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

波濤組建這個幫派的時候是很神圣的。他專門讓小丁和小武去縣里酒廠買了一桶散裝白酒，抬到他們租房的地方。晚上這里會很靜很空曠。波濤本來想讓每個人滴一滴血到酒桶里，再把酒分出來，然后忽然想到了艾滋病，便馬上慶幸自己想到了，要不然還不一定會傳染上什么病呢。然后他又琢磨了一下，便讓各自滴一滴血到自己的碗里。然后就馬上有人持反對意見：一起喝喝就行了，為什么還要把手割破，又滴血?波濤厲聲質問，你怕流血嗎?你今后還打架不打?砍人不砍?那人說，打架你叫肯定會上哩，只是我有暈血癥，看見血就難受。波濤說，好，那你算作例外，可以不滴。那兩個小女孩小靜和楠楠便馬上說，我們又不砍人，我們也不喝。波濤有了一點慌亂，但馬上鎮定下來，你們要不喝，今天我們就把你們倆那個了。兩個女孩皺皺眉，但懾于波濤的威嚴和面子，兩個人最后還是賭氣似地用匕首劃破自己的手指，滴進幾滴血，然后端起一仰脖就喝了。喝完兩個人大聲地咳起來。波濤說，這里有創可貼，每人都來一個。然后兩個女孩拿了，像還生著波濤的氣一樣，又喝著和那些男孩們比。男孩們上去跟她們拼酒，她們喝得不行了，便趁機摸兩把，她們也只是笑笑罵罵。波濤本來也想去，但想到剛才給她們臉色，現在再去摸她們，面子上有點下不來，便招了幾個兄弟來商量青蛇幫的宏偉大業。有個兄弟說，青蛇幫名氣太小了，叫出去不振點；這是咱們學校第一個幫派，名聲應該叫大點，最少也是個青龍幫。波濤說，這個我考慮過，但是青龍幫太俗了，用得太多了，別人還以為咱們是他們的一個分點呢!青蛇幫是我忽然想到的，雖然沒有青龍幫那么大，但它很毒，在咱們學校，已經足夠了。小丁便馬上說，到底是老大，想的就是比我們多。波濤笑笑，然后就看到那邊男女生都扭到一塊了，就站起身到旁邊把他們分開，說喝得太多了是不是?小靜說，我還喝。波濤說，你還喝就留下來我陪你喝，行不行?小靜說，誰要你陪?波濤便轉眼看楠楠，楠楠也正醉眼紅紅地看著自己，波濤便說，算了，我去找楠楠。小靜說回來，但波濤沒有回去，而是走到楠楠跟前。楠楠更漂亮些，臉上紅得也正到可愛處，波濤便和她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起來。

其他的人干看著，后來劃起拳來。波濤聽著對他們說，太他媽吵了，回你們房里去劃。小武說，走，把酒抬過去，把菜帶過去一點，給老大留點。波濤這才轉過身來接著和楠楠說點什么做點什么。小武他們從波濤的房里出來，抬著酒，拎著萊，走幾步路便到他們租的房子里來。

這么一折騰，青蛇幫總算成立了，然而怎樣把青蛇幫的名號打出去呢?也就只有靠打了。波濤想，人多力量大，再要發揮幫派內部的協作精神，就戰無不勝了。但他想，社團內人數還不太多，眼下的目標是盡快發展人數。晚上社團內部便招開了擴大會議，指示精神是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不學習的人。

會上有人提出幫會太大，內部管理是一個問題。波濤想想也是，便開始在內心里物色絕對忠于自己的人。這時波濤才嘗到了作為一個幫主的甜頭，每日吃飯不用掏錢，身邊跟著一大幫人。波濤感到了自己的威風，但同時他又能感受到一種未知的威脅?！叭伺鲁雒i怕壯”，波濤知道其他沒有結成幫派的，也有不凡之人，即善打之人，身后還有后臺。波濤盡力籠絡他們，但許多時候是需要打的，這就需要波濤身先士卒。這樣波濤馬上在這個校園里邊有口皆碑，經常有學習不好也不壞的人，見了波濤點頭哈腰，面帶微笑。

消息真是無孔不入，政治老師(學校的政教處主任)課間在屋子里轉的時候，跟波濤在一起就是指點江山激昂文字了，問了波濤父親的近況，并很贊成地點點頭。波濤心里一切便全有了。在新近的一次打架事故中，被打者供認的名字中有波濤，政治老師張老師把他們叫到政教處審訊，能照顧波濤的馬上就照顧到了。最后申明大義地一揮手，提前放了波濤。雖然這之后政治老師的課還是同樣差勁，但波濤已經非常尊重他了。有一次手下人罵張老師，波濤稍微替他說了點好話，以后再罵的人就少多了。

