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命“雷神”

“如果你不想跟雷克斯·桑普森一樣，就準備好十萬美元，要小額鈔票，裝在垃圾袋里，放在你的車上，然后我會告訴你怎么做的。不是跟你開玩笑！雷神。”

又死了一名男子，利奧波德不得不懷疑是謀殺了。

瑪茜婭·瓦格納成了寡婦，她丈夫曾經是一個小型電子公司的總裁，一年前死于高速路上一場車禍。舉行完她丈夫的葬禮兩天后，她坐在利奧波德的辦公室，說：“我覺得我丈夫是被人謀殺的。”

利奧波德已經習慣應付那些失去親人的家庭成員，因為死因不明，他們常常往最壞處想。“他超速駕駛，于是車失控撞到了橋墩上，已經調查清楚了，瓦格納夫人。”

“還不夠。”

利奧波德不喜歡她說話的口氣。她四十多歲，顯然以前是政界關注的焦點之一。利奧波德決定直言不諱：“瓦格納夫人，像那樣的車禍通常都是自殺性的，選擇這種方式的人是因為可以得到保險理賠或者不想讓家人痛苦。”

“菲利普不會自殺，他是被謀殺的，看這個。”

她從手袋里拿出一封封好的信遞給對面的利奧波德。信里面附了一張剪報，文字很短，可目的明確：如果你不想跟雷克斯.桑普森一樣，就準備好十萬美金，要小額鈔票，裝在垃圾袋里，放在你的車上，然后我會告訴你怎么做的。不是跟你開玩笑！雷神。這是在打字機上或者電腦上打出來的。利奧波德打開附在信里的剪報，是兩周前的舊報紙，講的是一名叫雷克斯.桑普森的男子死于一場車禍。

“這很難證明。”利奧波德一邊把剪報放到桌上一邊說道，“不過這倒是能展開調查。你在哪兒發現的？”

“抽屜里，他的支票簿下面，他從沒對我講過。”

“他從銀行提過錢嗎？”

“沒有。我覺得他沒太在意或者他報過警了。”

“可他留著那封信，但是沒有告訴你。”利奧波德盯著信封看，地址寫的是電子公司的，郵戳是菲利普.瓦格納死前三天。“我們會拿去做指紋鑒定。”他肯定地告訴瑪茜婭·瓦格納，“不過不知道會不會找到什么有用的線索，這可能只是想象而已，你丈夫的死僅僅是意外。”

“我不相信那樣的意外。”瑪茜婭.瓦格納說道。

利奧波德也不相信。

可是，菲利普.瓦格納車禍案幾乎沒什么線索。他的車已經完全毀了，被拖到了廢舊汽車零件中心，該廢舊汽車場和政府有拖車協議。瓦格納已經下葬兩天了，她妻子沒說要掘出尸體，她說：“讓他安靜地休息吧，尸體也并不能說明什么，他可能是被逼出車道的。”

值得懷疑的是，事故發生在大白天，怎么會沒有目擊者呢？可利奧波德沒有再追查這個問題。他開始打電話到廢舊汽車場，和那兒的管理員丹尼·安德魯斯談了起來。結果正如他所料：“保險公司說所有都歸我們，隊長。我們拆下了還可以用的輪胎和車門，我的同事埃德拿走了收音機、電話還有錄放音座，剩下的我們早上就處理掉了。”

“還是很感謝。”利奧波德說完便掛了電話。

兩天過后，警官弗來徹發現案情有了進展。“我接到一起勒索案，可能就是寫信給瓦格納的人。”

利奧波德很快便興奮起來。

弗來徹揀了自己最喜歡的椅子坐在利奧波德對面說道：“上午一名叫弗蘭克·高弗瑞的男子來報案，聲稱他認識基弗·科菲。他是昨天得到這封信的，信里附了兩張剪報。”

利奧波德拿過信開始看。措辭幾乎和頭一封一樣：如果你不想像雷克斯.桑普森和菲利普.瓦格納一樣，就準備好十萬美金，要小額鈔票，裝在垃圾袋里，放在車上，然后我會告訴你怎么做。不是跟你開玩笑！雷神。剪報上是有關桑普森和瓦格納車禍案的報道。

