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電視節目低俗化現象看政府規制

[摘要]電視節目低俗化現象是市場調節缺陷的體現，同時也是政府規制的重要內容。廣電總局針對目前我國部分電視節目低俗化的現象，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進行管理，取得了顯著成效。然而，無論何種外力都必須借助內力起作用。尤其對于精神文化產品來說，行業自律則更加重要。熒屏低俗之風的曼延，其直接原因是媒體社會責任自覺意識的下降，反映出媒體行業自律能力的不足。因而，在加強政府行為規制這個外力作用的同時，應該努力提高媒體自身的自律能力。

[關鍵詞]電視節目 低俗化 政府規制

近年廣電系統將凈化熒屏視頻、堅決抵制低俗之風作為宣傳管理重點，加強對法制類、娛樂類特別是選秀類節目的管理，相繼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比如：叫停某電視臺選秀節目《第一次心動》，嚴令禁止播出涉性下流節目以及進一步加強群眾參與的選拔類廣播電視活動和節目的管理(以下簡稱《通知》)等具體管理措施和細則，及時糾正了媒體節目市場的不當行為，有效遏止了電視熒屏低俗之風的蔓延。切實維護了公眾利益。據有關調查顯示，廣電總局叫停低俗節目獲得96.4％的民意支持。這種情形在以往的“禁令”中并不多見。然而。緣何像這樣“順應民心”的政令會“鳳毛麟角”?對選秀類節目形態的嚴格限制是否真正有利于節目市場的健康發展?廣電總局對媒體市場的監管方式是否真正契合當今國內媒體環境?本文試圖從政府規制的角度，以此次廣電總局抵制低俗之風的舉措為例，分析政府行為規制的必要性，并對其中所反映出的一些問題進行探討。

一、熒屏低俗化現象分析

媒體低俗化是上世紀90年代以來，我國大眾傳媒市場化、娛樂化蓬勃興起的變異現象。主要是指大眾傳媒在傳播活動中放棄自身社會責任、片面迎合部分受眾低級趣味和需要。如炒作明星緋聞、迎合獵奇心理、專重感官刺激、渲染色情暴力等不良傾向。電視節目低俗化是媒體低俗化的表現之一。近年來，電視媒體間激烈的市場競爭和電視人自身社會責任意識的下降。造成了部分節目內容的低俗化傾向，低俗之風出現抬頭之勢。例如，一些娛樂訪談、綜藝節目常用葷段子、曖昧字眼和暴露鏡頭來吸引觀眾。其中表現最為突出的是，某電視臺娛樂頻道曾推出的一個名為“星氣象”天氣播報節目；有些娛樂節目的主持人說話庸俗，行為粗俗，對觀眾尤其是青少年造成了惡劣的影響：此外，最近國內流行的部分選秀類節目，常以窺視、暴露隱私、殘酷競爭、博彩、過度煽情等為看點，刻意揭露人性弱點和陰暗面，節目品味低下，孳生了觀眾的不滿情緒。

產生上述低俗化現象的原因，首先在于部分電視媒體“收視率至上”的經營觀念。節目收視率的高低直接影響著廣告的價格，關系著媒體自身的經濟利益。某些電視臺一味追求節目的收視率和商業性，其結果必然導致媒體節目的低俗化順向。

其次，各電視臺間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行為使得媒體自身社會責任的自覺意識有所下降。就目前我國電視受眾情況分析，觀眾收視的分眾化傾向還不明顯。大眾化的消費群體仍占據主流。各電視臺所面對的觀眾群差別不大，一定程度上造成了市場競爭的激烈。而且電視節目制作邊際零成本特點，使得節目復制傾向明顯，各電視臺之間的市場競爭進一步加劇。面對當前激烈的市場競爭環境，在缺乏有效媒體監督、自律機制保障的條件下，媒體社會責任的自覺意識必然會出現一定程度的下降。

最后，部分電視臺領導和相關政府部門對我國電視媒體性質、宗旨重視程度不夠和政府宏觀調控力度的不足，助長了熒屏低俗之風的蔓延。我國電視媒體是黨和國家的“喉舌”，是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的事業型機構，是代表黨、國家和人民公共利益的宣傳主體。然而，在實踐中，各媒體問日益激烈的市場競爭，以及愈加寬松的市場環境，客觀上促使一些電視臺領導和政府官員放松了對媒體輿論引導作用的監管，媒體宗旨責任意識薄弱。同時，我國政府媒體規制手段的不足，也一定程度上助長了電視節目的低俗之風。

二、中美比較視野下的我國政府行為規制

廣電總局于2007年9月20日出臺了一系列具體管理措施和細則，進一步規范群眾參與的選拔類廣播電視活動和節目。《通知》在肯定群眾參與的選拔類廣播電視活動和節目的社會作用的同時，也對其低俗之風進行了嚴厲批評，并從節目的審查制度、播出、內容、風格、樣式、語言到節目的監督方式都做作了全面詳盡的規定，可見其整頓決心之大，力度之深。然而，廣電總局作為我國廣電系統的最高規制機構，這樣詳盡的規制措施是否科學，是否符合政府行為規制的現代要求，是否切實促進了電視產業的健康發展?