其實波濤最后還是明白的，他知道自己能有今天老師愛護學生崇拜的情景，很大程度上是因為自己當副縣長的有錢的父親。錢的概念很早就深入了波濤的心，別人在說有錢能使鬼推磨，有錢能‘買官，有錢能打贏官司，有錢能包二奶的時候，這樣好的家庭條件便激起了波濤的野心。波濤馬上想有錢能創立一個幫派，就像《古惑仔》里的一樣，有錢就能當幫主。波濤能這樣如愿以償，自然會飲水思源，想到自己的父親。

從學?；氐郊依?，卻發現家里氣氛不對。母親王小蘭又不和父親說話了，波濤便只好先去輕就重，先去父親房里說話，端茶倒水遞藥。父親王海洋見兒子懂事了，也很高興。父親的病是腦血管高血壓方面的病，這是父親常年飲酒過量落下的毛病。父親曾出過幾次國去治過，但始終無法根除，因為父親每天無法不喝酒。近來父親雖然盡量推卻各種飯場，但每天仍有重要場合。這樣父親是兩天一小醉，三天一大醉，波濤有時候看著也不忍心。但看到母親對父親悉心照料，也就放了心，并且還暗自慶幸。然而最近父母關系開始惡化，大概是母親知道了父親的事。父親從酒醉中醒來，吃了藥，這些藥是每天必須吃的。然后王海洋問波濤在學校怎么樣，波濤從內心里說，很好。這樣父親便高興了，說，一定要好好學習，一定要考上大學，一定要上清華上北大!說到這里聲音就達到了最高點，就像他平時發言講話時一樣激昂高亢。波濤笑了笑，讓父親重新躺好，便出來了。

母親就坐在客廳貴重的沙發里，因此母親也顯得憂郁而貴重。母親雖然沒有掉限淚但波濤卻已經看出她是決心下定了，因此趕快去勸母親。但母親王小蘭好像不想讓波濤知道太多，于是就問波濤在學校里怎么樣。波濤想含糊回答，卻逃不過王小蘭的慧眼。王小蘭問，你們數學學到哪里了?波濤有點傻眼，于是便趕緊回憶，想起上課睡覺時隱隱約約聽老師講過無數遍“函數”這個詞，雖然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但還是脫口而出“函數”。王小蘭便繼續問什么是函數，波濤這才真正傻了眼，但波濤身為一幫之主，關鍵時刻還是能沉得住氣，裝作苦思冥想又胸有成竹地說，函數就是一個數被另一個數所函，如果這個數確實是被它所函的數，那么這個數便是……波濤說了很長。說完以后，王小蘭說，什么函呀函的，你們高中學的東西就是難，連一個定義都這么長，你把書拿來給我看看。波濤一聽更傻眼了，連忙撒謊說不在都忘了，趕緊走進自己的屋子里，波濤從一堆布滿塵埃顆粒的書中找到了代數課本，然而翻開書，前翻后翻就是找不到函數。這時王小蘭在外面叫了，為了不讓母親疑心，波濤只好拿著書從里邊走出來，遞給王小蘭，誰知她一下就翻到了函數，說，沒有你背的那么長呀，你再背背。波濤結結巴巴地開始背，如果有一個數被另一個數所函，而且函養特別高，那么這就是一個函數。王小蘭一聽，反應了一會兒，然后脫口而出，放屁。波濤一下覺得有點重了，但馬上又原諒了母親的歇斯底里和更年期。

母親對他說，你是怎么學習的，這么短的一個概念都不會?波濤趕緊說，我對數學不是很感興趣。母親說，不感興趣就不學了?將來你做領導這些東西都是不可缺少的，比如說有些賬目自己必須掌握好，不能讓下邊人弄虛作假，你知道嗎?噢，我知道了。波濤會心地眨了眨眼。他母親嘆了一口氣說，波濤你不要怪媽對你那么嚴，你爸爸現在是忘恩負義了，他忘了我是怎樣幫他疏通關節，讓他從一個小鄉長升到現在的副縣長的，媽媽現在就只能指望你了，你一定要給媽媽爭氣呀，將來做比你爸爸還大的官。波濤看著有些可憐的媽媽，自信地點了點頭。媽媽最后說自己回來一定要去學校看一下。

波濤知道自己的幫會要想在學校橫沖直撞，僅僅一個政教處主任還是不夠的，于是波濤就在請張主任的同時又逐漸請到了王副校長李副校長，最后有一次請到了張校長。張主任是以王副縣長的公子的身份介紹波濤的，這樣一來大家好像都變成平等的了。第一次請客波濤就見識到了校長們的酒量，感到自己真是小巫見大巫。以后隨著自己請客次數的增多，也逐漸了解了校長們的一些私事，譬如哪一位校長現在在蓋第三座房了，哪一位校長和一個新分來的女老師好上了，準備和老婆離婚了等等。這樣波濤和校長們的關系就很自然而然了。

