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論中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管理

摘 要：隨著金融開放和金融改革的推進，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問題日益顯著，對其進行合理有效的管理日趨重要。文章從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現狀和成因的分析入手，對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管理的選擇方法和制度安排提出了若干建議。

關鍵詞：利率風險 表內管理 表外管理

中圖分類號：F830.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4914（2008）08-186-02

中國的利率市場化改革正在加速進行，致使國內商業銀行所面臨的隨之而來的利率風險愈加明顯，利率風險的管理理應受到金融監管機構和商業銀行的高度重視。

一、中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現狀分析

新中國建國初期至改革開放之前，本幣利率始終是管制利率。改革開放以來利率進入頻繁調整的階段，如上世紀末央行連續8次下調利率，2007年一年之間，央行連續6次上調利率。同時，政府對銀行的一些特殊政策規定也給商業銀行帶來了極大的利率風險，主要體現在以下幾方面：

1.重新定價風險。我國商業銀行的重新定價風險一方面來源于商業銀行自身資產負債結構的不對稱，另一方面來源于中央銀行的利率政策。由于我國實行的商業銀行存貸款結息辦法比較特殊，使得各商業銀行存在嚴重的資產、負債期限結構不匹配。商業銀行的定期存款利率按存單開戶日所定利率付息；而中長期貸款實行“合同利率，一年一定”的政策，即這部分資產實際上是利率敏感性資產，全部隨利率變動在一年內重新定價，存款采用固定利率而貸款則是采用浮動利率，銀行即使在資產負債數量、期限匹配的情況下，仍存在巨大的重新定價風險。

2.收益曲線風險。收益曲線風險是指由于收益曲線斜率和形態的變化，即不同成熟期之間收益率變化幅度不同所導致的利率風險，也即利率結構變化產生的利率風險。在西方債券市場發達的國家，收益曲線可以由同一發行者發行的各種成熟期不同的債券的收益率用一條曲線連接起來而得到。在我國收益曲線尚無法獲得的條件下，利率結構的變化可以在任一期限各種存貸款利率的變動中體現出來。因此，即使資產負債期限匹配，也將產生利率風險。

3.基差風險。基差風險是同一期限的資產、負債由于利率波動幅度不完全一致而導致銀行凈利息收入減少的風險。在利率市場化的國家，表現為同期限存貸款業務定價的基礎利率不同，如美元一年期貸款以1個月美國國庫券定價，而一年期存款以倫敦同業拆借市場利率進行定價。因美國國庫券利率與倫敦同業拆借利率變化的不同步，即使不存在重新定價期限風險，銀行也存在基差風險。在我國利率非完全市場化情況下，基差風險表現為同期限存貸款業務利率變化的不完全相關。此時，因存貸款利率變動幅度不同，商業銀行不可避免地將面臨利率風險。

4.內含選擇權風險。內含選擇權風險是指因利率變動，客戶提前償還貸款或提前支取存款，導致銀行凈利息收支變化的利率風險。名義利率的上調往往會使人們產生利率幻覺，不論實際利率上升還是下降，大部分儲戶可能提取未到期的存款，并以較高的利率存入；而當利率下調，貸款人可能會提前償付貸款，以更低利率重新貸款。這些提前償還的未預期資金給商業銀行帶來巨大的利率風險。根據我國現行利率政策，客戶可根據意愿決定是否提前提取定期儲蓄存款。對于貸款，銀行雖然有規范性協議不能隨意提前還款或收回，但實際工作中，一些優質客戶會在利率下調時要求提前還款并重新貸款，同業間的競爭使銀行不愿失去這些優質客戶，因此不得不順應客戶要求。此類“選擇權”的存在嚴重影響銀行收益的變動。