“看起來像是同一個人寫的。”利奧波德說，“講講高弗瑞的情況。”

“四十六歲，銀行存貸負責人，已經離婚，目前一個人生活。”

“他的車呢？”

“一輛豪華奔馳。”

“派人二十四小時跟著他，特別是他在開車時。”

“很嚴重嗎，隊長？”

“我想我們不能再拿第三個人的生命去冒險了。”

可是第三個人第二天就死了。在南部高速行駛時，康妮·特倫特警官一直跟在弗蘭克.高弗瑞的奔馳后面，一點兒都沒有注意，他的奔馳往左急轉，撞在了中間的欄桿上，車飛到了另一側。康妮開到他車旁時，高弗瑞已經死了。

利奧波德看著報道，簡直不敢相信。“事發當時你在他后面，你沒看出什么異常，康妮？”

“什么也沒有，隊長。我事先去他家和他談過，他似乎挺好的，甚至還開玩笑說有個女人給他當保鏢。”

“會不會有人超過他然后從窗戶開槍呢？”

“不可能，當時沒有車靠近他，而且他的窗戶是關閉的，我想他開著空調。”

撞毀的車已經被拖到了警局車庫，利奧波德跟著康妮下樓去看。“情況沒有那兩輛那么糟。”他說道，“他本可以有生還的機會的。”

“可他沒有。”

“我想進行全身尸檢，康妮。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死的。”

“車禍——”

“我想知道的是他是不是在車禍之前就已經死了。”

利奧波德很惱火。現在已經有三個人連續死掉，除了那些勒索信件，沒有任何別的線索。死者都是因為拒絕勒索而被害的嗎？弗蘭克.高弗瑞接到第一封信之后根本就沒有接到過任何電話。什么樣的兇手才會寄那樣的信，又沒有下一步提示就下手了呢？

汽車上沒什么線索，尸檢也沒什么用，沒有毒藥、毒品或者酒精之類的。利奧波德換了個角度思考，想看看三名死者是否和什么有關系。雷克斯.桑普森是一名游艇經紀人，在桑德有自己的辦公地點，菲利普.瓦格納是電子公司的老板，弗蘭克.高弗瑞是某銀行存貸機構的負責人。頭兩位已婚，第三位離婚，都是四十出頭，可他們上學時間不同，居住地點也不同。三人都比較有錢，利奧波德想，勒索者絕對不會去勒索沒錢的人。

問題是寫信的人是否就是兇手。三人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死去不可能只是意外。如果這些車禍是蓄意的，那么就意味著和他們的車有關。這些事故都是發生在高速路上，就說明高速駕駛時重要部件失控了。

利奧波德拿到尸檢報告時，警方技術人員已經處理了高弗瑞的車。利奧波德到車庫找撞壞的車，有人告訴他，根據基弗指示，車已經還給他的家人了。利奧波德嘟囔道：“我想他已經離婚了。”

“他有個姐姐，還有一個兒子，已經成年了。他們在處理后事。如果有什么問題，請找基弗，隊長。”

“我想我會的……”

基弗.科菲剛來一年，不過利奧波德很不喜歡他。他是從中西部某個市來東部的，中西部都是政界商界說了算，他把那種習氣也帶來了。他聽著利奧波德抱怨，然后回答道：“隊長，你一定知道弗蘭克.高弗瑞是本市的頭面人物吧，他是銀行負責人——”

“是存貸部門。”利奧波德糾正道，“我問的是為什么沒有先問問我，畢竟是我的案子。”

“已經不是你的案子了，隊長。你負責兇殺案和暴力犯罪。你迄今為止掌握的資料就是那兩封勒索信件。”

“還有三具尸體。”

“高弗瑞是自己單獨駕車，后面還有你的女警察跟著。我們的技術人員什么也沒發現。很有可能是那封信讓他幾乎崩潰了，所以就發生了意外。”

“你真相信？”

“可能是兇手往那三輛車里猛扔炸藥。”

“會查清的。”利奧波德說著便下樓回到分隊辦公室了。

弗來徹從大廳那臺老掉牙的咖啡機里買了兩杯咖啡上來。

“這臺和以前那臺差不多，昨天還吞了我二角五分的硬幣。”他嘟囔道。

利奧波德喝了一口，表情很難看，說道：“咖啡好喝不好喝無所謂。”

