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益發(fā)展變化中的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摘要：建國以來的利益結構及利益要求的發(fā)展變化，不斷對我國公民政治參與提出新的挑戰(zhàn)與要求。改革開-放前，由于社會高度整體性的利益結構缺乏對個體利益要求的正視，在社會經濟、政治體制中并沒有能夠引導人們進行正常利益追求與利益競爭的機制和規(guī)則，公民的政治參與主要以“大運動”、“大民主”的方式參與；改革開放以來，我們黨正視利益結構的新變化，高度重視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在新世紀新階段，面對復雜的利益變化，依然必須正視人民的利益要求，建立健全有效的利益驅動機制和利益協調機制，有效地實現公民有序政治參與，進一步促進社會主義和諧社會的構建。

關鍵詞：利益；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中圖分類號：D082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4－0544(2008)10－0090－03

近代以來的政治文明及其實踐證明：公民政治參與熱情、參與形式、參與程度的變化以及有序性的發(fā)展，都與社會利益結構及其要求的變化具有內在聯系。新中國建立以來，我國的社會利益結構及其要求不斷發(fā)展變化，公民的政治參與實踐也隨之發(fā)生了重大的變化。

一、改革開放前：高度整體利益結構下的公民政治參與的歷史狀況

建國以后，毛澤東和黨中央提出了在我們強大的社會主義國家的政治生活中，必須造成“又有集中又有民主，又有紀律又有自由，又有統(tǒng)一意志，又有個人心情舒暢、生動活潑，那樣一種政治局面”。然而，毛澤東關于國家政治生活民主化、制度化的許多思想并沒有得到徹底貫徹，尤其是在“文革”中，民主演變成為群眾式的“大民主”，不僅沒有真正實現和保障人民群眾的民主權利，反而造成社會大動亂，給黨、國家和人民都帶來了嚴重的損失。究其深層次原因。這一時期中國社會整體性的利益結構與利益要求嚴重地影響到中國民主政治的發(fā)展。

1949年到1979年的30年間，中國社會的利益結構表現出高度的整體性，個體利益要求隱蔽于整體利益之下。主要表現為：個體的利益(包括局部的利益)服從于整體的利益，同時在整體(以國家為代表)的協調和控制下，個體利益之間平均化。這種整體性的利益結構并不是在人民中自發(fā)地形成的，而是在政治權力參與下控制的結果。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民通過兩次偉大的革命即新民主主義革命和社會主義革命，勝利實現了對中國官僚資本和地主階級土地的剝奪以及對個體農業(yè)、手工業(yè)和資本主義工商業(yè)的社會主義改造，從而確立了以生產資料公有制為基礎的社會主義經濟制度。在推進大規(guī)模的社會主義工業(yè)化建設中，為了更好地集中物力和財力以快速實現國家的工業(yè)化和現代化，國家運用行政權力推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和管理制度；同時，長時期內禁止其他非公有制經濟成分的存在，并配以法律的手段和階級斗爭的手段來消滅非公有制經濟成分。在生產資料的社會主義公有制和高度集中的計劃經濟體制下，所有制比較單一，公有制幾乎成為社會唯一的利益源泉，由此決定了人們追求利益的目標、性質和方式，從而造成人們在利益要求的實現上，對作為公有制的代表和整體利益象征的國家有著絕對的依賴性。另一方面，盡管社會上仍存在著許多主要以其職業(yè)與身份資格來劃分的不同利益群體，如干部、工人、知識分子、農民等，但人們獲得的利益主要是由國家協調和控制。如干部、工人的工資按級別定，農民按“工分”分配，這樣，人們獲得利益的水平處于一種相對平均狀態(tài)。在很長一段時期內。人與人、群體與群體之間的利益關系相對比較簡單，人們之間的利益競爭降到最低限度，從而避免了利益競爭對整體性利益結構的沖擊。當然，這種“相對”平均狀態(tài)的利益是在各個社會利益群體內部的平均，而不是社會上所有人之間的利益平均。實際上，不同的利益群體之間在利益問題上是相互封閉的，而且彼此差別較大。面對這些利益差別，通常采取政治性的灌輸、思想斗爭、道德約束等強化方式，最大限度地消除人們對個人或家庭利益的追求，從而最大限度地服從和服務于整體利益。

