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語法上看,“教教材”是動賓關系,“教”是動作,“教材”是對象;“用教材教”是偏正關系,“用教材”是手段方式,“教”是核心動作。不同的語法關系標志著不同的行為方式。
教教材,是每一個教師都必須從事的工作。教師不教教材教什么呢?這本來不成問題:問題在于,不能只教教材或只滿足于教教材。許多教師尤其十分優秀的教師,能把教材教到爐火純青的程度,教材里的問題能夠信手拈來,頭頭是道。可是到了教學生涯的結束,仍然沒有其他的建樹。這當然是教了一輩子但只教了教材,沒有走出教材范疇的悲哀。而教材在以往的教學中往往被特指為課本。
新課程理念十分重視課程的開放性,注重課程的立體結構。我們知道課程大于教材,從前的課本已經不能成為教材的代名詞,于是,用教材教就被突出出來。
如果說教教材是封閉性的,是立足于教師教的一種教學方式,那么,用教材教就是開放性的,是立足于學生學的一種學習方式。前者的主體是教師,學生是被動的接收者;后者的主體是學生,學生是主動的參與者。
課程大于教材,更大于課堂。因此,教學過程應該是用教材教而不是教教材。如果教教材,就會感到課時不夠,就會要求延長教學時間,就會唯教材為是,就會成為教材的奴隸。用教材教,就要求把教材當作是教學的基本材料或憑借,而不是唯一的憑借;會主動尋求適合學生特點的一切有利于教學的材料;就會充分調動學生的積極性,培養學生自主學習的習慣。
從另一個意義上看,強調用教材教而非教教材,并不是將兩者對立起來。教材還是要教的,不然如何走進文本?目前有一種做法,教師不帶領學生進入文本,對文本只作蜻蜓點水的處理就顧左右而言他,仿佛已經超越了文本,仿佛文本并不重要:這里強調的用教材教,是指把教材當作課程的一個基本憑借而非唯一憑借,在教教材的時候著眼用教材教。
從教教材走向用教材教,教師心中有原則、目標,教材才能為我所用,我才不只教教材。這涉及到教師角色的轉變。
關于這一點,美國的課程專家小威廉姆E·多爾有精彩的論述,他提出了一個術語叫做“協調信息”,即“在文本和讀者之間、教師和學生之間、經驗和意識之間,協調信息—協調這些信息——而不是呈現一個命題、名詞或觀點的真理——在我看來似乎是課程的所在或應該的所在。在“協調信息”的過程中每一方積極地傾聽——同情地而具有批判性地傾聽——對方在說什么。其意圖不在于證實(甚至對自己也是如此)一種立場的正確性而是要發現將不同觀點聯系起來從而通過積極地參與對方而擴展自己的眼界的方式。這一參與是一種轉變雙方的過程的活動,不論雙方是文本與讀者或學生與教師。他稱這種課程觀是自己的課程烏托邦。(參見《后現代課程觀》第218頁)
廣大語文教師何嘗不追求這樣的一種“協調信息”,可是我們煩瑣無用的作業批改占去了本應用來讀書的時間,學生當然也在題海中煎熬,對試題的苦苦思索替代了對更有意義和價值的問題的思考;教師又在不斷地制造著這樣的試題,教師自己也更慣性地思考著試題所制造出來的問題,在把這樣的知識垃圾當作法寶零售給學生,還往往以對學生負責的姿態。更有甚者,形成了一種群體無意識,于是世俗化、規律化、法制化——無論高手庸手概莫能逃。于是,協調高考信息、協調各種試題信息成了語文學科、語文教師的主要職能,遠離了讀書、反思、求索,在周而復始的輪回中不斷重復自己的昨天,并用這樣殘破的昨天作為今天的主要內容,更可怕的,還將成為明天的主要內容。于是,我們語文教師(不僅是語文教師)的一個悲慘的結局就呈現在面前——教了一輩子書,最后除了教書什么都不會!
在這樣可知的悲慘現實和可推知的未來面前,還有這樣的教師,他們同語文教育的惡俗抗爭著,用自己的微薄的力量努力和他們的學生創建共同的精神家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