但是波濤在學校也并非完全一帆風順，因為并不是所有打架學生都會加入進來。然而隨著波濤和青蛇幫的勢力和威名的不斷擴大，小股勢力的逐漸加入，也只剩下一個王哲和他比較鐵的弟兄。波濤并不是想要完全沒有對手，那樣就不夠刺激了。波濤也和王哲打過交道，彼此心里雖然明白，但在面子上還是過得去的。但當波濤看到王哲的女朋友玲玉，心理便馬上不平衡了。他身邊雖然也有女人，但沒有一個比得上玲玉的氣質，那種大家閨秀，千金小姐的氣質。楠楠雖然豐滿可愛，但也只能算是小家碧玉。波濤讓人一查，果不其然，原來玲玉是縣里一家銀行的副行長的女兒，怪不得穿金戴銀，氣質不凡。然后波濤就馬上想到了門當戶對，玲玉家擁有金錢，波濤家擁有權力和金錢，而玲玉又天生麗質，這就是真正的般配；而王哲，他不就是長得好一點，他的人有我的多么，他有多少錢?

于是他在去隔壁班找小弟的時候也順便和玲玉接上了頭。早在波濤和王哲面上往來的時候，玲玉看波濤的眼光就有點羞澀了，波濤能夠感覺到。而這一次談話就是酒逢知己千杯少了。玲玉不愧為行長小姐，兩人從金錢到權力，話題就是多，這樣一次不夠就下次，這樣談話次數自然多起來。于是王哲便吃醋了，警告她不要再和波濤來往。玲玉一個大小姐怎么會那么順從，便搖頭不聽，仍和波濤親密來往。有一次波濤和玲玉正在親切交談，王哲看著了也無法再回避，就走上說，波濤，我要再見你跟玲玉說話，就把你的皮剝了。眾人本來都在說話，忽聽此話，想到波濤平日唯我獨尊，說一不二的氣派，就想看波濤會做何反應。波濤本來一下沒有反應過來，但馬上便鎮定下來，笑著對王哲說，王哲，你是不是想找死?王哲說，誰死還不一定呢!波濤仍然笑著說，今天晚上我在后操場等你。王哲說，誰不去誰是王八，玲玉，走!波濤說，玲玉，不要走。玲玉看著他兩個人，不知道該走還是不該走，就誰也沒跟，自己跑了。王哲也跟出去，應該是去追玲玉了。波濤看著他的背影自信地說，今天晚上有好戲了。

其實這期間波濤和王哲之間一直保持一種井水不犯河水的關系。波濤之所以不去吞并王哲，是因為王哲認了城里的一個大混混“活雷鋒”做大哥。而這個混混波濤并不想與他發生沖突。因為波濤聽說過這個混混，吸毒，賭博，打架，是’個無惡不作的個中老手。波濤暫時不想陷入社會這個黑洞，雖然他想到社會是個更大的舞臺，也感到了它的誘惑與吸引力，但他仍含有對一種未知事物的恐懼與戒心，另外他也不想讓自己變得那樣的純粹，純粹的混混。他心中還有些保留的就是先在學校里搞一搞，鍛煉一下然后到社會上再做官。雖然做混混頭也不錯，但還是做官來得名正言順，況且每天有酒席成堆，公家有花不完的錢，且可以包小蜜養二奶。他見過父親的小蜜，那時媽媽到外地出差(公費旅游)，他一般周末才回家，但那天情況特殊，不是周末就回了，結果讓他碰上了，結果大家都很尷尬。波濤也是第一次碰到這種情況，但還是趕快掩面而走了?；氐阶约悍坷铮呐榕橹碧瑓s又責怪爸爸。爸爸后來也沒有說太多，只是給他錢給多了，并告訴他錢在哪放，爸爸不在時可以自己去取。波濤知道爸爸的意思，沒有告訴媽媽，但他想起這個場面來還是有點心神不寧。直到后來被幾個朋友慫恿看了幾部黃片之后，心情才隨之放松了許多。再想起這個場景也覺得不足為奇了。后來他第一次學“前輩”勾引了一個女生之后，更感覺這是天經地義之事。他當初辦起這個社團，很大程度上也有勾引女生這方面的意思。當然，隨著幫會發展到現在，他也確有如愿以償的快感。

但事情終于發展到此了，人的欲望是無法填滿的。波濤在心中想到了這一點，便馬上意識到要想得到鈴玉，只有先弄走王哲，而弄走王哲也不能太傷他，這樣才能生活平安，和和美美。但是晚上，波濤卻一個人去了。并不是青蛇幫不愛惜自己的幫主，聽到這事，曾有十多個人來到波濤面前請命，說要去砍了王哲，其他人表示都愿意去。波濤一笑了之，也不言語，更不讓他們跟著去，眾人不禁莫名其妙，許多人便開始拿崇拜的眼光看他，覺得他真是個孤膽英雄。有些暗地里不服氣的人這時候才真正開始承認并敬重這個幫主。波濤在幫內大會上宣布說，誰也不準跟去，否則我開除他出幫!

