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商船勇戰索馬里海盜

索馬里海盜在印度洋亞丁灣一帶十分猖獗，肆意搶掠大批輪船，全球多個國家曾聯手打擊他們，都未壓住其囂張氣焰。他們劫持過比美國航母還大的沙特阿拉伯巨型油輪“天狼星”號；搶掠過滿載33輛坦克、高射炮和大批彈藥的烏克蘭軍火船；還曾向船主索要上千萬美元贖金，與多國部隊軍艦公然對峙……

2008年12月17日，這些海盜在劫持中國貨輪“振華4號”時，遭到30名船員的勇敢反擊，雙方展開了殊死較量。最近，筆者采訪了“振華4號”的海員劉阿福。他與同事們在手無寸鐵的情況下，是如何勇戰那些玩命海盜？又是什么讓猖獗的海盜向船員們豎起大拇指，贊嘆“中國人厲害”？

請聽下面的故事。

進入亞丁灣

我是上海一家遠洋公司的海員，常年隨“振華4號”到世界各地運貨。“振華4號”是一艘6萬噸級的半潛駁船，專門運送港口起重機等大型設備。2008年11月29日，我和29名同事奉命從長興島出發，裝載4臺集裝箱岸橋前往非洲蘇丹港。

經過10多天航行，貨船駛入神秘的亞丁灣海域，我們都不由得緊張起來。亞丁灣是印度洋在也門和索馬里之間的一片水域，東西長達750公里，南北寬250公里，總面積大約18萬平方公里，通過曼德海峽與紅海相連，是波斯灣石油輸往歐洲和北美洲的重要水路，也是全球海盜活動的主要區域，被國際海事局列為世界上最危險的海域之一。連年戰亂致使索馬里成為世界上最貧窮的國家之一，海盜都是貧困的索馬里青年，人數不斷增加，活動范圍超過了100萬平方英里，連軍艦也疲于應對。他們不缺錢，僅2008年收到的贖金就超過3000萬美元。

關于索馬里海盜形成今天這種“氣候”的原因，有人開玩笑說美國人“功不可沒”。1991年，索馬里總統巴雷被推翻，國家陷入軍閥混戰的漩渦。美國克林頓政府曾派兵進駐那里，試圖重建秩序。1993年10月，美軍在索馬里首都摩加迪沙遭遇襲擊，造成18名士兵死亡，隨后，美軍匆匆撤出索馬里。從此，當地處于無政府狀態。

為了斂財，一些軍閥武裝以“保護索馬里海洋權益”為名，對那些在索馬里領海或專屬經濟區內非法捕魚或傾倒有毒廢物的船只處以罰金。但他們很快發現，劫持船只，綁架船員，勒索贖金，是一項獲利更多的“產業”，從此，現代索馬里海盜登上了國際舞臺。

2006年6月，教派武裝“伊斯蘭法庭聯盟”趕走了盤踞在首都長達15年之久的軍閥，控制了摩加迪沙及中南部地區，同時也嚴厲打擊各種海盜活動，清剿他們的陸上據點。迫于伊斯蘭法的嚴厲懲罰，海盜們一度偃旗息鼓。然而，好景不長，同年10月，美國政府懷疑教派武裝為國際恐怖分子提供支持和庇護，暗中支持埃塞俄比亞出兵入侵索馬里，推翻了當時的索馬里政權，組建了由美國支持的過渡政府。過渡政府僅能控制首都摩加迪沙，全國大部分地區再次陷入無政府狀態，局勢一片混亂，索馬里海盜死灰復燃，并迅速壯大。

如今，在亞丁灣一帶活躍的海盜，總人數達上千人。他們接受過專門的軍事訓練，擁有AK－47沖鋒槍、肩扛式火箭筒、槍榴彈發射器、大馬力漁船、掛機快艇、全球定位系統及衛星電話等“制式裝備”。海盜們作案時，通常以俄羅斯造的拖網漁船為“母艦”在海上游弋并選擇目標，然后放下快艇，快速接近目標。頃刻間，大船就被多條海盜駕駛的快艇包圍，形同甕中之鱉。幾秒鐘內，海盜們就能完全控制大船，脅迫船只駛入他們的“地盤”，威脅船上手無寸鐵的商人和船員通知船主送來大筆贖金。

據說，海盜們都嚴格遵守“行規”：只要船主乖乖交出15萬至300萬不等的贖金，他們就不會傷害人質。船主交付贖金時，要么用直升機將一麻袋一麻袋的現金空投到指定地點，要么把錢裝在防水行李中，用小船送到海盜指定的地方。

由于索馬里海盜十分強悍，且神出鬼沒，不少西方船員都說：“比起颶風來，我們更害怕那些恐怖的家伙！”所以，每次路過亞丁灣，各國船員猶如進入雷區一般，無不膽戰心驚。

12月10日，“振華4號”平安到達蘇丹港卸了貨。就在大家都為沒有遇到海盜而慶幸時，誰也沒有料到會在回國途中和恐怖的海盜進行殊死較量！

與海盜的殊死較量

12月12日8時許，“振華4號”補充了淡水和食品，迎著朝陽開始了回國航程。美麗的大西洋上風平浪靜，大家都很放松，幾位年輕海員還談論著，回到上海后就帶妻子、戀人去游玩、購物。

17日早晨，“振華4號”駛入亞丁灣，意想不到的情況發生了。船長彭維源舉起望遠鏡瞭望周圍海域，忽然發現前方大約5海里處，兩艘白色小艇迅速向我們駛來，形跡十分可疑。緊接著，船上響起刺耳的警報聲。我們所有船員立即按照防海盜應急預案，緊急行動起來：封閉船上全部艙門，尤其是駕駛樓下生活艙的艙門；割斷從主甲板到駕駛樓的兩架鐵梯，利用6米高的落差，建立起一道防線。

