人的本質屬性——探索力和創造力得不到應有的發揮和升華，因而也背離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價值目標。

在改革開放之初，鄧小平就特別提出了擴大經濟民主和經濟自由的問題。在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上鄧小平指出，“我想著重講講發揚經濟民主的問題。”“一個生產隊有了經營自主權，一小塊地沒有種上東西，一小片水面沒有利用起來搞養殖業，社員和干部就要睡不著覺，就要開動腦筋想辦法。全國幾十萬個企業，幾百萬個生產隊都開動腦筋，能夠增加多少財富啊！”24從此在我國，無論是農村改革，還是城市經濟改革，都是從擴大自由經營權開始的。而擴大自由經營權的經濟改革不僅使我國的經濟面貌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使我們最終確立了發展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改革目標，更使我國社會逐步摒棄了建國以后頭30多年所形成的扼殺個人的自由選擇的價值導向和思維模式，催生和張揚出崇尚自由、追求自由、尊重和保護每個人的自由選擇的嶄新旋律。從扼殺人的自由選擇到尊重和保護人的自由選擇的轉變，這是我國經濟倫理觀的又一最重要的進步，它標志著我國社會發展觀向更科學性的歷史回歸。

近兩年來，國內有人批評我國近30年的改革開放過多地受西方新自由主義的影響，他們借批新自由主義迷信市場自由化和強調政府作用最小化的主張來否定我國擴大自由經營權的市場取向改革市場，進而否定尊重和保護人的自由選擇的變革方向。固然，新自由主義經濟學中包括許多錯誤的東西，我們不能讓它來指導中國經濟的改革和發展。但以批新自由主義為契機否定尊重和保護人的自由選擇的變革方向則是有失偏頗的。

首先，追求自由是迄今為止一切人的普遍天性之一，自由本身就是一種基本善。人們常常將斯密關于“看不見的手”的著名論斷視作斯密的第一經濟學原理，而他在《道德情操論》中提出的第二經濟學原理則揭示了自生秩序的人性基礎——“在政府中掌權的人容易自以為非常聰明，并且常常對自己所想象的政治計劃的那種虛構的完美迷戀不已，以致不能容忍它的任何一部分稍有偏差。他不斷全面地實施計劃，并且在這個計劃的各個部分中，對可能妨礙這個計劃實施的重大利益或強烈偏見不作任何考慮。他似乎認為他能夠像用手擺布一副棋盤中的各個棋子那樣容易擺布偌大一個社會中的各個成員；他并沒有考慮到：棋盤上的棋子除了用手擺布時的作用外，不存在別的行動原則；但是，在人類社會這個大棋盤上，每個棋子都有自己行動的原則……”。25哈耶克高度評價了斯密的這一思想，認為：“斯密的決定性貢獻，是對一個自生秩序做出了證明：如果個人只受恰當的法律規則的約束，這一秩序便會自發地產生。”26從上述思想出發，哈耶克進一步認為，我們不能以“善”代替“自由”，自由也并不意味著“善”。我們也許是自由的，同時又是痛苦的；自由并不意味著一切行為都是善的，或者一切惡行都不存在。“所謂自由，亦可以意指有饑餓的自由，有犯重大錯誤的自由，或有冒生命危險的自由。……一個身無分文的流浪漢，雖湊合地過著朝不保夕的生活，但的確要比享有各種保障且過著較舒適生活力應征士兵更自由?！绻杂梢虼硕诒砻嫔峡磥聿⒉灰欢ū绕渌纳聘扇〉脑?，那么我們可以說，正是這種獨特的善需要一個獨特的稱謂?！?7也就是說，自由本身是一種價值。我們追求自由不是為了什么別的善，而是為了自由本身。自由就是目的，就是善，或道德。