這樣波濤一個人什么也沒拿就去了。雖說波濤比較胖，比較壯，但他知道自己肯定打不過王哲和他的人。王哲身后雖然只有七八個人，哪里肯定還藏有人，況且那幾個手中都是一根長長的鋼管，王哲手里拿了一根，顯得特別長。然而波濤臉上卻仍無懼色，王哲看著波濤也有些吃驚。王哲說，你不要命了?波濤說，誰沒有命還不一定呢!不過玲玉我可是要定了，你現在還有機會，如果你現在放棄玲玉加入青蛇幫，我絕對不會虧待你，最少給你一個堂主做。然后又朝他身后拿鋼管的人說，弟兄們只要加入了青蛇幫，絕對是利大于弊的……王哲馬上呸了一下，因為波濤越說越像自己和身后的人只有加入青蛇幫這一條出路了，便怕后邊的人聽多了對自己不利，馬上說，兄弟們上!說著幾個人一起撲向波濤，波濤往后跑了幾步；王哲他們追了上來。然后手電筒亮了，亮了四五個，照得他們睜不開眼，心里想不妙的時候，那幾個老師就已經把他們包圍，在繳鋼管了。有幾個見勢不妙揮動鋼管打了老師，老師一疼一閃他們跑了。這下問題就嚴重了。老師們把剩下的鋼管都繳了，拿在手里，讓他們全部蹲下，其實也就剩了四五個人，當然波濤決不會讓王哲跑了。幾個老師拿著鋼管揉著自己的疼處說，我真想抽死你們。

經過幾個被打老師和政教處張主任的討論，又經校長批準，最后將通報結果貼出：開除王哲，剩余的幾個留校察看。波濤不想去看王哲走時的樣子，他只是靜等玲玉送走王哲后來找他。波濤聽說王哲臨走時來找過自己，但被手下人擋了回去。然后波濤想自己是不是有點過了。但又有幾個王哲的手下來找波濤，說愿意加入貴幫，又噴了許多奉承話。晚上波濤終于等到了玲玉，玲玉說，你呀，說得到做得到，真是……波濤大膽地說，那你租的房子退不退?玲玉說，那還不一定呢，你問這個干嗎?波濤說，今晚去你那兒玩會兒，愿不愿意?玲玉還沒說愿意，便一臉羞色，那目光的意思是由她引路。波濤跟在后邊走著，看著這么好的夜色，呼吸著這么好的空氣，便對玲玉說，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哪!

波濤當時給政教處張主任說的情況是：那天自己看見王哲欺負一個小個子學生，自己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誰知王哲就記恨在心上，對自己說，那天晚上放學去后操場等他，不去的話，就打死我。這是在酒席桌上說的，張主任也喝了點酒，一聽拍案而起，“這還了得!”然后兩個人把剩余的酒喝完，商量了該怎么辦。張主任最后對波濤說，波濤，今后誰要是欺負你的話，你只要給我說一聲就行了。波濤趕緊點頭。這樣按事情的進度，波濤終于如愿以償了，波濤感到自己達到了自己事業的最高峰，況且身邊又有這如花美眷，自然喜不自勝。

那些客波濤還是要繼續請下去的，并且還需要擴大請客范圍，因為波濤知道自己動了“活雷鋒”的小弟，相當于已經開始和社會接觸了。所以他需要逐漸建立好關系，否則就憑自己這點勢力是經不起他們打擊的。如果都請，僅從家里拿錢他就有些于心不忍了。雖然他知道家里爸爸放錢的地方，但他也知道那些錢也來得不易，肯定花了許多心思和風險。雖然爸爸說過那些錢是給自己留的，但他也不想拿太多。然而請那些學校領導時，自己出三四頓，他們會出一兩頓的錢，但請那些社會上的混混們，他們應該是不會出錢的。最后波濤考慮再三，決定靠自己的實力來得到“錢”——這個社會萬能的良藥。

波濤先召集幾個得力心腹商量了一番，有的表示擔憂有的表示絕對贊成和佩服，當然大家不管表示贊成還是擔憂，話里總少不了臟字。最后還是一致同意了，能得到錢誰會那么傻逼不千呢?于是波濤先指定了多少人，然后讓他們一層一層傳達，波濤又用錢補充了一下裝備，買了幾把砍刀。第二次碰面就是商量蒙不蒙面的問題。波濤說，憑青蛇幫的威名，不用蒙面，誰也不敢告的，風險較小，錢可能不會太多{如果蒙面，錢依然能弄到，還可能會比較多，但會有人告，學校也會追查，也會加強寢室管理力度，這樣反而不好。于是決定不蒙面，但時間要選好，最后他們定好了借口：我們有個同學得了白血病，沒錢治，請你們捐點錢。

