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成教育要追求藝術化的“法治”

平時我們常習慣說：把孩子教育成“人”，等孩子長大成“人”……

其實，這類論調經不起推敲。難道孩子在長大之前就不是“人”?我們應該堅信：兒童不是尚未長大的人，兒童有其自身的內在價值。

只有把握了這個原則，我們的教育探索才可能是真正的人性化的，我們才可能在具體的教育實踐中做到“賦予孩子以‘公民’的權利”。

而只有把孩子定位為“小公民”，你才會發現你的教育是有溫度的，你所培養的人是有尊嚴的。

賦予孩子以公民權，首先是尊重，是給予孩子以選擇的權利。

舉一個小案例。班主任可能都遇到過類似的麻煩。

在我們學校，從中午12：15到下午2：30，從下午4：55到6：30都是學生的自由支配時間。這兩個時間段教室非常吵鬧，希望學習的學生意見很大，他們無法在教室里安靜學習。教育屢次受挫之后，我總結教訓，設計了以“讓我們的教室靜悄悄”為目標的“教室安靜工程”系列主題活動。

活動主要分為輿論宣傳階段和具體實施階段。核心做法是和每一個孩子簽訂中午和下午紀律承諾書，明確教室的學習功能，阻止了教室非正常“娛樂功能”的惡性發展。

“教室安靜工程”紀律承諾書我承諾：

1 如果自己計劃要到教室學習，請最遲在中午1：20以前和下午5：40以前進教室。否則，請在中午2：20和下午6：20進教室。中午1：20到2：20，下午5：40到6：20教室進入自習課狀態，不得以任何理由下位、討論、發出聲音，進出教室。不進教室的同學可以選擇在閱覽室和寢室學習休息。

2 中午1：30，教室將關門開始進行經典音樂欣賞。請同學們配合。

沒有面目猙獰的紀律條款的威脅，但教室喧鬧的老大難問題卻得到了比較徹底的解決，而且班級的這個好習慣一直堅持到初三畢業。

這個小案例中其實有大思想——如何讓學生在選擇中主動規范自己的思想行為。

《教育人學》中說：長期以來，我們一直把“道德”理解為一種對規范的服從和適應。我們無意反對規范，相反，有些規范是必要的。但這些并不是“道德”的核心所在。道德的領域是自由的領域，創造的領域，選擇的領域。一旦將這些內核排除，道德就只能處于一種外在的“他律”層面。而道德一旦喪失了自律層面的內在支撐，道德也就走向了虛無和毀滅。因為這種道德里已經不再有自主和創造。

也就是說，只有當道德的領域成為自由的領域、創造的領域、選擇的領域之后，道德教育才會充滿生機和活力。這就提醒我們：在中學生的養成教育中，要讓“選擇”滲透其中，要“藝術化”地進行“法治”。

首先，“法制”意識很重要。“承諾書”的條款細化了學生的責任義務以及權力保障，既有對學生行為的具體指導，又有極具人性化的關懷和幫助，這和以前一刀切的班規是截然不同的。承諾書的簽訂讓學生感受到自己是有選擇的權力的，是“班級社會”的一個重要公民，由此而產生責任感和義務感。這些簡單的方法重構了學生的“紀律心理”，喚醒了學生心靈深處的尊嚴感和正義感。

其次，中學教育的“法制”需要藝術的支撐輔助。孩子畢竟是未成年人， “法制化”的管理更趨向于一種滲透和融合，其效果的呈現應該是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法的威嚴和不可伸縮性要求教師在實施過程當中必須嚴格把握好度，否則就可能產生諸多負面效應。所以，在喚醒和培養學生公民意識的同時，我們要做的更重要的事情是喚醒學生的“人”的意識——讓他們在人性的回歸和釋放中自然而然地去親近美和善的東西。只有當學生真切地感受到遵守紀律的美好和破壞紀律的丑陋，當他們心靈深處追求寧靜安謐的本能被喚醒、人性之美回歸后，我們就可以達到無為而治了。無痕教育、滲透教育是比“法治”更高層次的教育。

班上最調皮的孩子付××在辦公室上了一周自習后他回到了班上。在日記《恍惚》中，他描繪了中午在教室上自習的情境：

我不是那種感情豐富的人，認識我的人都以為我是那種很陽光但精力過剩的人。我真的沒想到今天中午在教室《班德瑞》的音樂中我也會傷感。恍惚中，我仿佛看到了爸爸媽媽加班加點努力工作，不遠千里堅持每周都到重慶來看我的情景，想到平時自己瘋玩，浪費時間的一幕幕，想到由于我氣量太小，斤斤計較，和同學屢屢發生矛盾的情景……我越想越悲傷，我真是自作自受啊!我要是一開始就嚴格要求自己，怎么會有現在這么多麻煩呢?

悲涼的音樂就這樣攪動著我的思緒。我在音樂聲中恍惚著恍惚著……

我想，這是音樂的力量，是藝術的力量，是美的力量，這才是我們通過“法治”要最后達到的教育境界——自我的覺醒。在這個美妙的時刻，付同學已經從“他律”走向了“自律”，實現了對道德的“選擇”和“創造”。

“法治”化的德育是有力度的，但只有藝術化的“法治”才會真正走進學生心靈。德育之法要“容情”，要讓學生有選擇的余地，有享受藝術的權利。教育永遠在追求和諧：其中寬嚴的結合、剛柔的相濟、科學與藝術的融合、道德與法律的攜手……只有當諸多教育因素自然天成地水乳交融時，教育才會呈現出天人合一的美好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