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作了辭職的決定,在朋友看來是大腦進水的不正常想法,守著高工資、高待遇不要,反而立志成為無業游民,無法理解;在父母眼中,更是無理取鬧的小兒做法,捧著穩定的飯碗、領導的器重于不顧,反而追求幼稚的所謂理想,不可理喻。
說到辭職的原因得先從入職開始絮叨。工作是父母拉下臉拜托來的,一句別給丟人,成了心上的一塊磚。從小就反感求人、欠人情,自覺矮人一等,像是小辮子攥在別人手中,動彈不得,還得感激涕零、一臉誠意地說:“這工作我喜歡,會當成自己的事業來奮斗”。干了一年多,不敢說成績有多大,可我真的盡了全力,越是認真,反而越發無法承受機關的官僚、人多嘴雜的閑言碎語、勾心斗角、體制的落破。這一年多來,我小心謹慎地做事,夾著尾巴做人,刻板著自己,生怕一不小心就丟了人。害怕社長的獎勵、領導的贊譽,在別人眼里,這都不是自己憑本事掙來的,得到的只是偏心而已。漸漸地發覺自己是出版社的異類,想法不同、 穿著打扮有別、業余玩的游戲更是分差很大,年輕人應有的朝氣和沖動都被老氣的思維固化掉,變成了沒有思想的機械人。
在“一言堂”、崇尚集權的單位里,得給社長留足面子、哄美了領導,才不會在事后背上罵名離開。所以為了能順利辭職,我和父母絞盡腦汁找借口。終于尋摸了一個出國的事由,和父親上演了一出雙簧,吃了一頓膽戰心驚的答謝飯,把這檔事搞定。
父親放低身段,扮成請教、詢問的口吻和盤托出離開的事情,沒想到社長極力贊成、 歡欣鼓舞,雖然一邊咂著嘴說著可惜,其實心里出奇的高興,也許對他來說也是一份解脫。社里都是我這樣的關系戶,少一個也是份清靜,自己提出拍屁股走,何樂而不為呢?我也趁勢恬上臉去敬酒,不停地說“感謝社長的栽培和關心支持,等我學成回來一定向您匯報成果!”人在社會上混幾年,都變得能裝了,這就是社會給予的回報。最后喝了一杯離散酒,這場戲終于告一段落。父親為此喝多了,用他的話說,這種場合,這種場面就得喝多,不喝多不行。我知道他是為我喝的,希望這是最后一次,不用再去低頭求人。
戲演得很成功,甚至連我自己都不禁覺得馬上就要出國了一般。工作進入交接階段,依然按時上下班,心上的枷鎖沒有了,如釋重負,心情舒緩了很多。這才是沒有壓抑的狀態。看到其他同事疲憊不堪、心情沉重的樣子,很是同情,沒事還調侃他們兩句:“唉,沒工作做真是難受啊,真羨慕你們。”被眾編輯異口同聲地罵道:“閉嘴!你就是典型的站著說話不腰疼!”
入職手續繁瑣,離職過程更是艱難。散伙飯已經吃了兩頓,一頓是宴請同辦公室生死與共的同僚,另一頓是社里請客,趁機一起吃喝。社里吃飯少不了喝酒,白的啤的一個不能少。其間社長發話:“你走了我們很心痛,今天就當是為你送行了!”此話一出不要緊,大家都排隊過來和我干杯,同時祝福我說:“一路走好!”“一路好走!”怎么聽怎么覺得這句賀詞別扭、 詭異,這是盼著我在哪條路上走得平安呢?不停地干杯、感謝。連干了十多杯后兩眼發直,坐在桌前揉著撐得不行的啤酒肚,一個勁地犯惡心。雖然干得時間不長,可大家相處下來感情說不上多深,卻還算有些情誼,君子之交平淡情。
手頭工作的處理已接近尾聲,估計下周就可徹底成為無業游民,想了想這段時間以來我從這份工作獲得了錢之外,還得到了很多。你做過的每一份工作,無論你曾多么看不起這份工作,曾多么厭煩它,曾多么怨恨它,但只要你付出了,哪怕就那么一點,都會有所回報。這份工作讓我變得沉穩,心里學著去平靜,不再急躁、怯懦;能說會道,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不再怕接觸陌生人,變得些許油滑;了解了自己的能力,學會相信自己,只要去做,一定能做到。
父母問我對以后工作的規劃,說實話,我只有模糊的方向。這次,只想自己決定一次,賭一把未來。很多事情都需要想清楚,不能再依賴家里的保護傘,真正的獨立,擺脫對他人的依賴,也許這是工作對我們最大的意義。
辭職后離開剛熟悉的環境,再投入到另一陌生地帶重新上路,我們只想生活得更好,讓我們還年輕時,用年輕的激情和欲望去闖蕩。辭職,不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