“你和基弗談得怎樣？”

“不怎么好。弗蘭克.高弗瑞是本市的頭面人物，技術人員已經處理掉了那輛車，他家人索要時便給了他們。”

“沒有問過你？”

“他說已經不是我的案子了，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謀殺案。”

“寄那些信的人不會罷手的。”

“是啊。”利奧波德同意道，“找到他們問問把那輛車弄到哪兒去了，弗來徹。我想再看看。”

“可能弄到丹尼.安德魯斯那兒了，我去看看。”

過了五點，利奧波德打電話給他妻子說他會晚點回去。這沒什么不正常的，他們本來就有一半的時間不在一起吃飯。利奧波德有很重要的案子或者他妻子在律師事務所有事，他們就各吃各的。

“是那些車禍案嗎？”她問道，“今晚的報紙上說是企圖勒索。”

“我回家再告訴你，應該不會太晚。”

弗來徹確認那輛奔馳在廢舊汽車場后，利奧波德決定回家時上那兒一趟。

廢舊汽車場在本市一個經濟不太發達的郊區。汽車場占了幾畝地，外面用鐵絲網圍著，以免讓周圍的人們看見這副景象。前面是破舊的辦公室，供兩個合伙人辦公用。利奧波德就在那間辦公室找到了丹尼.安德魯斯，他正在處理從警局拖回來的那輛車，比他年齡稍大的合伙人埃德·斯德林在一旁處理汽車的通訊設備。

“您好，丹尼。”利奧波德跟他打招呼道，“我想看看你今天上午從警局車庫拖到這兒來的那輛奔馳。”

丹尼在看一本平裝本的英國歷史書，他通常用來打發時間。丹尼抬頭看了看利奧波德。 “埃德在處理。好車啊，如果他家人想要，可能已經修好了，剛剛拖回來。”

埃德矮胖身材，禿頭，利奧波德前不久在飯館里見到過他和他非常漂亮的妻子。他妻子就是上天賜給他的最好的禮物了。

“這是高弗瑞的車，對吧？”利奧波德問道。

“應該是的。”埃德拿一塊抹布擦了一下右手上的潤滑油，然后遞給了利奧波德。“怎么樣，隊長？”

利奧波德搖了搖手。“挺好的。你在干嗎呢？”

利奧波德繞到了車前面，努力想打開引擎蓋。最后，埃德只好用拆卸輪胎用的鐵撬棍撬開。散熱器已經壞在里面了，可別的地方仍然還起作用。利奧波德爬進車里，坐到駕駛車位上。鑰匙在上面。利奧波德試了試收音機，紐黑文臺正在播搖滾歌曲。車內仍然還有一些指紋粉，說明有關技術人員已經檢查過了。

在埃德的幫助下，利奧波德檢查了方向盤以及油門，然后他開始檢查剎車。雖然已經被損毀，可車仍然還可以用。

他倆一起回了辦公室。“滿意嗎，隊長？”

“誰賣給你的那輛奔馳？”利奧波德問道，“死者的姐姐？”

“他的兒子雷蒙德。”

“我本以為保險公司會要求修好的。”

“他兒子不愿意留著那輛車。我想他告訴保險公司他自己永遠也不會開的。這些進口車很難通過法律的形式再轉讓，他可能就不要了。”

“看來他似乎不想別人私下調查。”

丹尼聳了下肩膀，沒說話。

利奧波德于是開車回家去了。

莫莉打開了新聞頻道，很顯然媒體已經有了消息。雷蒙德·高弗瑞——死者的兒子——正在電視里斥責警方。雷蒙德個子瘦高，棕色頭發，在電視上的形象就像一個社會活動家。原因是對他父親死因的調查，警方行動不力。

“別搞錯了。”他沖著攝像機大聲吼道，“如果兇手不落網，沒有人會安全！我父親不是最后一個。如果置之不理，還有人會收到恐嚇信。可能下一個人足夠聰明，知道警方不會保護他，便會給錢！”

“別看了。”莫莉說，“你已經為那起案子忙了一整天了。”

可利奧波德想把后半部分看完。播音員開始播棒球比賽結果時，他說：“雷蒙德·高弗瑞似乎很激動地在強調是勒索，是連環殺人案。”