1、美國政府行為規制特點

《聯邦通訊法》授權成立的聯邦通訊委員會(FCC)，是對美國廣電業進行監管的獨立規制機構，其對廣電業最直接的控制就是發放執照，制定規則和對違規行為的懲罰。其政府行為的規制主要體現在以下兩個方面：在節目制作與播出方面，美國政府為防止大型電視公司壟斷一切節目，出臺了一些措施，將娛樂節目的制作權從電視網剝離，促進國內內容產業的發展。

在節目控制方面。FCC不得對廣播電視的節目做任何預先審查，也不得隨意干涉。FCC無權對廣播電視節目的藝術標準、節目類型、語言表現、節目質量等進行評判或給予忠告。但這并不意味著節目控制的“真空”，為維護公眾利益，美國的相關法律授權FCC對某些具體節目進行限制。比如，為保證兒童節目的正常播映，1990年美國國會通過《兒童電視法》(Children’s Television Act)，并且FCC于1996年發布通知，對已有的兒童節目要求進行改進，并要求任何電視臺都必須播放一定時間的少兒節目；為保護兒童身心不受侵害，美國采用節目分級制度，將兒童節目分為兩個等級，其他娛樂節目分為4個等級：另外在對淫穢、暴力、愚弄、博彩類節目形態的界定和播放限制、禁止上，FCC都做出了具體的規定。譬如，FCC對淫穢內容有三個鑒定標準：一是按照當前社會標準，所播放的材料在總體上能引起一個普通正常人的性欲；二是以露骨的方式描述或記錄性行為；三是這種淫穢節目總體上缺乏足夠的文學、藝術、政治或科學方面的價值，并且規定從早晨6點到晚上10點這段時間，任何電臺或電視臺不得播放含有下流語言的節目。此外，1996年的《聯邦電信法》明確要求，13英寸以上的電視機必須裝備“V－芯片技術”，并要求電視臺開發自動分級系統，以明顯的標志幫助家長發現那些含有色情、暴力或其他不潔內容的節目。

2、經驗和啟示

第一，美國政府行為規制，以健全的法律體系為基礎。

《無線電法》、《聯邦通訊法》和1996年的《聯邦電信法》是美國廣電行為規制的法律基礎和依據，FCC所制定的各項規制內容必須符合法律的要求和規定。對比之下，中國電視內容規制則缺乏明確的法律依據和有效的規制制度，在對低俗節目的評判標準上和處罰方式上也存在著法律、法規上的盲點。

第二，“內容為王”的觀念貫穿美國政府的行為規制。

國際電視的競爭就是內容的競爭，內容為王是媒體發展的鐵律。美國政府行為規制制度處處貫穿了這條“鐵律”。相比之下，中國媒體雖然已經開始意識到內容的本質性作用，但是在國家對電視產業的發展戰略上，對內容產業的重視仍不到位，特別是對民營企業來講，其具有實用性價值的支持和保護規定并不多。

第三，分級制是美國電視節目市場控制的有效手段。

美國電視分級并不像電影分級那樣，有一個專門機構對其級別進行劃分，而是交由節目制作公司和電視臺自覺完成，本質上說，這是一種市場自律行為，因為一旦違背了這種自律招徠觀眾投訴。就會招致廣告客戶的流失。這種制度方式是以美國成熟的市場機制和市場運作為基礎的。就我國目前的電視市場環境和電視節目生產、創作目的來說，本人以為目前在國內推行分級制并不適宜，但從中可以吸取一些經驗來規范我國政府的行為規制。與美國相比，我國媒體節目在質量的好壞、品位的高低，類型的要求上，缺乏一個統一的、具有法律效應的評估標準，因而，往往導致政府在制訂規制政策時，出現規制不足或過度的現象。比如，《通知》中要求評委“不得談論與選拔本身無關的內容，不得利用評委、嘉賓身份張揚自我”等。政府規制應立足于更宏觀的基點，在正確評判內容價值標準的前提下，應給予媒體節目更充分的發展空間。