然而，從根本上來說，人的利益首先起源于人的需要。但人不同于動物，“人以其需要的無限性和廣泛性區(qū)別于其他一切動物”，人類的需要是隨著社會生產的發(fā)展而不斷向前發(fā)展的，人們對利益的追求也就必然不斷地從低級到高級，從低層次到高層次發(fā)展。不管是運用行政強制力還是進行意識形態(tài)教育等手段，都不可能從根本上消除或遏止人們對個人利益的追求。因此，在建國以后的前30年中，每當社會經濟陷入困難，人們的基本利益即生存需要受到嚴重威脅的時候，利益追求就會冒頭，而且人們還會運用各種辦法在一定范圍內和一定程度上沖破行政權力的控制，尋求自身利益的實現。三年困難時期和“文革”后期在部分農村中出現的“包產到戶”即是如此。與此相聯系，由于人們的基本利益受到壓抑和破壞而產生的社會矛盾也隨之發(fā)展起來。

由于整體性的利益結構和利益要求隱蔽了個體利益要求，當時的社會經濟、政治體制中并沒有能夠引導人們進行正常的利益追求和利益競爭的機制和規(guī)則，導致人們對利益的正常要求不敢正視，反而視個人的利益為不高尚的甚至是可恥的東西。在極“左”思想濃厚的年代，人們只能采取階級斗爭的方法來壓抑和轉移人們對于利益的正常要求，比如歷次的“階級斗爭”運動以及“文化大革命”，對人們進行“斗私”思想的灌輸和訓練。這種方法只能暫時壓抑或轉移人們對利益的正常要求，不可能長期地維持下去。正如“文化大革命”結束以后，鄧小平在中央工作會議閉幕式上所講的那樣，“不重視物質利益，對少數先進分子可以，對廣大群眾不行，一段時間可以，長期不行?！痹?962年9月的八屆十中全會上進一步把階級斗爭擴大化、絕對化，后來形成了“無產階級專政下繼續(xù)革命”的錯誤理論。使毛澤東和黨的有關國家民主政治發(fā)展的許多重要思想都無法得到貫徹。使我國社會主義民主政治建設被忽視，甚至受到破壞。人民內部矛盾問題被當作是階級矛盾、敵我矛盾來處理，采取發(fā)動群眾運動方式來解決。“在社會主義改造完成以后，仍然搞這個運動、那個運動，一次運動耽誤多少事情，傷害多少人”。在相當長的時間內，民主集中制并沒有能夠真正實行，群眾運動式的民主也并沒有真正保障人民民主權利的行使，公民政治參與也隨著一次又一次運動的開展處于非制度化的、無序的狀態(tài)中。

二、改革開放：利益多元化進程中的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20世紀70年代末，面對百廢待興的局面，鄧小平總結過去的教訓，深刻地認識到，作為社會主義國家，社會主義制度優(yōu)越性的根本體現?！熬褪悄軌蛏鐣a力以舊社會所沒有的速度迅速發(fā)展，使人民不斷增長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能夠逐步得到滿足。按照歷史唯物主義的觀點來講，正確的政治領導成果。歸根結底要表現在社會生產力的發(fā)展上，人民物質文化生活的改善上。”經過深刻的反思，愈發(fā)認識到，“貧窮不是社會主義，更不是共產主義”，社會主義最根本的是要解決人民不斷發(fā)展變化的物質文化生活需要，實現人民日益增長的根本利益要求?？梢哉f，中國新時期的改革開放與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最初動力也就在于此。

十一屆三中全會及其后的十多年，鄧小平和黨中央在堅持社會主義制度的基礎上確定了改革開放的戰(zhàn)略方針，明確了中國實現現代化的目標和步驟，提出發(fā)展社會主義商品經濟和社會主義市場經濟，允許多種經濟成分存在，反對平均主義“大鍋飯”和貫徹按勞分配原則，并允許一部分地區(qū)、一部分企業(yè)、一部分人先富起來等一系列方針、政策。在所有制結構上，原來單一公有制的結構已經為公有制為主體多種所有制共同發(fā)展所替代。多種經濟成分的存在，形成了利益主體的多元化，改變了過去人們在利益上對公有制特別是國家的絕對依賴，人們的利益意識逐漸復蘇或覺醒，利用或創(chuàng)造條件去實現自己的利益追求。多年來隱蔽于整體利益之下的個體利益要求得到極大的滿足，在全面調動、發(fā)揮人的積極性上起到了重要的作用，同時又促使社會的利益單元迅速地從國家和集體縮小到社會的最小單位一家庭和個人，平均狀態(tài)的利益因人們的利益追求而開始向利益差別、利益競爭發(fā)展，社會原有的整體性利益結構及其利益要求受到強烈的沖擊。改革開放以來的30年間逐漸出現利益分化，涌現了各種利益群體或階層。同時。各種利益群體和一些強勢階層在利益競爭中進一步利用自己的優(yōu)勢地位和資源，“確保利益分化向著自己的方面發(fā)展”。