“不就是嗎？”

“我也這么想。”利奧波德同意道，“沒有別的可能性。不過我想明天去第一名死者雷克斯.桑普森的家，我們開始忽視了這一點。”

雷克斯的妻子魯斯有點吃驚。她說話速度很快，可是吐字清晰，很專業的樣子。“雷克斯是自殺的，這點我肯定。有關‘雷神’的言論都是些廢話。那就是我不想在媒體曝光的原因。”

“他沒有收到恐嚇信？”

“他收到的唯一一封恐嚇信是他以前做房屋整修生意時的合伙人寄的。雷克斯收購了他的合伙人克蘭西·希根斯的股權，并承諾第二年付給他1%的利潤。克蘭西發現我丈夫用假賬本欺騙他，所以他威脅要起訴他，就涉及一萬元。”

利奧波德很納悶兒，“那件事至于讓他自殺嗎？”

“克蘭西去了地方法院，聲稱雷克斯也欺騙了他的供貨商。”

“我想他撞上欄桿時，車已經徹底毀了。”

“沒有。我已經修好了，我還開著。想看看嗎？”

利奧波德跟著魯斯出了屋子到了旁邊的小院兒，煤渣車道上停著一輛五年的福特。右邊的擋泥板已經換了，但還沒漆過。“你介意我坐到車里嗎？”

“請吧。”

利奧波德坐在方向盤前，借了魯斯的鑰匙打開了引擎，利奧波德試了一下收音機，似乎很正常，“你丈夫活著的時候車就這樣嗎？”

“是的。當然那時候擋泥板顏色是相同的。”

“你認為他會告訴你是否收到過恐嚇信嗎？”

“我想是的，我們之間沒有秘密，克蘭西恐嚇的事情他都告訴我了。”

“可能我應該去找克蘭西.希根斯。”

她笑了笑，可能有點期望利奧波德那么說。“如果你去了，替我問他好。我們以前在一起時挺愉快的。”

利奧波德發現克蘭西在離海岸較近的城南一家社區酒吧工作。他四十多歲，可是頭發過早花白，顯得年齡更大。“你要問雷克斯.桑普森的事兒嗎？”他問利奧波德，幾乎沒注意他身上的警徽。“他這輩子做得最好的一件事情就是去死。他騙了我一萬多元，可能還不止。”

利奧波德點點頭。“你知道，媒體管他叫‘雷神’謀殺案的第一名死者。”

“棒極了！今年是他的好年頭，雷克斯絕對不會把五十元看得很重的。任何人那么想簡直就是笨蛋。”

“如果他騙過你，那你就有嫌疑。”

“不是我，隊長。我想他活，我還想他還錢給我呢。”

“他妻子說他是自殺的。”

“魯斯？她怎么樣？”

“很好，她說讓我問你好。可能是自殺嗎？你認為呢？”

“可能吧。”克蘭西聳了聳肩回答道，“可能他還活著，藏在外面某個地方，等著開始他的新生活，很早以前我就猜想事情不能只看表面。”

利奧波德回了警局，懷疑“雷神”是否真是那樣。或許整個案件就是一個假象，是為了掩蓋另外一起案件？

兩天過后，已經排除了好幾條線索。有人帶著答案進了利奧波德的辦公室。

“我猜你想和我談談，隊長。”他說，“我是‘雷神’最近一名被害者。”

“你收到勒索信了？”

“是的。沒想到我們會見面。我叫杰森·阿爾斯特。我在魅力視角購物中心有一家阿爾斯特畫廊。”

利奧波德記得在報紙上見過他的照片。他看起來更像一名頭發灰白的銀行家而不是畫廊店主。他才來本市幾年，就在本地藝術界小有名氣。“我本該認出您的，阿爾斯特先生，請坐。”

杰森.阿爾斯特從衣袋里抽出一封信。“昨天收到的。我在告訴別人之前保存了一天，是想想辦法怎么解決。”

利奧波德看到了熟悉的措辭，只是在開頭一點有所變化：如果你不想像雷克斯.桑普森、菲利普.瓦格納和弗蘭克.高弗瑞一樣，準備好十萬美金，要小額鈔票，裝在垃圾袋里，放在車上，然后我會告訴你怎么做。不是跟你開玩笑！雷神。

