財政在何處“積極”

現階段中國政府最應做的，是為明年實施積極財政政策做好準備，但這也非易事

金融風暴席卷全球，A股也未幸免，大部分公司股票的估值已跌至亞洲金融風暴以來的最低水平。因此，若A股公司能在2009年維持一定程度的盈利增長，那么，目前的股票已算相當便宜。當全球金融市場趨于穩定后，A股應該會被看好。當然，這一判斷成立的前提是，中國經濟增長在2009年能不低于8％-9％的水平。

但這并不是一件易事。從占中國經濟增長半壁江山的出口來看，2008年前八個月，中國出口增長約為22％，略低于2007年的25％。在出口分布上，對北美、日本和香港（大部分轉口至美國）的出口增長僅略高于10％；對歐洲的出口增長接近25％；對其他國家（大部分為新興市場）的出口增長則在30％以上。

展望2009年，對北美、日本和香港的出口將進一步放緩，極有可能低于10％；由于歐元強勢不再，且歐洲經濟極有可能跟隨美國進入衰退狀態，中國對歐洲的出口也將大幅減慢；對新興市場的出口增幅理應比發達國家理想，但要保持今年的增幅亦是困難重重。總之，明年中國出口增幅跌破10％的幾率還是比較高的。

反觀內需，情況也并不樂觀。經歷了2003年到2007年的大幅上漲后，中國房地產市場已積聚了不少泡沫。由于中國居民的總體儲蓄率較高，且中國金融機構和相關政府部門在居民房貸的問題上相當謹慎，因此，中國在目前這一輪房地產調整中尚不至于受到太大的沖擊。

但不可否認，隨著消費者認識到，房地產商在過去一兩年過度買地導致資金緊張、不得不較快推出新樓盤時，他們的購房意愿會轉而謹慎。在這種情況下，房價進一步下跌、房地產投資增長大幅下滑、高端消費意愿降低，是不可避免的。

從長遠看，這并非壞事。試想，在北京和上海等城市，一個普通家庭的月收入不過六七千元，而一套普通住房的價格動輒上百萬元。讓房市經歷一定程度的調整，使居民、地方政府和房地產開發商明白房價并非只漲不跌，不失為一件讓各方行為更趨理性的好事。

鑒于內需外需在未來一年多內都有可能減弱，中國政府在財政和貨幣政策上應做出相應調整。筆者認為，貨幣政策應由從緊轉為穩健，而財政政策應從穩健轉為積極。實際上，從十年前亞洲金融風暴的經驗看，財政政策可能比貨幣政策的效果來得更快更好。

因此，現階段中國政府最應做的，是為明年實施積極財政政策做好準備，但這也非易事。財政上的花費，從決策到執行需要一定時間，其中牽涉大量行政工作，比如項目評估等，都頗為耗時。

若中國政府確實準備在2009年推行積極財政政策，應從以下幾方面入手。

——減稅。除了被提議已久的增值稅轉型和個稅改革應加快實施，中國增值稅（17％）的稅率可能也是個需要探討的問題。在1994年稅改時，對應當時政府的收稅能力，把增值稅定得高一點無可厚非，但隨著近年來政府收稅能力已大幅提升，在現階段考慮適度調低增值稅可能正當其時。

——增加公共支出。目前可能是提出和執行醫改方案最適當的時刻，特別是在這一兩年政府財政出現盈余的情況下。若政府能在公共醫療上給予更多投入，減少居民對“看病貴”的憂慮，可以起到穩定居民消費信心，進而推動居民消費支出的作用。另一方面，政府本身增加的醫療支出，亦有助推經濟增長之效。

——基建投資。在明年房地產和工業投資有較大可能出現調整的情況下，政府加大基建投資是穩住整體投資增長的重要途徑。未來幾個月中，有關政府部門應加快選定一些有長遠經濟和社會效益的項目進行可行性研究，爭取在明年全國人大通過財政預算后能盡快實施。在行業選擇上，四川地震災后重建，應是2009年基建投資的一個重點領域；另一方面，中國在上世紀80年代初到90年代中期興建的燃煤電廠，是目前環境污染（特別是二氧化碳排放）的重要源頭。若現在將它們加速淘汰，并以較現代化的燃煤發電廠（特別是那些能回收碳排放）或其他清潔能源來替代，將是一項短期能帶動投資、長期能減少二氧化碳排放的事業。

最后，中國不少大中城市的交通仍相當擁堵，在這些人口100萬以上的大中城市加快地鐵建設，以減緩路面交通壓力并降低中國長期發展對石油的依賴，也是政府可以考慮的。

總之，若要確保中國明年經濟增長達到8％-9％的水平，財政政策十分關鍵。筆者預計，中國政府在2008年的財政盈余約占GDP的1％左右，但政府為保證經濟增長速度，在2009年應制定一個財政盈余占GDP2％左右的預算——這相當于政府財政將為2009年經濟增長貢獻約3個百分點。■

作者為瑞士信貸大中華區研究部主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