星期一晚上(這天同學們剛來到學校，肯定會有錢)熄燈后，他們分作幾批，一批四五個人，都是平常以打架聞名的作頭，三個人拿手電，一個人拿鐵棍，一個人拿砍刀。畢竟都是高中生，熄燈后都點起了蠟，在燈下看書，然后他們闖進來，那話一說，看他們的反應，大部分學生都認識他們，因為他們的打架和學校點名批評時的宣傳，再看背后的砍刀，都乖乖地拿錢。有的表現得很積極，問是誰得病了，然后又長吁短嘆地交錢。這種情況在許多寢室都碰到了，使大家感到很輕松，不用懸著心了。大家都感到波濤真乃一代英主。

整個男寢室雖然有一百多個，但還是兵分幾路，很快就收完了，交到波濤這兒已是一大堆錢。波濤對那些人說，好，你們先忙去吧，明天我請客，然后只剩下幾個心腹。波濤害怕他們提出分錢，便說今天還要回到租房處，就把戰果裝到一個大包里，塞了滿滿一包，留下一百多塊錢說，先留下點，你們買啤酒喝。然后背著錢走了，小康跟出來說，我送您一會兒。你還怕我出事嗎?回去喝酒吧。小康就回去了，到寢室里就罵道：才他媽留下這么點錢，能干他媽的什么?然后屋子里真的一片寂靜。

波濤到玲玉那兒去了。

第二天波濤帶玲玉到附近的銀行把錢存了一千五，然后剩余的換了整錢，給玲玉四百，然后計劃把剩余的錢都給兄弟們。后來又給楠楠二百，但楠楠看起來似乎不那么高興。剩余的給兄弟們每人三十、四十、五十不等。然后又請他們集體喝了三次酒，每一次都喝得人仰馬翻。

這幫內的領導模式，波濤也改進了一下。波濤是受傳銷的啟發而建立的。誰發展的幫員誰就是他們的負責人，有時候是層層傳遞的。這樣做的好處是波濤的身份沒有那么公開化，對波濤有保護作用，所以幫內的人發生過被學校處罰的事，但都沒有涉及到波濤。波濤越做越感到自己的自信，感覺到只要敢做，并有一定的手段和錢，就能做好，當然自己副縣長公子的身份也很重要，這一點波濤始終沒有忘記。

波濤的客便繼續請下去，社會方面也一層一層地請。又舉行了一次大規模地要錢，這次借口是“白血病進入第二期治療”，共要了四千多塊錢，波濤給自己留了兩千，給兄弟們兩千多。

然而就在這期間也發生了波濤意想不到的事。首先是媽媽的來訪，爸爸是絕對沒有空的，媽媽卻果如其言來了?？荚嚦煽儾怀蓡栴}，因為他是學校幫派的領袖，所以總會有人搶著讓他抄。政治老師那里也不成問題，問題就在語文老師這里。語文老師剛從大學畢業不久，人緣處世原則不懂，跟領導關系搞不好，對學生的洞察力卻很深。波濤和他談過一次話，就不敢再跟他打交道，但他講課講得非常好，波濤不得不承認。他不拘泥于課本，出口成章，引導學生進行文學方面的嘗試，還借助文學作品給學生們講戀愛講生理，語文課是波濤少數不睡覺的課程之一。波濤和他談話時說，人生最重要，的東西是金錢和權力。語文老師說，金錢是物質，我們的生活并不是有了物質就算是生活，而是有了精神才算是生活，所以精神要比物質高級，精神需要也是人類區別于動物的特征；權力如果落到了道德敗壞者的手里，只會成為他們病態渲瀉的工具，只能為害社會和他人，終會被社會推翻并掩埋。所以有道德的權力才是真正的權力，人民愿意接受的權力才是真正的權力。波濤雖然一下沒法接受，但卻也似乎無法辯駁，并且感到他的話里有一種無所不在的真理感，他想接近卻又無法擺脫自己內心里固有的觀念，想排斥卻又冥冥之中感到了它的正確。所以波濤內心里感到很痛苦，所以就排斥了語文老師，但沒想到母親會找語文老師說話。他對波濤母親的第一句話是：您的兒子有黑社會思想，還有其它的并不是太嚴重，黑社會思想現在卻有些可怕了。他母親一聽，也有些吃驚。她內心里是絕對看不起那些混混的，她要的是兒子做官，做大官，怎么能容忍兒子在黑社會圈子里混?于是她感覺到這才抓住了一切的要害，得到了最重要的信息，于是便以感激的心態給語文老師塞錢，并要求對波濤多加管教。語文老師說會的，但卻說什么也不收錢，結果爭執了一晌，還把錢弄到了地上，弄得波濤的母親很沒面子地再撿起來，塞回了自己的錢包。但走的時候還是對語文老師笑了好幾次，說，你這種老師真少見。

