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中送炭

“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李先念面對30萬國民黨大軍對中原軍區的分割包圍和經濟封鎖，以大無畏的革命英雄氣慨和超常膽識，率中原軍區的將士們，咬緊牙關，奮力支撐。他仍象平常一樣談笑風生，多次在團以上干部會和小范圍的談話中指出：有五六萬久經考驗的黨領導的軍隊存在，任憑狂風暴雨，都奈不了我何。國民黨部隊再多，他包圍我們，總不會像圍城墻那樣把人摞起來吧?即使把人摞起來，我們搭梯子也可以爬過去。他們也不會手牽手把我們圍個整圈，即或圍個整圈，我們還可以從他的褲襠里鉆出去。怎么會沒有出路呢?不是走不了，而是還不到走的時候，我們決不能自己嚇唬自己。李先念的思想堅定。深深地感染了中原軍區的將士們。

到了1946年3月，中原軍區的處境是極其危險的，邊區已處斷糧階段，完全沒有米糧供應了。10日，葉劍英、饒漱石、羅瑞卿致電周恩來并中共中央：“王震、質斌、少敏等先后急電，中原軍區宣化店等地開始餓飯。”13日，中原局致電中共中央、周恩來、葉劍英等，報告“中原部隊糧食危機嚴重已極，部隊有1.6萬人已全部無糧食，其他數萬人至多只能維持一個星期到9天”。在那艱苦的日子里，從李先念司令員到普通的指戰員都勒緊褲帶，咬緊牙關。為了牽制敵人，堅守陣地，更為了生存，全軍指戰員盡管饑腸轆轆，但仍自覺地上山挖野菜。大悟周邊山上的野菜，被指戰員們尋了一遍又一遍，什么刺熱皰、飯耳藤、漂丹、松雨頂、地骨皮、野板栗、榔樹葉、枸杞葉、芝麻葉、豌豆葉、紅薯藤子、水中浮萍等，只要是能煮熟吃的，都幾乎弄光了。

就在這糧食奇缺的歲月里，中原軍區指戰員仍然保持高昂的斗志，充滿必勝的信念和革命樂觀主義精神。中原行署教育處處長李實同志，當時雖年近半百。也天天同大家一起上山挖野菜。指戰員們同他打招呼：“李老，您老也來尋野菜哪!”他風趣地回答道：“神農嘗百草，我們就嘗百菜嘛!”一句話，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第一縱隊第三旅旅長劉昌毅，是一位橫刀躍馬的將軍。渾身負傷13處，嘴都被打歪了，牙齒打落了。因負傷次數多，對身體摧殘太大，為了照顧他，組織決定每天給他一個雞蛋的營養補助，可是他斷然謝絕了對他的照顧，堅持同指戰員一道上山采野菜，同喝野菜湯，并教育指戰員：“眼前是困難些。但難不倒我們共產黨人。國民黨想餓死我們，我們偏要活下去。二萬五千里長征都過去了。現在我們一樣能過去的。勝利肯定是屬于我們的。”

在此危難之際，中共中央電示華東局、華中分局、晉冀魯豫局，指出：中原地區有脫產人員8萬人(部隊6.1萬、黨政工作人員近2萬)，處在人口只有百萬且被分割的狹小地區，周圍有國民黨重兵重重包圍，雖多次向國民黨方面提出中原部隊主力向蘇北或華北轉移，卻被其故意拖延。現該部財力已到山窮水盡十分困難境地，各解放區務必再給予援助。16日，李先念與中原局和中原軍區的領導們決定：立即復員兩萬人，保持部隊主力和精華；嚴整制度，節衣縮食，實行苦熬方針；運用各種方法分散一批干部，化裝轉移或就地隱蔽。并致電中共中央建議速派董必武、葉挺軍長立即來中原軍區。

3月24日，中共中央代表、南方局副書記董必武偕同吳德峰等，在中原軍區駐武漢辦事處主任鄭紹文的陪同下，帶著各解放區籌措的3億元法幣和二三十輛大卡車面粉，由重慶抵達漢口。30日，董必武的車隊剛到呂王城，站在排頭的中原軍區鄂東獨二旅政治委員張體學，就跑步上去，雙手緊緊握著董必武的手，像孩子見了親娘似的，含著激動的淚水，情不自禁地說：“董老呀，您來得好啊，我們正盼著呢。您為我們操心，太辛苦了，您這真是雪里送炭呀!”