5.政策性風險。我國商業銀行的政策性風險主要體現在現行的計結息辦法、利率調整的規定和制度建設等方面，這給商業銀行帶來的不利影響。

二、中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成因分析

1.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外部成因。（1）中央銀行對利率的嚴格管制。我國當前正處于利率改革的初級階段，現行所有本幣利率仍由中央銀行統一制定，使利率很難成為商業銀行通過資產負債定價以管理利率風險的手段。隨著利率市場化，雖然中央銀行賦予商業銀行一定的利率浮動權限，銀行可以在規定程度和范圍內變動利率，但這個權限仍然有限，銀行無法根據不同客戶給銀行帶來的收益、信用風險、利率風險大小等進行自主的定價。這就使得銀行對于利率風險無法在定價方面進行管理。（2）中央銀行的貨幣政策不夠成熟。我國的利率政策由中央銀行制定，利率是金融當局進行宏觀經濟調控的重要工具，但長期以來政府的利率調控沒有明確的政策目標，時而把為國有企業解困作為利率目標，時而又以拉動內需作為目的，致使利率風險的發生具有突發性，其發展變化具有短暫性的特點，使銀行的利率風險成為不可抵御的系統性風險。（3）我國的分業經營使得商業銀行缺乏分散利率風險的手段。在利率非市場化的條件下，雖然銀行不能通過提高存貸款利率水平來增加資金來源，提高信貸資產的收益，但是如果商業銀行能從事直接融資業務和投資銀行業務，則可以通過發行金融債券和大額可轉讓存單等方式來調整資產負債結構，或者通過資產證券化和證券投資等業務優化資產結構，以多角化經營來分散風險，提高銀行收益。而我國嚴格的分業經營使得商業銀行收益主要來源于存貸款之間的利息差額，傳統的銀行業務使商業銀行間沒有太大的區別，競爭激烈，進而產生商業銀行較高的經營風險。（4）金融市場發展緩慢，深度不足。國內金融市場深化程度不足，金融市場欠發達，銀行業務拓展限制多，客觀上阻礙了商業銀行利用金融市場和金融創新來防范利率風險，尤其是表外金融工具——利率期貨、遠期利率協議、利率互換等套期保值金融衍生工具的應用。雖然國內目前金融市場在同業拆借市場、國債市場上有一定的發展，但與發達的金融市場相比仍有較大的差距。國內商業銀行防范利率風險的工具僅限于資產負債表內結構的調整，難以運用金融衍生工具來防范利率風險。這使得銀行在進行利率風險管理時可運用的工具相當貧乏，許多時候無法進行有效的利率風險防范。

2.商業銀行內部成因。（1）信貸資產質量低下。目前我國還有相當一部分企業尤其是國有企業沒有建立規范的企業制度，而欠規范的企業制度使銀行的大量信貸資金變成了不良資產，由此造成的低利息回收率，直接影響銀行的凈利息收益。另外，國有商業銀行在計劃經濟體制下發放了大量的政策性貸款，且大部分發放給了國有企業。隨著計劃經濟向市場經濟轉化，一些國有企業的盈利和資產質量下降，部分貸款成為呆賬、壞賬，影響了商業銀行的貸款質量，進而影響商業銀行的凈利息收益。（2）資產結構單一，中間業務發展較慢。在我國商業銀行的業務構成中，存貸款業務的比例很高，而中間業務、表外業務等在業務結構中的比例過低，由此造成利差收入是銀行利潤的主要來源。如我國四大國有商業銀行的非利息收入占總收入比重在1995年僅為3.5%~17%，2000年平均水平為6.3%，加上股份制商業銀行也僅達15.23%，這樣利率的變動對商業銀行經營狀況產生極大的影響，商業銀行在利率的變動中承受著巨大的利率風險。（3）資產負債結構的失衡。我國商業銀行普遍存在資產負債管理戰略不明確或甚至缺乏資產負債管理戰略的情況。各商業銀行缺乏對中央銀行利率政策的準確預期，更不能根據中央銀行利率政策的變動走勢適時調整自身資產負債結構，以致資產負債結構嚴重失衡，在利率調整時遭受損失。國內商業銀行資產負債結構失衡問題十分突出：首先，在總量結構上，資產與負債總量之間沒有保持合理的比例關系，存在存差和借差缺口過大等問題，受限于資金運用權限的限制，大量資金積壓，承受著利率調整的風險。其次，在期限結構上，資產與負債結構在期限結構上沒有建立合理的配比關系，如以短期存款支持長期貸款或以長期存款支持短期貸款。

三、中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管理的方法選擇

在正確識別利率風險后，商業銀行就可以依據利率風險的來源、大小，采用一定的方法將利率風險控制在其所能接受的范圍內，使銀行在波動的市場環境中能夠穩健經營。目前，對利率風險的管理方法主要有兩種：表內管理與表外管理方法。