第四，規制的可操作性，是美國政府行為規制的突出特點。

美國政府行為規制的最大特點，在于它的可操作性。其明確的定性和量化標準，以及與此相對應的限制措施、懲罰方式和監管程序，是規制具有可操作性的必要條件。與此相比，我國政府的規制缺乏明確的定性、定量標準，大部分規制措施只限于就事論事，欠缺整體規范效力。

3、我國政府行為規制的行政化傾向

從《通知》中可以看出，廣電總局對選秀類節目的規制細化到了節目的每一個組成要素，同時，“不得”、“必須”、“應該”等帶有明顯行政命令色彩的話語時常出現。而且《通知》中沒有對違規行為提出相應明確、具體的懲罰措施。缺乏實際執行的約束效力和相應的可操作性。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國政府行為規制仍殘留有“一刀切”式的行政思維邏輯和行政管理傾向。

三、建立科學的政府規制

在我國電視產業化進程中，政府規制是促進廣電產業可持續發展的必要手段和重要保障。建立科學的政府規制也是廣電產業發展的必然要求。

1、完善媒體法律體系，轉人治為法治，實現依法規制。

現代民主國家都遵循法治原則，政府規制作為政府行為的一種，必須被限制在法律許可的范圍內，必須遵循法治原則。同時，西方國家電視規制的經驗表明：依法治業是做大做強電視產業的重要保障。

我國媒體現行法律規制體系以政策法規為主，規制手段是以人治為特征的，政府行為規制的行政化傾向就是其中的一種表現。政策法規雖然可以有力保障媒體實現社會效益。使政府管理規范化，是實現從人治到法治轉變的必要條件，但是其效力不及法律。同時，由政策法規為主要構成體的廣電法律體系，由于缺乏其上位法，即我國廣電大法《新聞法》和《廣播電視法》，因而規制工具多是沒有強制力的“紅頭文件”，法律效力較低，權威性和穩定性較差，隨意性較強。所以，要建立科學的廣電規制必須完善我國的媒體法律體系，轉人治為法治，為規制的制定、執行到監督提供有力的法律保障。

2、確立規制機構的獨立性，保證行為規制的公平性。

廣電總局作為我國廣電系統的最高規制機構，一方面是各級政府的直屬機構，不獨立于政府：另一方面又是廣電業的管理機構，也不獨立于廣電企業(事業單位)。因此，規制者的中立地位很難得到有效保證，很可能向利益相關者主動傾斜，不符合現代行為規制的要求。所以。在規制轉型的過程中，逐步確立規制機構的獨立性，是保證行為規制公平有效的必然要求。

3、健全國內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為政府行為規制的規范化提供有力支持。

國內知識產權保護的缺乏。造成電視節目市場上競爭性復制行為增多，商業低俗之風有機可乘，增加了規制的難度，客觀上使規制者囿于微觀領域，造成規制資源的浪費。比如，中國的選秀類節目根植于歐美，但美國的《美國偶像》去玎能“長盛不衰”，而國內的選秀節目僅走了兩三年就流于低俗。除去中美媒體體制規制的差異外。很重要的一點就是知識產權的保護。健全的知識產權保護體系，有利于宏觀行為規制視角的建立，為政府行為規制向科學化方向轉變提供有力支持。

4、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基礎，構建科學節目內容評價標準體系。

政府行為規制要做到對節目內容的科學管理，必須制定一套與之相匹配的節目內容評價標準體系。只有對各媒體節目類型提出相應的、統一的、具有約束效力的要求或評價標準，才能促進我國政府規制進一步的規范化。我國內容評價標準體系必須以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為基礎，這不但是我國廣電產業可持續發展的根本思想保證，也是維護大眾利益的重要前提。因而，節目內容評價標準必須建立在“三貼近”原則基礎之上，同時符合中國傳統道德評判標準，為長期有效的抵制低俗之風奠定基礎。

結束語

建立科學的政府行為規制是規范我國政府規制，轉變政府職能的必然要求。也是我國電視產業化改革順利健康發展的重要外部保障。然而，無論何種外力都必須借助內力起作用。尤其對于精神文化產品來說，行業自律則更加重要。熒屏低俗之風的曼延，其直接原因是媒體社會責任自覺意識的下降，反映出媒體行業自律能力的不足。因而，在加強政府行為規制這個外力作用的同時，應該努力提高媒體自身的自律能力。內外因相互作用，促進廣電產業的健康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