“你有那么多錢嗎？”他問道。

“我可以籌集。我顯然不希望那樣。”

“我也是。”利奧波德拿起電話，叫來了弗來徹副隊長和康妮·特倫特。利奧波德介紹他們認識后，解釋了一下情況，說，“這次行動必須萬無一失。阿爾斯特先生，我要你現在去銀行取一大筆錢，然后照要求放在垃圾袋里，弗來徹會幫你的。如果他知道你帶著錢上車了，我想我們的人是不會等太久的。”

康妮問道：“那我呢？要我再跟著那輛車嗎？”

“是的。不過這次要隔遠一點。如果有必要，最好有一輛車在你們中間。”

“如果車上發生什么事，我能干什么呢？”

“你只做后援就行了。車上會有一個人蹲伏在后座。”

弗來徹低頭說道：“那三輛車都出事了，誰會傻得坐那輛車呢？”

“我沒有要誰自愿去。”利奧波德告訴他，“我自己去。”

“隊長，您不能去！”康妮堅持道。

“只要能發現兇手，我們就非常安全。我想我能做到，我想我知道安全距離。”

阿爾斯特起身。“你確定我的錢會安全嗎？”

“拿一小部分錢出來，都要美鈔。弗來徹會把裁好的報紙放在下面的。看起來很真實就是了，以防‘雷神’用雙筒望遠鏡看出來。”

“雷神，”康妮戰栗了一下，“他就像是上帝一樣。”

杰森.阿爾斯特終于露出了笑容，自從進辦公室，他還沒笑過。“或者說是倫敦《泰晤士報》，我想《泰晤士報》很久以前就叫雷神。”

“是嗎？”利奧波德想了想說道。弗來徹和阿爾斯特去了銀行，隨后利奧波德去了公共圖書館。

他們也不敢確定勒索者有沒有看見阿爾斯特去警察局，或者就算他看見了，也沒什么大礙。為了不讓人注意，利奧波德在一輛大面包車的掩護下溜進了阿爾斯特的凱迪拉克后座。阿爾斯特放下垃圾袋，里面裝著一些小額美鈔和裁好的報紙。從旁邊經過的車很容易看見車后座，利奧波德用毯子蓋了蓋。

“我現在做什么呢？”阿爾斯特問。

“上高速路。你說話時盡量不要動嘴，以防路過的車注意到。”

“你覺得他會盯得那么緊嗎？”

“肯定的。”

“我不知道。”阿爾斯特嘟囔道，第一次表現得很緊張的樣子。“那三個人都是在高速路上死的。”

他們現在開始加速，利奧波德一邊說，他一邊把車速提到了六十邁。“上午在辦公室，我沒問你的車是否裝有電話，因為我知道有。”

“你怎么知道的？”

“他要求你帶著錢開車轉一圈兒，等他聯系你，他肯定有辦法和你聯系。”

“還有呢？”

“有人說過瓦格納的汽車里面有電話，可我當時沒往心里去。而且我也看見高弗瑞車上的天線從頂上拆了下來，可我還是沒有將二者聯系起來。”

車前面的電話突然響了一下，打斷了利奧波德的話，“我要接嗎？”阿爾斯特問道。

“小心點，離聽筒遠一點，你的命可能就在這上面了。”

車上的電話又響了，阿爾斯特猶豫了一下便接了，“你好。”

利奧波德能聽見故意壓低的聲音，“阿爾斯特先生，準備好錢了嗎？”

“你是誰？”

“你知道。仔細聽著，回答清楚點，否則你就沒命了。帶錢了嗎？”

“帶了。”

“好。繼續開你的車。過了西特靈大街，你會看見右邊有一處圍起來的空地，把車開到路邊，然后把垃圾袋扔過路沿。然后離開，明白嗎？”

“明白。”

“如果你走錯了，你跟他們結果一樣。我不想警告你第二次。”

“明白了。”

接著是掛斷電話的嘟嘟聲。杰森.阿爾斯特掛了電話問利奧波德：“聽他的嗎？”

“最好照著做。”

