盒子外的潘多拉

編輯 bobo

夫妻間的歡愉本是婚姻生活中最令人向往和感覺甜蜜的部分，但是，當這樣的過程不是由心而發，變成了任務，那別說歡愉，恐怕連婚姻都會受到不好的影響。

part1 他從網絡上把我揀回來

結婚的前一天晚上，閨蜜勸我以后遠離網聊。我笑而不語，因為答案是不確定的。

我和老公就是在網絡上認識的，當時我情場失意，整天趴在同城聊天室里看各色男女談情說愛，有些使我痛苦萬狀，有些讓我哭笑不得。不知道他監視了我多久，大概是在確定我沒有戀愛對象后問我：“你是不是在自虐?”

我問他：“你是不是有幻想癥?”

他說：“如果你一直在這里望梅止渴，用刺激法療傷的話：”那我告訴你，效果肯定不好，而且會越療越傷。

他的話觸痛了我的神經，于是我聽他的話，退出了聊天室，從此開始任由他為我做心理治療。

直到現在，羅超也說不清當初為什么那么執著地陪伴我。每次我問，他都說，“我就是習慣了，總想看你是不是好一點了。”看他不厭其煩解釋的樣子，我打心眼里感到，他是如此的可愛和珍貴。

結婚滿年了，羅超始終不問我過去的事，哪怕他跟我以前的朋友打得火熱，也從未試圖在他們口中探知任何消息。當然，他根本不知道那令我心痛的過往，除了我和他，沒有一個人知道。

part2 平淡

我和羅超的生活兩點一線，每天除了工作以外就是在房子里閑來蕩去，盡量避開一切不必要的外事活動。閨蜜們說，兩年的二人世界也快甜蜜到頭了，如果想延續親密，保持新鮮，就得造個小人兒來找樂子。其實媽媽和婆婆早就催促我們盡快要孩子了，可我始終覺得自己還沒有做好準備。

盡管羅超從沒問過我，但我知道他對我的想法有些費解。他經常在我吃飯的時候看我是不是若有所思，在我看書的時候觀察我是不是凝眸走神，在我上網的時候假借遞水果找些蛛絲馬跡，乃至于行周公之禮的時候經常向我討要三個字。我隱約感到了他的擔憂，這擔憂儼然就是過去我的寫照，每每想到過去，負罪感油生，于是拼命迫使自己，接受現在，為羅超生個孩子。

自從默認實行生子計劃后，羅超的情緒一直處在亢奮當中，經常一堆一堆的買水果，買很多我喜歡吃的東西。我倒沒像他那樣失常，照樣在8點到10點的時候上上網。其實很久不聊天了，但這就像經常看手機有無未讀信息一樣，有人把這稱為信息依賴癥。

造子計劃實行的第二周，羅超把水果放在電腦臺上，輕輕敲了兩下說：“休息一會吧!”我轉了轉頭。本來以為羅超會以輻射之名掐斷網線，結果第二天，他居然買了一件防輻射的衣服，那一刻，我突然覺得自己無比自私和卑劣，于是一連三天沒再上網。到了第四天，羅超把防輻射衣服套在我身上，推我進了書房的電腦旁。

打開網頁的時候，我流下淚來。得夫如此，婦復何求。可以說，羅超從來不逼迫我做不想做的事，哪怕他覺得這件事再正確。他越是這樣無微不至，唯我是從，越增加我的罪惡感，我暗暗發誓，假使有天我再去為失去的過往而痛苦神傷，那么我愿意用生生世世的生命，去換取羅超的幸福。

part3 潘多拉的秘密

稍頃，QQ傳未敲門的聲音，一個陌生的消息傳遞過來：“你還在東城嗎?”

我翻看一下他的資料，一無所獲。“是的，你是誰?”

“如果兩個人沒有了緣份，即使只有一壁之隔，也會終日不見。你相信嗎?”