其次，追求每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乃是馬克思主義社會發展論的題中之義，也是社會主義社會發展的終極價值目標。馬克思認為，判斷一個社會發展的合理性可以從兩個方面展開，即歷史的尺度與價值的尺度。就歷史尺度而言，馬克思把任何一種能夠促進生產力和經濟發展的社會形態都看成是進步的。因為生產力是推動人類社會歷史前進的根本動力，促進生產力的發展，客觀上就是促進人類歷史的進步和發展。就價值尺度而言，馬克思則是在探尋財富的增長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之間關系的過程中去把握的。馬克思認為，“人類的特性恰恰就是自由的自覺的活動?！?8物質生產雖然提供了人類生存和發展所需要的資料，能夠滿足人的物質需要，但它對人的需要的滿足乃是一種功利性目的滿足；而功利性的目的充其量只是一種中介性的目的，比這種中介性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人在物質生產中不斷發展著的本質力量和不斷釋放出的內在潛能，根本上是人的自由自覺的活動、人的自我創造和全面徹底的解放，亦即人的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因此，財富只不過是生產和經濟發展的直接目的，而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才是生產和經濟社會發展的根本目的，發展生產力和推動經濟發展的根本價值指向應該是“人類的天性的這種財富目的本身”。而資本主義為了物質財富增長這種純粹外在的目的即而犧牲(人)自己的目的，使人成為物的奴隸，造成人的異化和片面畸形發展，由此消解了人的主體意義。這種違背人性和人類道德的物化傾向乃是資本主義制度的重大缺陷，它只有在未來的共產主義社會才能夠破消除?！肮伯a主義是私有財產即人的自我異化的積極的揚棄，因而也是通過人并且為了人而對人的本質的真正占有；因此，它是人向作為社會的人即合乎人的本性的人的自身的復歸，這種復歸是徹底的、自覺的、保存了以往發展的全部豐富成果的。這種共產主義，作為完成了的自然主義，等于人本主義，而作為完成了的人本主義，等于自然主義。”291848年，馬克思和恩格斯在《共產黨宣言》中進一步明確宣告：“代替那存在著階級和階級對立的資產階級舊社會的，將是這樣一個聯合體，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0馬克思既肯定了生產力在推動人類社會和個人發展上所起的決定性作用，又緊緊圍繞人的目的性存在這一根本價值命題，揭示了生產力和經濟發展與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之間良性互動和有機統一的辯證關系，強調了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必須以生產力和經濟發展為前提，并落實到促進社會生產力和經濟發展的具體實踐之中。正是基于這種認識，馬克思對市場經濟在解放生產力和推動經濟發展與人本身的自由發展所具有的價值給予了充分肯定，認為資本主義市場經濟“創造出一種新的經濟制度的因素，它同時給社會勞動生產力和一切個體生產者的全面發展以極大的推動”，31只有資本主義市場經濟所創造的生產的物質條件“才能為一個更高級的、以每個人的全面而自由的發展為基本原則的社會形式創造現實基礎”。32也就是說，人的自由全面發展，是一個由資本主義社會奠定物質基礎，在社會主義社會不斷推進，在共產主義社會完全實現的價值目標。

第三，當前我國社會并非自由過度，而是自由還不充分，需要進一步提升和推進自由。眾所周知，即使是經歷了30年的改革開放，由于中國封建社會“人治”傳統殘余的影響，我國各級政府和許多領導干部對個人和企業自由選擇權的不適當干預和限制還依然大量存在。更為嚴重的是，這些干預和限制往往成為政府和相關部門“設租”和“尋租”的手段，成為滋生權力腐敗的溫床。正是因為不愿意放棄“尋租”的權力，權力部門竭力為進一步“放權讓利”設置種種障礙。在這種背景下，收緊自由的韁繩顯然是不符合最大多數人的最大利益的，惟有進一步提升和擴大人民的自由選擇權力，尤其是提高公民的實質性自由水平才是正確的抉擇。所謂實質性自由，用阿馬蒂亞#8226;森的話來說，實質性自由是一個社會在現有的基本條件下提供給人們過一種有價值生活的各種活動的制度組合。這套制度組合至少應當包括：（1）政治自由；（2）經濟條件；（3）社會機會；（4）透明性保證；（5）防護性保障。33這套制度組合能幫助人們更自由地生活并提高他們在這方面的整體能力，同時又能夠更有力地推動經濟發展。上述不同的制度之間在對自由的促進方面存在著令人矚目的相互增強的經驗性關聯。如果只注重某種單一的制度安排，忽視其他制度安排的同步推進以及它們之間的互相協調，那就會在人的自由全面發展中留下“短板”的缺口。就我國當前的實際而論，盡管人民已經獲得了前所未有的實質性自由，但這種自由從某種程度上說還是不全面的，例如，在參與市場公平競爭的機會方面，在政治參與方面，在社會財富的分配方面，在信息和知情權的滿足方面，在醫療衛生保障和公共安全方面，我國公民還存在著不同程度的不自由。由于自由是發展的基礎，發展是自由的結果，發展又會進一步擴大自由，因此，若不對上述情況加以改進，它將一方面阻滯個人的自由全面發展，另一方面還會對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健康發展以及和諧社會建設帶來負面影響。因此，我們必須進一步加強制度建設，通過建立和完善上述制度組合，不斷擴展我國公民的實質性自由，這既是社會主義社會對人民的一種承諾，又是實現以人為本的經濟發展目標的必由之路。