利奧波德在心里揣摩著位置，如果他沒猜錯，圍起來的那個地方就是廢舊汽車場。他感覺車速慢了下來，阿爾斯特打開了右邊的窗戶，拿起垃圾袋，然后從車窗扔了出去。垃圾袋在路沿那兒滾了一段，一輛車的喇叭響得讓人覺得很不舒服。

“現在怎么辦呢，隊長？”

“繼續開車，照他說的做。”

一分鐘后，電話又響了。杰森.阿爾斯特接起電話，很自然地放在耳邊。利奧波德很快聽見聽筒里一聲尖叫， 什么東西便伸了出來，刺到了阿爾斯特的耳朵， 于是車很快便開始晃動，阿爾斯特喘了口氣，然后摸了摸耳朵，“我在流血！”

“沒錯，不過只是擦了一下！繼續把著方向盤！”利奧波德從后座坐起來，拾起落下的話筒，聽筒的一個小孔里面有一根一英寸半長的細針。

“他們就是那樣死的。”利奧波德說，“是通過電話里的尖叫聲觸發的，就像耳朵里面有針，我想就是尸檢也很難發現。就算是不會穿過腦袋，接下來的車禍也會毀掉所有的證據。”

“天啊！”

“你現在可以開車回警局了，我想我已經解決了‘雷神’一案。”

利奧波德到達世界汽車零件公司時已經是傍晚了。丹尼.安德魯斯正從拖車上下來，從車上卸下一輛不知從哪兒拖來的車。他抬頭看見了利奧波德，便揮手打了個招呼。

“生意怎么樣，丹尼？”

“太好了，那些傻瓜總出車禍。”

“埃德在嗎？”

“你去后面看看。”

“看起來是啊，總是這樣。”

利奧波德下了車，在一排排廢車中間來回走著。爛車夢，他心里想。利奧波德懷疑每天在這樣的地方工作是什么感覺，破滅了一個又一個夢想。

“你好，埃德。”他打招呼道。 埃德正蹲在地上拆一輛1980年的別克車上的散熱器。 “這么晚了還在工作？”

“就要完了。有事兒嗎，隊長？”

“我想跟你談談，埃德。關于那些車禍案——和‘雷神’有關。”

埃德沒有抬頭，“有線索了嗎？”

“有些很好的線索。他下午又試了一次，可我們準備很充分。”

“是嗎？他想怎樣？”埃德起身，在牛仔服上擦了擦手上的潤滑油。

“勒索，跟以前一樣。垃圾袋里裝好錢，然后從車窗扔到路沿。垃圾袋可能滾到了空地上。”

“是嗎？”

“然后‘雷神’試圖殺害他的目標，就跟其他人一樣。”

“怎么樣？”

“電話里的聲音很高很尖，聽筒里面有根尖針便會穿過腦袋，我想是這樣的。已經殺了兩個人，今天下午差點殺了第三個。”

“我想有三個受害者了。”

“‘雷神’第一次沒有必要殺人。他只是從報紙上剪了有關雷克斯.桑普森車禍事故的報道， 并拿來為自己恐嚇勒索所用。”

“是嗎？為什么要對我說這些，隊長？”埃德問道。

“因為你就是‘雷神’，埃德。兇手應該是某個能接觸到那些車的人，才能在電話里裝上針。 我想你在通訊公司就是給這些汽車裝電話的吧？我猜可能有十幾輛車正在市里轉圈等你吹催命哨吧？”

“太荒謬了！你真相信？”

“埃德，那包錢就扔在你們后面那塊地上。是你挨個兒把針裝到那些電話里的。我們已經查出來了。事故發生過后，你便拆下了那根針。我看見你從弗蘭克.高弗瑞的車上拆了一根，記得吧？”

“你有什么證據？”

“你最大的錯誤是名字沒取好。我想是‘雷神’吸引了你。名字聽起來很有力，像上帝，而且還能說明你通過空氣傳播的口哨聲可以置車主于死地，盡管口哨聲并不是很像雷聲。我去圖書館查過‘雷神’，你知道我在《牛津英語文學學習參考》里找到什么了嗎？《泰晤士報》在二十世紀中期就叫這個名字，暗指愛德華·斯德林的寫作風格。你可能認為愛德華·斯德林就是‘雷神’。”

