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言文化層面分析電影片名的翻譯原則與策略

摘 要：本文通過分析以往經典電影和近年來極受歡迎的英文片名的翻譯案例，對比歸化理論和異化理論在電影片名翻譯中的具體應用，提出了在電影片名翻譯中應該遵循的四個原則，并試圖找到一種符合中國人心理、文化接受能力和語言習得的翻譯策略，從而探討翻譯理論和技巧在大眾傳播領域的重要作用。

關鍵詞：電影片名翻譯 歸化 異化 翻譯原則 翻譯標準多元互補

西方電影、尤其是英語國家的電影以其異質文化和異域風情吸引著無數觀者的眼球而日漸成為當代國人休閑娛樂、了解世界的一種重要途徑。隨著國人生活水平和審美情趣的不斷提高，英語電影在中國市場越來越受到消費者的青睞，也涌現了許多耳熟能詳的電影片名，如Casablanca（《卡薩布蘭卡》），Pretty Woman（《風月俏佳人》）。但在過去的二三十年中，作為翻譯領域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電影片名的研究工作還做得遠遠不夠，目前還沒有一套比較完整可行的原則指導和描述片名翻譯。面對這種跨文化傳播現象，電影片名翻譯該如何處理兩種文化、語言之間存在的巨大差異，如何做到“信、達、雅”呢?

在《漫談英文電影片名的翻譯》中，作者認為，“片名翻譯時，也應深入理解片名內容蘊涵和風格，揣摩措辭用語，力求準確把握原語與譯語的表層意義和聯想意義，既要考慮對等，更要考慮譯名的傳意性和可接受性”。［１］

《目的論在電影名翻譯中的運用》一文指出，“電影蘊涵的娛樂功能和商業價值，就決定了在翻譯過程中應適當摒棄傳統的‘等效’、‘接受美學’等理論原則，對電影名的翻譯首先應該遵循目的論原則，為實現電影的商業價值服務”。［2］

劉慶云在《等效原則下的片名翻譯》中指出，“為了得到觀眾對電影的最佳反應，文學翻譯中的‘忠實’原則就不再適應……有時還必須從整體著眼，作較大的變動，甚至是改寫。這種靈活性在港臺的影片翻譯中尤為突出”。［3］

以上論述表明了這樣一種理論：電影片名不同于一般的書名翻譯，它是一種因實際需要而故意加進原本沒有的意義的一種傳達方法，有別于文學翻譯那種嚴格依照作者本意、力求神似的方法。這是從英文電影片名信息接受者的角度考慮翻譯策略的優劣，和歸化理論的要求比較一致。

由于語言是文化的載體，是文化的傳播途徑，因此在語言翻譯中必須考慮如何處理源文化與目的語文化的差異。一般來說，可分為兩種對立的意見，即所謂“異化”（alienation）與“歸化”（adaptation）。溫努提（Venuti）說“譯者可以選擇歸化或異化的方法，前者是以民族主義為中心，把國外的價值觀歸化到目的語文化之中，把原文的作者請回家來；后者則離經叛道地把外國文本中的語言和文化差異表現出來，把讀者送到外國去?！保?］因此在翻譯英文電影片名時，翻譯工作者選擇指導理論時應考慮諸多因素。

一、歸化：改譯，為觀者而譯

歸化，又稱“改寫”，是最自由的翻譯方法。翻譯理論家奈達提出“動態對等”，“是要做到譯文完全自然地表達”。在《翻譯科學探索》中，奈達明確指出“在動態對等翻譯中……譯語接受者和譯語信息之間的關系應該與源語接受者與原文信息之間的關系基本相同。”［5］在《翻譯理論與實踐》中，奈達進一步將動態對等定義為：譯語中的信息接受者對譯文信息的反應應該與源語接受者對原文的反應程度基本相同。［6］