我的心砰砰跳著。陌生的屏幕卻帶著熟悉的口吻。冰冷的句子仿佛像一把尖利的錐子，一點一點在早已冰封的記憶上鉆著探索的洞。

三年前的一個晚上，我被朋友拉去K歌，昏暗的包房里，大家醉生夢死般地抱著話筒嘶吼亂舞。而穿過搖曳的光束，我卻看見了一個沉默的男人。他半倚在沙發上，金絲邊的眼鏡后面，深情的眸子，嘴角時而上揚，時而微張。

從那天起，我突然愛上了寫日記。那天，我在日記當中寫道：我覺得我好像喜歡上一個人了，他笑容里散射出來的光芒，含蓄而不炫耀。那雙鏡片后的眼睛，匆促一瞥的認真，含笑而視的柔情。盡管都是那么地游移、不肯定。

不知道是被刻意的安排，還是自那以后，我又與那人有過幾次見面，有時是在起進餐，有時是在酒吧聽歌，有時是在玩殺人游戲。游戲中，我聽見大家叫他超人。直到最后，我才知道，他叫王兆奇，因為聰明沉穩，屢戰屢勝，所以外號叫超人。

跟朋友們喝酒游戲的時候，多數人都恨不得把滿瓶酒都倒在對方的杯子里，但每次輪到他的時候，都是只斟一點點。那淡淡的書卷氣里透出來的，卻是儒雅與仗義相結合的紳士風度。于是，我近乎以種不可控制的速度在逐次加深我對他的欣賞以及愛慕之情。

在那之前，我完全不知自己喜歡的竟然是這樣沉靜的人，每次與他面對面的時候，我都在盡量克制自己有超平界線的念頭滋生。可是每次不可自控地望向那雙眼時，只要那里有笑容，我便含笑低下頭。假若有絲毫的不快，在我看來，都是一種無法減輕的痛楚，并迫切地希望自己能夠為他排解。

在雙方一次巧合的主動下，我們開始了約會。但好在，這一切，都在我自己可以發覺的范圍內發生，不會有人發現這細微的變化，我想我應該掩飾得很好，很巧妙，天衣無縫。所以，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其實那只是一場稀松平常的男女之事，然而當演變成為危及他人家庭幸福的風流事后，我的心頭像是忽然被顆千斤頂壓住了一樣，無論多大的壓力都必須承擔下來。因為，我已經到了無法離開他的地步，而他也是如此。

part4 誘惑

不得不承認，一個突如其來的QQ消息確確實實勾起了我對王兆奇的回憶。恍惚中，我忽然想起那幾本記載著所有故事的日記還躺在一個大箱子里。那是我結婚之后費了很大力氣才從娘家把它們運來的。拿到屋子里的時候，羅超微笑著說：“看來公主的秘密都在這里呀!”

我半真半假地警告他說：“這是潘多拉的盒子，你千萬別碰，不然一定會死得很慘!”

羅超也很認真地把我拉到儲藏室里，指著一個抽屜說：“這是我罪惡的盒子，你千萬別接近，三米以外才能安然無事。”

我一直沒去證實羅超罪惡的盒子，因為我猜他也不會碰我的日記。我們之間像是約好一樣，都保留著各自的領土，互不侵犯，雖然我有時也很想打開抽屜看看他的故事。

一連兩天，我的情緒都無法控制地低落起來。我不斷地回憶起與王兆奇相戀的點點滴滴，也不斷地為因不能跟他光明正大地走在路上而憂傷不已，更為自己明知他是個有婦之夫還死心塌地的跟著他而痛恨不已。而羅超還是一點未受影響地照顧著我的生活起居。或許他感覺到了我的情緒，也或許這情緒在他看來并無大礙，總之，他每一個寬容的舉動都是對我思想變化一個徹骨的厲雷。我并未左右為難，而是難以自處。

掙扎的第三天，以前的老友們組織了一次家庭聚會，在郊外的農莊里暢玩一天。羅超得知這個消息后興致勃勃地收拾好衣物，準備帶我去散散心。望著他深情款款的臉，我心里一酸，千百個歉疚，不知如何彌回。