利奧波德準備要動手，可當這一刻來臨時，利奧波德大吃一驚。埃德朝前一撲，用肩膀一擠，利奧波德便倒在了地上，就像足球前鋒線上的球員擠倒別的球員一樣。“你別想誣陷我！”他叫道。雖然利奧波德倒在了地上，不過他一把抓住了他的褲腿，接著抓住了他的腳，埃德一下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利奧波德翻身便從槍套里掏出手槍，“別動！否則開槍了！” 利奧波德朝天空開了一槍提示弗來徹。弗來徹把車停在路旁一直在車里等著，聽見槍聲便過去了。

“不要開槍！”埃德大聲叫道，“我不會動的。”

“慢慢起來，雙手放在腦后。”

丹尼·安德魯斯來了，弗來徹也到了，“發生了什么事？”

“對不起，丹尼。我們要帶你的合伙人回去訊問，我們懷疑他和‘雷神’連環殺人案有關。告訴他他的權利，弗來徹。”

“我沒有殺人。”埃德瘋狂地吼道，“你們肯定搞錯了。”

“你肯定沒弄錯嗎？”丹尼問道，“我不相信埃德會害人。”

“告訴我，今天下午他有沒有離開過？具體說，你注意到他進過車場后面那塊空地嗎？”

丹尼看了看已經戴上手銬的埃德，“我去拖車了，所以我沒看見，我剛回來。”

利奧波德示意弗來徹，“帶他回市里，我和丹尼去看看后面那塊空地。”

他們上了拖車，沿著又黑又臟的那條路進去了。他們到了路邊時，丹尼.安德魯斯慢慢把聚光燈調到最大。

利奧波德從車上跳了下來，去看看他們能發現什么。塑料袋已經被打開了，地上還散了一堆廢報紙。

丹尼也下來了，對利奧波德說：“看起來他很不高興他找到的東西。”

利奧波德心里又有了疑慮。“丹尼？”

“怎么了？”

“你怎么知道什么時候打開聚光燈？我沒告訴過你我要在路邊找垃圾袋。”

年輕人聳了聳肩，“我想是運氣罷了。”

“丹尼，我犯了一個大錯，認為埃德就是在那些汽車電話上設下死亡陷阱的兇手。當然， 肯定是他裝的，不過他可能不是兇手。我看見那個針一樣的東西蹦出來的，大約在聽筒一英寸半的位置。事發后是你拖車到警局車庫的，技術人員檢查指紋時不可能沒看見針，因為他們最先檢查的應該就是聽筒。”

“什么針？隊長，我不知道你在說什么。”

“丹尼，是你。埃德裝了汽車電話后，你就在上面動了手腳，然后用‘雷神’的名義寫了那些恐嚇信，因為你知道遲早會有人注意到愛德華.斯德林這個名字。而這些人跟你一樣，是從你總讀的英國歷史書里知道的。警局叫你去拖車時，你就先把殺人裝置拆掉。是誰比較方便這樣做呢？你拖車之前得從車后部爬進去檢查剎車和方向盤，這樣你只要花幾秒鐘的時間擰下聽筒，就可以取下殺人裝置。”

“我為什么要那樣啊？為錢嗎？”

“那些錢只是額外的。你的真正目標是埃德，你想陷害他，讓他坐牢。這樣你就可能很廉價地得到他的股份。可能還有一個原因，他有個漂亮的老婆。”

利奧波德似乎說對了某種原因。丹尼靠著他的拖車，低著頭說道：“你很聰明，隊長。殺了幾個人之后，我計劃讓你從電話里面找到那根針，然后開始調查埃德。我知道一些大學教授遲早都會寫信告訴你‘雷神’的名字是愛德華.斯德林。如果他們不說，我也已經計劃好了。”

“可是想僥幸逃脫罪行的勒索犯或者殺人犯絕對不會選那么明顯的名字。這就讓我想到了應該是陷害埃德的陷阱。”

他們靜靜地穿過了那一塊空地，利奧波德給他戴上了手銬，帶他回了市里。“告訴我一件事。”利奧波德一邊命令他上車一邊說，“你為什么不直接把殺人裝置裝在埃德的車上殺了他而要殺害兩個無辜的人呢？”

丹尼很無奈地說道：“我想是因為他車上沒有電話吧。”

責任編輯/楊桂峰