根據奈達的功能對等理論，信息不僅包括思想內容要等值，而且要盡可能做到形式上等值。奈達對等理論的魅力在于，強調讀者反應，對于我們以前只重視文本對應的做法是一個很大的突破。［7］另外，翻譯理論家泰特勒在《翻譯原理簡論》中也提出“好的翻譯是把原作的優點完全移注到另一種語言中去，使得譯文語言所屬國家的人們能夠清醒地領悟，強烈地感受，正像使用原作語言的人們所領悟、所感受的一樣。”

電影片名往往以突顯影片內容，傳達主題信息，確立全片感情基調，提供審美愉悅，吸引觀眾，增加票房為其終極目標。片名佳譯既可吸引觀眾，又能體現出譯者深厚的文化內涵以及對兩種語言駕馭自如的翻譯功底。因此翻譯者要特別注意電影目標受眾群的反應，考慮到觀眾的期待視野，審美情趣和接受水平，從而達到理想的傳播效果。如：Home Alone譯成（《小鬼當家》）就比直譯為（《獨自在家》）好。因為在漢語中“小鬼”是昵稱，往往指的是聰明而又頑皮的小孩，而片中的小男孩正是如此。另如：Die Hard（《虎膽龍威》），Epicenter（《浩劫驚魂》），Twins（《龍兄鼠弟》），Bean（《憨豆先生》），Love Actually（《真愛至上》），Legend of Fall（《燃情歲月》），Lolita（《一樹梨花壓海棠》），Good Will Hunting（《驕陽似我》）等。

上述這些以歸化理論為原則翻譯出的影片片名非常講究文字的趣味性，中文譯名和英文片名都會有所偏離，這種偏離根據的是影片內容，其目的是要觀眾立刻注意到影片的精彩之處。

經典女性主義電影Thelma and Louise譯為“末路狂花”或者“塞爾瑪和路易斯”。影片講述了兩個女子塞爾瑪和路易斯相約出游，在塞爾瑪殺了一名試圖侵犯路易斯的男子之后，兩人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后一種譯法忠實于原文，交待了兩名主人公的姓名。但不熟悉此片的人單純從女子的名字根本無從了解影片將給他們帶來的震撼。而前一種譯法拋開原文的束縛，以“花”代表女子，看起來不合理的修飾詞“狂”讓我們對故事情節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同時“末路”在中文里則是悲劇的代名詞。這部“公路電影”之所以在中國廣為流傳，其中文譯名起到了一定作用。

二、異化：“保存洋氣”還是“寧信而不順”

溫努提是異化翻譯的代表，他認為“異化的觀點不僅可以改變翻譯的方法，而且可以改變人們閱讀的方式?！保?］在我國，魯迅先生亦主張異化翻譯。他認為翻譯的第一目的是“博覽外國的作品”，把翻譯比作異域旅行，“它必須有異國情調，就是所謂洋氣……凡是翻譯，必須兼顧著兩面，一當然求其易解，一則保存著原作的風姿。”［9］并強調要準確地引進異質文化，像普羅米修斯那樣“從別國里竊得火來”，促進中國本土文化的發展。如此看來，魯迅先生提倡保留原作的語言形式，以使譯文有些洋氣。

在片名翻譯中根據源語、目標語的特點，最大限度地保留原片名的內容和形式，這就是直譯。當源語與目的語在功能上達到重合時，這是最簡單而行之有效的翻譯方法，也是我國傳統譯界認可的最佳譯法。如：Romeo and Juliet（《羅密歐與朱麗葉》），Titanic（《泰坦尼克號》），Schindler’s List（《辛德勒的名單》），Perfect Storm（《完美風暴》），Brokeback Mountain（《斷背山》），Princess Diary（《公主日記》），Rain Man（《雨人》），Four Weddings and a Funeral（《四個婚禮和一個葬禮》）等。

這些或歷史或科幻或言情或宗教或懸疑的英文電影，它們的中文片名基本上采取魯迅先生提倡的“硬譯”翻譯法，保持了原文的風貌，有的甚至是“字對字”翻譯成中文。

三、片名翻譯所遵循的原則

很多電影譯名令觀眾覺得韻味深長，而有些電影譯名卻讓人覺得不知所云。這說明，電影片名的翻譯是要滿足一定原則的。包惠南提出，影視片名的翻譯“既要符合語言規范，又要富有藝術魅力；既要忠實于原片名中的內容，又要體現原名的語言特色，力求達到藝術的再創造”，要講求“大眾化、通俗化、口語化和藝術性”，“能起到很好的導視和促銷作用”。［１0］這正是說明電影的片名翻譯需要遵循的原則：