這種發(fā)展變化不僅僅得到了我們社會經濟體制的認可，也得到了政治體制的認可。在推進經濟建設的同時，進一步推進社會主義政治體制改革，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以保證人民的根本利益得到實現。早在1980年8月18日，針對黨和國家領導制度及其他制度的改革問題。鄧小平提出，當前和今后一個時期，在經濟上，要迅速發(fā)展社會生產力，逐步改善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在政治上，要充分發(fā)揚人民民主，保證全體人民真正享有通過各種有效形式管理國家、特別是管理基層地方政權和各項企業(yè)事業(yè)的權力，享有各項公民權利。毋之后，鄧小平同志在談到我們政治體制改革的目標時強調，總的目標是，“第一，鞏固社會主義制度；第二，發(fā)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第三，發(fā)揚社會主義民主，調動廣大人民的積極性。而調動人民積極性的最中心的環(huán)節(jié)，還是發(fā)展生產力，提高人民的生活水平?！币虼耍谖覈裰髡蔚陌l(fā)展中，從人民的根本利益出發(fā)，堅持充分發(fā)揚人民民主。不僅堅持和完善社會主義的根本政治制度一人民代表大會制度，還進一步堅持和發(fā)展社會主義的基本政治制度，在實踐中創(chuàng)新和豐富民主形式，同時加強社會主義法制建設，不斷完善社會主義法制體系，保證人民依法實行民主選舉、民主決策、民主管理和民主監(jiān)督。

與建國后的前30年相比，改革開放以來黨和國家在實現人民當家作主的權利，擴大公民政治參與上逐漸探索出一系列的成功經驗與原則。主要包括三個方面。

第一，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與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原則，確保人民當家作主權利的實現。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本質和核心要求是人民當家作主。社會主義社會要充分發(fā)揚人民民主，也就是要保障全體人民群眾真正普遍地參與一切國家事務，真正平等地享有通過各種有效形式管理國家的權利，實現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從現實的利益結構與利益要求情況來看，人民利益的廣泛性和實現人民利益的復雜性、艱巨性，必然要求有一個能代表最廣大人民根本利益的堅強政治核心，來廣泛地動員、領導和組織人民掌握好國家權力，管理好國家、社會事務和各項公共事業(yè)?！叭嗣竦膱F結，社會的安定，民主的發(fā)展，國家的統(tǒng)一，都要靠黨的領導?！蓖瑫r，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依靠和組織人民群眾管理國家、社會事務和各項公共事業(yè)，必須有法可依，有章可循。沒有黨的統(tǒng)一領導和依法治國，很難設想人民當家作主權利的真正實現。

第二，堅持以人為本，按照制度化、規(guī)范化與程序化的原則，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在推進改革開放和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的過程中，我們黨和國家堅持從人民群眾的根本利益出發(fā)，設計了黨和國家具體制度的改革方案，通過正確方針、政策或法律制度的引導，為新涌現的利益要求提供生存與發(fā)展的空間和條件。同時，堅持按照制度化、規(guī)范化和程序的原則，推進民主政治的發(fā)展。僅從20世紀80年代后期以來我國基層民主政治建設的歷史進程來看，黨和國家在著力穩(wěn)步推進民主政治的制度化、規(guī)范化和程序化方面已取得了一定的成就。同時，遵循以人為本的原則，著力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特別是20世紀90年代末以來，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問題逐漸為黨和國家所高度重視。黨的十七大報告進一步提出，“堅持國家一切權力屬于人民，從各個層次、各個領域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最廣泛地動員和組織人民依法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yè)”。各級政府部門和廣大的人民群眾都進行了積極有效的實踐，構建起了保障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一系列民主制度、法律制度。

