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格納 未下完的殘局

通用60天 生死一線

眼下，崇拜個人主義的美國人能否以犧牲“小我”來成就整個美國汽車業的“大我”，最終只能讓時間來見證。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通用汽車公司CEO里克·瓦格納的謝幕頗顯悲愴和殘酷。

3月30日，美國白宮。身高1.9米、曾被業界冠以汽車界“金童”美名的瓦格納低下了頭，神情凄然。就在這一天，56歲的他在奧巴馬政府的壓力下被迫辭職，由原任通用汽車COO弗里茨·韓德勝繼任。自此，在通用工作了32年的瓦格納交出了掌舵8年的帥印。

現實中的2008年，通用汽車成立的第100個年頭，其卻迎來309億美元的虧損，而美國政府為其提供的134億美元緊急貸款援助，也在數月內被瓦格納揮霍殆盡。

但在華盛頓萬豪酒店，他擁有800美元一夜的套房，并乘坐價值3600萬美元的私人飛機。美國國會認為，“這些CEO只知道揮霍，而不能給企業帶來任何價值。”

但也并不能把所有原因都歸咎于瓦格納，2007年，通用還在全球年售出近937萬輛轎車和卡車，并位居財富全球500公司營業額中第五名，可經濟危機卻讓這個巨無霸面臨滅頂之災。

如何力挽狂瀾？再獲政府提供的166億美元救助資金成為這家百年老店的唯一救命稻草，但美國白宮卻開出“CEO辭職”的前提條件，于是瓦格納淪為通用獻上的“犧牲品”。

目前，奧巴馬政府“沒有興趣國有化通用汽車”，60天內（截至6月1日），如果還不行，等待通用的就是破產改組。

昔日汽車巨頭，為何如今如此狼狽？精神領袖瓦格納離去后，閃電接任的韓德勝能否使通用戰艦擺脫破產的厄運？

傳奇人物被白宮“逼退”

“如果我不認為自己是合適的人，我早就不會干這份工作了。”

除了通用汽車歷史上的傳奇人物——斯隆，瓦格納在仕途上的成功超越了所有前輩。

1977年，24歲的瓦格納哈佛畢業后加盟通用就一直沒有離開，39歲時他成為當時世界最大企業——通用汽車CFO。在23年的時間里，他從當初最底層的分析員躍升為全球汽車巨頭通用的CEO。

正是在瓦格納的支持下，通用被帶入中國，并從美國一家本土公司壯大為全球汽車巨頭。

見過瓦格納的人都認為他并非是高高在上的官僚。據通用內部人士宣稱，2008年4月，北京車展，天降大雨，交通堵塞。為不耽誤通用汽車展區的發布活動，瓦格納在雨中拔足狂奔，最后以“滿身濕漉漉，皮鞋沾滿泥”的姿態出現在眾人面前。

就是這樣一位充滿傳奇色彩的人物，面對美國白宮的逼退，也不得不以“主動辭職”的悲劇收場。

2009年3月29日，就在美國白宮計劃向通用再次提供額外援助前一天，同時也是美國公布對汽車業未來重整計劃的前一天。奧巴馬表示，美國車企并未采取足夠措施以自救，“他們沒有完成承諾的關于削減成本的目標”。美國政府汽車業工作組也認為，通用汽車重組及生存計劃均不可行。

奧巴馬聲稱：“我們認為我們能夠擁有一個相對成功的美國汽車業。但美國汽車業必須挺過此次經濟危機寒冬。這意味著所有各方必須都做出犧牲利益的選擇……為美國汽車業能夠迎來美好明天而采取切實的重整措施”。

據國外媒體報道，一位美國政府官員透露，瓦格納的離職正是此次通用公司重組的內容之一。可以說，瓦格納成為率先“做出犧牲利益選擇”的第一人。

瓦格納離職消息傳出后，30日，紐約股市開盤后，通用股價一度暴跌27％，達到數十年來最低水平。

早在2005年，通用汽車報虧106億美元之后，有人問：“也許現在是你辭職的時候了。”瓦格納回答：“如果我不認為自己是合適的人，我早就不會干這份工作了。” 當時，巴菲特給瓦格納發傳真，稱其“坦白、鎮定和理性”，“我為你喝彩”。

一位通用汽車的高管對當地媒體表示，2009年，汽車業受到了比尋求救助的金融服務公司更粗暴的對待，“這是一件錯誤的事情，他們對銀行心慈手軟，我們卻要低聲下氣。瓦格納離職不是我們目前想要的。”話語間流露出絲絲無奈。