于是王小蘭在家靜靜地等待波濤。波濤雖然很少回家了，但那星期還是回來了。王小蘭不想讓兒子在學校丟臉，要在家給他說。而波濤卻是感到自己能掙這么多錢，開始想回報父母的養育之恩了，于是買了許多東西回家，想讓母親高興高興。爸爸照例不在家，媽媽在沙發里坐著，看著自己提這么多東西，并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高興的神色。波濤于是主動打招呼說，媽，我回來了。把手里的東西一放，王小蘭卻說，波濤，來這兒坐一會兒。波濤預感到不妙，然后坐下想對策。媽媽說，聽說你跟黑道上的人有來往?波濤說，沒有啊?他媽說，那我怎么聽說你跟黑道上的人有來往?那純屬無稽之談，波濤說。波濤你以為爸爸媽媽黑道上誰不認識?要不我打個電話問問?波濤趕緊說，不要打了，確實有這種情況，不過好像是你一與社會發生點關系就會與他們有牽涉一樣。媽媽說，當然，這種情況是不可避免的，但媽媽想告訴你的是，不要陷入他們太深，陷得太深再拔腿就很難了，知道嗎?波濤爽快地答了聲知道。媽媽繼續說，爸爸媽媽還想讓你學習好，做大官哩，你一定不要辜負了對你的期望。波濤點點頭，然后兩個人就高興地走到波濤買的價值幾百元的食品前，發出了嘖嘖贊嘆的品嘗聲。

等他爸爸回來一起吃過了飯，波濤有意地問了許多社會上的事，令爸爸感到波濤的確長大了，因為又喝了點酒，于是告訴了波濤許多該知道和不該知道的事。波濤便大有感觸：波濤感到自己的道路至此剛剛是個開頭，第三次籌集資金已經改了口號和方式，改愛心捐贈為公平買賣。波濤去省城買進了大量的半裸或全裸的美女貼畫和撲克。高中生正是生理成熟的年紀，對性有一種模模糊糊的需要，又有一種道德觀念上的羞恥感。所以波濤正抓住了這方面，帶一點強制又使他們的需要得到滿足，又不觸及他們的羞恥心，不至于讓他們感到羞恥，都像得了便宜似的。這樣就皆大歡喜。這一次一下收了五千多，讓波濤感到了自愿的重要性和性的巨大吸引力，并且想到了高中生活的單調性。第三步計劃就是用攢下的錢辦了一間書屋加錄像廳，書屋里邊都是刺激青春的書。男的可以看武俠，女的可以看言情，還有男女都可以看的“性教育”書籍。說辦就辦，辦成之后書屋果然成了高中生風景中的一個亮點。相比之下，錄像廳則成了高中生夜生活中的一顆明星了。錄像廳白天放武打驚險“喉一哈”的片子；晚上把門一鎖，放的是“哦哦”的片子。而另一方面，這個鄉的村長派出所所長一類的官，以及一些小兵都被他以副縣長公子的身份請過客了，并說對自己這個店要多多包涵多多關照，并給每個人添了一個紅包。大家因為喝醉了酒而面紅耳赤，也都拍胸脯保證。除了席間一個小頭喝醉了酒與一個同事打起來了之外，大家都顯得很高興。果不其然，錄像廳自開業以來，一則自身保密性工作做得好，二則又有公安部門睜一只限閉一只眼，所以一直平安無事財源廣進，每晚幾乎都要客滿。這樣波濤感到自己心里有了底，事業有了基礎。黑道上也請到了一個杜老二，杜老二說活雷鋒是他哥們，一起喝一次酒就解決問題了。果然那天他請到了“活雷鋒”。酒席上杜老二先說，我給你說過了，這是王副縣長的公子?；罾卒h不慌不忙地坐好，說，你爸爸后繼有人了啊!波濤一聽這話感覺到他這是在諷刺自己，便有點下不來臺?；罾卒h又說，說一句笑話，別放在心上，對了，聽說你整我小弟了?波濤想說什么，杜老二說，雷哥，你這樣就太不給面子了吧?今天我請你來就是想給你們解除誤會哩，你不能這樣吧?活雷鋒說，行，老杜我怎么能不給你面子，剛才也是一句玩笑，沒有嚇著你吧?波濤搖搖頭。三個人開始吃東西?；罾卒h塊頭非常大，喝起酒來就跟喝水一樣，讓波濤有一山更比一山高的想法。杜老二又說了一些好話，活雷鋒對波濤說，你知道我為什么叫“活雷鋒”不知道?波濤搖搖頭，活雷鋒接著說，因為你只要有錢，我就可以幫你做任何白道做不到的事，當然白道能做到的，我仍然能做到。