剛做完這一切，兩艘飛艇便開足馬力向我們迎面撲來。我們清晰地看到，一群身強力壯的年輕海盜，揮舞著手中的沖鋒槍、機槍和火箭筒，嘴里嘰里哇啦地大喊著，氣焰十分囂張。這時，身邊的幾位同事相互打氣說，我們是中國海員，就是拼個魚死網破，也得捍衛祖國的尊嚴！

我們全船沒有一槍一彈，怎樣對付這些窮兇極惡的家伙？情急之下，我忽然想起反映蘇聯衛國戰爭的影片《青年近衛軍》中的燃燒瓶。那玩藝兒挺好做，在瓶子里裝點汽油，點著了當手榴彈用。船上找不到汽油，我們就用“油漆水”替代。

我和同事立即搬出幾箱空啤酒瓶，先往里面灌上易燃的“油漆水”，再用棉紗浸上柴油做導火索，準備了200多個“土燃燒彈”。此外，大伙還拉出消防用的高壓水槍，握起鐵棒，準備迎戰來襲的海盜！

“振華4號”遇險的信息，已經第一時間通過衛星電話向有關方面求救。我們需要設法與海盜周旋，“拖”住他們等待救援。

兩艘小艇很快就靠近了“振華4號”，總共有9名海盜，除了留下2名海盜守船外，其余7名荷槍實彈的海盜一眨眼工夫就靈巧地攀上了我們的左側船頭。他們沖過138米長的甲板，來到駕駛樓下，發現鐵梯被割斷，3名海盜就用自帶的輕便型鋁合金梯子攀爬上來。但駕駛樓底層的生活艙門早已反鎖，他們無法撞開厚厚的水密門。海盜惱羞成怒，用沖鋒槍對準鎖孔亂射，子彈橫飛。水密門性能良好，巋然不動。

就在海盜進攻受挫時，我和同事們開始反擊。駕駛樓里8條高壓水槍從舷窗口有力地射出去，射得海盜站立不穩。隨后，一個個“土燃燒彈”從天而降，雖然沒有手榴彈那么強大的殺傷力，但足以阻止海盜的進攻。

海盜瘋狂射擊，子彈亂飛。57歲的老船長彭維源一面提醒船員注意隱蔽，一面扔出一個個“燃燒瓶”。不料，子彈打在船體上，飛濺起的漆皮濺進了他的眼睛。

激戰中，我急中生智，又扔出一枚船舶遇難時用的煙霧信號彈。信號彈四面射出的焰火嚇壞了3名進攻的海盜，一個家伙跌跌撞撞摔了好幾個跟頭才逃到船頭，另外兩名海盜也退到了主甲板上，并用沖鋒槍朝我們瘋狂掃射。海盜已經被打得“急紅了眼”，我們一旦落入他們手里，必死無疑。

危急關頭，馬來西亞反海盜中心來電告知：多國部隊的直升機已經趕來增援。

海盜豎起大拇指

11時9分，一架武裝直升機從遠處隆隆飛來，吐出長長的火舌突擊海盜。一艘小艇上的海盜十分狡猾，趕緊把船掛在“振華4號”船舷上，讓直升機投鼠忌器，無法射擊。而另一艘小艇卻沒有那么幸運，還來不及掛舷，就被呼嘯而來的炮火當場擊沉。

直升機滯空作戰時間有限，不一會兒就返回基地加油去了，但它的出現發出了一個強有力的信號。海盜們知道自己的行動已經暴露，處境不利。

直升機飛走后，我們和海盜進入對峙階段。海盜心里很清楚，等我們的援軍趕到，他們必然成為“甕中之鱉”。這時，被困在主甲板上的兩個海盜，突然做了個手勢，用生硬的英語向我們提出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請求：給兩雙鞋子吧！

主甲板上滿是“土燃燒瓶”爆炸后的碎玻璃，光著腳的海盜連逃命都沒法邁步。海盜劫船，通常只是為了錢財，一般不會和船員玩命。眼下的海盜已經完全沒有了退路，他們手里握有威力巨大的槍榴彈和火箭筒，若被逼急了，很可能會孤注一擲與我們同歸于盡。最后，我們決定先放走他們，讓后面趕來的多國部隊軍艦收拾。

12時45分，在我們的警告下，剩余的8名海盜灰溜溜地下船，乘上小艇逃走。臨走前，兩個海盜無奈地向船員們豎起大拇指：“中國人厲害！”

大約1個小時后，“振華4號”與前來接應的多國部隊軍艦會合，并在一艘馬來西亞軍艦的護航下繼續前行。

我和同事剛剛回到上海，《紐約時報》等大批西方媒體就率先報道了《中國船員擊退索馬里海盜》的新聞，一時之間，我們成了海內外備受關注的英雄。

2009年元旦前夕，總公司決定獎勵我們30名船員30萬美元，表彰我們用勇敢和忠誠捍衛了中國海員的尊嚴。

更令人欣慰的是，索馬里海盜問題已引起我國政府的高度重視。日前，經聯合國授權，中國海軍已派出一支聯合艦隊開往亞丁灣打擊海盜，并為過往的中外商船護航。

（作者聲明：本文嚴禁轉載及上網！）

（壓題圖：中國海員正在用自制燃燒瓶抗擊海盜）

（責編 王 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