60天內能否出現奇跡？

任何努力都無濟于事。因為美國汽車工會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幾乎可以左右一個企業的發展。

瓦格納的離任留給后來者不僅是一個百年老店，還有許多棘手的難題，而這事關通用生死存亡。短短60天內，通用能否出現奇跡？

雖然，瓦格納堅稱自己是“帶領通用走出困境的合適人選”，但外界均稱：“正是他的經營不善將通用拖至破產的邊緣。”

有分析稱：“從現況來看，瓦格納請辭，僅僅是為拯救通用的計劃贏得更多的時間和獲取新的財政輸血。”

早在上世紀90年代初，瓦格納曾與通用汽車工會簽訂了員工保障協議，每小時工資為同行的2倍多，這使得通用每輛車的成本高于同行2500美元。

為徹底解決職工醫療保障問題，2007年，在瓦格納的設計下，通用再和全美汽車工人聯合會達成協議，在2010年前成立一個為工人醫療保障付賬的基金，為此通用注入了204億美元。

因為協議受限，加上在美國汽車聯合工會的支持，通用勞動力成本很難下降，這讓通用“積重難返”。

2007年，通用汽車虧損達433億美元，面對成本和資金的危機，財務出身的瓦格納相信資本的力量能夠解決通用的現金流問題。然而，隨著次貸風波出現，華爾街陷入危機，通用資金問題徹底爆發。2008年，通用再虧309億美元，成為其百年歷史上第二大虧損額。

當然，在瓦格納的職業生涯中，為拯救通用其可謂竭盡所能，如搞電動車、搞兼并重組分拆、搞節能型小排量車等，但他錯誤地押寶SUV（運動型多功能車），使通用元氣大傷，高成本又成為通用難以擺脫的包袱，而工會歷史問題所帶來的運營沉重負擔，則導致通用競爭力下降，成為通用陷入危機的根源。

此外，通用有國內八大品牌，全球12大品牌的龐大攤子，而瓦格納還得面對董事會、時刻會上街游行的工人、華爾街精明的投資人，還有咄咄逼人的眾多對手。

作為一家長達100年的企業，這些頑疾短期內根本不可能得到根除。

“弗里茨是一個理想的人選，可以領導公司完成重組，獲得新生。他有全球性行業的知識，他的智慧、精力，可以支持通用在全世界獲得成功……我隨時準備以一切可能的方式支持他……”在提交給白宮的辭職信中，瓦格納如此寫到。

但律覽營銷機構分析師、汽車行業新銳評論員李峰對《英才》記者表示：“通用汽車不是犧牲一個瓦格納就能轉危為安的，一次性救助也難以解決問題。要從根本上挽救通用，必須從工會入手，其他任何努力都無濟于事。因為美國汽車工會的力量實在太大了，幾乎可以左右一個企業的發展。”

奧巴馬政府此前雖然暗示，通用汽車要存活下去的最佳選擇可能是申請破產保護。但厚元咨詢表示：美國“如果”讓通用倒閉，奧巴馬會被美國人民“槍斃”。因為，在經濟危機逐步加重的時候，如果任由通用破產，會引起連鎖反應，造成數百萬人失業，3年內使美國經濟失血3000多億美元，數百家零部件供應商以及無數汽車經銷商也都將跟著蒸發，這將最終導致美國面臨更加嚴峻的經濟困境。

在迫使通用CEO瓦格納離職之后，美國政府將為購買通用汽車公司車輛的消費者提供保修擔保，以解除重組期間通用汽車銷量大幅下滑的后顧之憂。通用汽車公司也表示，將在未來60天內“分秒必爭地”解決棘手問題，力爭實現“法庭外”重組。

也許正如奧巴馬所呼吁，美國車企需要做出更多努力贏得來自債權人、工會、股東、經銷商和供應商以及其他組織的妥協和讓步，只有所有利益相關方都做出更多犧牲，美國車企才能避免倒閉。

此前，通用汽車公司在與債券持有人和汽車工會的談判中未能取得足夠讓步。據消息稱，截稿前，通用與美國汽車工人聯合會的合同已經有所變動，這可節省11億甚至更多的勞工即時成本。“此外我們還可以推遲支付某些紅利和假期工資……目前最要緊的事是在未來60天與財政部密切合作，提出更深入的計劃。在與債權人和VEBA基金和聯合會的談判方面取得進展，從而減輕我們的成本壓力。”親歷這場風暴的通用CFO Ray Young如此坦言。

眼下，崇拜個人主義的美國人能否以犧牲“小我”來成就整個美國汽車業的“大我”，只能最終讓時間來見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