波濤一聽才感覺大開眼界。他接著說，其實你爸和我是熟人了，我怎么會因為一個小弟去斷送咱們之間的和氣。波濤趕緊端起酒杯說，謝謝雷叔?；罾卒h和杜老二都哈哈大笑。活雷鋒說，道上不這樣稱呼，你叫我雷哥就行了。然后波濤就改叫雷哥。幾個人最后喝得差不多了，波濤給了他一個紅包?；罾卒h說，初次見面，我也沒有什么禮物，這樣你在這里等一會兒。說完拿著手機出去了，一會兒進來照常喝酒，又過了一會兒，王哲卻來了。波濤有些吃驚，活雷鋒問王哲，是波濤動你的?王哲看了一眼波濤，點點頭。波濤一下又懵了，活雷鋒接著對王哲說，那好，你給他跪下認個錯。王哲以為自己聽錯了，活雷鋒又說了一聲“跪”，王哲馬上跪了下來，說，波濤，對不起，我錯了。波濤也受驚不輕，他只是想解除誤會，沒想到會這樣，于是趕緊說，沒有啥，你起來吧。王哲好像在等活雷鋒的命令，活雷鋒說，波濤讓你起來，你還不給我起來?王哲趕緊起來。酒席也完了，活雷鋒說，行，老二，波濤，你們先走吧，波濤今后有什么事就找我，我留在這里教訓一下小弟。波濤和杜老二就離開了，杜老二離開時說，不要狠說他?；罾卒h點點頭。他們走了之后，他對王哲說，王哲，你記住，今天這一跪是波濤讓你跪的，你要為這一跪向波濤討債。王哲看著活雷鋒點點頭。活雷鋒這才笑著拍了拍王哲說，這才是我的好小弟。

波濤出來才感到自己見識了真正的老大，而自己那個幫主的確做得太學生氣了。然而到最后他卻生出了一個想法：將來一定要讓活雷鋒聽我的話。波濤回到家專門裝作不知道，問父親怎么會有叫活雷鋒的混混。爸爸王海洋一聽，說，你與他有什么接觸?波濤趕緊解釋，沒有，只是聽同學說的，想問問。爸爸沉著臉說，千萬不要與那些人接觸，那些人都陰險：奸毒得很哪。說完就給他講了一個他們的故事，活雷鋒怎樣害死他的老大，又怎樣嫁禍給另一個人，自己才做了老大，在縣城里出了名，而在他手下失蹤的人，你以為都去哪了?波濤一聽，倒吸了一口冷氣，想自己終究是玩大了。

然而一想到自己的這些成就，又覺得自己在這一方面是一個天才，終覺得自己是天生領袖，要不一個校園的幫會怎么就會發展到如此地步?但隱隱的罪惡感和恐懼是揮之不去的，語文老師的言論他始終在排斥卻又完全排斥不了，這時又完全陷入了思考和矛盾之中，感到很空虛。然后又回憶起楠楠來，他想如果這一切都沒有了，是否只有楠楠會跟自己在一起?王哲給自己下跪，當時自己真的感到難受。還有一次手下人在背后罵他，他聽到了竟然不像從前那樣馬上對他大打出手，而是心有點涼。

波濤不知道為什么感覺一瞬之間自己就改變了，想去思考一些東西了。他去和楠楠說了許多話，然后又去找了語文老師，跟語文老師說，只須你知我知，不能讓他人知道。語文老師答應了，于是他把一部分事告訴了語文老師。語文老師很吃驚，給他提了一條建議：趕快把幫派解散了，并告訴他做的哪一件事的后果是什么。波濤說，你能保密嗎?語文老師說，我能。波濤出來又到書屋和錄相廳門口，看著自己辛苦創立起來的基業，想著日進斗金的鈔票，感到很不忍心，然后他很后悔將這些告訴語文老師，雖然只是一部分。然后他又跑到楠楠那里告訴她自己有多空虛，有多少罪惡感。楠楠只是緊緊地抱住他的頭。他忽然想到自己現在對權力已經沒有興趣了，只想簡簡單單愛一個人，但是金錢卻是有用的，自己并不想離開金錢，所以幫會能解散，但錄相廳卻不能丟。

然而一切卻并不像波濤想的那樣發生了。波濤并沒有解散幫會，而是把許多幫內事務交給了一個副幫主，就像古代的太上皇傳位給皇帝一樣，自己就可以少去打許多交道；而錄像廳和書屋卻都是自己一手掌管，到現在已經最少掙有三四萬了。波濤覺得錢越多就越感到空虛，就要掙到更多的錢。然而在這空虛里波濤又做了一件對自己非常重要的事。波濤調查到語文老師只是一個農民的兒子，只是上了大學有了點工作，他是非常珍惜這個鐵飯碗的。波濤便做了兩件事，先讓幫里兄弟圍攻了他一次，然后自己又與校長商量又讓爸爸幫忙把他調到了縣三中，那個最差的高中。波濤想，他現在肯定知道這個社會上什么最厲害了，他肯定不敢告自己。果然語文老師被調到三中后，再看到那個學校里的黑社會團伙，沒有再說過一點什么，趟過一次渾水。波濤想：到底是社會在選擇人，人得適應社會才能生存。