（一）信息性原則

語言的首要功能就是傳遞信息。這里的信息不單指形式的消息，它更包括原文的語氣與風格。因此一個貼切的譯名不但要在意思上準確，還要在風格和語氣上忠實原題。

美國電影One Flew over the Cuckoo’s Nest在臺灣被譯為《飛越杜鵑窩》，讓人覺得很茫然。其實整部電影與杜鵑窩沒什么關系，講的是一名男子在精神病院里的故事?！癈uckoo”的確是“杜鵑”的意思，但這里的“cuckoo’s nest”卻指的是一種特殊的醫院——精神病院。譯為《飛越瘋人院》就能更好地概括電影的內容，并在中西方觀眾中產生相似的心理反應。

但是片名翻譯難以在語言層面上實現忠實性，并非一切片名都可以通過直譯做到既能表達原片名語言功能特征，又能與電影信息相符。比如美國電影American Beauty在大陸多被直譯為“美國麗人”，這樣的譯名很容易讓觀眾誤以為是普通的愛情片。事實是，影片通過美國中產階級的家庭危機和中年危機探討物質上的滿足和精神上的愉悅這一無法平衡的矛盾。因而，片名應該根據電影主題進行意譯，譯成“美麗有罪”比較貼切主題。（“美麗”喻指一切物質上的滿足。）

（二）文化性原則

語言是文化的一部分，蘊含著一個民族對人生的看法和思維方式。優秀的譯者應該為異質文化的傳播橋梁，在轉換語言過程中關注源文本所蘊藏知識在目標語中的表現。奈達指出：“對于真正成功的翻譯而言，熟悉兩種文化甚至比掌握兩種語言更重要，因為詞語只有在其作用的文化背景中才有意義?！彪娪白鳛槲幕慕M成部分，它不可避免地反映其所屬文化的個性特征。翻譯一部電影片名時，需要我們理解不同語言的文化背景。

1995年的一部心理驚悚片Seven，以強烈的視覺沖擊和晦暗的背景敘述了一個極富哲學意味的犯罪故事：一個瘋狂的兇手自詡為上帝，圍繞天主教七大死罪的懲戒逐條殺人。Seven這個在宗教上非常神秘的數字在這部電影里可謂無處不在，七罪、七罰、七次下雨、故事發生在七天，甚至結局也由罪犯定在第七天的下午七時，無處不在的“7”暗示宿命的罪與罰。但是，可以想象，如果漢譯為簡單的一個“七”字，中國觀眾絕不會產生同樣的文化聯想和認同，所以影片公映時譯為《七宗罪》，點明故事主線和Seven最為主要的宗教寓意?？芍^文化價值體現的經典范例。

（三）藝術性原則

片名的翻譯講求擺脫原文詞語束縛，深入把握作品的思想美學內容，以藝術家的匠心對待原片，進行新的藝術創造。用本族語言的藝術形式傳達原作的形象、情感和語言的藝術美，從而將美感經驗傳導于觀眾。

中國觀眾對電影片名的審美期待體現在形式和內容兩個方面。從形式上來說，西方人崇尚語言的簡潔美，而中國人講究語言的對稱和諧，尤其喜歡那些表現力強、勻稱悅耳的四字詞組。大量西方電影的四字格中文譯名受到了中國觀眾的喜愛，如：Dances with Wolves（《與狼共舞》），Forest Gump（《阿甘正傳》），Entrapment（《偷天陷阱》），The Fugitive（《亡命天涯》）等。

