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繪畫的迷戀
潘冠群不是一個喜歡熱鬧的人,即使畢業之后搬進了藝術家云集的藝術區,他的大門也總是緊閉的。對于潘冠群來說,真正的摯友有那么幾個就足夠了,他們以前經常喝酒喝到“酩酊大醉”,直到醫生警告他已經出現膽結石的癥狀了才停止,但他自己卻認為這是自己畫畫“顛倒乾坤”、不分晝夜才導致的結果。

潘冠群自小就喜歡畫畫,在初三就正式走上繪畫學習之路,后來他考上師范大學學習油畫。對于當時的潘冠群來說,繪畫僅僅是一個可以維持生活的手藝,他從來沒有想過成為職業藝術家。
在上大學的時候,潘冠群就已經零零星星的開始創作關于“小丑“題材的作品。正式成為系統,是從2009年開始,他說今年沒什么太多的重要活動,終于可以安心的琢磨自己的作品了。
作為八十年代出生的年輕人,潘冠群似乎有些逆潮流而動,他特別鐘情于對繪畫技法的探索與完善。潘冠群喜歡卡拉瓦喬作品中營造出的戲劇化氣氛,這也很自然的反映到他的創作之中。他希望能夠將自己的這個系列用更加完善的手法表現出來,甚至細致到作品中地面的處理和衣服褶皺的塑造。他覺得他在北京實用美術學校的啟蒙老師給他的啟發最大,老師教會了他如何使用油畫顏料塑造物體的質感,營造畫面氣氛……這些繪畫要領在他的腦海里留下了深刻的記憶。與繪畫的最初接觸造就了他對于繪畫本身的迷戀。
導演、小丑和旁觀者
潘冠群的繪畫中總有一個小丑模樣的人,這種戲劇化的裝扮與當前很多年輕藝術家的作品有著明顯的不同,但是細細品味時也能發現其中共通的特質。他的繪畫語言明顯繼承自古典繪畫造型語言,無論是在幽暗的天空之下,還是在漆黑的夜晚之中,他所塑造的人物形象的膚色和衣服褶皺被有意識的高光覆蓋和強調著。這種源自卡拉瓦喬的繪畫手法,經過幾代藝術家的傳承發展,如今已經發展成表現人物形象獨特精神氣質的特有方法。潘冠群的繪畫語言上所具有的非常強烈的古典藝術特質,與他內心偏好古典藝術精神而且有意識與時下的流行趨勢保持距離有著密切關系。
潘冠群的繪畫代表了年輕一代普遍的心理感受——剛剛面對復雜社會現實時的不適,以及內心理想遭遇社會現實阻擊時的彷徨與傷感等等。不過在他的畫中卻沒有太多宣泄的感覺,他就像一個冷靜的“導演”,讓自己筆下的小丑,表演著自己的這種狀態與心境,這樣的生存感受現在似乎已經成為一個過去時,就連作者本身都已經置身其外,他就像一個旁觀者一樣反觀自己曾經經歷的一切。
“看清楚的”與“看不清楚的”
潘冠群現在的主要精力集中于不斷探索作品的表達技法,如何將自己的感受準確表達出來。這也是一個藝術家從最初沖動的情緒表達到冷靜的客觀思考的升華。他總是別有用心地營造出人物所處的背景,這些背景也總是與那些人物顯得格格不入,這種做法與常見的以背景來映襯人物的方式也不盡相同,有時背景顯得過于恢宏,有時背景又顯得過于單調,有時兩者之間格格不入以至于呈現出彼此并置的關系,亦如他畫中的那些“走鋼絲”的場景,還有出現在尖尖的高山之上的戀人,同舟共濟者背后使出的尖刀……潘冠群用這樣的表現,表達了他對于人類歷史上反復出現的問題,還有現代人才會遇到的各種迷惑的見解。他沒有太多的世故與功利,直接而率直,也許這就是年輕人不同于前輩的地方。
潘冠群一直想表達兩個極端的命題——“看清楚的”與“看不清楚的”。他沒有太過世故,也不想重復父輩的老路,而是要走自己的路,堅持自己的原則。因此,如何追索這樣的人生,如何去安放他的青春以及青春之后的那些日子,自然就成為一個未知的“看不清”的領域。在藝術上也是如此,他正在毅然地走向“看不清”的藝術探索之路。
在文化開放和藝術頗具市場的今天,很多朝著藝術方向努力的年輕人仍不免走向無果而終,這不只是由于藝術內部的多樣性帶來了深入理解與自主選擇的困難,而且作為藝術技能學習的探索之路依然崎嶇漫長,更重要的是人們已經感覺到一種焦慮,單純來自于畫室里的專業訓練能否使人獲得觀念、道德、理想、信念、熱情、價值觀等等的意識建構?能夠把確定的方向、持續的探索和充沛的熱情有效地組織在一起的學生已然寥寥無幾。時間匆匆、白駒過隙,這個總是泡在教室里獨自畫畫偶爾會提問的學生,如今已經開始在他自己的畫室里工作和生活了。
用藝術的方式看待生活
時間也帶來了另一個不容回避的話題:當代藝術以它新穎的故事和表述方式開篇立意,于精神領域展現了諸多的觀念,開辟了想象和解釋自身存在的意識框架、拓展了語言的方式和范圍,然而在此之余,當代藝術也由于經濟和社會的因素,迅速地演變為一種商品崇拜,隨著這一過程持續地被市場所推動,它自身也不斷地擴大著作為一種新的意識形態的影響,并逐漸發展到難于抗拒。在這場集體的迷思里,那些當代藝術中的故事和作品中的代表性標志似乎霸占了人們的心靈與視覺,令我們不能繼續思考今天的現實與生活,找到屬于個人的意義與可能,面對這一狀況的彌漫,年輕人該如何為自己的藝術制定獨特的理想、目標、路線和行動?
那個從深暗背景下走來的行旅孤寂的“帶尖帽的人”就是潘冠群自己,但再獨特的、個人化的藝術創作,也需要觀眾去發現其中的邏輯并做出判斷。對于觀眾來說,畫面上的故事啟示了怎樣的人與現實之間的想象性關系?還有那些暗隱的內容:國王和小丑,表演與冒險……它們到底會對人們構成多久的吸引?這全憑故事中的角色的魅力、以及無可預知的情節沖突的吸引力,其實它也更取決于故事的發明者,是否不懈地挖掘生活中的詼諧與智慧、從容和力量。這些畫面中的故事的存在,是真正的生命存在的標志,是世界上千差萬別的個體存在的標志,是一個社會、一個人擁有的夢想的標志。在有活生生的生活的地方、在人們擁有個性與夢想的地方,就會有故事。想想吧,生活的精彩就在于人們擁有很多有差異的故事,理解故事中的價值意義也是保存觀看者生活感受的一種方式。為了保存自由的意識,讓精神不至于消亡,我們需要行動并用藝術的方式看待生活,需要繼續構思新的故事以面對不斷延續的生活,需要從這些藝術創作中尋找各種值得理解的意義。
讓潘冠群“過下去的”,當然是藝術,還有裝得滿滿的一大包的對藝術的那份執著。這在年輕一代的藝術家中變得越來越普遍,或許人們對他們總有這樣或那樣的旁議,然而生長,總是硬道理,總是那么得天經地義,就像人,總是要生老病死的,雖然這個結果一目了然地不是什么樣的好結果,但是生長還是要生長的。潘冠群,并未指望過有什么奇跡,從來沒有將自己的生涯托付給某個別人,他總是自由自在地自我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