經過這件事后波濤仍然沒有忘記楠楠，也更沒有忘記玲玉，雖然錢多了見到的女人也更多。玲玉確實是一件天生的尤物，令波濤百般留戀，無法離開。

這樣一切又順利地過了很久，波濤的錢也掙到了好幾萬。這期間波濤有時候帶一個女孩有時候不帶，去了香港、澳門、深圳、廈門、北京等地旅游，也算是大開眼界。然而終于到了高考的時候了，這對每一個高中生來說都是最重要的事，當然對波濤也有點重要。不過這不用波濤著急，幫員很快就找好了坐在波濤前面的那個人。雖然那人也心甘情愿，波濤還是請他吃了一頓，那人更拍胸脯保證說波濤肯定能上本科。果然高考那兩天一切順利，本來波濤還想試著做一下，結果第一題就讓波濤冥思苦想，然后就不做了，只等最后把卷子抄得滿滿的，甚至老師看見了也沒吭聲。大家都說學校為了大家考好，每次都請外縣監考老師們下館子?？纪炅酥蟛耄€是下館子好。

填報志愿和等分的日子，大家都進行了最后的狂歡，青蛇幫每天都有啤酒節。波濤雖然幾乎每天換一個女孩，但還是和玲玉楠楠在一起時間最多。然后大家一起確定了下一屆幫主，波濤當然想讓人們傳誦青蛇幫的創始者波濤的故事，而那兩個店也大方地仍然歸青蛇幫所有，波濤已經從那里得到了將近十萬，波濤認為夠了。填報志愿的時候，波濤填報了一個廣東的大學，然后分數下來波濤順利上線。玲玉準備自費去北京上學，楠楠報了一個沒有名氣的?？茖W校。后來錄取通知書下來大家也都走了。波濤再回過頭來想這一段時間的事，感到真的很難忘。

波濤走后，新的學期開始了，學校首先取締了青蛇幫，公安部門也查封了那家書屋和錄像廳。這當然已與波濤無關了。

波濤來到廣州，感覺到底是大世界大舞臺，想這里更是大展身手的地方了。波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了學校一個幫派的頭目，然后提出請客解除誤會。波濤選擇了一個豪華的賓館請客，他提早到了那個地方，站在外面邊看街上風景邊等。這時有一個少年走上來問波濤幾點了，波濤低頭看了一下表，然后發覺身體感覺異樣，等他看見自己胸口插的是一把刀子的時候，他已經倒了下來，不帶任何思想和痛苦。

波濤死后，波濤的父親王海洋心里非常難受，本來準備給兒子報仇雪恥，無奈廣州太遠，自己鞭長莫及。案子始終破不了，自己也始終干著急，結果每天都無心回家，留在情人麗麗那里。麗麗雖然年輕，但體貼懂事，使王海洋的心放寬了些。但王小蘭在家里卻無人安慰了，丈夫離經叛道之事已經夠她費心了，結果兒子又死了，這真是雪上加霜，讓她把淚水和雨水摻在一起哭了很長時間。沒有人來安慰便越想越氣，兒子一死自己連最后一點跟王海洋死纏爛打的砝碼都沒有了。她就去丈夫辦公室里踢椅子摔花盆罵祖宗，讓丈夫知道自己的存在和厲害。但事后一想有些后怕：現在丈夫不跟自己離婚只是面子上的事，如果丈夫撕破面子，說離就離了，自己也就沒面子也沒指望了。

然而波濤的葬禮是要大辦的，這一點夫妻兩人取得了一致的意見，兒子的死已經夠讓自己這個副縣長丟面子了，所以這面子要補回來就要大辦。喪事不能在城里辦，上面正在查這種事，所以他們就回到了老家。波濤的爺爺奶奶聽說孫子死了，也哭得死去活來。王海洋雖然不經?；貋?，但聽到父母的哭聲還是很難過，他父母哭過之后也決定大辦，于是請神仙看風水，找墓地，買上好的棺材，請廚師擺席等等。波濤的尸體用縣里的車拉回來之后，在家里停了一天，又買了豐富的陪葬品放在波濤的水晶棺里，然后送葬的車隊浩浩蕩蕩地開到波濤的老家。這時有一個小女孩也去了那里，她就是楠楠。因為正好是國慶節放假，楠楠就趕緊從那個讓人失望的大學回到家里，一回來就聽到了這個消息，就跑了許多地方，到以前的朋友那里說，幫主死了。一聽這話有的人吃驚有的人興奮，有的無所謂，但最后還是都決定每人給波濤買一個花圈送去。他們表示：人富不能忘本，到底是波濤改變了他們只懂拼殺的觀念，況且行走江湖最重要的是一個義字。楠楠后來又去找了玲玉，玲玉也正好回來。楠楠說完，玲玉就用某種目光打量楠楠說，沒想到還有對波濤這么鐘情的人，波濤你死得也值了。楠楠也用一種特殊的眼光回敬了她，她最后表示一定要買足夠多的花圈。然后便出現了一群騎著摩托車的年輕人，拿著鮮花送到波濤的老家。王海洋看著也情不自禁地慨嘆波濤的人緣真好，甚至有點傷感地想到了自己的將來是否也能有這樣的盛況。楠楠再來看著這堆得整條街都放不下的花圈，心里想：波濤，你活得瀟灑，死得也這么隆重，你這一輩子也真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