經典音樂喜劇片Bathing Beauty在中國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名字——《出水芙蓉》，這是個非常迎合中國人的思維習慣和審美心理的譯名?！败饺亍痹谥袊耖g常用來形容舉止文雅的女子，而“出水”體現了“bathing”在片中的真正含義。氣勢磅礴的音樂響起，數十個女孩在水中翩翩起舞。突然音樂轉為柔和，人群散了開來，一顆新星從水中冉冉升起，身上滴滴水珠晶瑩剔透。霎那間，“出水芙蓉”的全部含義展現出來。

（四）商業娛樂性原則

電影是一門文化性和商業性兼具的藝術，在片名翻譯時當然需要考慮到商業因素。譯者要充分把握譯語文化特征和審美情趣，創造出觀眾所喜聞樂見的電影標題，引起其心理認同，激發審美愉悅而產生觀看欲望。

根據同名暢銷小說改編而成的電影The English Patient，講述的是以二戰為時代背景下男女主角一段超越道德界限，浪漫凄美的愛情故事。小說榮獲英國布克文學獎，在國際上享有盛譽。而香港當地觀眾對小說知之甚少，若直譯為“英國病人”，反而顯得索然無味，譯者因此將之另譯為“別問我是誰”，抒情意味濃厚，又扣住了全片追尋英國病人身世的情節。而臺灣譯名“英倫情人”，也抓住了影片凄婉的愛情主題。

商業娛樂性原則的另一體現是片名強調新穎醒目，善于制造懸念，渲染氣氛。比如將It Happens One Night譯為“一夜風流”，Sister Act譯為“修女也瘋狂”，The Net譯為“網絡驚魂”，就十分新穎別致，引人入勝。而驚險片The Rock的大陸譯名“勇闖奪命島”，港譯“石破天驚”，臺譯“絕地任務”也都雅俗共賞，自然貼切，懸念十足，成功地體現了藝術性和商業性的結合。

四、結論

翻譯實質是一種跨文化的交際活動，因為兩種語言都必然會顯露兩種文化意象和價值傾向。電影片名的翻譯也是不同文化之間的語際交流，是一個艱難的再創作過程。正如著名學者許淵沖指出的：“……‘再創作’是既見木又見林，而非畫蛇添足，卻能使人像讀原作一樣得到美感享受的譯法?！保郏?］

因此，一味地糾纏于歸化還是異化絕非良策，或者我們可以從詩歌翻譯標準中得到一些啟發，許淵沖主張意美音美形美，辜正坤提出多元互補論，即“根據翻譯標準多元互補原理，多種標準，多種選擇，各得其所，各有所用，相輔相成，根據不同的時空條件與不同作者、譯者、讀者、出版者等各方面的具體要求而應機解難，靈活處理”。［１2］

綜上所述，優秀的影片譯名標準是既要符合目標受眾群的文化心理，又要在深層語義上與原片名實現功能上的對等。因此，很難找到一種固定的模式翻譯所有的片名。翻譯工作者唯有積累經驗，隨機應變，遵循正確的翻譯原則，靈活運用各種翻譯方法，才能翻譯出貼切傳神的譯名。

參考文摘：

［1］姚琴華.漫談英文電影片名翻譯［J］.蘇州大學學報，1994，（4）.

［2］王慧玲，張碧航.目的論在電影名翻譯中的運用［J］.西北大學學報，2006，（5）.

［3］劉慶云.等效原則下的片名翻譯［J］.云夢學刊，2006，（5）.

［4］［8］張美芳.中國英漢翻譯教材研究［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01.

［5］Nida，Eugene A.Towards a Science of Translating［M］.Leiden：E，J.Brill，1964，159.

［6］Nida，Eugene A. Charles R.Taber.The theory and Practice of Translation［M］.Leiden：E.J.Brill，1969，25.

［7］林克難.嚴復—奈達—嚴復？［J］.天津外國語學院學報，2003，（4）.

［9］《翻譯通訊》編輯部.翻譯研究論文集（上）［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1984，225.

［10］包惠南.文化語境與語言翻譯［M］.北京：中國對外翻譯出版公司，2001.

［11］許淵沖.再創作與翻譯風格［J］.解放軍外國語學院學報，1999，（3）.

［12］辜正坤.翻譯主體論與歸化異化考辯［J］.外語與外語教學，2004，（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