第三，堅持走中國特色的民主政治發(fā)展道路，不斷探索和發(fā)展實現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形式。盡管民主作為人類社會普遍的政治價值，但是任何一種民主的本質、內容和形式，都是隨著本國經濟文化的發(fā)展而發(fā)展的，并不存在唯一的、普遍適用的和絕對的民主模式。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歷史傳統(tǒng)和經濟社會發(fā)展的實際情況，民主應該適合自己的國情。所謂中國特色，就是與中國的實際相切合。當前中國最大的實際就是中國目前處于并將長期處于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一方面，我。國已經是社會主義社會，必須堅持而不能離開社會主義。這要求必須堅持社會主義民主政治“人民當家作主的本質”，堅持黨的領導、人民當家作主與依法治國的有機統(tǒng)一，鞏固人民民主專政的國家政權。另一方面，我國的社會主義還處于并將長期處于初級階段，這意味著：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發(fā)展不僅在社會主義發(fā)展階段是一個長期的艱巨的歷史任務，而且在社會主義初級階段也仍然是一項長期的任務。黨在領導人民治理國家，實現人民當家作主權利的進程中，堅持全面正確地認識歷史過程中的各個階段及其利益結構和利益要求的特征，探索符合我國階段性社會歷史條件的社會主義民主政治的發(fā)展道路。

三、新世紀新階段：堅持建立健全有效的利益驅動機制與協調機制，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

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堅持以經濟體制改革為重點的全面改革。隨著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發(fā)展。物質利益原則和價值規(guī)律得到正視，市場調節(jié)機制充分發(fā)揮作用，生產的組織形式、活動方式、管理方式、分配方式等方面都發(fā)生了重大變化，這些變化又引起了利益格局的深刻調整，從而使新時期的利益關系呈現出一些新的重要特征，如利益源泉多元化，利益主體多樣化，利益差距有所擴大等。而隨著利益主體的分化、利益差距的擴大等因素的發(fā)展，人民群眾內部的利益矛盾也日漸凸顯。從人民生活看，總體上已經達到小康水平，但也要看到，目前所達到的還是低水平的不全面的發(fā)展很不平衡的小康；同時收入分配差距拉大趨勢還未根本扭轉，主要表現在城鄉(xiāng)收入差距、區(qū)域收入差距以及行業(yè)收入差距等，城鄉(xiāng)貧困人口和低收入人口還有相當數量。從社會建設和管理看，當前我國總體上是和諧穩(wěn)定有序的，人民的根本利益基本上是一致的，但是也存在著對抗性事件的發(fā)生。尤其是群體性事件的頻發(fā)，表明由利益沖突引發(fā)的社會矛盾，已成為影響當前社會穩(wěn)定的一個重要因素。

當前利益結構和利益關系所出現的新的特征，一方面反映了自改革開放以來廣大人民群眾在生活水平不斷提高的基礎上對自身利益的更進一步的追求，另一方面也表明協調兼顧各方面利益要求的難度逐步加大。從利益主體來看。在市場經濟體制和社會利益多元化的進程中，公民的利益表達與維權意識日益覺醒、逐步高漲。政治參與的熱情與能力不斷地提高；同時，其利益表達和維權形式、方式日益多樣化，對于我國民主政治的發(fā)展，尤其是擴大公民有序政治參與也提出了新的挑戰(zhàn)。在我國，公民有序政治參與應該是：堅持黨的領導，按照有秩序、依程序、有手段、適度的原則，公民依法管理國家事務和社會事務、管理經濟和文化事業(yè)。然而，諸如群體性事件的頻繁發(fā)生，顯然并不利于公民有序政治參與。如何在實踐中引導公民有序政治參與，不斷探索和發(fā)展公民有序政治參與的形式與方式也就成為民主政治發(fā)展中的一項重要任務。

利益需要既是人們進行物質生產和精神生產的直接動力，也是推動社會發(fā)展和變革的根本原因。利益的這種特性決定了利益驅動與利益協調在構建社會主義和諧社會中的重要地位與作用。在推進中國特色社會主義事業(yè)進程中。進一步完善市場經濟體制，堅定不移發(fā)展社會主義民主政治，需要我們必須正視廣大人民群眾的利益要求，建立健全有效的利益驅動機制和利益協調機制。通過建立健全有效的利益驅動機制，刺激、鼓勵、引導人們正確追求利益，調動、保護人們的積極性和創(chuàng)造性，使得每一個利益單位能夠各得其所、各有其利；通過建立健全有效的利益協調機制，引導各個利益主體能夠以理性的、合法的形式和有程序、有秩序的途徑表達利益訴求，妥善處理各種社會利益關系，促進社會和諧。

責任編輯 楊小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