董必武帶著濃重的紅安鄉音，親切地說：“黨中央、毛主席知道你們很苦，很艱難，壓力大，擔子重。蔣介石要真動手了，戰爭可能還要大打，這場戰爭是不可避免的。同志們，我們第一不怕，第二我們還要堅決打敗他們。”他拉著體學同志的手說：“體學呀，今天的局勢不同于10年前了，有黨中央的領導，有各個解放區兄弟部隊的支持，有先念率領著你們這支經受過考驗的英雄部隊，蔣介石想消滅你們沒有那么容易!”

在呂王城作短暫停留后，董必武在張體學率隊護送下，到達中原軍區司令部所在地——湖北大悟宣化店。李先念、鄭位三、陳少敏等領導人到鎮口熱情迎接。

3月31日，李先念主持了中原局、中原軍區舉行的盛大晚會，熱烈歡迎董必武一行。鄭位三致歡迎詞后，董必武在掌聲中熱情講話，親切慰問被國民黨軍封鎖圍困、受苦受餓的中原部隊將士，號召大家團結戰斗，克服困難。他說：“創建新四軍五師部隊，我曾盡了一份力量，后來又看到這支部隊在敵后戰斗中生長壯大。今天，八路軍來到中原會師。為和平民主事業共同戰斗在武漢外圍。擔負黨中央交給的偉大戰略任務，本人特別高興。同志們，你們是八年抗戰和幾個月來反內戰前線上的英雄，為國家、民族和中國人民做出了很大貢獻，出了很大的力量，然而，不僅未獲褒獎，反而被反動派封鎖圍困，受苦受餓，我怎么能不來看一看呢?，’董必武講到這里，與會人員深受感動，一致起立向他致敬。他接著說：“黨中央毛主席都關心你們，其他解放區正在接濟你們，重慶辦事處的同志也節省了錢支援你們，我雖然是代表中央來慰問你們，但也可以說是代表全國各解放區來慰問你們!”會場再次響起暴風雨般的掌聲。他強調說：“我來雖然不能完全解決你們的困難，但我相信經過八年磨練的中原軍民，團結一心，是能夠克服這個困難的!”

4月1日，董必武在宣化店致電周恩來、葉劍英，陳述中原部隊的財政困難，請他們向國民黨政府交涉解決部分給養和合法轉移問題，并請他們速催漢口第九小組詳定中原部隊千余名傷病員的運送計劃。這一天，中原局機關報《七七日報》以長詩《祝福你，董老!》代社論，詩中頌道：“猶如一陣溫暖的春風拂去了我們的愁顏，又好比冬天的太陽使我們忘卻了寒冬，是你啊，董老!是你帶來了親切的慰問，帶來了革命的熱愛……”

其后，李先念、鄭位三等陪同董必武察看了一些基層單位。7日，李率中原將士夾道歡送董必武離開宣化店。

董必武當日抵漢，次日即給李先念等寫了一封親切的致謝信：

“《七七日報》轉中原軍區李司令、鄭政委及全體軍民同志：此次必武奉中共中央之命。到中原軍區慰問，承同志們熱情歡迎，不勝感激，尤其是同志們艱苦奮斗的精神，更令人十分感動。惟今后的斗爭仍萬分艱苦。希望我軍區黨政軍民同志，發揚過去優良的革命傳統，繼續為中國的和平民主、團結統一奮斗。”

董必武的指示和勉勵，鼓舞了中原軍區軍民。為他們克服困難，堅持中原增添了新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