在眾多個家庭當中，我驚愕地發現，王兆奇也在受邀之列!我不知道自己看到他時是否失了態，但只覺得整個世界都在不停地左搖右晃，眾人的歡聲笑語時遠時近，只有羅超的手一直停留在我的腰間。

那一刻，我分明感受到了王兆奇鏡片后那炙熱的眼神。我有點恨自己當初為什么要把自己裹得那么嚴實，為什么不把故事告訴蜜友當中的一個，這樣一來，也不會遇到今天這樣尷尬的場面了。

整個上午，我都在故作輕松中渡過，辛苦非常。我盡可能地不與王兆奇有所接觸，也盡可能地不看他漂亮大方的妻子，我對她有很深的愧疚，同樣身為女人，倘若羅超曾被某個女人分享過，我一定會痛苦萬端。

傍晚宴會上，王兆奇和妻子正坐在我和羅超的對面，我異窘難耐，只得頻繁給羅超夾菜倒酒。酒過三巡，王兆奇端起杯，帶著醉意朝我舉，大聲喊道：

“鐘茜是個聰明的女人!因為只有聰明的女人才會得到幸福。來，我們敬聰明的鐘茜一杯!”

眾人跟著起哄，在他們眼中，王兆奇跟我只不過是一對不太熟絡的朋友的朋友，他的酒話充其量只是一句普通的奉承話而已，但他們哪知道，這帶著強烈諷刺的語氣的后面，是他的不滿與妒火。

大家一致要求我和羅超喝交杯酒，我覺得很難堪，一再躲避。而羅超卻彬彬有禮地替我拿起杯子，同時飲進了兩杯酒。然后煞有介事地朝大家說，“現在我們家的小寶貝兒可不允許她這么喝酒，所以當爸爸的代勞啦!”

他這席話讓眾人更加興奮，連連舉杯，不停地互相灌酒。近乎沸騰的氣氛淹沒了我苦楚的窘態，我以身體不適為由，提前退出了這場令人痛苦萬分的酒席。

part5 愛情只是我們腦中的想象?

接下來的幾天安靜得出奇，羅超和我照樣按部就班，過著他洗衣服我做飯的日子。這樣的生活表面看上去波瀾不驚，可我的內心每時每刻都是波濤洶涌，怎么都平靜不下來。

我很懷念王兆奇，盡管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暗無天日，盡管每個快樂都是在天黑后發生，但他給予我的諸多安慰和關切，都像是刻在心頭一樣無法抹殺。

我是在認識他第二個星期以后知道他已有家室的。我嘆息自己不能擁有一個像他這樣完美的男人，又痛恨自己成為奪人所愛的惡毒女人。但很快，我有了不獨占他的想法，有了愿意做他陰影下女人的念頭。于是，我和他的妻子一明一暗，過起了相安無事的日子。可是那短暫的歡愉給我帶來的卻是無盡的自責，我感到自己不僅是個自私的貪欲者，更是一個情感上道德敗壞的女人。

在那段日子里，我一直在自我折磨和自我緩解當中反復，有時十分想和他擁有一個家，卻又怕背負道德上的譴責。我想擁有他整夜，但又不得不設身處地的為他的妻子著想，催促他盡早回家。他不在身邊的時候不可控制地幻想他是不是另結新歡，痛苦到極點的時候恨不得立刻與他恩斷義絕，從此成為陌路。

盡管矛盾痛苦的情緒布滿了整個心情的天空，但我自認為掩飾得很好，沒讓羅超有所發覺。他一如既往的在飯后翻翻書，吃吃水果，而我則坐在電腦前發呆，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結束情緒過渡期。

QQ的陌生消息在我思想停滯的時候再次不期而至，沒有名字的人如是說：

“其實你并不聰明，真正的聰明是要抓住所有的幸福，而你只抓住了角。”

看到這句話，我已經確定這個陰魂不散的人是王兆奇。我不回話，眼睛卻一直盯著對話框。果然，他稍后又說：“我們現在已經完全相等了，你為什么還在躲著我?我不想分開!”