誠然，我們強調尊重每一個公民自由選擇的權利，決不是肯定自由放任主義，而是要正確發揮政府的干預作用和強調因自由而產生的責任。連哈耶克也指出過：“對自由主義事業損害最嚴重的，可能莫過于頑固地堅持某種僵硬的經驗法則，其中最重要的是所謂‘自由放任’原則。”34他還強調：“自由主義承認，自生自發的市場力量出于種種原因不會提供或不會充分提供某些特定的服務，因此把一些明確規定的資源交由政府自由掌控或使用，乃是相當可欲的，因為政府憑靠著這些資源可以向廣大的公民提供這類服務。正是基于這種情勢，我們必須對政府的強制性權力與政府的服務性職能做出明確的界分：就前者而言，政府的行動必須被嚴格限于實施正當行為規則，而且在實施正當行為規則的過程中，政府不得享有任何自由裁量權；而從后者來看，政府只能夠使用那些交由它掌管并專門為了資助這些服務的資源?！?5由此可見，對自由的肯定不是對政府作用的否定。它所要否定的只是政府在運用強制性權力過程中的“自由裁量權”和權力“尋租”。而且，對自由的崇尚也并不否定相應的責任?！白杂刹粌H意味著個人擁有選擇的機會并承認選擇的重負，而且還意味著他必須承擔其行動的后果，接受對其行動的贊揚或譴責。自由與責任實不可分?！?6而在嚴格法治的環境下竭力推進人們自由選擇的最大化，反過來會鼓勵而不是削弱個人對其行為負責，因為優勝劣態的自由競爭機制會給人強加一種道德責任感，培養一種對自己行為負責的良好習慣。當越來越多的公民養成這種習性之時，我國社會的發展就會越來越接近人的自由全面發展的偉大目標。

[注 釋]

①《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6卷（上）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07頁。

②亞當#8226;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卷，商務印書館1974年版，第354頁。

③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下卷，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版，第741-742頁。

④轉引自：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傳》下，中央文獻出版社2003年版，第1713-1714頁。

⑤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下卷，中共中央黨校出版社1993年版，第755頁。

⑥《鄧小平文選》第三卷，人民出版社1993年版，第237頁。

⑦伯納德#8226;曼德維爾：《蜜蜂的寓言》，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141-142頁。

⑧亞當#8226;斯密：《國民財富的性質和原因的研究》上卷，第315頁。

⑨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下卷，第776頁。

⑩《鄧小平文選》(1975-1982年)，第142頁。

11喬洪武：《 西方經濟公平觀的演進及其啟示》， 社會科學輯刊，1998年第5期。

12喬洪武：《近代西方經濟倫理發展階段初探》，理論月刊，1998年第6期。

13喬洪武：《經濟自由和經濟公平的合理范式》， 河北學刊，2000年第3期。

14羅爾斯：《正議論.》，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69頁。

15羅爾斯：《正議論.》，第75頁。

16羅爾斯：《正議論.》，第60—61頁。

17羅爾斯：《正議論.》，第79—80頁。

18羅爾斯：《正議論.》，第63頁。

19趙華荃：堅持公有制為主體的基本經濟制度之我見，《馬克思主義研究》，2006年第11期。

20張維迎：理性思考中國改革，《經濟觀察報》， 2006年03月11日。

21孫榮飛，吳敬璉：《貧富分化背后的因素，一是腐敗，二是壟斷》，第一財經日報，2006年6月26日。

22嚴復：《群己權界論》，轉引自沈善洪、王鳳賢著《中國倫理學說史》下卷，浙江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第722、723頁。

23薄一波：《若干重大決策與事件的回顧》上卷，第24頁。

24《鄧小平文選》(1975-1982年)，第135-136頁。

25亞當#8226;斯密：《道德情操論》，商務印書館1997年版，第302頁。

26哈耶克：《經濟、科學與政治：哈耶克思想精粹》，江蘇人民出版社2000年版，第331頁。

27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生活#8226;讀書#8226;新知三聯書店1997年版，第13頁。

28《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96頁。

29《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42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120頁。

30《馬克思恩格斯選集》第１卷人民出版社1979年版，第294頁。

31《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9卷，第130頁。

32《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第649頁。

33阿馬蒂亞?森：《以自由看待發展》，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2年版，第30頁。

34阿蘭.艾伯斯坦：《哈耶克傳》，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03年版，第149頁。

35《哈耶克論文集》，首都經貿大學出版社2001年版，第129-130頁。

36哈耶克：《自由秩序原理》，第83頁。

On China’s Economic Ethics Historic Leap in the Process of Reform and Opening up

Qiao Hongwu

（Wuhan University ，Wuhan 430072，China）

Abstract：After 30 years of the reform and opening up， China’s economic thinking and concepts of ethics have had a historic leap forward. Firstly， the extreme leftist ideas that prevent ordinary people from pursuing individual interests and personal well-being and neglect the protection of ordinary people’s property have been eliminated， with the respect for the individual pursuit of self-interest and the legitimate right of the individual values re-established. Secondly， the economic view of absolute equalitarianism has been completely abandoned， with the “giving priority to efficiency with due consideration to fairness”principle adhered to. Thirdly， we have gradually abandoned the ethical view ——“personal freedom is evil”——in Chinese tradition which was strengthened by the highly centralized planned economy with the basic realization of respecting and protecting people’s freedom of choice. This is another important progress in China’s economic ethics， indicating China’s concept of social development has become more scientific.

Key words：economic ethics; personal interests; efficiency; freedom

（責任編輯：張積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