1.表內管理方法。（1）投資組合策略。投資組合策略是通過調整銀行的資產結構來減少銀行的利率風險。它是指將銀行現有的固定收入證券（如國債、金融證券等）予以出售，并以所獲得的收入買入不同期限的證券。這種方法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幅改變銀行資產負債結構的利率風險頭寸。運用投資組合策略是改變銀行利率風險的一個最基本的方法。當銀行在考察期間內處于負債敏感狀態時，即這一時期內需要重新定價的負債數量多于重新定價的資產數量，銀行則可以采取投資組合策略，出售部分長期證券，用其銷售收入購買其它期限較短的利率敏感性證券，從而減少利率波動給銀行利息收益帶來的不利影響。當處于資產敏感狀態時，則進行反向操作。（2）利率制定和新產品開發。利率制定和新產品開發策略是從改變商業銀行的資產和負債兩方面來降低利率風險。我國在利率市場化以后，商業銀行具有了利率定價權，因而各銀行可以通過調整各業務的利率種類、結構和水平來控制利率風險。如果商業銀行處于資產敏感狀態，則銀行可以提高短期貸款利率或降低長期貸款利率，或者從負債方面，降低短期存款利率，提高長期存款利率，或者轉變固定、浮動利率種類，增加短期貸款或增加長期貸款，從而使銀行的資產負債表結構趨于合理，達到控制利率風險的目標。（3）貸款組合證券化。貸款組合證券化是通過改變資產負債表的資產項目來改變銀行的利率風險頭寸。伴隨著住房抵押貸款業務的全面展開，商業銀行將面臨大量流動性差的資產，為改變資產和負債的期限不匹配，尋求流動性渠道，住房抵押貸款證券化必將成為我國商業銀行降低利率風險、解決流動性的一個主要渠道。屆時，貸款組合證券化策略將成為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管理的有效工具。（4）借入資金策略。借入資金策略是通過調整商業銀行的負債項目來控制利率風險。銀行的借入資金可以分為短期借款和長期借款。短期借款能夠在短時期內增加大量的利率敏感性負債頭寸，以控制銀行的利率風險。短期借款有兩種基本方式：同業拆借和債券回購協議。商業銀行通過拆入短期資金，可以將其轉化為長期固定利率的貸款，避免利率下降給銀行帶來的利率風險。我國同業拆借市場自1996年建立以來，交易活躍，主體不斷擴容，銀行間同業拆借中心已成為商業銀行融通資金的最主要市場，可以成為我國商業銀行管理利率風險的方法。長期借款可以使商業銀行在相當長的時期內獲得資金，降低利率風險和流動性風險。無論商業銀行屬于資產敏感還是負債敏感，均可通過長期債務來降低所承受的利率風險。如銀行可以通過發行浮動利率長期債券來減輕資產敏感程度，或通過發行固定利率債券來減輕負債敏感程度。

以上各種策略對降低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效果，對銀行流動性的影響程度以及調整的成本與所需時間各不相同，商業銀行在具體應用時應根據實際情況選擇合適的策略來降低或消除利率風險。為更好地控制利率風險，必要時也可以幾種策略結合使用。

2.表外管理方法。采用表內項目控制利率風險會帶來利率風險下降的同時，信貸風險、投資風險、資本風險等可能會上升的問題。因此，西方商業銀行廣泛使用金融衍生工具進行利率風險管理。目前，我國金融市場尚不成熟，利用表外衍生金融工具來管理利率風險的條件并不具備，國內商業銀行暫時無法直接利用這些工具來對付利率風險。但隨著金融體制改革的深入，國內同業拆借市場、國債市場的深化發展，我國可以在此基礎上借鑒國外的金融衍生工具對我國利率風險管理進行一些探索。（1）同業間或同一金融系統內的遠期利率協議交易。遠期利率協議是一種利率的遠期合約，在合約中，買賣雙方商定未來某日的協議利率，并指定一種參考利率在將來清算日按合約中的期限和本金數額，由一方向另一方支付協議利率與參照利率當日水平之間差額利息的貼現金額。因而，遠期利率協議是基于交易雙方對未來利率不同的預期之上的。即買方預測未來一段時間內利率將上升，希望將利率水平固定在自己愿意支付的水平上，若未來利率上升，買方可以獲得利差收益；若未來利率下降，可以把未來利率在目前就固定下來，從而避免利率的不利波動給商業銀行帶來風險；反之亦然。（2）同業間或同一金融系統內的利率互換交易。利率互換是一種由交易雙方簽訂的，將與名義本金相等的兩種負債聯系在一起的利息支付進行交換的合約。實質上，利率互換是交易雙方安排的一系列利率遠期合約，它允許金融機構獲得長期的風險規避而不需進行合約的滾動。互換類型有：直接互換、通過中介機構的利率互換。利率互換的基礎是雙方各自在固定利率和浮動利率市場擁有比較優勢。交易過程中，雙方利用其比較優勢將其固定利率的負債轉變為低成本浮動利率的負債或相反，以與其可變利率或固定利率的資產更好地匹配，進而規避利率風險。我國在利率市場化以后，商業銀行可以嘗試利用日益發達的銀行同業拆借市場，選擇具有不同比較優勢的銀行，與其達成利率互換交易，以降低雙方的利率風險。

