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會相信,被腸癌和失眠折磨得痛苦不堪,只能坐在輪椅里的風燭老人,還能創造出令人頭暈目眩的璀璨,但野獸畫派里的“國王”馬蒂斯是個例外。
畢加索把馬蒂斯看作唯一能與他相媲美的藝術家。不同的是,晚年的畢加索在繪畫中逃離對女人的恐懼心理;而馬蒂斯則在自己想象的伊甸園里,追尋靈魂的慰藉。
《國王的悲傷》是馬蒂斯83歲時的剪紙自畫像。他把自己描摹成圓圓胖胖的黑衣國王,身邊是婀娜曼妙的誘人舞女,物我兩忘的激情樂手,花瓣飄飛的金色樂符。憂傷的主題,卻被他用孩子般的稚拙,創作出最純凈的快感。
整幅畫留有很多瑕疵:剪刀的留痕,炭筆的印記,粘貼后的凹凸,大頭針的細孔……這一切似乎有意告訴人們,只有經歷過苦難、挫折、遺憾、悲傷等等連續不斷的曲折,才能體驗到飛越生命極限的釋懷。
極限是一種刺激的挑戰,最大程度考驗人的勇氣與毅力。我采訪過的美國前總統老布什,曾給我講過他年過古稀后的跳傘經歷,“時速120英里,起跳高度是12500英尺,縱身一跳,筆直往下,然后打開降落傘在空中蕩漾,直至飄落到地面。”這就像權力的游戲,從高不可攀的位置上落下來,不是人人都經得起的玩法。
多年盤踞亞洲首富的李嘉誠并不避諱講出自己的局限:“我也有達不到的夢想,做不到的事,說不出的話,也有憤怒、有不滿、有傷心的時候,我也會流下眼淚。”
數學里,極限的本質是無限值;現實生活中,極限并不等于無限。沒有克制的欲望、野心、貪婪,都有可能將自己置身于萬劫不復中。企業家們成功的理由各不相同,但失敗的理由總是似曾相識。
愛斯基摩人捕殺北極熊的故事,讓人感慨無限。北極熊嗜血如命,且嗅覺靈敏,可以聞到幾公里外的血醒味。愛斯基摩人利用這個特性,把海豹的血倒進水桶里,將一把匕首插在中央,血液很快凝固成巨大的血棒冰,愛斯基摩人將它丟在雪原上。北極熊發現后,不停地舔食,直到舌頭漸漸麻木,直到匕首刺破它的舌頭,更新鮮的血冒出來。最后北極熊因失血過多而休克。想一想很多企業的猝死,跟嗜血的北極熊又有什么分別呢?
記得中國海洋石油總公司總經理傅成玉跟我提起,他與英國石油公司(BP)前CEO約翰·布朗探討過的一個話題:公司的規模是否越大越好?在約翰·布朗執政的12年里,他使BP從一個中型能源公司變身為全球第二大公司。但他卻遭到提前17個月解職的下場。外界普遍認同他本人是BP過度擴張的犧牲品。
有限的人生充滿無限的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極限追求,或崇高,或平庸,或有成,或無成。終極意義也許并不是我們內心的夢想變成真實,而是我們終于認識到,內心的真實超越夢想。
今年5月,在英特爾工作35年的董事長貝瑞特將退休,據說他很喜歡一種生活在沙漠上的有毒植物——木焦油灌木,它會在土壤中釋放有毒物質,抑制周邊植物生長。媒體認為信奉偏執狂才能生存的前任CEO格魯夫就是貝瑞特的木焦油灌木,貝瑞特的領導力一直在格魯夫的陰影下備受指摘。而在他離任之際,公眾發現,這家公司已毫無爭議的成為全球半導體產業的領頭羊。這或許是為什么貝瑞特選接班人,反復強調自我顛覆能力。
中國有一則著名的哲學寓言。大鵬鳥一飛就是九萬里高空,而小麻雀卻不懂這家伙干嗎花那么大力氣飛那么高?樹上唱唱歌,地上吃吃蟲多逍遙。其實只要每個人最終獲得內心的豐美,高低得失、是非成敗不過是心靈的桎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