我剛把手伸到鍵盤上，就聽見羅超邁進來的腳步。我趕緊伸手抓鼠標關閉對話框，慌亂之中把桌上的筆筒碰掉了，碎了一地。那是他用撿來的貝殼一顆顆粘成的，看著羅超一片片拾著碎殼，我心疼得掉下淚來。

羅超調皮的朝我眨眨眼，摟著我說：“等咱們有了孩子，帶著他一塊再去撿貝殼，多粘幾個就不怕摔了。”

多好的丈夫啊!我心里感嘆著，找到這樣寬容細致的伴侶，心里卻還在想著另外一個人。我閉著眼倚在羅超的肩膀上，問他：“要是你不愛我了可怎么辦?”

羅超淡淡的語氣一如往常，但內容卻讓我無比驚訝。“你難道還不明白嗎?這世界上根本沒有真實的愛情。那都是大家心里想出來的。”

他話還沒說完，我早已淚如雨下。或許以前愛王兆奇，只是愛自己的那個感覺。而現在較超對我的關懷，難道也僅僅是出于一種責任嗎?我很迷茫。

part6 放手后發現，那只不過是一個故事

羅超的話雖然顛覆了我對目前愛情生活的認知，但卻解開了我對王兆奇的心結，我趁羅超不在家的時候把厚厚的五本日記賣給了收破爛的。重重的愛情，最后只落個幾塊錢，這結局不免使人悵然。

等羅超回來后，我把空空如也的箱子擺在了他面前，我終于可以輕松而從容地面對自己的丈夫了。然而羅超卻并沒有像我想象的那樣淡淡一笑，反而神經有些凝重。他問我

“你這是干什么?”

對于他的異常，我十分不解，“你不覺得我這是在全身心地對你嗎?”

羅超緩緩低下了頭，擺了幾下手，試圖想向我說明，但最后他說：“你這樣讓我有點壓力。”

他的反復使我更加迷惑了。妻子對丈夫忠誠且坦然相告，難道不是一件可以慶幸和愉快的事嗎?

羅超沉默了一會兒，拉著我的走，把我帶到儲藏室。

他打開被他稱為罪惡的抽屜，半晌后，他深出一口氣，從抽屜里翻出一張照片來。

那是一張一寸簡照，清清爽爽的一個女孩，清湯掛面式的長發順著肩披下來，雙眼直視，緊合著嘴唇，一副不茍言笑的樣子。

我不敢作聲，對于她的身份，我已經猜得差不多了。

“本來我覺得咱們是對等的，你有你的秘密，我也有我的空間。可是現在——”

望著羅超為難的樣子，我忽然感到一陣心疼，不知道應該問他照片人物的來歷，還是該繼續沉默。猶豫間，我看見抽屜里還有許多嶄新的未開封信件，心里不由得一痛。痛苦的寒流極速地流遍全身，我意識到，羅超也許真的不愛我。

當我正為猜測出的結果而憂傷時，羅超忽然把抽屜端出來往外走。

我趕緊跟在后面，“你干嘛去?”

他昂首闊步，邊走邊說：“燒了它!”

我急忙拉住了他。前一刻那種被拋棄的痛苦一掃而光。我朝他閃著眼睛，笑著說：“把它賣了吧!這也不過是一個故事而已。”

安排完一切。我和羅超躺在床上各自感慨人生莫測的變幻。好像前一刻還處在痛苦深淵的我們，就被才那么一瞬間的念頭拉上了的安全的海岸。我們在最危險的關口放開了鉗制自己脖頸的手，相信所有曾經經歷過劫難而后重生的人都知道，放手是何等的難，而放于后的生命煥發出的光彩又是何等的燦爛、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