對于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管理，無論是表內管理方法還是表外管理方法，沒有任何一種管理方法適合于任何銀行管理每一類型的利率風險，商業銀行要在對本行利率風險識別、測量之后，選擇適合本身特色的管理方法，以有效地管理利率風險。

四、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管理體系的制度安排建議

1.完善我國商業銀行利率風險的內部控制制度。商業銀行的內部控制是商業銀行為實現經營目標，通過制定和實施一系列制度、程序和方法，對風險進行事前防范、事中控制、事后監督和糾正的動態過程和機制。（1）設立專門的利率風險管理部門。在利率管制時代，各商業銀行沒有（事實上也沒有必要）設置專門的利率風險管理部門，綜合計劃部門的功能被簡化為執行人民銀行統一利率的技術性工作。但隨著利率市場化改革的深入，商業銀行面臨著越來越大的利率風險。因此，有必要設立專門的利率風險管理部門，制定明確的利率風險管理規程和約束機制，劃分各級人員的責任，管理商業銀行的利率風險。（2）建立利率風險管理的監督反饋機制。要增強利率風險管理的效果，建立利率風險管理的監督和反饋機制，對風險管理政策的執行進行及時、定期、規范的評估是至關重要的。這就要求商業銀行建立與之配套的、科學高效的信息系統，通過其反饋功能將獲得的信息與風險管理目標和業績評價標準進行比較，判斷利率風險管理目標是否得以實現。考慮到這一工作極強的專業性，因此，有必要設立專門的崗位和人員來承擔利率風險管理的日常監控和反饋職能。

2.建立完善利率風險管理的外部條件。（1）加快培育和完善我國的金融市場。利率風險管理應以發達的金融市場為基礎，首先，商業銀行資產負債結構的調整需要依賴發達的金融市場，目前，我國的商業銀行資產負債表中被動性負債占負債總額比例過大。而發達的金融市場特別是資本市場的發展，可以為商業銀行提供多種具有主動權的、流動性強的負債，使商業銀行可以發行各種期限的債券或直接發行股票籌集資金。我國雖已建立起同業拆借、票據市場、債券市場等基礎性金融市場，但是，這些市場發展的深度和廣度還非常有限。應大力完善股票市場、債券市場等，加快發展短期國債，逐步形成長、中、短期結構合理的國債結構，為商業銀行調整資產負債結構提供一定的回旋余地。（2）建立與發展金融衍生市場。上世紀90年代，無論是發達國家還是新興市場國家都在大力發展金融衍生市場。這是因為金融衍生市場具有套期保值、規避風險等功能，從而起到風險防范和優化資源配置的作用。隨著我國銀行商業化、利率市場化改革的進一步深化，各個企業、銀行和個人作為獨立經營和決策的主體，將不得不承擔所面臨的利率風險，因而社會公眾規避風險的需求將日趨強烈。而套期保值、規避風險正是金融衍生市場發展的原動力，所以培育和發展金融衍生市場成為我國的必然選擇。（3）加強中央銀行對利率風險的監管。首先，中央銀行的專門監管部門——銀行業監管委員會應定期獲得充分而準確的信息，以評估各商業銀行的利率風險狀況。此類信息可以由商業銀行報送的風險報告獲得。其次，監管當局應采取通過市場紀律的方式來約束銀行風險的方式，建立商業銀行的信息披露制度。對銀行業信息披露的主要內容、質量和方式等內容都要提出具體要求。在實施這一制度時監管當局應關注以下幾點：一是應監察商業銀行信息披露的質量；二是商業銀行必須通過全國性媒體披露信息；三是商業銀行所披露的信息必須經過合法中介機構審核；四是對披露虛假信息的商業銀行必須追究其法定代表人和相關人員的法律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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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單位:廈門華廈職業學院 福建廈門 361005)

(責編:若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